第25章 離開林家
她在驚懼中差點失聲大叫,她徒然扭動着身子,那人在黑暗中柔聲哀求:“糯米、糯米,你行行好...讓我抱抱你好不好?我、我快受不了了!”
林海!居然是林海的聲音!
他低沉的聲音像是壓抑着什麽,手卻已經在她身上摸索起來,糯米只覺得身體發軟,這是她從未體驗過的,向衛東對她永遠是單刀直入,夫妻生活從來沒有前戲。
她腦子暈乎乎的,只覺得自己像化了的糖塊,軟綿綿黏糊糊的。他的動作很急切,糯米在驚慌失措中只聽到自己的心跳和他不由自主加重的喘息聲,他又像是怕壓到她,只是小心翼翼地伏在她身上,當他粗糙的手掌觸碰到她的肌膚時,他渾身像是篩糠似的顫抖着無法停止,他身上的酒氣很嗆人,糯米聲音有點發抖,帶着哭腔喊:“姐夫,你喝醉了...我是糯米,我不是鳳凰!”
老人家都早起早睡,林媽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做早飯,昨晚上雖然睡得晚,但心裏挂念着林海的事輾轉反側,還是早早地起了,經過新房突然聽到有人說話被吓了一大跳,本來還以為是隔壁鄰居夫妻吵架,仔細一聽這不是林海和糯米的聲音麽?附在門上聽着兩人的對話越聽越心驚,不過心驚是一回事兒,不過心驚之後卻是如滾滾長江般綿綿不絕的狂喜!兒子終于開竅了!
接着林媽欣喜地狂奔樓上樓下地叫醒睡眼惺忪、不明所以的衆親戚們,大家聽完故事後呆若木雞,好半天,林爺爺說:“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那老三和糯米就這麽定了吧——”
糯米一直沒發言,林海不忍心看她受窘說:“爺爺,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林爺爺沖他吼道:“我是在和糯米說話,這裏沒你插話的份兒!你這個傷風敗俗的東西!做出這麽見不得人的事,你讓人家姑娘怎麽見人?讓我們以後怎麽面對池家怎麽面對親朋好友街坊鄰居?!糯米,你不要怕,咱們老林家敢作敢當,絕不會白白占你便宜,這小子敢對你不負責,我就打斷他的狗腿!”林爺爺義憤填膺,完全忘了當初他也同意了李福菊的提議。
林海連忙說:“爺爺,你們不要再逼糯米了,我想她也許會有她自己的想法...”
林海外公眼珠子瞪出來吓死人:“想什麽想?再想孩子都要生出來了!”
林海無力地說:“其實我們還沒有...”
林爺爺順手舉起桌上的杯子,指着他:“你給我出去!”
林爸說:“爸,岳父,你們理智一點,大海雖然犯了大錯,但是大錯已經鑄成,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要怎麽罵他,而是想想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林爺爺沒好氣地說:“你是腦殘嗎,事情都這樣了,還能怎麽解決?!”
林媽拉住糯米的雙手:“好孩子,以後大媽可把你當親閨女看了,大海是個老實孩子,按理說你的脾氣和他更能合得來,我以前咋沒想到呢?”
林海外婆也說:“是啊是啊,這樣一來,大海既能給池家父母一個交代,咱們家昨天的酒席沒白辦就連那兩千塊錢的彩禮也不用白給,畢竟兩個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
林海外婆這人沒一點眼力勁兒,說話的時候林媽和林海一直給她遞眼色她還是渾然不覺。
剛才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根本不容糯米置喙,林海外婆的話點醒了她,她也不怪林家,因為畢竟林海外婆說的也是現實,只是她無法接受這種将錯就錯的婚姻。
如果她因為報複稀裏糊塗地進入一段沒有把握的關系,那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她稍微整理了下思路說:“你們大家聽我說兩句,昨天晚上林海是走錯了房間,但是我們之間沒有發生任何實質性的關系,我不打算追究也不要你們家任何人負責。我姐的事的确是我們老池家虧欠了你們家,在這裏我向你們全家人道歉,無論你們要興師問罪還是追讨彩禮都可以去找鳳凰和我父母,但請不要把我算進去,我已經有談婚論嫁的對象了,謝謝你們家對我的照顧,我現在就離開。”
這麽一說這票人跟瘋了似的追問:“昨晚的事兒到底怎麽回事?”
“糯米,你要不要再考慮下?”
“糯米,你對象到底是誰啊?”
林海急忙拉住她:“糯米你不要生氣,我外婆年紀大了不會說話,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糯米冷冷地甩開他的手:“你放開我,放開!”
糯米沒有溫度的目光逼退了林海,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林海雖然比她大那麽多歲,但在感情經歷上并不比她多多少,他是個不懂花言巧語的老實男人,昨晚他是借着酒勁胡作非為了一把自己想做的事,現在酒醒了已經沒有那種勇氣,他更害怕的是糯米會怨恨他。
他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間,好像蝸牛回到自己看似堅硬實則不堪一擊的殼,林爸過來訓他:“咱們家的臉算是被你丢盡了,我是怎麽教你的,你說你怎麽對得起林家的列祖列宗!”
林媽嗔怪道:“這能怪大海嗎?他常年在部隊,除了他們連隊裏養的母豬,他能接觸到什麽異性啊,和那麽個小姑娘躺在一張床上,他要把持得住就不是男人!”
林媽是村裏的婦女主任見多識廣,聽多了光棍漢鬧出來的事,也知道他們的苦處。
誰家嫁女不想往高處攀,誰不想跳出農門嫁到縣城市區去?
農村男人普遍娶妻難,家裏沒準備些彩禮,甭想娶到媳婦,對于窮男人來說,瞎子瘸子精神病都是寶。那些讨不到老婆的光棍,那滋味可不好受,為了解決生理需求他們什麽都幹得出來,在農村常能聽說女性被猥亵的案例,村子裏有個四十多歲的老光棍因為太想娶老婆變得瘋瘋癫癫。
林爸兩手一拍:“問題就在這!大海,前幾天我是怎麽教你,昨天晚上為什麽沒有成功?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我給你趁早治,別耽誤了!”
林媽和林海:“......”
林媽推開窗戶看到糯米走上那條回梧桐村的蜈蚣路上,對林海說:“真不去追啊?大海啊,糯米是個好姑娘,其實照我說你的條件也不差,就是你這性格得改改,就你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脾氣,你不說她怎麽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不跟她說你喜歡她,她怎麽會願意,好姑娘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你要放手去追。”
林海挫敗地說:“媽,我跟她說了,可她就是不喜歡我。”
林媽說:“那麽個規規矩矩的女孩子被你昨晚喝醉酒那麽一弄,誰能不氣,再加上你外婆那根攪屎棍,嘴上也沒把門兒,也就是糯米脾氣好,換個性子烈的一把火燒了咱們家都有可能。大海啊,媽冷眼瞧着糯米這孩子的性子确實不錯,你的性子和你哥哥們不一樣,什麽話都往心裏藏,就是人罵你你也憋在心裏,要是遇到個急性的,你們倆過日子還不把對方磨死?好孩子,主動點,把她追回來,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好女怕纏郎,你好好跟她說,啊。”
林海還有些猶豫,林爸急了:“你到底喜不喜歡她?要喜歡你就直接跟她說,這有什麽難的,不成又不少一塊肉!”
林媽放低聲音說:“我看糯米今天的口氣似乎是想和衛東好回去,本來大家都是遠親近鄰,有些事看得說不得,可不是我埋汰人家,衛東這孩子真太不像話,之前為了進罐頭廠看吳春蘭的爸爸是廠長,就和人好上了,後來進了廠就把人一腳蹬了,糯米落到這樣的人手裏還有個好啊?”
林媽
是個善解人意的女人,每當遇到問題她從不像林爸那樣對孩子不是打罵就是
實行高壓政策,而是溫言開導,慢慢疏通兒子的心結,林海确實很幸運,有一位好母親,俗話說,“爹慫慫一個,娘慫慫一窩。”有個好母親等于贏在起跑線上。
林海也開始急了,他突然想到糯米回去路上會不會遇到向衛東,要是糯米被他欺負可怎麽辦?
林海的擔心是多餘的,這時候天還沒亮,向衛東還沒起床呢,而且糯米有意繞開了村東頭,走着走着走到山腳邊的田埂,以前學校放暑假、農忙假或是周末時糯米都會在附近村莊周圍的田埂上釣黃鳝來補充家裏的經濟收入,從梧桐村的田埂轉到榕樹村的田埂,慢慢走的話差不多要兩個多小時,帶上倆米餅,一出門就是大半天。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池家并不富裕,池爸在農民中腦袋算是比較靈光的,不像村裏其他人除了種田就是種田,只要能掙錢,什麽苦都能吃。
家裏養着豬,平時做粉幹的米糠和米水可以用來喂豬,做米粉能賺錢,豬養大了賣掉也是一筆收入,每逢年關林爸都會去縣城或市區給富戶搗年糕,炊松糕,掙點錢過個好年。做久了主人家也知道林爸為人老實,幹活勤快肯賣力氣,約定好了每年都讓他做,他還會做點海鮮的小生意,在加上做篾的手藝。
可就是這樣,地瓜結婚家裏辦婚禮蓋房子還欠着幾千塊錢的債務,這些年還了一些,這次鳳凰結婚又添上一大筆,就好像永遠還不清似的,糯米想到上輩子自己自殺,雖然主因是婚姻的不幸,但也和她婚後只顧着當家庭婦女,沒有抓起家庭經濟大有關系。
因為罐頭廠倒閉失業的向衛東因為找不到工作而自暴自棄,後來搭上了吳春蘭。死過一次讓糯米明白,婚姻對于女人是很重要的,但只是一味依附着男人,而不自己在經濟上強大起來的女人也一樣不會幸福。
糯米走到破廟前的田埂上,寂靜的山園上放着一具具用稻草覆蓋的棺材,周圍亂草叢生,糯米聽到草叢裏有異聲,聽着有點像是蛇,這個季節山裏已經有蛇出沒了,萬一被毒蛇咬一口那可不得了,糯米以前從來沒有一個人走過這條路,此刻的她心裏懊惱極了怎麽選了這條路。
她猶豫不決地站在原地,時間不早了,繞回去萬一遇到上班的向衛東或是榕樹村裏什麽人怎麽辦,要是林家的人追過來怎麽辦?還有,就這麽獨自一人地回去,全家人肯定馬上知道她在林家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她要怎麽跟家裏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