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樊輕輕覺得酒意又上頭了。
她厭煩了他一邊冷漠無情的打壓她, 一邊又假情假意的撩·撥。
有意思嗎?她很想問。
早在抛下如日中天的模特兒事業時,她就有了會栽跟頭的預感。畢竟,模特兒這一行當是青春飯,一旦上了年紀就會被市場給無情的淘汰。娛樂圈不同, 小鮮肉小花旦年年都有, 新人成舊人, 一部分直接泯滅衆人, 留下來的老人一年比一年精怪。有人想要将那一身皮囊趁着勢頭利用殆盡再金盆洗手, 經商、婚嫁或者轉為幕後;有人想要長長久久, 一頭紮入學習的海洋, 用學識用眼界用人脈擴充自己在娛樂圈的地位。
模特兒界只有美人遲暮, 娛樂圈中卻有層出不窮的常青樹。只要你願意, 你總能在圈子裏找到新的角色, 适應新的人生定位。
這也是樊輕輕不顧一切回國的原因。她想要回來,她也預想過重新開始踏入新行業會遭遇到多種多樣的困難。她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只是, 她不想, 也不願看到,事業上最大的反派boss是鐘秦!
在對方第一次追逐着她的腳步踏入撒哈拉的時候, 在那廣闊無垠的黃金沙地看到對方冷傲中又隐藏着心疼時,她就有了預感, 感覺自己會淪陷。
她害怕!怕對方又是自己情史上似是而非的過客,怕自己會忍不住撲向他內心深處隐藏極深的火苗,最怕的是,到頭來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現在, 他還在問:我們是什麽關系?
在他阻斷她出人頭地,展露人前的機會時,他怎麽不想一想,他想要他們是什麽關系?!
哪怕是普通員工,她好歹也為璀璨臺創造了利益。他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員工?能夠出現在國際電影節的紅毯上,這樣的機會多麽的難得!更加難得的是,她被提名了。她有入場資格,哪怕她在國內才剛剛展露頭角,哪怕借用她的模特兒身份,她也可以拿到入場券。
可是對方如何做的?樊輕輕相信,在華國的國情下,他這樣堪比野外終極boss的人物,絕對可以讓電影節取消她該得的一切,哪怕是一張小小的入場券。
那一份憋屈,那一份不甘,讓樊輕輕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麽十惡不赦之事,讓對方費盡手段的封殺她!
封殺她也就罷了,在她心灰意冷後,他居然又從天而降,戴着深情的假面來撩·撥她!
這算什麽?給了大棒後再來塞糖?還是,他一直在等着她求饒,等着她像那些為了名利可以舍棄一切的女人那樣,對他投懷送抱,對他哭泣哀求?
樊輕輕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她直接一把打開男人的手,去掰車門。
可惜,鐘秦早就預防着她這一招,把人丢進來的時候就落下了安全鎖。樊輕輕幾次嘗試不成,一把抹幹淨臉上的淚水:“鐘總,我沒心情跟你糾纏。你要麽放我下車,要麽就給我一個答案。你告訴我,鐘逸在哪裏?”
哪怕早就預想過樊輕輕追問的場景,臨到眼前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的瞳孔猛縮,心髒不可避免的扭曲成一團。
他摸出一根煙來,在雲霧缭繞中模糊了兩人之間的視線。
“你該不會也醉了吧?連自己真正想要詢問的問題都弄混淆了。”
“什麽意思?”
鐘秦嘆息一聲,将才吸了兩口的香煙熄滅了:“你想問的是,你與他分手後,他去了哪裏。”
樊輕輕扣着車門的手蹦出一條青筋來,她盯着男人沉靜的面容,半響後,喉嚨嘶啞得仿佛哭過了無數個夜晚:“那你告訴我,他去了哪裏?他是真的想要與我分手嗎?為什麽不聲不響的就辦了轉學手續?他是厭煩了我,還是根本沒喜歡過我?”
明明沒有眼淚,鐘秦卻從她一字一句中聽出了無數的質問和懷疑,甚至,還有自責。
自責什麽呢?鐘逸只是她人生中的過客,他與她的交集只有短短三個月,三個月足夠他們相愛,卻不夠讓他們相互了解。
鐘逸走得突然,除了家人,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情況。
所有人都覺得他是音樂天才,是未來的音樂教父。所有人從未想過‘天妒英才’這個詞會降臨到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少年身上。來得那麽突然,讓原本一個有着輝煌未來的孩子放下了自己所有的一切,默默的迎接即來的命運。
鐘秦又有了點煙的**,只是這一次,他忍住了。
“你們兩個之間的感情糾葛我所知甚少。我只能告訴你,”他正面迎上對方緊迫盯人的目光,“最後那一個月與你朝夕相對的人,是我。”
你們相愛三個月,告白之後的第一天一直到分手,中間相隔一個月,與樊輕輕日日相對的人不是鐘逸,而是同胞哥哥鐘秦!
樊輕輕許久之後才将鐘秦的話給理解完畢:“你意思是說,我告白之後,鐘逸就躲起來了,取而代之的人是你?”
“沒錯。”某種意義來說,鐘逸的确是‘躲’起來了。
“告白一個月後就分手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我沒有分清楚你們兄弟,誤将你當成了鐘逸,所以我才被分手了!因為,鐘逸覺得我喜歡的人并不是他?”
鐘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你告白之後見到的鐘逸就是我,一直到我辦理完轉學手續。你告白時的人是鐘逸,跟你分手的人,是我!”
啪的一個耳光,扇在了鐘秦的臉頰上。
樊輕輕覺得掌心麻辣火燒的疼,她的心口更是被巨大的委屈給壓縮得喘不過氣來。
她覺得多年以前的自己就是個笑話。
她一直以為鐘逸才是自己心心念念最喜歡的人,結果,時至今日·她才發現,一切都是騙局。
鐘逸是個膽小鬼,鐘秦是個騙中高手!
她自己,則是又蠢又笨,還有眼無珠的傻·瓜。将自己的戀人認錯,像個尾巴一樣,死纏爛打的跟在鐘秦的身後糾纏了那麽久,也怪不得他要分手,也怪不得鐘逸避而不見。
多年的困惑一旦解開,樊輕輕覺得人整個都空蕩蕩起來。
“開門。”
鐘秦動了動下颌:“怎麽,不想知道我那天吼你的原因嗎?”
樊輕輕磨牙的聲音響徹在車廂:“不想!”
“那想知道我為什麽代替鐘逸跟你分手嗎?”
樊輕輕雙手趴在窗戶邊,眼睛死死的鎖定在外面那五光十色的琉璃燈下,燈光變化中,她的神色也明明暗暗光影交錯,讓人分不清她的真實情緒:“分都分了,時隔多年還惦記着有什麽意思!”
“那你用我弟弟做借口,拒絕我的追求,有意思?”
樊輕輕沒想到對方還記恨着在法國時裝周時,他們在米其林餐廳的那一場看起來浪漫,實際上殘忍到讓人覺得諷刺的約會。
當時具體的內容樊輕輕已經記不大清楚了。她只記得,在聽了自己那一場開場得怦然心動,結束得莫名其妙的初戀後,他極力壓制的震驚神情。
也許,那是鐘秦第一次主動追求一個女人,也是第一次被對方拒絕?
他這樣的人生贏家,從出生起就注定比尋常人贏在了起跑線上。短短三十年,他除了事業是主動出擊之外,應該很少主動追求過女人。
財富、地位還有容貌和才學,他都足夠讓人羨慕不已。
只有女人追逐在他的身後哭泣哀求,沒有他為了一個女人圍着全世界到處跑過,用盡了手段,玩夠了浪漫,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仔細想想,這簡直是樊輕輕年輕時代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年老後最值得裝逼的一場愛情經歷。
這麽想着,樊輕輕心情就莫名的輕松起來,她偏過頭,皺着鼻子的神情裏,嗤笑中帶着洋洋得意:“有意思,有意思極了!能夠耍到璀璨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霸道總裁,怎麽看都是我賺了。”
鐘秦好笑的看着對方。這變臉的速度,這讓人瞠目結舌的心理調适能力,也怪不得臺裏的老油條跟她臭味相投了。
鐘秦直接起身,雙手撐在了樊輕輕的兩側,居高臨下的凝視着對方:“你不想知道,我也要告訴你。”他扣住對方的手腕,将她整個人壓縮在自己的懷抱裏,一字一句的說,“我在嫉妒!”
樊輕輕腦袋有一瞬間的當機:“你一個人生贏家,能嫉妒什麽?”
鐘秦的鼻息再一次撲在了她的臉頰上,比方才更加熱烈:“嫉妒鐘逸總是能夠輕而易舉的獲得所有人的喜愛,嫉妒他能夠信手拈來的獲得你的信任,嫉妒他能夠手到擒來的握住你的愛情。我瘋狂的嫉妒他,可是,我又不是他。你每一次呼喚鐘逸,我就恨不得掀開你的眼皮,告訴你,仔細看着我,看看我是誰!”
樊輕輕嘴巴張張合合,一方面是震驚對方突如其來的炙熱表白,一方面是被對方那一副‘你敢回答錯誤看我怎麽收拾你’的氣勢給壓制得不敢動彈。
怎麽回事?國內的大佬太會玩,我有點跟不上節奏!
他剛剛是在告白吧?他剛剛表明了他跟鐘逸的關系對吧?他是不是也順帶解釋了他當初要求分手的原因?
鐘秦可不管樊輕輕的頭腦風暴。他是個善于把握時機的高級騙子。他只會趁着對方被自己給迷惑得暈暈乎乎,分不清東西南北的時候,強勢的,不可抗拒的,喝問她:“我是誰?”
樊輕輕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回應着對方,心髒狂跳,嘴唇發幹:“鐘,鐘秦。”
“很好。”他說。
在悍馬裏那足夠讓人心情涼爽的冷空氣中,他終于将那自己那兩片炙熱的唇·瓣緊緊的咬住了樊輕輕。
呼氣,吸氣,再呼吸!
對方那高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襯衫,就像火焰一般要将樊輕輕給包圍。她在火中維持着冷靜,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男人的懷抱幾乎要将她鑲嵌到身體深處。
鐘秦用着毋庸置疑的态度在樊輕輕的脖子上鎖骨上留下一個個印記,就像大狗圈地一般。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一段路程,他無數次借着紅燈的機會餓狼撲食般的去親吻,無數次在開車的途中不由分說的十指糾纏。如狂風驟雨一般的熱情将兩人席卷,樊輕輕整個人都暈乎乎,她不知道事情怎麽突然之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她終于明白多年前那一場初戀的真·相。她該是憤怒的,該是無地自容的,該是發瘋發狂的指責對面的男人,還有男人背後那個龜縮起來的弟弟鐘逸。可是,就是一瞬間,就是短短一段話,一句坦白,一個擁抱,一個眼神,和最後的吻,讓她丢盔棄甲,迷迷糊糊的踏入了鐘秦的愛情陷阱。
自己是不是被算計了?
自己是不是又一次被對方誤導了?
鐘秦是真心的嗎?他……應該是鐘秦吧?
“不邀請我進去坐一坐?”公寓門外,鐘秦拉住即将邁出車廂的樊輕輕。
樊輕輕莫名的覺得這句話有些熟悉?好像,她在法國說過一句與此截然相反的話!
他果然在記仇。
“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鐘秦直接熄火拔了鑰匙,拿起後座的禮盒,半擁着樊輕輕走進了公寓大門。
樊輕輕所在的公寓算是安保措施做得比較好的一個社區。綠化好,交通便利,還鬧中取靜,算是高收入人群最鐘愛的一種,不少在娛樂圈混得不高不低的人都住在這裏。
鐘秦其實早就知道樊輕輕所住的樓層,不過,進了電梯後他還是禮貌性的問了一句。
電梯裏,早一步進來的兩個一看鐘秦通身的氣派和那價值不菲的衣服就猜測出了他的地位,轉頭再看樊輕輕,嚯,好嘛,包養,第三者,綠茶婊。樊輕輕根本不用看就知道那兩人腦子裏補出來的各種八卦。
她用手推了推恨不得跳貼面舞的鐘秦:“你注意一下影響,這是在公共場所。”
鐘秦眉頭一挑:“我跟你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麽需要注意?難道公共場所就不許情侶撒狗糧了?”
情侶?!
她明明還沒接受。
鐘秦切了聲,半側頭瞪了另外兩人一眼:“單身狗?”
路人甲乙:“?!!!”
路人甲語氣不善:“是又怎麽樣?”
鐘秦惡劣的笑了笑,直接把樊輕輕圈在了角落,衆目睽睽下咬了一口她的鼻梁,再在對方的驚呼中,低頭深入了她的唇·舌之間。
衆人:“我靠( ‵o′)凸!!!”
樊輕輕在國外的時候不是沒有見過男男女女旁若無人的親熱過。只是,國外是國外,國內是國內,哪怕她回國沒多久,也知道國人對這種親密事的接受度比較低。
好在,鐘秦在虐狗後就直接用手臂擋住了兩人閃瞎狗眼的部分,單獨享受起樊輕輕難得的窘迫和興奮。
嗯,興奮!
鐘秦對于這個意外的發現格外的高興,他的大手揉·捏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蓋在她的臀·部,用電梯裏所有人聽到的聲音道:“恨不得現在就辦了你!”
樊輕輕朝天翻了個白眼,直接用頂·住了他的雙·腿之間。大有你再胡言亂語就擔心小弟不保的态度。
路人甲乙憤怒的下了電梯,鐘秦抹幹淨樊輕輕唇邊的痕跡:“高興了?”
樊輕輕哼哼兩聲,打開了房門。
鐘秦直接摟着她走了進去,用腳順帶踢上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