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章
隔着人來人往,隔着歲月無聲,在世事的兩端,再回首,他與她不過是造化弄人,有緣無分。
如果我們再相見,事隔經年。
我将以何賀你,以眼淚,以沉默。
齊雨潇望着段非言,怔怔自語:"你瘦了。"
齊雨潇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更沒想到是在這樣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她用力眨了眨眼,生生逼退了眼淚,才将他看清。
段非言明顯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竟然淺淺地笑了,說:“你倒是沒什麽變化,還是那麽美。”
有的時候,記憶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明明本該是刻骨銘心般的深刻,但我們卻很難将當時當日的情景描繪出來。
而那一日,是她這一生都不願去回憶的一段。
無數次,她努力地回想,但仍然想不起來當那些傷筋動骨的話語,說出口之時,段非言是什麽樣的神情,是錯愕還是憤怒?
她也想不起來,那漫長的一日,她是如何睜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太陽一點一點的落下,整個世界墜入無盡的黑暗。
仿佛全部的記憶都被人偷走了,妥帖地安放在心底的玻璃盒中。她眼睜睜的看着,卻永遠無法觸碰。
直到再次見到他,她才終于拿回了曾經的鑰匙。回憶似山洪,沖破阻攔,洶湧澎湃地傾瀉而出。
最後一次見面,在段非言家裏。
當時從南京回去之後,她送走了白墨,面對了葉城,而第三件事,就是跟段非言告別。
她一進門就說要分手,然後一言不發地收拾自己的東西。
段非言拉着她,莫名其妙:“你這是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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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幹什麽,我要分手。”
齊雨潇很不耐煩拍開段非言的手,把化妝臺上的小東西往tote包裏一抹就算完,衣服什麽直接不要了。
“為什麽啊?!”段非言見她來真的,又氣又急,“好好的你別動不動就說分手行不行?”
“怎麽就好好的了?憑什麽我不能說分手?”
段非言少爺脾氣也上來了:“齊雨潇!你怎麽回事兒?”
“我上班的時候,別人給介紹的男朋友,哪一個不比你強?你能給我什麽呀?我跟你在一起有什麽指望?難不成一輩子當個二世祖啊?”
“你別鬧了,你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哼,”她把東西一扔,抱着胸說,“我怎麽都不知道我是哪種人?我只知道我爸爸是師長,你不就是因為這個才跟我認真交往,談婚論嫁的嗎?”
段非言一個頭兩個大,伸手攔着她:“你怎麽又來了,之前不都跟你說清楚了嗎,不是這樣的!你不要侮辱我的感情行不行!”
“你撒手!”她一把推開他出了家門,在樓道裏盯着電梯數字,“感情?你省省吧,你以前的女朋友求着你不要分手的時候你怎麽沒想過感情?我侮辱你?我怎麽侮辱你了?你別把人都當傻逼行不行,還以為随口哄兩句就能把我耍的團團轉呢?做夢去吧你!”
“齊雨潇!你不要太過分!”
齊雨潇轉過來,一臉不耐煩地看着他:“段非言!你怎麽回事兒?怎麽,就許你甩別人,不許別人甩你啊?我還就告訴你,我今天就要分手,你是男人就甭磨磨唧唧的,也別給我哥打電話,有點自尊心行不行?”
“行、行!”他退開來,一腳踢向立式垃圾桶,掉頭就走,“你他媽別後悔!”
砰地一聲,他把門摔得震天響。
齊雨潇整個人都在發抖,連轉過去最後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眼眶全是淚,可她吓得不敢哭,怕只要些許的猶豫,她就要支持不下去了,把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而那天之後,所有的一切仿佛安之若素,時間分毫不差的繼續。她戰戰兢兢地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日複一日,竟連自己也騙了過去。
齊雨潇望着他,眼前的人,明明一直活在她的心裏最隐秘的角落,被珍而重之,視為瑰寶。可她說不上為什麽,卻覺得相當陌生。
歲月曾厚待他,可如今那樣難得的青澀早已褪去。他眼裏隐約寫着疲憊,已沒有了當年的飛揚肆意。
可這分明應該是他,是那個開着車來學校接她,帶她在北京城四處吃吃喝喝,明明被誤解了還要耐着性子哄她的他。
原來滄海桑田,無人幸免于難。
她回過神來,問:“最近還好嗎?”
語氣平常,就像對方只是相識多年的一個普通朋友。
“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她點點頭,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想證明自己真的很好。
可是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仿佛帶着那些不曾開口言說的情愫。
他的手,在空中猶豫片刻,落在她的肩膀上。段非言語氣頗為無奈:“別哭了。”
她低着頭,拼命點頭,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涕泗橫流的模樣。
他似乎是嘆了口氣,沉默片刻,最終只說:“對不起,我要登機了。”
“好的好的。”她胡亂在臉上揩了兩把,擡起臉來對他笑,“你去吧,別耽誤了。”
他似乎嘆了口氣,又似乎沒有,最後只是安撫性地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齊雨潇看着他的背影一點點地融入人海,突然地拔腿追了上去。
“等一下!”
他駐足,遲疑片刻,回過身來。
她停在一步開外地地方,仰着臉看他,語氣飛快地說:“非言,對不起!我一直想為當時說的那些話向你道歉,我不是有意傷害你的,你一直對我很好我都知道……是我自己不好,是我做錯了事情……對不起,希望你能忘了那些話!”
再次見到他,她終于有機會表達歉意。那些不安的譴責仿若巨石,一直壓在她的心尖,如今,她也想要解脫了。
“還有,謝謝你曾愛過我。”眼淚又湧了上來,她擡手抹去,微笑道,“祝你幸福!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幸福!”
段非言似乎也紅了眼眶,可是最後他只說:“我會的。”
她點點頭,深深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直到機場廣播一遍又一遍地催促着她登機,她仍痛哭不止,像是把埋藏在心裏這麽多年的恐懼,委屈,不舍,傷痛,都一一宣洩了出來。
曾經無限傷心,但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她知道,自己終于放下過去,可以毫無芥蒂地奔赴未來。
而那裏,有個人在等她。
錯過了航班,齊雨潇又重新買了機票。收拾好了情緒,她先給家裏打了電話保平安,又給葉城打了個電話,司機正要出門來機場,她趕緊說了改票的事情。
大約是情緒波動太大,她難得暈機,跑去衛生間吐了兩次,下飛機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蔫兒的。
到了停車場,沒想到葉城正倚靠着車子抽煙,見她到了,伸手把煙揿滅在垃圾桶上。
她打起精神,快走兩步過去,笑着說:“忙完了?怎麽親自過來了?”
“你眼睛怎麽了?”葉城見她雙眼又紅又腫,皺着眉伸手撫了撫。
“看小說看哭了。”
“什麽小說?”
齊雨潇歪着頭,說:“昔日戀人久別重逢。”她揉了揉眼睛,飛快地笑了下,“還好頭等艙人不多,不然還怪不好意思的。”
葉城淡淡一笑:“你也會不好意思呢。”他拉開車門,用手掌擋住門框,“走,先吃飯。”
司機送他們去吃晚飯,中途葉城接到薛亞陸的電話,說老地方見。齊雨潇見狀問:“怎麽了?”
“少謙出了點事,一會我們去看看。”
一進包廂,就見孫少謙拿筷子夾着什麽東西再燒。
仔細一看,居然是一枚鑽戒,冰糖塊大小的獨鑽,被屋頂的射燈一照,流轉出五彩斑斓的璀璨光芒。
葉城好笑地問薛亞陸:“怎麽了這是,哪根筋不對了?”
薛亞陸說:“甭管他,心裏煩着呢。”
齊雨潇啧啧稱奇:“我說孫蕫,不帶這麽暴殄天物的啊!這是哪個十八線小明星這麽大膽子敢給你吃排頭?”
孫少謙沒理她,齊雨潇又說:“就算是求婚失敗,也不至于拿火機燒鑽石吧?你這是準備燒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呢?”
孫少謙擡起頭,蔑了她一眼,把火機一扔:“你來來來,坐我旁邊。”齊雨潇笑嘻嘻地坐到沙發上,就聽孫少謙語氣頗為沉痛地對她曉以大義:“我說小辣椒,不帶這麽看我笑話的,哥哥我可待你不薄啊!”
幾個人哈哈大笑,齊雨潇也笑說:“不就是因為你還不錯,我才提醒你的麽。好好的東西你這是幹嘛呢!”
孫少謙張了張口,又洩氣:“嗨,這事太複雜了,我就不跟你說了。自己找阿城玩蛋兒去。”
偏巧被剛進包廂的姑娘聽見了。
她三步并走兩步走了過來,将手拿包一擲,堪堪打在孫少謙額頭上。
葉城趕快拉了齊雨潇遠離事發現場,只聽那姑娘說:“哼,嘴裏不幹不淨的,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
齊雨潇這才看出是之前和葉城在私房菜館吃飯時碰到的老板娘,仍是一身旗袍,後面松松地挽了個髻子。只是白淨的臉上柳眉倒豎,可見怒氣不小。
幾個人都愣住了,還是薛亞陸反應快,趕忙拉住那俏麗的女子,溫言勸道:“少謙跟他們開玩笑呢,懷寧姐何至于生這麽大氣?”
孫少謙一看是她,趕緊站起來,賠笑道:“懷寧姐,我……哎,我這臭嘴!”
他看薛亞陸跟自己打眼色,馬上會意,作勢就要抽自己。薛亞陸邊哄沈懷寧,邊把幫她拿着包往門口帶:“懷寧姐怎麽也來唱歌啊,咱們出去說,裏面太暗了,空氣不好……”
沈懷寧拿眼睛剜了孫少謙一眼,才随着薛亞陸出門。
齊雨潇上次就看出這個姑娘厲害,葉城這樣的人都是乖乖答話,不敢造次。沒想到甚至連薛亞陸都要哄着她,她還愛理不搭。脾氣夠大啊!
齊雨潇好奇極了,她看看孫少謙一臉懊惱,就悄悄問葉城:“這誰呀,這麽厲害?”
葉城在她耳邊悄聲說:“沈懷寧,她妹妹是少謙的未婚妻。”
齊雨潇說:“他還有未婚妻?不是吧,平時……”轉念一想,也就不吭聲了。
可孫少謙什麽人呢,雖然平時嘻嘻哈哈的,但也沒見誰敢這樣對他。“他親姐姐也不至于這麽厲害吧?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葉城心有戚戚:“你不認識她,不明白。別看我們幾個皮,那姐姐才是魔女,你別瞧她嬌小玲珑的,打遍院內無敵手,小時候被她收拾得可慘了!”
齊雨潇拿眼睛睨他:“你也被收拾過?”
沒想到葉城一臉自傲:“我什麽眼力見兒啊,至于麽?”
她又問:“那薛亞陸呢?”
葉城說:“亞陸的姐姐跟懷寧姐是發小,也就他在那女霸王面前還有點話語權。本來沈伯伯想招亞陸當女婿,他那小女兒太老實了,嫁給亞陸倒不受氣。可惜沈家老爺子不同意,他跟少謙的奶奶是戰友,兩個老輩子一合計,就把這事兒定下來了。”
齊雨潇又新奇又好笑,說:“你們活在什麽年代啊,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吶?”
孫少謙看她的眼神立馬不一樣了,拉着她的手語重心長道:“還是你有覺悟啊!”
齊雨潇白了他一眼,說:“拉倒吧,你到底做什麽事了?惹得人家這麽生氣,上次我吃飯見她就說你呢!”
孫少謙長籲短嘆,好半天才吐了幾個字出來:“一失足成千古恨!”
齊雨潇不溫不火地說:“得了,誰能扯您後腿讓您失足啊。您別禍害別人就阿彌陀佛了。”
孫少謙嘿了一聲,為自己叫屈:“哎呦我這冤的!”
齊雨潇終于笑了,葉城摟了摟她。兩人對視一眼,眼裏都有千言有萬語。
孫少謙看了直嚎:“我都這樣兒了,你們倆還有秀恩愛,有沒有人性啊!”
被這麽一鬧,孫少謙也沒心情玩了,幾個人就散了。
第二天齊雨潇起來的時候,葉城有事出去了,給她在床頭櫃上留了張字條。她看了又放下,心滿意足地下樓吃早飯。
趁着有空,她又做起了華夫餅,烤餅機叮地烤好了,香氣彌漫了整個早晨。
明明是馥郁可口的味道,她不怎麽卻倏然反胃,一陣嘔吐感上湧,慌慌張張地跑進衛生間,對着馬桶嘔了半天,也沒吐出個什麽。
齊雨潇打開水龍頭漱口,有些納悶。
“昨晚上沒吃什麽啊,難不成還在暈機?”
鏡裏人也一臉疑惑地看着她。
一霎那,她突然呆愣住,像個傻瓜一樣的站在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今天遲到了,但是我粗長啊~ 【 doge.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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