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2)
墨明智急了:“我真的不是。就算我現在認了,要是你的丈夫回來,你怎麽辦?”
“好吧,現在我姑且相信你不是我的丈夫,那你是什麽人?”
“這——!”
“怎麽你不說了?你是不是想編一番假話來騙我?”
“不,不,是這樣的,我怕說出來,會吓了你的。”
“你總不會是山精鬼怪變的吧?”
墨明智苦笑一下:“我怎會是山精鬼怪變的?”
“那哪會吓得了我的?告訴你,我膽子大得很哩,什麽都不怕,要不,我怎會一個人跑出去尋找你呢?”
墨明智一想不錯,這麽個潑辣的小姐,敢一個人跑到山林中去,也不怕碰上野獸,看來膽子是的确夠大的了。他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來,這小姐敢一個人跑到山野上去,不怕野獸,莫不是她會武功?才不怕野獸?問:“你會不會武功?”
秀姑似乎感到莫名其妙,反問:“什麽叫武功?”
墨明智心想:她連武功也不懂!看來不是什麽武林中人了。便說:“武功嘛,就是會一些拳腳功夫,可以跟人打架。”
秀姑笑起來:“這個我會呀!打架誰不會的?告訴你,我小時也野哩,常常跟村裏的一些男孩子打架,抓得他們頭破血流,人人都說我是假野小子。這是武功嗎?”
墨明智感到好笑,這是小孩子打架,怎麽是武功的?搖搖頭說:“這是胡鬧,不是武功,武功是有—定出擊和防守的套式,不同小孩子亂抓亂踢。”
“那麽說,你會武功了?”
“不錯,我會武功。”
秀姑嘴角撇了撇,似乎帶着明顯的不相信:“你會武功?那麽我每次揪你的耳朵,你為什麽不防守?還呀呀叫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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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明智感到好笑,說來說去,她還是将我當成了她的丈夫。她時時揪丈夫的耳朵,怪不得她丈夫跑了出去不回來了。說:“我可不是你的丈夫呵!你別忘了。”
“對了,你說是什麽人?”
“我姓墨,叫明智,別人卻稱我為九幽小怪。”
秀姑“卟嗤”一聲笑起來:“你叫九幽小怪呀,還沒有名字哩!你是想編什麽故事給我聽吧?”
墨明智正色地說:“你先別笑,我說的是真的,半點也不是說故事,而且在江湖上,差不多人人都想捉我和殺我。”
秀姑睜大了眼睛:“他們要捉你殺你?”
“是呵!所以我留在你們家裏,就會害了你們一家的。”
“好啦!你的故事說完了沒有?”
“你,你不相信?”
“算啦!說這些話的人是傻子,聽信這些的人?更是蠢才,我可不想當蠢才。”
“你,你要怎麽才相信我?”
“你以為你這麽說就吓住了我,騙得了我嗎?什麽人要捉你殺你,你有寶嗎?他們要捉你殺你?除了我捉你外,誰也不會看上你的。你只不過是外鄉來的一個光棍兒,我要不是看你為人忠厚老實順眼,我才不招你上門哩!原來你說起假話來,蠻好聽的,可惜破綻百出。哼!你留下來會害了我一家?要不是你這麽負心,誰又來害我一家了?你想害死我,你好走呀?不過我死了,我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這個負心人。”
墨明智給秀姑這一頓連譏帶諷的話弄得哭笑不得。他感到跟這個潑辣而刁蠻的小姐怎麽也說不清楚了,想一走了事。但倘若她去尋死,無辜地害死了她,又于心不忍。墨明智正在進退為難時,金員外夫婦面色陰沉地走了進來,秀姑委屈地叫着:“爹!媽,這個負心天殺的,他說他不是我的——”
金夫人說:“秀女,你先別鬧,聽你爹說話吧。”
金員外打量着墨明智,問:“你真的不是那個馬明?”
墨明智一揖說:“金員外,我姓墨,筆墨的墨……”
金員外揮揮手;“不用解釋,我在外面都聽清楚了,你還叫九幽小怪?”
“是!”
“我雖然不大在外面走動,但也聽人說有這麽個九幽小怪,武功極高,神秘莫測,是令人害怕的一個小怪物。”
墨明智一怔:“你,你是武林中人?”
金員外搖搖頭:“我連一些拳腳功夫都不會,怎是武林中人?”
“可是你怎知九幽小怪的事?”
“九幽小怪現在是聲震江湖,幾乎人人皆知,內江城裏,街頭巷尾,茶樓酒館,都有人議論。我前兩天才進過城,又怎會不知道?”
墨明智又是呆了,想不到白龍會在重慶一鬧,不但武林,連一般人都知道自己了,看來自己再不能在市集上露面了。
金員外搖搖頭又說:“不過,我看你不像是人們所說的九幽小怪,你是不是冒充的?”
“我怎麽是冒充的了?武林中八人在追殺的小怪,我冒充了有好處嗎?”
秀姑說:“你是想吓我們,讓我們相信你不是我那天殺的負心人,而是九幽小怪。”
“你要怎麽才相信?”
金員外說:“聽說小怪性情不同常人,兇狠手辣,出沒無常。可你性格敦厚,心地善良,怎會是小怪?你想讓我們相信,除非你露一下武功我看看,因馬明是不懂武功的。”
墨明智問:“你不是說你不懂武功嗎?我就是露出來,你認識嗎?”
“不錯,我是不會武功。但前兩年,村子—帶不平靜,我曾請過兩個教頭來村裏當護院,平日裏看過他們展示手腳,也聽他們說—點點,所以多少也能看得出來,知道什麽叫‘白蛇出洞’‘黑虎偷心’‘二郎擔山’等等。”
本來這些武功招式名稱,墨明智過去是不大懂的。由于大半年來在江湖走動,與人交過手,更由于與玉羅剎相處過幾個月,聽她講過武林中的各種門派和武功,所以也知道了各種武功招式的—些名稱。可是金員外所說的這些名稱,都是—般武功的招式,就是盤家班的一些人,也會使出來,沒—招稱得上是上乘的武功。看來金員外所請的教頭,可能是江湖上的賣藝人,絕不是什麽武林高手。的确,一般武林高手,怎會來這小小的山村當護院的?墨明智心想:我使出什麽武功好呢?這樣吧,我使出分花拂柳掌,就算他們之中有人偷去了,也不會傷人。至于六合掌法,那是萬萬不可展示的。墨明智想罷問:“我在這房間裏使嗎?”
“這房間小嗎?”
“是小一點,我怕一下不慎,會失手将一些東西打爛了。”
金員外說:“我們到後園去吧,那裏清靜,沒人看見。”
秀姑說:“我也去,我才不相信這冤家會什麽武功呢。”
墨明智苦笑一下,不願與她多說。他随着金員外夫婦、秀姑和兩個丫環來到後園。金員外夫婦在一間小亭中坐下來,對墨明智說:“這地方夠大了吧?以前兩位教頭,也常在這裏練武的。”
墨明智凝神傾聽四周的動靜,目光也掃了四周一眼,知道這後園裏除了金家三父女,的确沒什麽人。便在小亭邊的草地上,将分花拂柳八套掌法,一套套使出來。當然,墨明智使出掌法時,運勁不到一成。雖然不到一成功力,但掌勢拍出,仍帶出一陣陣輕風,刮起了地上的落葉。亭內的金員外夫婦面上漠然無表情,似乎他們對這一切毫無興趣。秀姑和兩個丫環伫立在亭邊,兩個丫環好奇地看,秀姑卻不時露出一絲冷笑,大概認為墨明智是在糊弄自己。墨明智将分花拂柳掌法六十四招使完,在收掌時問:“你們相信了吧?”
金員外沒有答,秀姑反問:“我相信你什麽了?”
“我會武功呀!不是你們那個馬明呀!”
“你這是武功嗎?”
“當然是武功啦!”
秀姑撇撇嘴,“這算什麽武功?你一雙手拍上拍下,拍左拍右,拍前拍後的,連蒼蠅也拍不了,這樣的武功,連小孩子也會。”
兩個丫環聽得掩口笑起來。要是其他武林人士,聽到秀姑這樣渺視自己的武功,看輕了自己的師門,準會勃然大怒,那秀姑準有苦頭吃了。墨明智性子好,當然不會這樣做。他感到秀姑是個潑辣不可理喻的山村姑娘,對上乘的武功,當然看不明白了,不以為忤地一笑:“這真的是武功呵,會拍傷人的。”
秀姑說:“鬼才相信你的話。”
墨明智不出聲,順手一掌拍出,将身邊不遠處一棵小樹拍斷了。秀姑一下愕然:“你!你想吓我嗎?”
金員外皺皺眉說:“秀女,別胡鬧了!看來,他真會武功的。”
墨明智一顆心放下來:“這下,你們可以讓我走了吧?”
秀姑揚揚眉:“讓你走!?”
“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怎不讓我走?”
“狠心的冤家,說不定你以前會武功而瞞着我,現在故意編出什麽小怪來騙我們。”
“那你要怎樣才相信?”
“除非找到我那個馬明,你才能走。”
“你找到了他,才讓我走?”
“當然啦!要不,我怎相信你不是我那狠心的冤家?”
“你們一年找不到,我就在這裏住一年?” “這不好嗎?你在這裏,吃的穿的都不用愁,還有人伺候你。你要不是真的,何必害怕在這裏住一年的?”
“不行,我有事得趕去成都。”
“什麽事?是不是你原先上我門時,瞞着我們,在成都已經有了老婆了?”
“你,你,你別胡說,我沒有老婆。”
秀姑還想纏下去,金員外說:“後生哥,你到亭子來,我問你。”
墨明智走進亭子問:“員外有什麽要問我的?我的确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金員外搖搖頭:“你的确太像了,怪不得秀女說什麽也不相信,這樣吧,你安心在我家住下來,等我們找到了馬明,你再走怎樣?”
“員外,我真有事要去成都。再說,我在你家住下來,萬一讓武林中人知道了,他們大批湧來,就害了你一家了。”
金員外沉吟了半晌說:“你說你是九幽小怪,我實在不相信。”
墨明智急了:“你要怎麽才相信?難道要等你們找到馬明才相信?”
金員外說:“就是說你的為人,怎麽也不像人家所說的小怪,反而像我家的上門女婿。我聽說小怪內功極高,練的過程與人不同,你要是能将你如何練內功的方法說出來,再顯示一下你極深的內功,我們就立刻讓你走。”
墨明智愕異:“你懂內功?”
金員外搖頭說:“我當然不懂什麽內功了。”
“那我說出來,你怎麽知道它是不是?又怎知道它與人不同?”
金員外愕然了半晌,最後說:“過去我請的那兩教頭,他們有一本練內功的書留下來,有圖有字的,他們希望我能練。可是我哪有心情去練什麽內功呢?現在我找出來給你看看,你能說出與他們練的方法不同,我就相信了,同時也讓秀女死去了那一條心。”
墨明智急于要走,無可奈何地說:“好吧,你拿出來我看看。”
“好!你随我到書房看吧。”
墨明智跟随金員外到了書房,金員外果然從書架土:翻出一本練功的書,裏面有圖有字的。墨明智一看,這只是一般學武的人所練的內功。說:“這與我練的不同。”
“哦!?有什麽不同?”
墨明智想一下說出自己如何練內功的方法,驀然又想到:我這一說,那不将劉爺爺的參天六合神功說出來了嗎?說不定也會将阿公教我練氣的方法也說了出來,盡管金員外不懂,但我這樣說出來就不對了。
金員外見墨明智突然遲疑不說,側頭問:“怎麽,你累了吧?的确,你一來我家,碰上了秀女尋死尋活的,弄得我們沒有好好招待你,連茶水也沒進一滴。這樣吧,現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就在這書房休息一下,吃過晚飯,再睡上一夜,養好精神明天再說怎樣?”
墨明智感到今天碰上的事,太奇怪了,的确需要自己—個人好好冷靜地想一下,便說:“那麻煩員外了。”
金員外說:“不。不,你要是真的不是馬明,卻是我們麻煩你了!”說完,便吩咐家人将茶水端進書房,讓墨明智獨自一個人留在書房裏,自己也走了出去。
墨明智剛休息一下,秀姑便闖進來了,墨明智微微一怔:“你,你,你怎麽來了?”
“怎麽,這書房我來不得?”
墨明智一想:這書房是人家的,人家怎麽不能來的?便說:“我,我只是順便問問,你,你別生氣。”
“我怎麽不生氣?你為什麽死不認我?”
墨明智對這潑辣而又死心眼的小姐實在沒辦法,她這麽癡情,她男人怎麽忍心跑了的?我要是見了馬明,真要好好地說他一下。說:“小姐,我的确不是你的馬明。”
“我不管,只要一天馬明不出現,我就一天将你當成我那天殺的冤家。”
“好,好,那你就當好了。”
“是嗎?我問你,你今夜跟不跟我回房裏睡?”
墨明智吓了一跳:“我,我,我怎能跟你回房裏睡的?”
秀姑怏怏地說:“冤家,我也知道你今夜不會與我同床了。我知道我以前實在對不住你,我今後一定好好地對你,做你溫順的老婆好不好?”
“不,不,你千萬別亂來。”
“什麽?我做你溫順的老婆也是亂來的麽?”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別對我溫順,我不是你丈夫呵!”
“你不是要我将你當成是他嗎?”
“不,不,你這樣做,若他回來了,你怎麽向他說?”
“那活該,誰叫他跑了出去的!”
“他,他,他恐怕也是一時負氣出走,過一兩天,他會回來的。”
秀姑有些感慨地說:“他,他要是有你這麽好,我就不會經常揪他的耳朵了。”
墨明智心想:你經常揪他的耳朵,這是你的不是了,一個男人,時時給老婆揪耳朵,忍受得了嗎?
這—夜,墨明智就在書房住下來,思索着明天怎樣想法離開這裏。驀然,他聽到金家父女在內院裏輕輕的談話聲。初時還不怎麽留意,可是聽了一會,不由吃驚了。
金員外在裏面問:“秀女,他的掌法你記住了多少?”
“爹!我才記住了三套,以後的都記不清楚了,他使得太快了!”
“秀女,你知不知道他的這套掌法是哪一門派的武功?”
“我不知道,好像當今武林,沒有這樣奧妙的方法。”
“它何止奧妙,還可以化解一等上乘高手的掌法,它是太乙門的分花拂柳掌,當年你外公,為偷太乙門的武功而丢了性命。”
秀姑大吃一驚:“太乙門的?它不是在武林中消失了嗎?”
“為父也覺得奇怪,那小子怎麽會太乙門的武功?太乙門的武功,以陰柔為主,在武林中獨樹一幟,是武學中的奇珍異寶。當年,太乙門的武功,在武林中掀起了一場血腥的殘殺,不知有多少人為它而丢了性命,想不到竟讓這小子偷去了。怪不得斷魂坡上,幾大門派的掌門都不是他的對手。秀女,你學到了這一掌法,足可以傲視武林了!”
秀姑懊悔地說:“爹,早知道這掌法這般珍貴,女兒就更用心看了。可惜現在只記住三套的二十四招,其他的都記不全。”
“我以為他使出的是六合掌,誰知竟是比六合掌更為珍貴的分花拂柳掌法。這才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什麽柳成蔭的!二十四招就成蔭麽?人家一共是六十四招哩!”
“不要緊,我看出你媽可能記全了,而且我也記得—些,只要我們今後再磋商對練一下,會将這套掌法全記下來。不過,我們千萬不可在其他人面前抖示出來,以免招來殺身大禍。”
“爹,武林中正派人士追殺他,是為了這套掌法麽?”
“不!我看沒有幾個知道這一掌法的,主要是因為他是九幽老怪的傳人。”
“爹!我們偷學了這套掌法,你要不要告訴上靈道長的?”
“不!千萬不能說出去。上靈跟我打賭的,是這小子身上的參天六合神功。”
“……”
墨明智聽到這裏,完全驚怔了!原來金家父女三人,不但懂武功,而且對各派武功還頂熟悉,不但是武林中人,而且還是正派人物,與上靈賊道站在一起。看來秀姑跑了個什麽丈夫,說什麽自己與她男人長得一模一樣的話,完全是假的,目的是想将自己騙進金家來,不但要偷取自己武功,而且恐怕還會将自己捉起來,送到峨嵋山去。我怎麽蠢得像豬一樣,全相信了他們,還害怕她會尋死哩!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巧?哪有不是雙胞胎而長得完全相同的?哪有妻子會認不出自己的丈夫?哪有她不見了丈夫,又偏偏碰上了我?這一切全是騙局,只有我這個糊塗蛋才相信哩!怪不得義父說,他們為了要取得我的武功,真是不擇手段,花樣百出,無奇不有了!要是小兄弟和玉姐姐,他們就不會上這個當了!我今後真要認真小心,切不可一下就輕易相信別人的話。幸而我沒有将劉爺爺的參天六合神功說出來,要不,讓他得去了,那不更可怕麽?
其實墨明智的擔心是多餘的。別說劉常卿的參天六合神功,完全是另辟蹊徑,違反練內功的常規。沒有劉常卿本身的武學基礎,別人恐怕是無法學得到。何況墨明智練的根本不是什麽參天六合神功,想說也說不出來。至于墨明智練內功的方法,更是荒唐胡鬧,說出來也沒人相信。就算相信了,沒有墨明智的種種巧合奇遇,去練也是自尋死路,誰也不敢将自己的性命拿來開玩笑。
墨明智繼續凝神聽下去,只聽到秀姑問:“爹!要是你将他的神功騙到了手,交給上靈道長麽?”
停了一會,金員外說:“看來那小子心地極好,人更敦厚,我也不知道他與上靈結了什麽仇恨,爹不忍心傷害他,就是将神功騙到了手,也不想交給上靈。”
“爹!那你打賭不輸了?”
“為贏一顆避毒珠,而害了他一條命,爹下不了心,只好認輸了!”
半晌,秀姑又問:“爹!神功騙到手後,你打算怎樣處置他?”
“當然讓他走啦!難道你想留下他麽?”
“爹!不如叫他真的做你的女婿不好?”
“你喜歡他了?”
“唔!他老實得怪有趣的。”
“秀女,你別一廂情願。爹看得出,那小子并不喜歡你,只不過他心慈人好,怕你尋死。還是讓他走的好,情是講緣份的,強扭的瓜不甜。”
“……”
墨明智不想再聽下去了,暗想:看來金家父女雖然是個騙子,為人可不壞,更不像上靈這麽可惡可恨可怕,也不像義父所說的那些心狠手辣的黑道人物,這金家父女到底是什麽人呢?騙人的手段這麽奇特。驀然,墨明智想起來了!莫非他們是義父所說的武林騙子神算子?真是的,怪不得我上當受騙了!既然這樣,他們也是—些好人,我也不必去難為他們,不如一走了事。墨明智想罷,打點好行裝,留下一句話:“對不起,我走了!”便悄然躍上瓦面,連夜離開,直往西北方向而去。可是在第三天,他在途中偶然聽到了兩個人的談話,不由一怔,使他又轉回來,重臨金家。
金家父女見墨明智不辭而別,悄然而去,既愕然也失望。秀姑問:“爹,他怎麽突然會走了?不擔心我會尋死麽?”
金員外望着墨明智在書桌上留下的字條,自言自語地說:“奇了!我們不露半點破綻,演得逼真,他怎麽就走了?難道他看出來了?”
“這個老實巴巴的傻小子,怎會看出來的?爹,別不是有人暗暗告訴他了?”
“很有可能,說不定有人在我家卧底,告訴了這小子。”
“別不是峨嵋派的人吧?他想賭贏的哩!”
金員外搖搖頭:“不可能。上靈不但想得到這小怪的內功,更想活擒了他,怎麽會從中破壞,讓他走的?再說,十顆避毒珠,也比不了神功的珍貴。”
“爹!這很難說,我看上靈這人老奸臣猾,說不定他派了高手前來,故意裝成好人,不但揭穿了我們的面目,也将他帶定了。這個傻小子,什麽也不懂,哪有不上當的?”
“要是這樣,我算第一次栽在別人的手上了!這小怪自己走也好,別人帶他走也好,所謂塞翁失馬,安知非福?說不定小怪一走,反而免去了我們的麻煩和災禍。” 金員外希望小怪一走,就免除麻煩和災禍。想不到事隔兩天,大禍從天而降。十多匹怒馬,馱着十多條勁裝大漢,如旋風般地闖進了山村。為首的三個人,正是武林俠義人士中頗有名聲的川北三英——徐子英、徐子雄、徐子豪三兄弟。
在四川,除了峨嵋派、青城派和使毒世家陶門外,川中是白龍會的天下,川東是索命刀出沒的天地,川北,便是徐家三英的勢力範圍了。他們之間,似乎互有默契,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互相敬重。徐家三英,以祖傳的八卦掌而雄踞川北,前後挑了末倉山十鬼,岷山雙惡和桐柏三女妖,一舉而震動了武林。八卦掌雖然不及昆侖派的追魂掌,也不及甘氏三煞的閃電掌法,但它輕靈飄忽,變幻莫測,剛柔相濟,掌勁與綿掌不相上下,也可以與崆峒派的千手觀音掌媲美,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掌法。徐家三英雖然是正派俠義中人,但冷面無情,出手兇狠,凡是他們認為是黑道的人,必趕盡殺絕,毫不手軟。所以徐家三傑在江湖上的綽號叫“冷面三閻王”,是黑道上人的三顆克星。他們聲勢洶洶地闖進了山村,早已有人飛報給金員外知道。
金家父女三人正在琢磨分花拂柳掌法,聽人來報,感到愕異。徐家三英遠在川北劍山上,怎麽跑到川中來找自己的?秀姑說:“我們與這三個冷面閻王素沒往來,更沒有騙過他們什麽,他們跑來找我們幹嗎?”
金員外皺皺眉:“素聞他們出于無情,冷面冷心,看來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你們先別露面,由我去見他們好了。”
金員外來到大廳,徐家三英不等通報,早已闖了進來。金員外心下不悅,心想:你們太不将我看在眼裏了。強笑一下說:“不知是什麽風,将三位川北大俠吹來寒舍,恕金某人有失遠迎。”
徐子英一聲冷笑:“神算子金山,你沒算到我等三人會突然而來吧?”
金員外果然就是武林騙子神算子,他說:“的确,的确,金某真的沒算到三位大俠大駕光臨,請,請三位入廳坐。”
川北三英毫不客氣,大步踏入廳內坐下。他們帶來的十多個手下,除了留下三個人在大門看守馬匹,兩個在大廳前守着,其餘的人,一排肅然地立在三英身後。神算子一見這種氣氛,已知今日是兇多吉少了。但他不動聲色,命人奉上茶後問:“三位大俠到來,不知有何賜教?”
徐子英說:“我們兄弟三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既然來了,當然有事相求。”
“不知大俠相求何事?我金某能辦到的一定辦。”
“好!請你将九幽小怪的參天六合神功交出來。”
神算子愕然:“什麽!?九幽小怪的參天六合神功?”
徐子雄一聲冷笑:“姓金的,你別裝糊塗了,我們早已知道,你用計将九幽小怪騙了來,難道沒騙到他的神功?”
神算子苦笑一下:“真是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裏了。不錯,金某是将小怪騙了來,可是并沒騙到他的神功。”
“姓金的,江湖上誰不知道你機智百出騙法高明?素有‘魚過手脫鱗,雁過手留毛,雞蛋過手也輕三分’之名?你是不見魚不下網的人,你要是沒騙得小怪的神功,能輕易放小怪走麽?”
“不錯,金某騙人從不失手,但這一次,卻是老貓燒須,讓小怪識破了,什麽也沒騙到,第一次栽了個大筋鬥。”
老三徐子豪一直不出聲。這時嘿嘿冷笑:“神算子,你別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小怪性格怪異,心狠手辣,他要是識破了你,不将你一家殺了,能讓你這騙子活着?”
“那麽,我說什麽你們也不相信了?”
“不錯,你快快将神功交出來的好。”
“沒有,我交什麽?”
“姓金的,你是決定不肯交了?”
神算子正想說,秀姑一下從屏風後面走出來,一聲冷笑:“好一副橫行霸道,蠻不講理的嘴臉。”
徐子豪瞪着眼睛:“你!”
“不錯,是我。”秀姑一臉鄙夷之色說,“不認識吧?”
神算子連忙喝道:“秀女,不得對三位大俠無禮。”
“爹!人家這般欺上門來,還能對他們講禮麽?”
徐子豪獰笑着:“原來是江湖上傳說的金辣子,卻是武林中一個新起的女騙子。”
秀姑說:“不錯,我是女騙子,可是你們這般強行索取,也跟強盜差不多!別說我們沒有小怪的神功,就是有,也不會交給你們。”
徐子豪頓露殺機:“好,好,這是你們逼我們出手的,別怪我們無情。”
“棺材頭的老虎,吓死人。你們有本領,為什麽不敢去向小怪索取神功?卻從斷魂坡灰溜溜地轉回來?欺弱怕強,算什麽英雄好漢?恃強淩弱,又算哪一門的俠義?”
徐子豪驟然從座位躍起,—掌朝秀姑拍去。神算子大驚:“秀女,閃開,這是八卦掌中的‘鬼谷出山’。”同時從旁出掌,将徐子豪這一掌接了下來。由于神算子使出了分花拂柳掌法中的“穿花尋路”這—招,不但化去了徐子豪的掌勁,也逼得徐子豪回掌護體,将秀姑從徐子豪的掌勁中救了出來。
徐子豪雖然眼露驚疑之色,卻仰首大笑:“好,好,神算子,老實告訴你,這次我們前來,不但要索取小怪的神功,也旨在殺你一門騙子,為武林除害。”
秀姑想不到這個冷面三閻王會驟然內自己出手,這全然不是正派人士的行為。她神魂稍定,說:“那麽說,你們不但要索取神功,也要索命了?”
“對!蕩魔除邪,正是我們為人的宗旨。”徐子豪又對徐子英、徐子雄說,“大哥,二哥,我們動手吧,別跟這一門騙子講客氣了!”
徐子雄點點頭說:“看來不殺掉幾個人,姓金的是不會交出神功來的。”
徐家三英一齊出手,逼近神算子父女兩人。他們帶來的手下,也紛紛拔刀出劍,沖進內院,一方面搜索小怪,一方面也要殺人。誰知他們剛轉過屏風,一位中年婦女突然出現,出手幾招,便将這些人拍倒的拍倒,拍飛的拍飛,逼得這群人退了出來。這位中年婦人,正是神算子的夫人。論武功,這位夫人比神算子更勝一籌。何況她抖出的,又是新學到的分花拂柳掌法,徐家兄弟的這些手下,怎是她的對手?
徐子英見了不由一怔,對兩位弟弟說:“我來對付這婆娘,你們對付這雙騙子。”
徐家三英的八卦掌稱雄川北,向無對手,可是偏偏碰上金家剛學到了太乙門的分花拂柳掌法,他們雖然學得不全,但掌法奧妙,尤其善于接力打力,所以徐家三英盡管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卻也一時戰神算子一家不下,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這時,金家一位家丁沖進廳求,說:“老爺。我來助你。”
神算子說:“你快出去,別徒然送死。”
可是這家丁躍了過來,舉手一拳,他擊的不是徐子雄,而是擊向神算子。神算子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家人會向自己下手的,沒提防。這一拳勁力不小,直打得神算子一口鮮血噴出,跟着徐子雄又是一掌拍來,将沖算子拍翻倒地。神算子驚怒地望着那位家丁:“金七,你,你……”
徐子雄獰笑道:“姓金的,你以為他是你家的人嗎?他是我派來你家卧底的,你一切的行動,逃不了我們的眼睛,你認命吧。”
“你殺了我也得不到神功。”
“我就先殺了你,再慢慢折磨你的老婆和女兒,我不相信她們敢不說。”
徐子雄說完,準備再出一掌,秀姑見狀大驚,一時又給徐子豪纏得不能脫身,叫道:“你們不能殺了我爹。”
徐子豪大喝一下:“女騙子,你也跟你爹一塊去吧!”
秀姑一時分心,加上徐子豪的掌法突然暴起,眼見她就要喪生在他的掌下。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條人影閃電般地飛入廳來,接着“拍拍”兩聲,徐子雄、徐子豪幾乎同時莫名其妙地橫飛出去,撞在牆壁上,又狠狠地摔了下來。兩兄弟的手臂骨,同時都斷折了。這一突然而來的變化,大廳上的人全愕住了,連正在交手的徐子英和中年婦人也停下手來,一看,幾乎所有的人都同時驚愕,恐懼地叫起來:“是你?”
這突然閃進來的人正是墨明智。神算子一家是驚愕,而徐家三英是心內大懼。墨明智卻不理會衆人怎樣,問秀姑:“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