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2)
前輩……”
“道長,神龍長老又出外雲游了,道長想見他麽?”
“貧道正想拜望神龍前輩,解釋九幽小怪之事。以免神龍前輩發生誤會。”
魯幫主說:“這事道長大可放心,在下自會向神龍長老說明一切。”
“這樣,貧道就放心了。幫主,你看我們怎樣對付這小怪才好?這小怪武功怪異,機敏莫測,貧道想邀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和各地武林豪傑,會聚君山共同翦除小怪。”
魯幫主想到自己曾傷在小怪的掌下,不由點點頭說:“道長所言極是,我們就立刻用飛鴿傳書,散發英雄帖,邀請各門派掌門和武林豪傑前來君山。”
正說話間,突然有位丐幫弟子進來報告,說遼東佟家兄弟前來拜見。上靈道長—聽佟家兄弟前來君山,不由大喜,說:“幫主,有他們兄弟前來,不愁小怪捉不到了。”
魯幫主愕然:“他們能捉到小怪麽?”
上靈道長說:“貧道索聞佟家兄弟武功獨樹一格,行為頗為怪異,人更機敏。由他們來對付小怪,就算捉不到小怪,也可以将小怪引來君山就擒。”
“哦?!怎麽擒法?”
上靈道長将自己的想法略略一說,魯幫主聽後不由皺了皺眉:“道長,這辦法恐怕不夠光明磊落吧?再說,佟家兄弟也恐怕不會答應的。”
上靈道長一笑說:“幫主,對付九幽小怪這樣的邪魔,何必跟他講什麽手段?正所謂巡文王而講禮儀,見纣王而動兵力。只要擒了這小怪,再将老怪引來,除掉這兩個武林公敵,天下英雄只會拍手贊成,怎會說我們不夠光明磊落的?再說佟家兄弟為人極為俠義好勝,我們動之以情,說之以理,大義凜然,他們又怎麽不會答應?”
魯幫主聽了大喜,說:“有請佟家兄弟!”話音剛落,只聽到一陣嘻嘻哈哈的大笑聲:“叫化頭兒,不用請,我們來了!”
魯幫主和上靈道長只見兩團青雲,突然憑空躍來,真是迅如流星,他們感到眼前一花,佟家兄弟已出現在眼前了,不見風起,也聽不到響聲,仿佛似兩片殘葉,自屋外飄進來似的,僅這份輕功,已令人驚奇了。上靈道長笑道:“江湖上人傳佟家兄弟武功獨樹一格,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貧道佩服了。”
佟家兄弟說:“牛鼻子老道,你別給我們戴高帽子了!你是不是想叫我們去捉九幽小怪?”
上靈道長一怔:“你們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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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耳朵不聾,怎麽聽不到?”
上靈道長暗想,看來這一對武林活寶,內力深厚又與衆不同,便說:“是呵!貧道正想請兩位出手,擒此小怪,就怕你們捉不了他。”
佟家兄弟一聽,一個大叫起來:“什麽?!我們擒不了他麽?”另一個說:“不錯,我們來時,一路上聽說九幽小怪不但武功怪異,行為也怪異,哼!他怪得過我們兩個人麽?”
上靈道長微笑說:“九幽小怪之怪,只不過是邪魔歪道沒人性之怪;而兩位之怪,卻是正派人士一種與衆不同的性格而已,一個正,一個邪,兩者如泥雲之別,怎能相比?”
佟家兄弟歡笑了:“哈!你這牛鼻子老道,很會說話呵!”
上靈道長又說:“不過,兩位武功雖高,別說要捉九幽小怪,能找到他也非易事。”
“呵?!為什麽?”
“因為九幽小怪的內功已練到了反樸歸真的境界,即使是一流高手,恐怕也看不出來。要是他化裝為一般人,兩位又去哪裏找他?恐怕他站在兩位面前,也認不出他來。”
“老道,依你說,怎麽才能找到他?”
“兩位要是聽貧道說,又何愁找不到這小怪?”上靈道長将自己的辦法說出來之後,又慎重說了一句,“兩位要是發觀了小怪,記得,千萬別魯莽行事。”
佟家兄弟說:“那九幽小怪就是三頭六臂,會飛天遁地,我們不能捉住他,也要将他引到君山來!”
“好,好,那就仰仗兩位了!”
佟家兄弟走後,魯幫主仍思疑地問上靈道長:“佟家兄弟真的能捉到小怪麽?”
上靈道長也沉思一下說:“魯幫主,憑佟家兄弟的武功,想捉小怪,恐怕不大可能。但将小怪騙來君山,卻極有可能,只要小怪來到君山,以貴幫和各派高手之力,就算小怪有飛天的本領,也飛不出君山。”
“萬一小怪不受騙呢?”
“那就靠貴幫廣布線眼,只要一發現小怪出現在岳州府,暗放信號,雲集各派高手,聯手圍攻了。魯幫主,這事,我們等各門派掌門人來再議好不好?不過,貴幫最好先将線眼廣布在洞庭湖四周一帶才好。”
“好!我馬上就派人出去。”
當丐幫廣布線眼和飛鴿傳書後,各派掌門人和各處一些有名望的武林高手,便紛紛趕來君山,先是點蒼派的掌門人萬裏雪大俠和恒山派掌門人冷面觀音靜園師太以及華山派掌門人玉泉大師首先趕來。而這時,墨明智也來到了岳州府,出現在巴陵城郊上了。
巴陵縣,正是岳州府所在地,是湖廣一個最為繁榮的縣城,面臨洞庭,北望長江,交通四通八達,南可下長沙,東去漢陽、武昌,西去荊州,北上襄陽,自古這裏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沅江、漸江、元江、辰江、敘江、酉江、澧江、濱江和湘江之水,皆彙集于巴陵,所以古時亦稱“九江”(不是現在江南的九江)。三國時,劉表曾派大将黃祖鎮守在此。因此,巴陵不單是商賈雲集之地,也是三教九流來往的地方。出現在巴陵城中的人,幾乎各式各樣的人都有,何況君山是丐幫的所在地,北與武當派遙遙呼應,來往的武林人士就更多了。
墨明智不知道上靈道長和丐幫幫主布下天羅地網在等着自己,仍貿貿然闖來巴陵。這也難怪。墨明智并不知道武林各門派總部的所在地,要是他知道君山是丐幫的總堂,是怎麽也不會來巴陵的,便會取道武陵,寧願翻山越嶺而去四川,不再沿長江而上了。
墨明智一踏入巴陵縣城,便為城中的繁華市面所驚奇。因為墨明智沒到過什麽府城,雖然到過柳州、桂林、全州,但這三處都沒有巴陵這麽熱鬧。至于長沙、衡陽,他只是從旁邊一穿而過,不敢進入城中。他見巴陵城內店鋪林立,酒樓茶館處處皆是,人們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暗想:這個城真熱鬧呵!他倒有點惶恐起來。驀然間,他聽見有一陣陣的敲鼓的聲音從東邊傳來,轉頭一看,只見東邊一塊大空地上圍了一人群人,一杆白色的綢旗迎風從人群中豎起,嵌着鮮紅的三個大字:“盤家班”。鑼鼓聲響過後,跟着又爆發出喝彩聲。墨明智奇異了,心想:這些人在圍觀什麽?大概有什麽好看的東西了。墨明智到底還是個大孩子,忍不住好奇心,便奔過去,以靈巧的身法,一下便鑽進人群中。一看,只見一條大漢,赤着上身,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來,用一雙筷子從火爐中夾起一塊紅得發亮的火炭,往自己口中一送,咕嚕一聲,吞下肚去了。墨明智看得更驚奇不已,這個人怎麽吞火炭的?不怕燙壞了自己的嘴巴麽?這個人吞完幾塊火炭後,又從一個木桶中抓起幾把木糠,往嘴裏塞,塞得兩腮都鼓脹起來,看來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墨明智心想:這個人在幹什麽呀!別不是瘋了吧?可是四周的人都屏息靜氣地看着。原來這是一班江湖上賣藝為生的藝人,這個光着上身的漢子,正在玩魔術。墨明智一直在深山中長大,從來沒有見過人玩魔術,不免大驚小怪了。跟着這個漢子用食指在滿口的木糠中鑽了一個小洞,不久就從這個小洞中拉出一條氏長的紙帶來,越拉越多,他身邊四周,都是他從口中拉出來的紙條,好像這個人的肚中,裝得盡是紙條。墨明智看得驚奇不已。紙條拉完了,接着又拉出一大卷彩色紙筒。最後這個漢子吐出了木糠,向四周人們拱手說:“鄙人小小魔術,獻醜了!下面是鄙人小女向各位獻醜。”說完,回身向刀槍架下一個年約八九歲的小女孩揚手說:“小玉,你出來向各位叔叔伯伯問個好!”
這個小女孩身穿一身綠色衣褲,腰紮紅色綢帶,一雙大,而晶瑩的眼睛,顯得伶俐異常。她雅氣而撒嬌地說:“爹!我累啦!”
“孩子!累也得給各位叔伯們演一下。”
“爹!我怕失手呀!”
光身漢子面色突然一變,厲聲說:“你!”跟着又低聲勸道:“孩子,各位叔伯這麽賞面,就是累,你也要出來,萬一失手,各位叔伯不會笑你的。”
小女孩撒嬌地嘟起嘴:“我不來。”
光身漢子發怒了:“小賤人!你出不出來!”
墨明智以為這個小女孩準會委屈地出來,不敢違抗自己父親的。誰知這個小女孩竟然搖搖頭:“我說不出來就不出來。”
光身漢子勃然大怒:“小賤人,你反了是不是?”嗖的一聲,他從褲腳拔出一把閃閃發亮的鋒利匕首。
墨明智在人群中吓了一跳,想說一句:“大叔,這位小妹妹累了,你別叫她出來了。”突然,他身邊一個人看了他一眼,帶笑地說:“書呆子,這是人家父女在演戲,你以為是真的麽?”
“他們在演戲?”
“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這時,光身漢子揚揚匕首:“你敢不出來麽?”
小女孩大驚失色:“爹!你要殺我麽?”
“你以為爹不敢殺你?”
小女孩大而晶瑩的眼睛張了張,笑起來:“爹,我才不相信你殺我哩!”
光身漢子一個箭步,将小女孩從刀槍架邊拖了出來,厲聲問:“你演不演?”
“爹!我不是說我累了嗎?”
突然寒光一閃,光身漢子一把鋒利的匕首,已插在小女駭的腹中,小女孩“呀”的一聲慘叫,雙手掩着自己的腹部,只見鮮血從她的手中流出,随即仰面翻倒在地上。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人們都驚愕了!墨明智怎麽也想不到這光身漢子竟會這樣殺了自己的女兒,他想救也來不及了。一下失聲叫起來:“你,你怎麽殺人的?”
光身漢子不由朝墨明智看了一眼,笑了一笑。墨明智惱怒極了:“你殺了你女兒,還笑麽?”
光身漢子哈哈大笑:“小哥,我這是教訓我女兒。”
“有你這麽教訓的麽?”
“好,好,小哥,你別擔心,我會叫她活轉過來。”
墨明智睜大了眼睛:“她會活過來?她沒有死?”
“不錯,她現在是死了,等會我去請神仙将她救活過來。”
墨明智簡直不敢相信,暗想:世上真的有神仙?這時,盤家班有人用塊大白布将小女孩掩蓋着,光身漢子再也不理會墨明智了,口中念念有詞,也不知道他念的什麽。念了一陣,他朝白布掩蓋下的小女孩拍拍手說:“小玉,小玉,該起來了,別再躺着啦!”
墨明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果然見小女孩掀起白布,笑嘻嘻地從地上跳了起來,手中拿着那把鋒利的匕首,對光身漢子說:“爹,你的匕首。”
四周人們一下哄然叫好喝起彩來,紛紛将銅錢丢到場中,有些大方的,将—些碎銀也丢了過來。彷佛下了一陣雨錢似的。光身漢子連連向四周人們拱手說:“多謝各位賞面,鄙人在此感謝了。”
光身漢子指着墨明智,對小女孩說:“孩子,你快去多謝那位阿哥,他剛才為你擔心哩!”
小女孩眼睛裏閃着驚喜而又奇異的目光,大大方方地走到墨明智跟前,鞠了一個躬道:“阿哥,多謝你捧場哪!”
這一下,将墨明智弄得手忙腳亂起來,面孔也紅了,嘴裏說:“別,別這樣!”但一雙眼卻上下望着小女孩,問:“你,你剛才沒受傷麽?”
小玉眨眨眼睛:“你看我像受傷的嗎?”
墨明智明明看見那把明亮的匕首插到她的小腹上去,而且她衣服、手上仍帶血跡,怎麽會不受傷的?可是看這小女孩的神情,的确也沒受傷,茫然地問:“真的有神仙救了你?”
小玉“噗嗤”一笑:“這是我跟爹玩把戲呀,你不知道?”
墨明智不由一怔住了!突然人們中有人說:“嗨!初初我還以為這小子是盤家班的人,故意藏在人群中演戲,原來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又有人說:“老弟,他雖然是鄉巴佬,但人卻心腸好,真情純樸,敢大膽直言。”
本來小玉來多謝,墨明智已引起了人們的注意,現在這麽一說,人們的目光更朝墨明智望了來,頓時墨明智便成了衆目睽睽的目标。墨明智見這麽多人望着自己,更是不好意思。猛然間,他想起自己的身份來,暗叫:糟了!這麽一來,我不叫人注意了?萬一讓追殺我的人知道,那不麻煩了?不行,我還是趕快離開這裏才行,別讓武林中人認出我來。他慌忙從袖袋中掏出一小塊碎銀,塞在小玉手上,話也不多一句,一轉身便跑,弄得小玉莫名其妙。心想:這位阿哥可怎麽啦!
墨明智從人群中跑出來,害怕惹人注意,便連忙溜進一條小巷,三轉兩轉,又轉上一條大街上來。他四下留神望望,見沒人注意自己,才放下—顆心來。心想:我以後別再做剛才那樣的傻事了。他沿着大街而走,希望找到一間客棧住下,休息一天,然後離開岳州府,尋路西去四川。的确,墨明智在梅林莊,幾乎沒有睡過,離開梅林莊來岳州,途中也沒有好好地休息一下,盡管墨明智渾身怪異真氣盈體,在必要時,可以十天半個月不睡。但一個人的身體,畢竟不是鐵打鋼鑄,沒有這個必要,能休息還是休息的好,何況一路西去四川,怎能途中不出意外或遭遇驚險?所以墨明智希望在這熱鬧繁華的巴陵城中好好地休息一天一夜後趕路。他記得玲玲郡主說過,追殺自己的人,都是些名門正派,在熱鬧的大城市中,就算他們認出了自己,也怕驚動百姓和官府,不敢公然來追殺自己。所以墨明智不在荒山野廟中休息,而偏偏跑到岳州府的所在地了。墨明智這一選擇,卻又誤撞誤着,丐幫幫主和上靈道長怎麽也想不到九幽小怪竟敢大膽闖進巴陵城中來,以為小怪準會選湘西的大山大嶺而進入四川,所以丐幫廣布線眼,多放在洞庭湖西北邊一帶的鄉村市鎮,而忽略了在巴陵縣一帶,不然,恐怕墨明智一進巴陵縣城,就給丐幫的線眼發現了。
墨明智在大街上走着,不久,便發現一間叫“如意”的客棧。這是巴陵一間大客棧,不但有馬廄、大院,更有酒樓和賭場,因此來往的人極多。墨明智在客棧門口往裏看了一下,見出入的人這麽多,心想要不要在這裏投宿,還是另找一間較為偏僻的客棧住?他正在猶豫間,一位店小二早已迎了出來,堆着笑臉問:“少爺,你是想住還是想吃飯?”因為店小二見他一身儒生打扮,而且風塵仆仆,絕對不會來賭錢的。
墨明智見店小二堆着笑臉相問,想不在這裏住也不好意思說了,便問:“你這裏可有房間住的?”
“有,有!我店的房間最好了,光線充足,設備齊全,還有澡堂和單人浴室,少爺想住單人房間還是要住幾個合住的大廳?”
“我想要一間清靜的單人房間。”
“有,有,在東樓靠南的,正好有這麽一間,不過價錢就是稍微貴些。而且吃飯另計。”
墨明智大部分金銀都在梅林莊丢失了,但袖袋裏還有—兩塊碎銀和懷中仍藏有三片金葉子。他聽到房間比較貴,不敢将碎銀拿出來,便從懷中掏出—片金葉子,問:“這片金葉子夠不夠房餞的?我只住一個晚上就走。”
店小二見墨明智拿出一片金葉子出來,不禁眼也亮了,這片金葉子,起碼值二十兩銀子,那間房間的房錢,一天才收五錢銀,別說一天,就是住一個月也夠了。暗想,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一介書生,穿着也并不名貴,居然一出手就是一片金葉子,幸好我前兩天碰了一個大釘子,不敢再以穿着看人,不然,我又趕跑一位財神爺了。便連忙說:“少爺,不但夠,就是少爺在小店中吃住半個月也夠了。少爺,請跟随小人來。”
墨明智随店小二來到東樓的一間房,一看,果然房間裏設備齊全,整潔光亮,而且還有—口大窗,窗下有一排平房,平房前面便是大院。墨明智看了暗喜,心想:要是追殺我的人發現了我,我可以從窗口躍到平房上逃走。
店小二給墨明智端水洗面時問:“少爺,你用膳是到外面還是小人端來房間?”
墨明智不想到外面吃飯為人注意,說:“麻煩小二哥給我端來好了。”
“是!少爺。”
店小二走後,墨明智洗罷面便躺在床上略作休息。剛合眼—會,便聽到—陣人馬的喧鬧嘈雜聲,跟着有人說道:“孫镖師,黃镖師,你倆看守院子,別讓人闖了進來。”
“總镖師,你放心,難道還有人敢來招惹我們的?憑我們镖局的面子,黑白兩道的人物還有誰敢不買帳的?何況這還是丐幫總堂的腳下。”
“孫镖師,別托大,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墨明智聽了莫名其妙,暗想:這一夥人是些什麽人?別不是來追殺我的吧?于是他輕輕翻下床來,在窗口前往下一看,只見平房前的院子中擺了七,八輛車子,每輛車子上都有—個大木箱,另一輛車子上,插着一面旗,寫着“威虎镖局”四個大字,一些車手腳夫在平房前坐在地上休息,有四、五個佩帶兵器的大漢巡視着平房的每一個房間。墨明智因為少在江湖上行走,不知道镖局是什麽回事,但卻知道這夥人不是來追殺自己的,其他事他也不想多理了,依然回到床上休息。但平房裏面—些人的談話,他因為內力深厚,仍然聽到清清楚楚。
“六哥,總镖頭是不是太過小心了?難道還有人敢在州府城中劫我們的镖麽?”
“老弟,看來總镖頭小心是有原因的。”
“哦?!什麽原因?”
“老弟,聽說萬裏索命刀已在湘南出現,這個行蹤莫測的獨腳大盜,別說州府城中,就是京師的天子腳下,他也敢行兇搶劫哩!同時這一帶又出現了一個行為怪異的九幽小怪,專與正派武林人士為敵,所以總镖師不能不小心。”
墨明智聽了暗想:我幾時與正派武林人士為敵了?是他們在追殺我呀!這時他又聽到那個叫“老弟”的人說:“六哥,聽說索命刀的得意弟子閃電刀在桂北叫人幹掉了,他是來尋找殺徒的仇人,不是來劫我們镖吧?”
“正因為這樣,總镖頭才擔心。”
“總镖頭擔心什麽?閃電刀又不是總镖頭幹掉的。”
“可是索命刀卻疑心我們總镖頭。”
“這真是莫名其妙,索命刀怎會疑心我們的總镖頭了?”
“看來,大概是總镖頭的一位仇家,故意挑撥索命刀與我們總镖頭為敵了。”
墨明智正凝神聽下去,突然“砰”的一聲,房門給人撞開了,一位俏生生的大姑娘闖了進來。墨明智不由吓了一大跳,愕然地望着。這位俏生生的姑娘也驚異地打量墨明智,沉着臉問:“你怎麽闖到我的房間來了?看不出你一表斯文,原來是個小偷。”
墨明智睜大了眼:“我怎麽是小偷了?這是我的房間呀!”
“好呀!你這小偷還口硬,說!你躲到我房間來想偷什麽?”
墨明智幾乎疑心這個大姑娘是個瘋子,這明明是自己用一片金葉子租下的房間,怎麽是她的房間了?可是看這姑娘的神情,目光并不呆滞,說話也流暢,顯然不是瘋子。
“喂!小偷!你怎麽不說話了?”
墨明智氣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說:“請你說話客氣一點,你看清楚一點,這是不是你的房間。”
“不是我的房間,我會闖進來嗎?”
“這房間是我付了錢的。”
“哎喲!瞧你這窮酸的樣子,還能付房錢哪!你再不老實說,我只好将你抓去官府了!”
墨明智急了:“我真的是付了房錢,不信,你去問問這店的小二哥。”
聽了這話,這姑娘又不禁上下打量着墨明智,笑道:“是嗎?可是這房間我也付了錢的。”
墨明智愕然:“什麽?!你也付了錢的?”
“對呀!你是幾時付的?”
“今天。”
“可是我在三天前就付了十天的房錢。”
“三天?!”
墨明智心想:不是店小二搞錯了,就是這姑娘搞錯了。他們兩人的争吵,引起了一些住客注意,都跑過來觀看。其中有位油頭粉面的青年,望了望這俏生生的姑娘,不由心動了,笑道:“姑娘,這房間你付了錢,他也付了錢,不如你們兩人就同睡在這房間吧!”
墨明智急道:“這怎麽行的。”
“小兄弟,要是不行,這房間你就讓給我,由我來伴這姑娘好了。”
這俏生生的姑娘聽了不但不惱怒,反而笑吟吟地問:“你要來這房間?”
“姑娘要是不嫌棄,在下我可出雙倍的房錢,不!十倍。”
姑娘歡笑起來:“真的?!這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主兒哩!”
“那麽說,姑娘是答應了?”
突然“啪”的一聲,姑娘不知幾時出手,清脆響亮地給了這青年一個耳刮子,直打得這青年的粉面像火燙似的紅起來。墨明智不禁一怔,看來這姑娘出手如電,是位武林中人,別不是來試探自己的吧?
那青年捂着臉,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敢動手打人?”
俏生生姑娘笑道:“你沒聽說過,罵是愛,打是親嗎?本姑娘喜歡你哩!看來我打你一下還不夠。”說時,姑娘又突然出手,直将這油頭粉面的青年摔到樓下去了,摔得這青年四腳朝天,爬也爬不起來,顯然已摔成重傷,呀呀地大叫。
跟着兩條勁裝漢子撲來,其中一個吼道:“你敢傷我家公子?”出手便直取姑娘要害穴位。另—個漢子說:“黑鷹,留下這賤人一條命,活擒了交由公子處置。”
姑娘一閃而避開了黑鷹的出手,冷笑一聲:“那小兔子敢這麽放肆,原來有你們兩個撐腰的,好呀,本姑娘看看長白山上的飛鷹爪功和冀北人熊的大力摔碑手有多大的分量。”
人熊和黑鷹見姑娘—開口,便叫出了自己的本門武功,不由一怔,問:“姑娘是誰?”
“我嗎?還是先別說出來好,以免你們聽了不敢出手。”
“好吧,那我們就先領教姑娘的高招。”
“最好你們聯手齊上,別叫本姑娘麻煩一個個打發。”
“好,我們就不客氣了。”
人熊和黑鷹見姑娘出言不凡,剛才閃身敏捷,更不敢存輕視之心,便一齊而上。一個是長門山上的飛鷹爪功,招式刁狠險毒,專取人身上要穴;一個是大力摔碑手,出掌虎虎生風,一掌擊中,令人筋斷骨碎,在房門口一些觀看的住客,早已吓得跑開了。墨明智害怕露出自己的武功,為武林人士注意,裝成害怕的樣子縮在一角不敢動。只見掌影重重,三條人影驟合驟分,只聽得姑娘一聲嬌喝:“滾開!”“砰”的一聲,人熊的身子平空破窗飛了出去,摔在平房頂上,又滾落大院中,驚動了镖局的人馬。接着又是黑鷹一聲慘叫,一條手臂,給姑娘扭脫下來,橫躺在樓板上。
這俏生生的姑娘經過一場激烈的打鬥,只是鬓發稍微亂一些而已,仍笑吟吟對黑鷹說:“滾吧,本姑娘也不屑殺你。”
黑鷹忍着痛苦爬起來,問:“請教姑娘尊姓大名,我黑鷹好日後再來領教。”
“好,本姑娘告訴你,我就是江湖上人稱的玉羅剎,我等着你來報仇好了。”
黑鷹聽得心頭大震:“什麽?!你就是最近在江湖上出現的玉羅剎?”
“是呀!你看清楚一點,以後別找錯人了。”
黑鷹垂着一條手臂,氣餒而去。玉羅剎掃了一下縮在一角的墨明智,笑問:“這房間是你的還是我的?”
“這——”
“嗯?你怎麽不敢說了?怕我将你摔了出去?”
“我怕。但這房間的确是我付了錢的,我更不是小偷。”
這時店小二惶恐地走進來了。玉羅剎問:“店小二,這是怎麽一回事?你怎麽将我定下的房間讓給了這小秀才?”
店小二慌忙說:“小人該死,小人以為小姐四、五天後才會回來,而這位少爺只住一個晚上便走,想不到小姐……”
“好了,你別說了,這個房間我也不要了,這店我也不住了!”
“那,那,那小姐的定金……”
姑娘看了房間一眼,剛才的打鬥,不但桌椅給打爛,窗門給砸飛,連床也給掀了,便說:“算啦,我的定金,就作為賠償你店的損失吧,不用給我了。”
店小二聽了不由大喜,剛才他惶恐不安,因為這禍是他招惹來的,就算這位武功極好的姑娘不惱怒自己,但一房間的家私設備,也得自己賠給店老板,那自己打三年的工也賠不了。現在這位小姐不但不怒罵自己,連定金也不要了,而這定金,恐怕賠這房間的損失仍綽綽有餘,他哪能不高興?便慌忙拜謝說:“小人多謝小姐了。”便趕忙離開向老板禀報。
玉羅剎看了仍怔怔站着的墨明智一眼,笑道:“好啦!小秀才,這是誤會,你不是小偷啦!我這個房間就讓給你了。”
“我,我多謝姑娘啦!”
“你多謝我幹嗎?你心裏不罵我?”
墨明智對這位性格令人難以捉摸的玉羅剎心存戒意,她一臉是笑,說話甜甜的,可是一出手就傷人。墨明智害怕她認出了自己的真面目,說不定在笑聲軟語中就向自己出手,他趕忙說:“我怎敢罵姑娘的?我是多謝姑娘将房間讓給我呀!要是姑娘留下來,我可以叫店小二另外找間房住。”
“算了!剛才這麽一鬧,我早巳給人注意了,再住下來,不怕人們不來找我的麻煩麽?就算黑道上的人不來找我,名門正派的人也恐怕會找來,我才不願見他們哩!一派正正經經,叫人讨厭死了。”
墨明智又愕然:“姑娘不是名門正派的人麽?”
“嘻嘻,我呀!黑道白道的人,都罵我是狐貍精,小秀才,你看我是什麽人?”
墨明智一聽她不是名門正派的人,那麽不是來追殺自己的了,一顆心放了下來,說:“姑娘,我看你也頂好的。”
“哦?!我好什麽?”
“你剛才打了那兩個惡人,又不為難小二哥,不很好麽?”
玉羅剎“格格”地笑起來:“小秀才,看來你頂會說話的,好啦,我走啦!”
玉羅剎剛走,不久,店小二便帶了兩三個粗漢将一些桌椅搬來,将損壞了的家私搬走,重新給墨明智換上床單被褥,連連向墨明智道歉。墨明智說:“沒什麽,希望你以後別再這樣了,幸好碰到那位姑娘,不然,你我都會惹出禍來。”
“是,是,小人以後再也不敢多圖幾個房錢了。”
是夜,月明星稀,萬裏無雲。巴陵城中,除了打更之外,一片寧靜,就是連燈火通明,喧嘩異常的賭場,也靜悄悄的了,這時正是三更過後的深夜,墨明智早已睡醒了一覺,正盤腿坐在床上凝神運氣,猛然聽到窗下平房內有人一聲斷喝:“誰?!”
接着一陣桀桀的怪笑聲響起來:“雲總镖頭不但掌劍雙絕稱雄江湖,連聽氣辨器之功也與衆不同,怪不得威虎镖局能走南闖北了。”
聲還沒有全落,院子內早出現了一個高大老人的身形,同時也驚醒了平房內所有的镖師和趟子手。
雲總镖頭在月光下認出來人,心頭一怔:“原來是你!”
來人又是一陣桀桀大笑:“雲總镖頭,想不到在這州府城中,丐幫總堂腳下,老夫會來拜訪吧?”
雲總镖頭一笑:“我早知道你會來的,不過想不到你會今晚來。”
“哦?!那麽說,雲總镖頭心中早有準備了?”
“不錯!”
“好,好!那老夫也就不多說了,我只想問一句,我弟子一命,你打算怎樣交代?”
“索命刀,你那寶貝弟子不是我殺的,不過你一定說是我殺的,我也不多辯了。” 墨明智一直在房中聽着,本來抱着事不關已的态度,可是一聽到“索命刀”三個字,不禁一怔:難道來人是閃電刀的師父?為他的弟子尋仇來了?可是閃電刀與一條鞭是死在自己的手下,怎麽說是這位雲總镖頭殺的了?其實墨明智也沒有殺一條鞭和閃電刀,墨明智只是為了自衛而無心傷了他們,再說閃電刀更是自讨苦吃,想一腳踢死墨明智,而為墨明智的內力震斷了腿骨,最後死在玉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