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
》的趙錢孫李,也熟讀在心中了。這時,墨明智的肚中,已裝下了不少的字,先生背包的書,他可以自己讀了。
船出祁陽時,有一條快船,如箭般地駛來,從他們船邊一擦而過。墨明智聽到有一個頗為耳熟的聲音說:“風長老,不錯,是他們了!”墨明智不由一怔,暗想:這說話聲好熟,自己在哪裏聽過似的。他急忙住那條快船看去。可快船早已駛遠,只瞧見一個掌舵大漢的背影。這大漢,墨明智并不熟悉。墨明智也不在意,一心在想:阿公寫的書很重要的嗎?船也不知航行了多久,慢慢地停下來。驀然間,他聽到船家喝道:“你這老叫化,怎麽跑到船上來了?快下去,快下去!”
墨明智一看,果然見一個老叫化,衣衫褴樓,面容枯黃憔悴,目光無神,巍顫顫地立在船頭上說:“船家行行好事,施舍兩文錢給我吧。”墨明智初時以為是獨行俠丐沒影子莫長老來了,誰知是個面目陌生的老叫化。
墨明智感到奇怪:怎麽船在江心中行走,這老叫化會跑上船來的?他再往岸上望去,原來船已靠在一個小鎮的岸邊了。大概船家想到鎮子上去買什麽東西,搭好跳板,沒想到這老叫化會跑到船上行乞。船家正要将老叫化攆走,墨明智看得不忍,連忙說:“船家,別趕他。”便走到船頭,給了一小塊碎銀給老叫化說,“老人家,你好好上岸去吧。”
老叫化驚喜地連忙跪下磕頭說:“少爺,我老叫化子給你叩頭了!”
墨明智慌忙伸手将他扶起來,口裏說:“老人家,你千萬……”
墨明智話沒說完,突然從老叫化的衣袖中飛出一條小青蛇。這條小青蛇,全身碧綠如玉,頭呈三角形,尾部兩條紅線,行動如閃電,一下纏在墨明智的左手腕上,狠狠地在墨明智手掌背咬了一口。墨明智大吃一驚,用力一揮,不但把這條小毒蛇揮脫,內力激蕩,竟将這條小毒蛇震斷成七八截,飛落湘江。
老叫化看得心頭凜然,暗想:這小怪的內力,果然是舉世少有,怪不得他能将人手腳震斷,掌力取人性命,不由一下躍起,飛落岸上,全神戒備,提防墨明智中毒後怒極出手。墨明智一向在深山大野中生長,懂得被毒蛇咬傷的急救辦法,右手抓緊左手的受傷上部,不使蛇毒随血流入心髒,同時用口吮吸毒,一邊說:“你,你怎麽養着這麽—條蛇在身上的?不怕将人咬傷麽?”他仍然沒想到這個老叫化是存心來暗算他的。
老叫化桀桀一聲怪笑:“小怪,你怎麽救也救不了,這是我特養的一條小毒蛇,并且又服過我的一些藥物,這藥物與蛇毒混在一起,怎麽也吸吮不出來,沒我的解藥,三個時辰一過,毒性發作,全身潰爛,必死無疑。”
墨明智愕異:“我,我,我,我跟你無怨無仇,你怎麽放毒蛇咬我的?”
“小怪,你與我老毒丐一陣風是沒仇沒怨,誰叫你傷了我們的魯幫主,與中原武林人士結下仇怨?我自問武功不及你,只好用此下策來對村你了。”
墨明智茫然:“我幾時傷了你們幫主的?”
“小怪,你別裝糊塗了!幾個月前,你救走了九幽老怪的事就不記得了?”
墨明智不由怔住了!船家一直呆在一旁,他完全為這件突然而來的事吓傻了,這時說:“這位小哥好心給你銀子,你怎麽用蛇咬人的?這太沒道理了!”
毒丐一陣風說:“船家,這沒你的事,你最好少開口,我們丐幫,不會無緣無故地去傷害一個人。”
船家一聽“丐幫”兩字,頓時傻了。船家雖然不是武林中人,但行船走水,多少也知道武林中的一些事,而丐幫是江湖上的第一大幫派,素有俠義之風,更不會無故去濫害一個人,何況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外人怎麽也不清楚。心想:難道這位小哥,與丐幫結了仇麽?便不敢再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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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明智心裏明白了,原來這個叫什麽一陣風的老叫化,是丐幫中的人,也是來追殺自己的,他心裏又是納悶,這老叫化怎麽會認出自己來?我不是扮成了一個書僮麽?
墨明智出道不久,怎知道江湖上的一些事情?何況丐幫人員極衆,幾乎遍布了中國大江南北,除了嶺南和塞北較偏遠,其他各處,都有丐幫的堂口和分舵。他們要追蹤一個人,除非這個人匿藏在深山中不出來,否則只要這個人一在江湖上走動,他們沒有不知道的。自從丐幫銀笛子在黃冕附近與其他各派高手聯絡,聯手圍攻墨明智後,銀笛子便以丐幫特別的聯絡暗號,飛傳附近一帶的堂口和分舵,注意九幽小怪的出現。
墨明智在疊翠山上為救于舒生,一顯身手,超凡的武功一下傳遍了桂林,頓時引起了武林中黑白兩道人士的注目,當然也引起丐幫的注意。曾經目睹過墨明智武功的銀笛子,更肯定在疊翠山上的這位少年,定是九幽小怪無疑,于是便一路追蹤而來。不久,全州樓上的事件,墨明智的怪異武功傷了桂北四虎中的二虎,也在黑道人物中傳開了。銀笛子為了證實是不是九幽小怪幹的,親自将桂北四虎中的老大黑面虎擒了來,追問當時交手的情景,更加肯定是九幽小怪了。所以墨明智在永州府的零陵碼頭上一出現,立刻為丐幫的耳目注意到了。他們怕認錯了人,傷害無辜,特意好言好語将黑面虎請來零陵認人,并且用飛鴿,将丐幫中一等高手毒丐一陣風請來對付墨明智。
毒丐一陣風,是丐幫的丸大長老之一,不但武功極好,是武林中屈指可數的第一濺上乘高手之一,為人也多智善謀,平日疾惡如仇,好俠仗義,與獨行俠丐投影子齊名,合稱武林中的兩大怪丐。而兩人的輕功不相上下,行為也相近。所不同的,一陣風是丐幫中的長老,而沒影子不屬任何門派,獨來獨往而已。
毒丐一陣風聞訊趕來永州,而墨明智已坐船離開了永州。他詳細問了銀笛子和黑面虎有關九幽小怪的情形,不由說道:“這麽看來,這小怪的行為,倒是俠義中的人物,可惜他是九幽老怪的傳人。”
銀笛子說:“風長老,這小怪行為怪異,喜怒從心,可以說與九幽老怪一模一樣。看來他出手救那迂秀才,是有他的用意的。現在他不是扮成那迂秀才的書僮,以掩人耳目麽?”
毒丐一陣風沉思了一下說:“要是這樣,小怪心計如此險惡,我們要認真對付才是。”
為了辨認是不是九幽小怪,一陣風便帶了黑面虎,駛了一條快船,追蹤而來。當快船擦過大船時,黑面虎在船艙裏往大船上望去,一下就認出了墨明智,對毒丐說:“風長老,不錯,是他們了。”毒丐說:“你既然沒認錯,我們到前面的白水小鎮上等他們好了。”
所以墨明智的船一到白水小鎮,毒丐一陣風便悄然地登上了墨明智的大船……
毒丐用計,以—條毒蛇而傷了墨明智,滿以為自己随後出手,便可制服了墨明智。他想不到墨明智內力竟是這樣的奇厚,竟然将一條毒蛇震成七八截,摔入湘水中。毒丐看得大驚,想到小怪武功怪異,與衆不同,防他驟然出手,連忙往後輕躍上岸。
墨明智毫無江湖經驗,怎知道丐幫的人會千方百計地來對付自己?更想不到自己的一切行蹤,全落在丐幫的眼中。他現在擔心的是,三個時辰之後,毒發作出來不知怎麽辦,他問毒丐:“你,你想要我怎樣?”
“小怪,你想活命,去這鎮子上的土地廟來見我吧,我在土地廟內等你三個時辰,三個時辰後,毒性發作,你就是來,我的解藥也無法救得了你。”毒丐說完,轉身便走。
墨明智急了:“土地廟在哪裏呀?”
“你到鎮子上問人便知道。小怪,你要明白,三個時辰內不到,我也不在土地廟了。”
“哎!你先別走,我現在就跟你去。”
可是毒丐再也不答話,一展輕功,像陣風似的走了。墨明智正想追去,于舒生在艙裏叫道:“明兒,你千萬不能去。”
墨明智停下來,問:“阿公,我怎麽不能去的?”
“明兒,江湖上人心險惡,防不勝防。他要是給你解藥,現在給你不好?何必要你去土地廟?”
“阿公,說不定他解藥沒帶在身上,放在土地廟裏。”
于舒生搖搖頭:“明兒,我雖然不是武林中人,也知道武林中的一些事。他帶着一條毒蛇,哪有解藥不随身帶着的?他不擔心毒蛇咬了他自己麽?看來他害怕一個人打不過你,故意引你去土地廟。那裏,一定有他的同夥人,到時将你捉起來,雖然給你解藥,也會弄得你不生不死的。”
墨明智一想也是,問:“阿公,我要是不去,三個時辰後,毒發作起來我不死了?”
“明兒,你過來讓我看看,說不定這蛇毒我會給你醫治。”
墨明智驚喜:“阿公,你會醫蛇毒?”
“我喜歡四處游名山大川,常在荒郊野嶺中走動,随身也帶了一些醫治毒物咬傷的藥,以防意外呵!”
墨明智大喜,走過去給他看傷口。于舒生看了一會問,“明兒,你手背現在感覺怎麽樣?”
“感到很痛,像火燒似的。”
“那麽說,這是一條竹葉青毒蛇的毒,真是天無絕人之地,這樣的毒,我還可以醫治,不用去土地廟求那老叫化了。”于舒生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出來,倒出兩粒小小黑色的藥丸,叫墨明智服下一粒,又用水化開一粒,敷在傷口處。不一會,傷口不再疼痛,竟然完全好了。墨明智高興得跳起來:“阿公,你的藥真是太好了,真靈。”
于舒生一笑:“明兒,我們叫船家開船走吧,別在這裏停留了,以免他們再來找你。”
墨明智想了—下,搖搖頭說:“阿公,你坐船吧,我不跟你在一起了。”
于舒生詫異:“你怎麽不跟我在一起了!?”
“阿公,他們現在找到了我,會一直盯住我不放的。要是我與你在一起,會連累了你,說不定他們也會将你捉了去,殺害你的。”
于舒生暗暗點頭。看來這孩子心地實在好,會為別人着想。我真不明白素稱俠義的正派人士,怎麽視這孩子為小怪?就算九幽老怪真是個惡人,但這孩子卻是無辜的。他只不過為救老怪而無意中傷了你們罷了,又何必死死咬住他不放?他想了一下說:“明兒,阿恭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卻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
“不!阿公,我不願因我而害了你。”
“明兒,別說孩子話了!《增廣賢文》中不是有這麽一句:‘死生由命,富貴在天’麽?你怎的忘了?”
墨明智奇怪了:“阿公,你不是說不相信命麽?怎麽又相信了?”
“明兒,我當然不相信命,但一個人的生死,有時是由不了自己的。說不定你一離開了我,他們更會将我捉了去,追問你的下落,我說不出來,他們一怒,會将我殺了的。”
墨明智一聽,不由怔住了。是呀,我這麽一走,那夥人的确會來找阿公的,問不出來,會将阿公殺了,這樣,我不害了阿公麽?墨明智感到自己走也害了阿公,不走也害了阿公,不知怎麽辦才好。最後想了一下,暗說:看來只好留下來與阿公在一起,那夥人要是找來,我就由他們捉了去,然後從他們手中逃跑,這樣,就不會害了阿公了。對!就這樣。想罷便說:“阿公,我留下和你一塊坐船走吧。”
于舒生大喜:“明兒,這就對了!而且我寫的那本書,還希望你能學會,這樣,這本書以後就不會在世上失傳了。”
墨明智暗想:阿公那本什麽《識字要訣》這麽重要麽?怕失傳,将它亮出來,讓人人都能看得到讀得到,不就不失傳了麽?難道阿公的書,也像姑姑的武功一樣,不能讓壞人學了去麽?這時,于舒生早已命船家開船離開小鎮,往衡陽而去。他叫墨明智跟随自己走入艙中的卧室,慎重地将那本《十字要訣》從行囊裏取了出來,對墨明智說:“明兒,從今天開始,就要認真默讀我這本書,白天默讀,晚間默默依書而做。只要你能按書而行,就不怕別人用毒蛇咬你或對你下毒,甚至你還可以救人哩!”
墨明智大為驚訝:“阿公,這是本醫書嗎?”
“唔!說它是醫書也行,說它是一本修心養性的書也可以,甚至說是本健身強體的書也無不可。”
墨明智更奇了:世上有這樣的一本書嗎?
于舒生又說:“明兒,這十個字你認不認得?”
墨明智一看,這十個字并不是什麽古怪難認的字,而是“柔、圓,細、勻、長,剛、威、猛、烈、急”。這十個字,他全都認識。他困惑地點點頭:“阿公,我認得。”
“好!你認得,就每一天學一個字和熟記它的用法。等你将這十個字都能運用了,我再教你将它們配合來運用,就能産生令人驚奇的神秘的力量,現在你拿去好好地學吧,到了晚上,我再來看看你能不能運用。”
“是!阿公。”
墨明智懷着好奇和疑惑的心情,将書拿回到自己的房中,先默讀“柔”字的解釋和它的運用方法。初初默讀時,墨明智感到莫明其妙,當他把要訣熟記在心裏,暗暗在心裏學着書中的運用方法時,頓時便感到體內有一股奇異的氣流,從丹田升起,流到自己的手指上,然後緩緩而柔和地放射出來,他更是奇異了:這是本什麽書?跟自己初初學劉爺爺的那本沒穿衣服、畫着紅線、藍線的“公仔書”有相似之處,但運氣的方法又似乎不大相同。
墨明智哪裏知道這本《十字要訣》,正是武學上的奇珍異寶,是一門最上乘的武學,是以深奧無比的內功修成的書。玲玲郡主沒有看錯了人,于舒生不是別人,正是五十多年前名動武林的一代奇俠一枝梅慕容子寧。子寧由于一身的九陽真氣,可以說是青春永駐,七十多歲的古稀老人,看上去仍然像四十多些的中年人一樣,連頭發也沒一條花白。所以他化裝力一個中年秀才儒生,別人怎麽也看不出來。他在愛妻小魔女的叮囑下,暗中保護墨明智這個渾小子,也讓這渾小子在江湖經經風雨,見見世面,不到生死之間,不能出手相救,将他那一顆什麽也不懂的渾腦袋敲醒過來,也可進一步觀察墨明智的為人。所以他悄然地在桂林的疊翠山峰上出現,就是為了觀察墨明智的為人。他想不到墨明智竟然會不顧厲害,突然跳出來救自己,而且展示了武林中少見的分花拂柳掌法和江湖上罕有的那一身奇厚的怪異真氣,功力幾乎不在自己之下。但他更驚喜的,還是墨明智那童心似水而仗義勇為的高尚品質,他幾乎一下就愛上了這個與自己性格相似的渾小子……
《十字要訣》,不單是武林中修練內功的奇珍異寶,是武林八仙嶺南怪老人一生的精心傑作,同時也是慕容子寧一生運用內功的經驗和總結。它是教人如何凝神、聚氣,控制,駕禦和運用內勁的種種最精粹的方法,一旦學會了,簡直可以雄視武林。嶺南怪老人沒有什麽傳人,将自己一身的絕技傳給了子寧,而子寧也找不到一個合式的傳人。因為能學到“十字要訣”的人,起碼要有兩個條件:一是內力異常的渾厚,沒有這一點,就是紙上談兵,學了也沒有用,二是這人心地要極好而又能見義勇為才行,不然就會成為武林大害,江湖上的巨惡。因為一個人心術稍不正,一旦學成這一門驚世駭俗的武功,又怎不稱霸武林,任意胡為?因此五十多年來,子寧一直找不到一個很好的傳人,原因就在這裏。他的兒子,為人公正,但沒有這樣奇厚的內勁,根本無法學。就是他的小孫女小燕,也達不到這樣的境地。現在他一下發現墨明智,兩種條件都符合了,怎能使他不驚喜?他決定将這門深奧無比,變化無窮的最上乘的武功,暗暗地傳授給墨明智了!墨明智又怎會知道這一代奇俠對自己的垂青和用意?
墨明智在九幽峰中,經過了種種的奇遇巧合練得了一身的怪異真氣,雖然學了掃雪的兩門上乘武功,但對自己的內力,仍然不知道如何去控制、駕禦和運用,所以一出手,仍然帶着一種極為淩厲的勁力。而掃雪教他的兩門上乘武功,主要是為了對付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至于對付武林中的一般高手勁敵,仍可以令他們骨斷筋裂。而子寧教給他的“十字要訣”,卻可以應付武林中的任何人,真正達到了既可制服對手,又不傷害他們,更不會令他們造成重傷而喪失性命而達到的防身自衛的目的。
以墨明智這樣奇厚怪異的真氣,要是懂得如何控制,運用,別說—條小小的毒蛇,就是再厲害的毒蛇,也毒不了墨明智。他完全可以将毒排出或逼出體外。甚至還可以将這一股毒液,化成一道細細的激流,射到對手身上,反令對手中毒。更或可以運用真氣,将中了毒的人體內的毒逼出和吸出。
當墨明智第一次學會了“柔”的運氣方法時,感到無比的新奇、有趣和驚喜。他像在九幽峰上練靈猴百變身法似的,又去學“圓”的運氣、駕禦方法了。本來子寧怕他學起來吃力,或者一時駕禦不了自己體內的真氣,所以一天只叫他練一個字訣。誰知墨明智在這方面有天生的奇能,不但記性好,悟性高,更兼有一身舉世少有的怪異真氣,竟然在一天內學會三個到四個的運氣方法。
是夜,船停泊在一處荒野的河邊上。子寧問墨明智:“明兒,第一個字訣你默記在心裏了沒有?”
“阿公,我記在心裏了。”
“晤,你能運用了嗎?”
“能運用。”
“好!你試朝江水拍一下我看看。”
墨明智頓時凝神運氣,淩空朝江水虛拍一掌。只見江水半點也沒震動,可是一道柔和的暗勁直透江底,使江底的一些游魚受不了,翻騰出水面,跳落到江岸上來。這幾乎是最上乘的綿掌功力了。船家看得異常的驚奇,不知道這是墨明智掌力所致,見到岸邊歡蹦活跳的魚兒,高興地躍上岸去捉魚。子寧看得怔了。顯然,墨明智這一掌的勁力,不單運用了“柔”的方法,也滲雜了“圓”和“細”的運用方法,才有如此陰柔的掌勁。他疑惑地問:“明兒,是不是你以前學過了這種運氣的方法?”
“阿公,沒有呀!這是你那本書教我的。”
“那麽,你不但學會了‘柔’字,也學會了‘圓’和‘細’字,對不對?”
墨明智不好意思地說:“是,阿公。要是你不高興,我以後一天就學一個字訣。”
子寧暗想:想不到這渾小子學起上乘武功來,竟然易如反掌,超乎常人之外。他連忙說:“不,不,我是怕你學起來吃力呵!既然你這麽快學會,那一天就學三、四個字好了。”
“阿公,我這樣學好不好?”
“好,好,太好了!”
驀然間,墨明智輕輕地說:“阿公,有人上了我們的船了。”
其實,慕容子寧早已發覺船上的不速之客。來人顯然是一位武枚高手,以極好的輕功,悄然登上船來。他從來人的氣息中已判斷出,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日間用毒蛇暗算墨明智的毒丐一陣風。他是藝高人膽大,全然不放在眼裏,卻想看看墨明智怎麽對付一陣風。同時他暗暗點頭:這個渾小子內力真是奇厚,一陣風的輕功,在當今武林中,已是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來時無聲無息,居然也逃不過他的耳目,叫他聽了出來。便故作不知道,愕然地問:“有人上船?我怎麽不知道的?”
“阿公,大概這人想搭我們的船去什麽地方,不想驚動我們呢。”
因為墨明智想起自己曾與小燕在柳州夜上木排的情景,便以已之心,度人之心,以為來人也像他當時那般景況,所以這麽說。
子寧不禁搖搖頭,暗道:你這個渾小子,真是比我當年還渾,來人悄然上船,顯然是不懷好意,你怎麽不警惕的?這樣,你今後如何在江湖上行走!但子寧也不點破,卻說:“是嗎?我去看看。”
“阿公,他不想驚動我們,我們也別驚動他,讓他搭我們的船好了。”
“明兒,你不怕他偷我們的銀子麽?”
墨明智可沒有想到這一點,正想說什麽,一陣風早巳像一陣風似地閃進船艙裏來。墨明智在燈下一看,不由愕異:“咦!?是你?你怎麽又跑來了?”
一陣風卻困惑地打量着墨明智,他認為墨明智中了自己的蛇毒,沒自己的解藥,誰也醫不了。盡管一陣風知道墨明智內力渾厚,也以為他頂多能運氣将毒逼在一處,不讓毒發作而已,決不可能将毒排出來。他見墨明智在三個時辰內沒來土地廟找自己,反而開船走了,不由納悶起來:難道這九幽小怪真的不要命了?他放心不下,又暗暗跟了上來,一路上沒聽到墨明智讀什麽“龍師火帝,鳥官人皇”的,也沒聽到墨明智的說話聲,更認為墨明智是在運氣逼毒,不能出聲了。他怎麽知道墨明智是在艙內默讀“十字要訣”的?所以上船來看看究竟……
他在燈下打量墨明智,顯然看出墨明智沒有中毒,不由愕異:“你沒有中毒麽?”
墨明智茫然:“你是特意跑來看我的嗎?”
“不錯,我是來看看你的。”
“多謝你啦!我的毒已經醫好了!你放心吧!”
墨明智本意是感謝一陣風深夜跑來看自己的蛇毒有沒有發作,以為他特意來救自己,故從心裏說出了這麽一句感激的話。但在一陣風聽來,卻是個尖酸刻薄的諷刺,不由變色:“誰醫好了你的蛇毒?”
“是我阿公呀!”
一陣風又是愕然:“你阿公?他在哪裏?”
墨明智一指子寧:“這不是我阿公麽?”
一陣風不知道墨明智說的是老實話,以為墨明智有意在戲弄自己。他打量了子寧一眼,問:“是你醫好了他麽?”他根本不相信這麽一個迂秀才,能化解自己的蛇毒的。誰知子寧的回答,又出乎他意料之外。
子寧這時又成了一個十足十的迂秀才,慌忙一揖說:“是在下偶然會醫治這種蛇毒,将他醫好過來的。”
—般武林人士,或者懂得武林規矩的人,最忌的是自己能化解對方的毒。這樣,無異會招來對方的怨恨,甚至會招來殺身之禍。敢于這種直率承認的,除非是這樣兩種人:一種是不懂武林規矩的非武林中人,一種是武功極好,根本不将對方放在眼下的武林高手,或者是有恃無恐,江湖上的名醫。
一陣風一陣冷笑:“好,好,我老叫化看走了眼,不知道先生是位江湖奇人。”說時一出手,扣住了子寧手腕上的命脈,将子寧帶了過來。
子寧故作大驚:“你,你,你想怎樣?”
墨明智也大驚了:“你,你怎麽捉住我阿公的?你快放手。”
一陣風厲聲說:“小怪,我勸你別妄動,你一動,我先将你這個什麽阿公斃了!”一陣風盡管知道小怪性情怪異,但這位先生對小怪有救命之恩,小怪就是再沒人性,目前也不會置這位先生而不顧。
墨明智果然不敢動了,忙說:“我不動,你快放了我阿公。”
“小怪,你想我會輕易放了他麽?”
“那你想怎樣?”
“除非你讓我點了你穴位,我才能放他。”
墨明智急于要救阿公,半點也不考慮到利害,說:“好,好,你快點我的穴位吧。”
一陣風反而猶豫起來,擔心小怪弄什麽花招,問:“你真的讓我點你的穴位?”
“是呀!不,慢着,你是不是真的放了阿公?”
“小怪,我一陣風老叫化在武林中也是—個有名望的人,從來出言如山,不會食言。”
“好吧,你點吧!”
一陣風一出手,就封住了墨明智身上的幾個要穴,只令墨明智能走動,卻無法使勁,然後放了子寧,抱歉地說:“先生,請原諒我老叫化迫于情勢,得罪了。”
子寧裝着驚魂初定,說:“你,你,你想要我明兒怎樣?”
一陣風說:“先生,你別太好心了,你知不知道這小怪是什麽人?他是拿你作幌子,目的是在掩護他。”
“什麽!?他拿我作幌子?”
“先生,你不是武林中人,不知道武林中的事。這小怪是殺人魔頭九幽老怪的傳人,性格怪異,一味裝傻扮蠢,心地卻險惡異常,往往在言談間便動手傷人性命。”
子寧更加顯得大為驚訝:“他是殺人魔頭的傳人?裝傻扮蠢殺人?可不像呵!我看他是個頂好的少年,大概你弄錯了人吧?”
“先生,我也知道他曾經救過你兩次性命,這是他別有用心利用你,想扮成你身邊的書僮,逃過我們的追蹤。你感激他救命之恩,我理解。但你也為他醫治蛇毒,算是一報還一報。至于說這個用心險惡的小怪,我是怎麽也不會放過的。這事,我勸先生就別理了,不然,對你沒有什麽好處。”
墨明智絕不會想到武林中人竟是這般看自己,他越聽越糊塗:我幾時用心險惡了?我在裝傻扮蠢嗎?這話怎麽說,呢?墨明智雖然感到滿肚的委屈,但更多的卻是感到莫明其妙。因為這些都是無中生有的東西,與自己扯不到一塊。他怔怔望着一陣風,不明白一陣風為什麽要這麽說。
子寧望着墨明智,暗想:這渾小子怎麽啦?怎麽聽了一陣風這般無中生有的話也不動怒的?難道他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看他的神情,可又不像呵!他只好故裝為難地說:“你想将他怎樣處置?”
“先生,我只把他帶回去交給我們幫主。”
“你們不會殺害他吧?”
“要是這小怪再沒其他罪大惡極的事,我看我們幫主頂多廢去了他一身武功,不會殺了他的。”一陣風說完,對墨明智說,“小怪,走吧。”
墨明智問:“我跟你走,你以後還會不會再為難我阿公的?”
“小怪,你別再裝什麽好心,你這花招可瞞不過我,你是不是想叫這先生央求我放了你?”
“不!我問你以後會不會再為難阿公。”
“放心,我絕不會去為難一個不會武功的人。”
“好!我跟你走。”
墨明智說完,一縱身,宛如電光一閃,人已從船艙躍上了江岸。一陣風感到駭然,暗想:我已點了這小怪身上五、六處要穴,他根本無從使勁,怎麽輕輕一躍,就到了江岸上?顯然他的武功全然沒失,難道我沒點中他的穴位?還是小怪自行運氣解了穴道,故意在捉弄我?要是這樣,這小怪一身的真氣,奇厚得難以令人置信了。
一陣風沒有看錯,墨明智是自行運氣将被封的穴位解了。試問以小魔女那樣的內勁,點了墨明智的穴位,墨明智也自行沖破化解了。一陣風武功再好,也好不過小魔女,又怎能封得墨明智的穴位?何況墨明智又練了“柔、圓、細”的運氣方法。在一陣風與子寧的談話間,早巳解了被封的穴位。
墨明智在江岸上叫道:“喂!老叫化,你上來呀!我跟你去。”
本來墨明智好心招呼他一道走的。可是一陣風卻以為墨明智故意捉弄、調侃自己,頓時大怒:“好!小怪,我一陣風要領教你的高招。”
一陣風身形一閃,躍到江岸,以丐幫的獨門武功——降龍十八掌,朝墨明智拍來。
墨明智沒想到他—上岸,就舉掌朝自己拍來,連忙一個靈猴動作翻了出去,驚訝地問:“你不是要我跟你走麽?怎麽又打我的?”
一陣風是丐幫有名的長老之一,別說在丐幫,就是在武林中,也一向受人尊重,哪裏受得了墨明智這般的嘲弄,視自己如無物?怒喝道:“小怪,你這般輕侮我,我今夜跟你拼了!”
“我幾時輕侮了你呀?”
墨明智不說還好,一說,更激起了一陣風的怒火,他—連幾掌,掌勁淩厲,朝墨明智拍來。墨明智本能地閃避了他兩掌,到第三掌時,便以分花拂柳掌法相迎,誰知交手四,五招,便将一陣風拍飛了出去。幸而一陣風輕功極好,加上墨明智拍出的是分花拂柳掌法,化去了對方的勁力,所以一陣風跌落下來時,沒受什麽傷,只是感到心血翻騰,幾乎要吐出來。雖然這樣,一陣風已無力站起來了。
墨明智見他摔在地上,又吃了一驚,以為自己把他震傷了,忙問:“你怎麽了?沒有受傷吧?”
一陣風一聽,簡直要昏了過去:這小怪真是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