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
君卻不閃避了,一手接着了他的鞭尾,喝聲:“去罷!”手腕一抖,—股暗勁,從九節鞭透來,頓時将韋捕快摔在地上,這更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功夫。其實,這只是九幽老怪內功的勁力,還不是九幽老怪的參天六合神功。單這份內勁,韋捕快就受不了。眼見韋捕快就要喪身在黑衣瘦漢的刀下,只見窗口人影一閃,跟着衣袖一拂,一股強大的勁力,将黑衣瘦漢連人帶刀拂到一邊去,幾乎連站也站不穩。
玉面郎君不由一怔,定神一看,只見火光下立着一位三十多歲大漢,臉色嚴峻,冷冷地說:“好大膽的兇徒賊子,不但拒捕,居然敢殺害官差,不怕王法難容麽?”
韋捕快一看,來人正是千裏追風手司徒空,真是又驚又喜,從地上跳起來說:“司徒大人,他們就是飛賊飛燕子,別讓他們跑了。”
司徒空一雙敏銳的目光掃了玉面郎君一眼,點點頭說:“不錯,這正是昨夜在六都作案的飛賊。”他看了看地上躺在血泊中的差人,說了一句:“我還是來遲了一步,又叫賊子害了兩條人命。”
玉面郎君眼露驚疑之色,問:“你就是千裏追風手司徒空?” “不錯,你們是束手就擒?還是要我出手?”
玉面郎君對黑衣瘦漢說:“老三,你去打發姓韋的,讓我來領教司徒捕頭的高招。”
“好!”黑衣瘦漢便直撲韋捕快。
司徒空說:“看來,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流淚了。這房子太小,恐怕不好施展手腳,我們到院子裏去吧。”說時,衣袖一抖,一股袖勁将黑衣瘦漢逼開,便拉了韋捕快說:“韋捕頭我們先出去。”從窗口躍到院子的空闊地方,等候賊人。
玉面郎君和黑衣瘦漢跟着躍出,一轉眼,四人便交起手來。
論功力,司徒空勝過玉面郎君,但玉面郎君招式的怪異和刁鑽,往往又把司徒空淩厲的殺着化解了。司徒空暗想:這賊子的招式古怪,江湖上少見,不知是哪一門派的武功。要勝這賊子,恐怕得在百招以上。—時間,他們戰成平手,誰也占不了上風。可是韋捕快那邊,黑衣瘦漢刀法敏捷,漸占上風了。
玉面郎君見勝不了司徒空,焦急起來,朝黑衣瘦漢說:“老三,快把姓韋的打發掉,我們好聯手對付這姓司徒的!”
司徒空也感到韋捕快不行了,要是他們真的将韋捕快幹掉,自己恐怕更難以應付,便說:“韋捕快,你快去招呼外面的兵丁進來,由我來應付他們。”
其實外面巡邏的官兵已不用韋捕快去招呼,早巳聽到了厮殺的聲音,這時已破門沖進來。韋捕快一見大喜,喊道:“我是韋捕快,你們快來,別叫這兩個飛賊跑了。”同時精神大振,九節鞭使得格外有勁。
本來這隊官兵,是玉面郎君黃知府調來看守曹家大院的,以防人進來,好讓自己取走曹家的金銀珠寶後,明天再打發人來清點曹家的家産,然後造冊上報布政司。沒想到他調來的官兵,反而成了要捉拿自己的人。他一看不好,對黑衣瘦漢說:“走!”兩人便躍上瓦面,往村外逃去。他知道只要逃回知府衙門,哪怕是司徒空随後追來,他也有辦法應付。
可是玉面郎君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快要穿過一片樹林時,腳下一滑,似乎給什麽絆了—下,人也憑空飛了起來,跟着又摔了下去。幸而他輕功不錯,才沒摔傷。作為一個武功極好的人,本來不可能出現這樣情景的,更不可能才絆了一下,人便摔飛了。他驚疑不已時,卻聽到了一個蒼老的聲音:“誰啊!怎麽走路不帶眼睛的?往我身上踩了一腳,快把我的老骨頭踩斷了。”
接着,一個銀鈴似的少女聲音從另一棵樹下響起來:“老叫化,你怎麽啦?是誰踩着你了?別不是一只野兔子吧?”“嚓”的一聲,一支火把點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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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郎君朝火光一看,只見一個鹑衣百結的老叫化從草地上坐了起來,點着火把的,卻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黑衣瘦漢一見火光亮起,怕招來司徒空和韋捕快,怒喝一聲:“你兩個找死了?快将火把滅了!”當他看清楚這孩子的面孔時,更像觸了電似的,驚愕地說,“是你?!”
玉面郎君驚疑地問:“他是誰?”
“他就是在曹家大院刀傷二哥的人。”
玉面郎君一怔,暗想:這孩子能刀傷老二,看來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但他已聽到司徒空追來的腳步聲,說:“別管他了,走!”
這小孩正是刁鑽古怪的小燕,而那老叫化,不用說,自然是獨行俠莫長老了。小燕說:“你們踩了人,就想一走了事嗎?”
玉面郎君一瞪眼:“你想怎樣?”
“賠禮道歉呀!還有,不知老叫比有沒有給你踩傷了,要是踩傷了,你還得賠藥費。”
玉面郎君“呼”的一聲,出其不意,一掌朝小燕拍來,一邊說:“好!我給你賠禮!”這出其不意的怪招,是玉面郎君平日的殺手絕招。玉面郎君想一招就取了小燕的性命,然後逃走,他不想再跟小燕纏下去。
可是小燕的招式更怪異,她連人帶火把一沖而起,驟然落在黑衣瘦漢的身後,以家傳的天罡打穴劍的招式,一出手就點倒了這黑衣瘦漢。這一招,不但黑衣瘦漢沒想到,連玉面郎君也沒想到。小燕還故意吃驚地叫起來:“咦呀!你怎麽也摔倒了?這是怎麽,—回事呵!”
玉面郎君一看不妙,轉身就跑。驀然,他面前又出現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攔住了他的去路,說:“吃人地皮,你別跑了!”
玉面郎君駭然異常,他感到少年幾乎是憑空出現一樣,出現時沒半點聲息。他雖然駭然,一招怪式卻突然出手。但這少年的招式更怪異,身如幻影飛魂,一下轉到了他的身後,将他舉了起來,又摔在地上。墨明智到底還是沒有什麽臨場對敵的經驗,沒封了玉面郎君的穴位才摔,以為這樣—摔,玉面郎君就是會爬起來,也不會很快跑掉。玉面郎君能縱橫在湘黔邊界的崇山峻嶺上,令群匪稱為老大,武功自然有驚人之處。他身形剛剛接觸地面,便像彈子般地彈跳起來,人似流星而逝,墨明智反而愕異了。小燕一跺腳,急道:“傻哥哥,你還看什麽的?給我快追呀!”
墨明智這才醒過來,心想:讓這塊吃人地皮跑掉了,那不害了更多的人麽?身形一閃,人似飛魂,急追上去。
玉面郎君的武功,來自九幽老怪,而墨明智的武功,不但來自九幽老怪,在靈猴百變身法上,更超過九幽老怪了。玉面郎君與他相比,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一剎那間,墨明智似幻影般地出現在玉面郎君面前,玉面郎君這一驚非同小可:“你,你,你是江湖上人傳的九幽小怪?”墨明智愕然:“你說什麽?”玉面郎君突然怒吼一聲:“小怪,我今夜裏跟你拼了!”
他們才交手三招,墨明智一招六合掌法,便将玉面郎君擊飛,肋骨也斷了兩三條。幸而墨明智事先得到莫長老的叮囑,運勁不到一成功力。不然,墨明智這一掌力,就會要了玉面郎君的命。小燕提着火把趕來了,見玉面郎君嘴裏流血,人卧在地上不動,吃了一驚,問:“傻哥哥,你将他打死了嗎?”
墨明智一怔:“他死了?”
“看來不死也沒有多少氣啦!”
司徒空趕來了,俯身用手背在玉面郎君鼻下試試,感到仍有氣息,便扯下他蒙面的黑布,喂一顆丹藥在玉面郎君的嘴裏,一掌按在他胸口的膻中穴上,暗運真氣輸入他體內,對小燕說:“放心,他死不了,只是重傷而已,沒有四、五個月的療養,便不能恢複功力。”
王面郎君醒過來了,司徒空微笑:“黃大人,你終于醒了!”
玉面郎君一怔,知道自己面目暴露了,他看了墨明智和小燕一眼,對司徒空說:“司徒捕頭,你快将他們兩個抓起來,他們就是真正的飛賊飛燕子。”
司徒空一笑:“黃大人,到了現在,你還想做戲麽?你的戲已演完了。”
玉面郎君思疑地問:“司徒捕頭,你與飛賊串通?不怕觸犯王法?”
司徒空說:“好了!黃大人,你真正的面目,是活躍在湘黔邊上的匪首,綽號玉面郎君,為了追查陽朔山下劫漕銀的事,我千裏追風手幾乎走遍了湘黔邊上的山山嶺嶺,好不容易才查出了你真正的面目。”
“你——!”
玉面郎君驚恐萬分,頓時呆若木雞。
韋捕快這時也帶人趕來,一見捉到的飛賊,竟然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黃大人,驚愕地問:“這,這,這是怎麽一回事?他不是黃大人麽?”
司徒空一笑說:“韋捕頭,不錯,他的确是黃大人。不過,他在我眼裏,卻是兩年前在陽朔山劫漕銀的大盜玉面郎君。”
韋捕快更是大吃一驚:“是他!?”
“不錯,是他。劫案發生,我親自去陽朔山一帶暗查過,案件發生的前後,沒有什麽黑道上的人物在那裏附近出現過,只有這位黃大人,上任路經金寶鎮。當然,金寶鎮離陽朔山不近也不遠,但作為武林高手,從金寶鎮去陽朔山,用不了半個時辰。”
司徒空說到這裏,又對玉面郎君說:“黃大人,盡管你們在陽朔山做得天衣無縫,沒留下半點痕跡,但你們殺人後,在死人身上留下的武功卻不能夠抹得掉,它留了下來,再加你昨夜在六都餘家莊殺害餘莊主夫婦的手法,和剛才在曹家大院殺害兩個官差的刀傷,與陽朔山下所埋的一些屍體上所留下致命的手法和刀傷,一模一樣,黃大人,這一點我沒有冤屈了你吧?”
墨明智和小燕聽了,不禁暗暗感到驚訝,司徒空怎麽這樣精細?真不愧是公門中一位老練精明的捕頭,莫長老聽了也暗暗點頭。司徒空對韋捕快說:“韋捕頭,我将這兩個大盜交給你了,你先将他們押回曹家大院,記住,千萬別走漏風聲,以免驚動其他賊人跑了。”說完,又将腰中的一面金牌取下來,交給一位帶兵丁的隊長,說:“你将我這面金牌帶去見你們的總兵,說布政司有命,叫他立刻帶兵,包圍知府衙門,不準任何人出入,聽候我回去發落。”
“是,大人。”
這隊長立刻帶人轉回馬平城,韋捕快帶人将玉面郎君和黑衣瘦漢押走後,司徒空向莫長老、墨明智、小燕三人抱拳感激地說:“多謝三位俠士大力相助,要是單憑我等之力,恐怕會讓這江洋大盜跑掉。”
莫長老說:“司徒捕頭千萬別這樣說,如此江洋大盜,僞君子,人所共誅,我等今天助捕頭一力,也是應該的。”
“前輩客氣了!”司徒空又向墨明智和小燕說,“兩位小俠身手不凡,令人欽佩,而俠肝義膽,更令人敬仰。我司徒要是沒看錯,融縣一事,想必是兩位小俠所為了。”
墨明智點頭承認,小燕卻揚揚眉問:“捕頭也是來查訪這件案的嗎?”
司徒空忙說:“小俠說笑了,我只不過問問,同時想知道融縣那小惡霸現在哪裏。”
小燕又問:“你問他幹嘛?”
“這小惡霸在融縣胡作非為,前後一共害死了九條人命,還奸淫了不少的少女,我想等這事一了,便捉他歸案,以正王法。”
“哎!那你別去找他了!”
“哦!?為什麽?”
“他死了呀!你怎麽捉他呢?”
司徒空不由一怔:“你們殺了他?”
“沒有呀!”
“那他怎麽死了的?”
墨明智說:“捕頭,是這樣的。我們把他裝進麻袋裏,打算教訓他一頓才放他走的。不知怎樣,他在麻袋裏給悶死了,我們只好将他葬了。”
司徒空略帶失望地說:“既然這樣,就太便宜這賊子了!”
小燕問:“假如是我們殺了他呢?”
司徒空搖搖頭說:“我希望別是小俠殺了他的好。”
“哦!?為什麽?”
“殺了他,固然能大快人心,但小俠這樣一來,卻觸犯了王法。”
“噢!怎麽是觸犯了王法啦?”
“因為任何人,都不能随便殺害別人,就是像黃知府、費家賊子這樣的人,也不能随意殺害,只能将他們逮捕,交由官府,三審六問,最後由王法來處決。這不是江湖上的快意思仇,就算是江湖上的快意思仇,随随便便殺人,也是觸犯了王法。”
小燕說:“捕頭,你別說什麽王法了!要是真的有王法,費家賊子他能在融縣作惡到現在麽?什麽王法,費家賊子才不管哩!”
“小俠說的不錯,費家賊子仗着父兄親戚的權勢,在融縣胡作非為,不将王法看在眼裏,但不是王法不存在。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到頭來他終于逃脫不了王法的懲治。我這次來,除了逮捕玉面郎君外,也準備去融縣查訪這賊子的罪惡。”
小燕說:“等到你去,這賊子又不知在融縣害死了多少條人命。”
司徒空正想說,莫長老說:“捕頭,我等山野粗人,不知法度,請捕頭多多原諒。要是捕頭沒別的事,我等就告辭了。”
“前輩言重了。不過,我還有兩句話想問問兩位小俠的。”
小燕問:“捕頭還有什麽話要問我們的?”
“我想,馬平城裏幾戶人家失竊的事,恐怕也是兩位小俠幹的吧?”
“哎!怎麽是我們幹的了?那不是飛賊飛燕子幹的嗎?”
司徒空一笑說:“小俠別誤會,我司徒空只不過想物歸原主,絕沒其他意思,更不想與兩位為難。”
“你要追賊贓,去問那個黃知府呀!問我們幹什麽?”
司徒空搖搖頭:“我知道,城裏幾戶失竊的事,不會是他們幹的。要是他們幹的,必然會出現人命案件,只能是武林中高手,而且是一些正派人物,才不會傷害事主。”
“那你疑心是我們幹的了?”
“我不是疑心,而是有根據。”
“你有什麽根據了?”
“根據是那行竊人的武功極高,來無蹤,去無影。而這幾日來,除了前輩和這兩小俠,馬平縣城根本沒有什麽武林高手來過。”
“這樣,你就肯定是我們幹的了?”
“小俠大概是一時大意,在失主粉牆上留下字時,不小心也将掌印留在粉牆上了!這是一個十三、四歲小人的手掌印,除了小俠,不會是別人的吧?”
小燕一聽,不由怔住了。暗想:這司徒捕快好一雙敏銳的眼睛,便問:“你現在要逮捕我們是不是?”
“小俠別誤會,我不過想将那幾戶人家失竊的財物取回,只要小俠說出它們藏在什麽地方就可以了,我可以将這件事放到那夥大盜的身上,何況他們也曾用飛燕子之名去行竊過,半點也沒冤枉了他們。”
墨明智說:“我們都将它藏在黃知府的家中了。”
司徒空愕然:“你們怎麽将它藏在黃知府家中的?”
小燕說:“這個賊子,既能栽贓嫁禍給曹莊主,我們就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
司徒空一聽,不由笑起來:“好!好!贓物在他家起出,他就百口難辯了!其實沒有這筆罪行,單是他劫漕銀之事,已是死罪。”
小燕問:“你還有什麽話要問的?沒有,我們可要走啦!”
“沒有了。但願我們後會有期。”
“我呀!以後卻不想見你了。”
“這麽說,小俠是怪罪我了?”
“捕頭大人,我怎敢怪罪你的?但願你今後別來逮捕我就好了。”
于是小燕拉了墨明智和老叫化而去。他們走後不久,便天色大亮。莫長老說:“好啦!小兄弟,我老叫化可要和你們分手啦!”
小燕一怔:“你不和我們在一起了?”
莫長老搖搖頭:“老叫化再不願和你們在一起了!”
“你讨厭我們嗎?”
“你這刁鑽的小祖宗還好意思問?我老叫化上了你的當,要去北方查訪上靈道長過去的為人。除非你取消我們的打賭,我可以跟你們過一段日子,不然,過了一年,我查訪不出來,或者耽誤了日子,我老叫化不輸了?要一世當你的奴仆?你想纏着我不能去,我老叫化才不願再上你的當。”
小燕笑起了:“哎!你怎麽是上了我們的當哪?我們上了你的當才是真的。”
“你別倒打一耙的,你們怎麽是上了我的當的?”
“你還說?你在木排上胡編柳州立魚峰有什麽吃人地皮,哄騙我們去看,讓立魚峰那老和尚看我們笑話。然後又想出了這麽個鬼花招,叫我們去做贓。好啦!現在我們賊也做了,也讓老和尚笑了,你說,我們沒上你的當?”
“你,你,你怎麽這樣說的?你這是為民除害呀!”
“除什麽害?人家才不領你這個情。那個司徒捕快幾乎沒把我們抓起來。”
“好,好,我老叫化算怕了你,不管怎樣,我可不想再奉陪你們了!”
“好吧,你走吧,我才不拖你。”
“我走了,你們打算去哪裏?”
“去峨嵋山呀!”
“你們這麽早去峨嵋山幹什麽?”
“我們要去打聽上靈道長的為人呀!不然,你以後胡騙我們,說上靈怎麽好,或者根本不去打聽,去北方玩夠了才來見我們,我們心中沒個底,不叫你騙了?”
莫長老一向知道小魔女對峨嵋派沒什麽好感,不由疑惑起來:“你們不是去找上靈道長的麻煩吧?”
“噢!我們怎麽是去找他的麻煩了?對了!你說,到峨嵋山怎麽個去法?”
莫長老又看看小燕,問:“你真的不是去找他的麻煩?”
“你怎麽這樣不放心我們的?”
“我老叫化沒其他擔心,就是擔心你們得罪了上靈道長,就可把武林的九大門派都得罪了!”
墨明智一怔,問:“什麽叫九大門派的?”
“小兄弟,所謂九大門派,就是少林、武當、峨嵋、昆侖、點蒼、崆峒、華山、恒山、再加上丐幫,合稱九大門派。這九大門派掌門人,為了對付九幽老怪,結成聯盟,你們要是得罪了峨嵋派的掌門人上靈道長,那不将其他八大門派的掌門人得罪了?盡管你們兩個武功不錯,恐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吧?到時要是讓你爺爺奶奶知道了,說不定會責罵你們招惹是非,将你們關起來哩!”
墨明智聽了半晌不能出聲,小燕卻說:“老叫化,既然這樣,你就別去查訪上靈道長的過去為人了。”
“哦!?我為什麽不去查訪的?”
“你不怕得罪了他們嗎?”
“嗨!我只不過去打聽他過去的事而已,怎會得罪他們的?”
“你要是讓上靈道長知道,他不惱嗎?”
“上靈道長是俠義中的人物,行為磊落光明,怎會惱怒的?”
“他要是惱怒呢?”
“上靈道長怎會為這件事而惱怒?他要是真的惱怒,則說明他過去一定幹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我老叫化行得正,坐得正,我不怕別人打聽我過去的行為。”
“那我們也是去打聽他過去的事呀!怎麽說是去找他的麻煩呢?”
“你們真是不去找他的麻煩?”
“哎!你怎麽不相信我們哪!”
“好,好,要是這樣,我老叫化就放心了。不過,你們就是打聽,也要問得巧妙一點,千萬別引起別人的誤會。”
“老叫化,我知道怎麽問的。你說,去峨嵋山怎麽個去法。”
莫長老搔搔頭:“我怎麽說才好呢?”
“嗨!你說朝哪裏走不就行了?”
“因為從這裏去峨嵋山,有兩條路。要是你們趕時間,不怕黔桂山野中的瘴氣毒霧,就去慶遠,過河池,上獨山,穿過貴州,便可進入四川,要是你們不想趕時間,想看看名山大川,就從這裏北上桂林,過衡山,到岳陽。再從岳陽坐船直上四川。這一路,名勝美景可多了!有山水秀甲天下的桂林,有氣勢雄偉的南岳衡山,有洞庭湖的湖光山色,有令人驚嘆的長江三峽天險,還有變幻莫測的巫山十二峰,真是好玩極了!”
小燕聽了這麽多好玩的地方,早已神往,一顆心挂不住了,對墨明智說:“傻哥哥,我們并不趕時間,就北上桂林好嗎?”
墨智明似乎心有所思,漫應一聲說:“兄弟,你說怎麽去就怎麽去吧。”
莫長老說:“好!我老叫化走啦。明年,我們在成都望嵋樓再會,不到為輸。“小燕笑道:“好!不到為輸。”
莫長老一走,墨明智仍怔怔地望着,似乎不願走似的。小燕問:“傻哥哥,你怎麽啦?”墨明智好像從沉思中醒過來似的,望着小燕,茫然地問:“兄弟,你說什麽?”
“哎!我問你怎麽啦!你是不是病了?”
“我沒病呢!”
“你怎麽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你不想去桂林麽?”
“不,不,我想去呀!”
“那你怎麽啦?不會走啦?”
“好!我們去吧。”
小燕仍見墨明智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由問:“傻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了?”
墨明智想了一會說:“兄弟,我們去找上靈,會不會将九大門派的人都得罪了?”
“九大門派掌門人算什麽,我才不怕他們哩。傻哥哥,你害怕了?”
要是其他武林人士,聽了小燕這一句話,不吓了一跳,恐怕也會怪小燕太狂妄自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說不定有的人惱怒起來,會給小燕一點教訓。可是墨明智從來沒有在江湖上走動,不知道九大門派的掌門人是些什麽人,當然就更不知道他們的武功和在武林中威望和聲譽,所以他聽了小燕的話,沒半點奇怪,卻說:“兄弟,我不是害怕,我總感到得罪了這麽多的人不大好。”
“這有什麽不好的,要是我們真的将上靈的醜惡嘴臉揚了出來,不但為劉爺爺伸了冤,恐怕他們反而感激我們為武林清除了一個敗類。就是峨嵋派,也會感激我們為他們原掌門人報了仇,自己動手清理門戶,将上靈殺掉哩!”
“真的!?”
“什麽真的假的?我難道會騙你?”
墨明智大喜:“好!兄弟,我們走。”
“你也真是,什麽話不好聽,去聽信老叫化那句話,怕得罪什麽九大門派!”
他們在荒野上舒展輕功,宛如兩只靈巧的猕猴,穿林越澗,翻山過嶺,中午時分,他們便出現在一個叫黃晃的小鎮上。小燕說:“傻哥哥,這個鎮子人來人往的,頂熱鬧哩!我們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原來這一天,剛好是這個鎮子的圩日,鎮子的圩場上,擺滿了各種土特産,粉攤、粥攤和飯攤處處,将一個圩場幾乎都擺滿了。他們在一個粉攤的長凳坐下來,小燕問:“大嬸,你這裏有什麽好吃的?”
賣粉的是一位中年婦人,另外還有兩位青年做幫手。婦人笑眯眯地說:“我們這裏有米粉和切粉,兩位想吃涼拌的還是要吃下鍋的湯粉?”
“大嬸,你就給我們先來兩碗涼拌的米粉吧。最好多給我們一些叉燒和鹵肉,我們可以多給你一些錢。”
“好的。”
廣西的所謂涼拌米粉,就是将一些沒有燙熱過的米粉下在碗裏,拌上熟油、熟鹽,灑上一把油炸過的黃豆,再鋪上一些叉燒鹵味,吃起來頂有風味的。
他們吃了一碗不夠飽,又叫了兩碗湯粉。正吃着,小燕驀然看見對面的粥攤上,坐着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婦人。這老婦人俨然是一頭銀發,卻面色紅潤,目光炯炯有神,正在打量着自己。小燕不由吓了一跳,連忙将頭低下來,輕輕地對墨明智說:“傻哥哥,別吃了,我們快走。”
傻哥哥愕然:“為什麽不吃了?”
“別問,快跟我走。”
小燕丢下了一錢銀子,拉了墨明智便走。本來四碗粉,只不過要十多文罷了,小燕竟丢下了一錢碎銀就走。賣粉的中年婦人叫道:“兩位小客官別走呀!我還得找給你們的錢哪!”
小燕連話也不敢答,拉了墨明智往人群中一鑽,就不見了。中年婦人感到莫明其妙:“這兩位小客官怎麽啦?他們沒聽見麽?”
粥攤上那位老婦人一笑道:“大嫂子,他們這是打賞給你的。”
“嗳!他們真大方,早知他們這樣,我該多下些叉燒給他們才是。”
小燕一直将墨明智拉出鎮子,回頭望望,見沒人追來,一顆心才略略放了下來。再一看,卻看見一個衣服破爛的中年叫化子坐在鎮口的大樹下,一雙目光在冷冷地打量着他們,小燕不由皺了皺眉頭,說了一句:“讨厭。”拉了墨明智便走。墨明智奇怪地問:“兄弟,你怎樣啦?我可沒有吃飽呵!怎麽就走了?”
“沒吃飽我們到別處吃,總之,我們要趕快離開這鎮子,不能再呆下去。”
墨明智更是茫然不解,他知道自己這個任性的兄弟,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怎麽怕在這個鎮子上多呆下去的?問:“兄弟,為什麽要趕快離開?”
“你別多問了!我叫離開就得離開。”
“兄弟,你見到什麽可怕的人了?”
小燕不回答,拉了墨明智一直往北奔去,還小心翼翼地前後左右打量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多遠。小燕一看,四周絕沒人跡,盡是一片荒山野嶺和林木,一顆心才真正放了下來,透出了一口大氣,說:“好了!沒人會追趕我們了,我們休息會再走吧。”
墨明智愕異了:“兄弟,有什麽人會追趕我們的?”
“一個頂可怕的人。”
墨明智一怔:“頂可怕的人?誰?”
小燕搖搖頭,眨眨眼睛:“我也不知道呀。”
這麽一來,更将墨明智弄糊塗了,既然是頂可怕的人,是誰也不知道,這說得通嗎?問:“兄弟,你是不是弄糊塗了?”
小燕一笑說:“大概是我弄糊塗了,一下看錯人啦!”
“看錯了什麽人?是那個司徒捕快?”
小燕更是笑道:“不錯不錯,我以為他又來追捕我們哪!”
墨明智搖搖頭:“兄弟,我看司徒捕快這個人很好的,他不會來捉我們。他真的要捉我們,在馬平不将我們捉了?”
“在馬平,有老叫化在我們身邊,他敢捉我們嗎?好啦!傻哥哥,我們走吧。”
誰知他們沒走多遠,剛要轉過一處山角時,小燕眼尖,一下又看見了前面不遠的一棵大樹下,坐着一位紅顏白發的老婦人。這個老婦人,也正是小燕在鎮子上看見過的,吓得小燕一顆心幾乎跳了出來。她慌忙将墨明智往後一拉,躲縮在路邊的野草叢中。
墨明智莫明其妙問:“兄弟,你又怎麽啦?你——”
小燕一下用手将他的嘴捂起來,輕聲喝道:“你嚷什麽?是不是想找死了?你要找死,我可不管你了!”
墨明智只好輕輕地問:“兄弟,你又看見什麽人了?”同時一面四下張望。由于山角擋着,他看不見那個老婦人。
“你沒看見轉角處前面樹下坐着一個人?”
樹下坐的那個婦人到底是個什麽人,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