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秦煊沒着急放下車簾, 他環顧車外一圈,看到自己的四個貼身太監被幾個人擠在了外面。
而這幾個人他都認識, 還都是帝都裏有身份之人——安永候之子齊海是李修程的表兄、程季是程開的堂兄、楊軒的大哥楊喻是忠勇候的嫡長子,與楊軒一母同出、而最後一位是兵部尚書之子段闵,他則是文昌伯嫡子劉明安的表兄。
前幾次去秦煊那兒探望劉明安幾人的就是這些人, 能被家裏人派去看望幾人, 想必他們與劉明安幾人之間的關系應該不錯。
“見過寧王殿下。”
“免禮, 今日刮的是什麽風?怎麽把你們一起吹來迎接本王了?”秦煊幹脆下車換馬,齊海等人見狀也騎馬跟随在秦煊身邊,這回他們不僅搶了太監的活兒, 還把護衛們的活兒一塊兒搶了。
“我等正在附近飲茶, 聽聞殿下回京,這才一同前來相迎。”他們第一次去行宮時都跟寧王接觸過,從前沒近距離接觸, 只在宮宴上遠遠見過幾次,或者道聽途說一些關于寧王的傳言,實際上近距離接觸之後才發現, 傳言大多比真相誇張得多。
不過要說就這麽一次接觸就跟寧王産生交情,也是不可能,今日寧王回帝都,他們早早便得到消息, 其實是想來看看劉明安等人有沒有随寧王一起回來。
結果他們都失望了, 只能硬着頭皮裝作是來迎接寧王, 秦煊看他們的樣子在用心想想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不過這人來都來了,不将他們拉在自己身邊溜達一圈實在可惜。
今日過後,帝都裏的人就會認為他們跟寧王關系不錯,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們身上多少都會有一些寧王府的烙印。
若是想投奔端王和順王可要小心一點兒了。
這些事情齊海等人也能想得到,他們本以為寧王會拉着他們在帝都溜達一圈,再不濟也要派遣他們去做點事情,哪怕是去給寧王買點心呢,都能讓別人更确定他們是寧王的人。
可秦煊卻沒這麽做,他可懶得在外面溜達讓人當猴兒看,騎上馬後,他便徑直往寧王府而去。
這下輪到齊海幾人摸不着頭腦了,心中以為寧王想讓人誤會他們的念頭也開始動搖。
進入王府,秦煊也不墨跡,楊軒那幾個小子在行宮混熟之後,在秦煊面前也不那麽拘謹害怕了,知道他要回帝都還敢讓他帶家書。
秦煊讓齊海等人喝了一杯差後,便将那些家書都交給他們:“既然你們來了,本王便不用再讓人多跑一趟,這些是楊軒那幾個寫的家書,特地讓本王帶回來,知道他們家人都挺着急,你們拿了家書便速速回去将這家書交給他們父母長輩吧。”
幾人忙起身道:“多謝王爺,王爺剛回王府,舟車勞頓,我等便不多打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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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秦煊揮手直接讓人送他們走了。
齊海等人進寧王府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又出來,他們這一系列的動作讓暗中盯着秦煊的人都有些暈乎,猜不到寧王這葫蘆裏到底裝的什麽藥。
來的人中沒有桓家的人,桓語一個姑娘家可不能像他們一樣随意出門,可桓睿這傻小子看到別人寫家書他也跟着寫,這會兒秦煊還要派人将這家書送去桓府一趟。
送完家書,時候已經不早,秦煊吃了東西洗漱過後便兀自歇下。
宮中早就得到寧王會帝都這消息的秦伯璋,這會兒在宮裏正等着秦煊進宮請安,結果左等右等,天都黑了,也沒見秦煊的影子。
秦伯璋這下又被他氣着了,打定主意待明日秦煊入宮得将他拒在門外多晾一會兒!
秦煊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他想着皇帝還要上早朝,上完早朝得跟近臣唠唠嗑兒吧?要是有點棘手的事情,估計還要在禦書房跟大臣們苦想辦法。
他睡晚一點,中午進宮,進宮之後要是皇帝正好跟大臣們唠完嗑兒準備吃午膳,自己這時候去還能蹭一頓飯吃。
而秦伯璋下早朝後左等右等還是不見秦煊進宮,他尋思着是不是下一道旨将這孽障叫進宮來訓一頓,便有太監進來禀報:“陛下,寧王殿下求見。”
“這個孽障!竟還記得有朕這個父親?”
太監聽到這話那冷汗就下來了,不過這種場面以前寧王惹怒皇帝的時候他們也見過,回答起來沒有第一次見時那麽磕巴,說話還算順暢地道:“陛下息怒,寧王殿下心中自然是十分敬仰您的。”
“哼!”秦伯璋拍了拍桌子:“讓那孽障在外面等着,朕正忙着呢。”
“是。”太監躬身退出屋外,看到寧王便苦着臉道:“殿下,這……皇上在裏面正 忙着,您要不先等等?”
秦煊今天睡到自然醒,身心舒暢脾氣也挺好,聞言點頭:“那成吧,你給我安排個屋子,我在那兒坐着等,有茶沒有?聽說宮裏的雲霧乃上等好茶,給本王來點兒。”
他說這話時不僅絲毫不懂得降低自己的聲音,反而還提高了一點音量,讓屋內‘正忙着’的秦伯璋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氣得秦伯璋險些心梗。
那太監猶豫了一下,想起皇上只說讓寧王等着,也沒說不給寧王喝茶,便請寧王去了偏殿坐着等。
而秦伯璋剛才已經說了自己在忙,當然不能馬上把秦煊叫進去訓斥一頓自己打自己的臉。
喝了幾杯茶和一盤子宮裏做的水晶棗糕,秦伯璋終于忙完,太監急忙來請,秦煊看了一眼那空空的盤子,進禦書房之前特地叮囑那太監:“那水晶棗糕不錯,給本王弄個十盤八盤的抱起來,本王帶回去給弟弟吃。”
秦伯璋:“……孽障!還在外面做甚?給朕滾進來!”
“是。”秦煊理了理衣服走進去行禮:“兒臣拜見父皇!”
“你這逆子!還知道朕是你父皇?昨日既已回到帝都為何不速速進宮請安?”
“父皇,我是不是您兒子,您自己還能不清楚?我母親可從來沒有其他男人……”
“你給朕閉嘴!”秦伯璋被他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這臭小子,父母之間的事情他怎麽能張口就來!
“說吧,為何突然回帝都?朕不是說讓你們兄弟四人在行宮為母守孝,無召不得返京嗎?”
秦煊道:“這無召不得返京是您對大哥二哥說,又不是對我說,況且,兒臣有急事才匆忙回京,昨日舟車勞頓才未能進宮請安,還請父皇恕罪。”
秦伯璋拿這兒子沒辦法,況且他說的也都對,又沒犯什麽大錯,自己氣順了也就罷了:“有何急事?”
“是關于四弟伴讀之事。”秦煊說着便将自己的折子遞上,秦伯璋的貼身太監立即上前将那折子送到秦伯璋面前。
秦伯璋打開奏折快速看過一遍,沒有立刻表态,反而問道:“你為何想讓桓禛的嫡子給小柱當伴讀?”
秦煊糾正他:“是桓大人的嫡長子桓睿,可不是所有嫡子。”
“朕知道!”秦伯璋都被他氣得沒脾氣了:“為何想讓那桓睿給小柱當伴讀?朕聽說你将幾個大臣之子扣在行宮種地,這簡直豈有此理!”
在這件事情上秦煊可不覺得自己不占理:“他們糟蹋了兒臣的西瓜地,留下他們是為了讓他們賠償。”
“若要賠償讓他們賠些銀子便是,還覺得銀子不夠,讓他們賠地也行,為何将人扣下?”
外界都傳那幾個公子是自願留在行宮,可秦伯璋哪能不知道他們是被自己兒子硬扣下的,要不是秦煊确實占着理,他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前來求情的大臣!
“那西瓜地可是兒臣與弟弟親手所種,他們當然要親手再幫兒臣種地才能賠得起。”秦煊這話說得理直氣壯。
秦伯璋有那麽一瞬間竟然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你将人扣下将近一個月,他們可賠完了?”
“賠完了,只是他們不願意走,兒臣也不能硬趕,桓大人家的公子親自來請求兒臣說想做四弟的伴讀,兒臣這才急匆匆趕回來的,說來慚愧,四弟一直依賴兒臣,兒臣卻沒當好哥哥,這麽久才想起伴讀一事。”
秦煊這話可紮了秦伯璋的心了,他做哥哥的想不起來這事兒情有可原,畢竟他們老子還在呢,找伴讀也輪不到哥哥去找。
結果秦伯璋自己也沒見多關心小兒子,竟然忘記了小兒子這個年紀正好給他配幾個伴讀了。
“小柱伴讀的事情,朕還需考慮考慮……”
他說這敷衍的話秦煊可就不太高興了:“要不您先将這桓睿定下吧,這倆小孩兒玩得挺好,您考慮剩下三個人選就行。”
秦伯璋橫眼看這秦煊:“此事朕自有決斷。”
就這眼神,要是瞪着大臣或者秦裕秦飛兩人,他們或許會恐懼,但在秦煊這兒可沒用,他直接就把那眼神無視了:“那不成,兒臣來時都跟幾個小孩兒保證過了,要是不成,兒臣多沒面子!若您不答應,兒臣就待在這裏不走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一個凳子,自己過去搬過來就在禦書房牆角坐下了,那憋憋屈屈的坐姿,讓不知道的人看到,還以為秦伯璋懲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