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這個點的公交車上除了司機沒幾個人, 座位任你選,空到是那種可以直接拖出去拍靈異片兒的水平, 白亮的車內燈不知是用久了損耗的太厲害還是經過了玻璃的折射, 紫幽幽的活像能殺菌的紫外線, 照的人眼睛疼。
櫻代往車最後邊兒的角落裏一坐,瞄了一眼站數, 還挺遠,幹脆抱着自己的小雙肩包, 把腦袋靠在車壁上就開始睡覺。
車子轟隆隆颠簸的開着,她睡得昏天黑地, 良久, 車子停下了,司機走過來把她推醒:“喂姑娘,終點站了。”
“到禦坊橋了麽……”櫻代迷迷糊糊的問。
沒人搭理她, 司機已經急匆匆的下車等着鎖車下班回家了, 櫻代慢條斯理的扶着車門滾下來, 打了個呵欠,四下張望了一番, 然後慢慢瞪大了眼。
“這特麽是哪兒啊?”她喃喃道,越看越驚,一個激靈吓醒了, 拔高了音調大喊:“喂大叔!這是哪兒啊!”
“終點站艮鄉!”大叔遠遠的吆喝了一聲,一眨眼居然就跑沒影了。
“卧槽?”櫻代出了一身冷汗,“蹬蹬蹬”幾步跑到指示牌跟前, 打開手機前置燈勉強照亮了牌面,仔仔細細的看了一下路線。
“坐反了?!”她驚恐的抱頭:“卧槽啊!”
她退了一步,回頭只看到烏壓壓一片深山,車站詢問處大門緊閉,黑黢黢的連個鬼影都沒有,其餘邊緣都是破敗的危牆,牆皮子稀稀拉拉掉了一地。
真·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了。
櫻代心想那大叔是怎麽憑空消失的,離奇了,她忙掏出手機開導航,定位叫車。
叫了十多分鐘,沒有一個司機肯接單,櫻代看了一下這位置距離市中心的距離,連火都撒不出來。
背後一陣陰風“嗚嗚”的吹過,廊下一盞白熾燈“斯拉斯拉”的跳閃了一下,慢慢的暗了下去,櫻代哆嗦了一下,雞皮疙瘩林立,她終于後知後覺的開始害怕了,顫着手指點開了通訊錄,給傑瑞打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傑瑞怎麽這個點還在忙啊,她懊惱的想,随後又“刷刷”的翻着通訊錄。
朱總是個有婦之夫,大晚上打電話給他不太合适,黎萌萌要睡美容覺,喬恩小曹他不太熟,晴朗最近好像都在國外活動,只剩茶壺了。
十一點多了,茶壺的直播肯定結束了,櫻代看了一眼手機電量,紅色的短柱牽動着她的心弦,容不得她再多糾結了,連忙撥了個電話出去。
“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此時此刻,《茶壺逼逼機》的節目組正在外頭搞團建,茶壺的手機被他坐在屁股底下,直接壓到黑屏。
櫻代當然不知道,她握着手機蒙了,靠着一根刷白漆的柱子慢慢的蹲了下去。
她腦子很不上了路子的就想起了前幾天黎萌萌在公司裏用投影儀看日韓恐怖片兒,那群人就是在一個破敗的加油站,然後一個個的死掉——
她一閉眼不敢再往下想了,怕的快要昏過去了,握着手機的手心冰涼出汗,無意識的拖動屏幕,一不小心點開了一條轉賬記錄。
“最可愛的小跳蛙”。
她愣了一下,之前沒注意,居然現在才發現“最可愛的小跳蛙”的Z寶賬戶名是個手機號。
茶壺的小號?
她又看到了一絲希望,說不準茶壺帶着兩個手機,一個沒電關機了,另外一個還開着呢!
她忙不疊的點了呼叫。
聽筒那頭“嘟嘟”的響了兩聲,随後一沉,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喂?”
接通了!!!!
櫻代簡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張嘴還沒出聲眼淚就先超不争氣的流下來了。
對方似乎有點迷惑,又問了一聲:“喂?”
櫻代像是在腦袋上裝了個大風箱一樣,“呼啦”一下率先吸了一套鼻子,然後“哇”的一聲開始嚎:“茶壺哥救命啊!我迷路了我回不去家了嗚嗚嗚嗚嗚!!!”
這陣勢還挺厲害,對方蒙了幾秒,語氣裏帶了幾分焦急:“怎麽回事?你別急慢慢說。”
“我坐反方向了!我坐到鄉下了!手機要沒電了!”櫻代颠三倒四的哭嚎:“深山老林,那個司機‘咻’一下就沒影了,像個幽靈一樣——”
這個抓重點的本事和表述能力對方只覺得似曾相識,默了片刻沉着道:“別哭了,現在挂電話,加我微信,然後把定位發給我,不管手機有沒有電都在原地待着哪兒也別去,聽到沒有?”
“聽到了!”櫻代像個美國大兵似的,帶着鼻音大聲回答。
“那我挂了。”對方似乎是起身了,夾雜着衣物摩擦的聲音,随後果斷的挂斷了電話。
櫻代傻傻的蹲在原地,加了對方的微信又給對方發完定位,手機屏幕顫了一下瞬間就關機了,她握着冰冷的手機殼,更想哭了,“嗚嗚嗚”的哭了十幾分鐘,哭到腦子有點兒麻木,鼻頭還有點腫,風一吹涼飕飕的,她忍不住把包包打開,從裏頭抽出紙巾,胡亂的擦了兩下眼淚,擡頭眺望着這郊區荒涼的四野。
她稀裏糊塗的想,估計被吓得狠了,居然覺得茶壺這會兒的聲音特別性感,比平常都好聽。
——這大概就是救世主濾鏡吧。
郊區的溫度比市區低許多,這會兒盛夏收尾,晝夜溫差又大,她縮在柱子背面兒被凍得睜不開眼,手腳發僵,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依稀有腳步聲自遠處而來,一步一步帶着回音,像是上好的皮革料子做成的鞋底,踩在地面上,步步清脆悅耳。
“左櫻代?”男人低低的喊着她的名字。
這一聲沉沉如名貴的大提琴,富有磁性,同時在這空曠之地就跟加了混響音效似的,直接把柱子後頭的某人給震醒了。
耳朵懷孕什麽的,原來不是吹的。
櫻代晃了晃混沌的腦袋,很沒骨氣的想如果這是個什麽勾魂的男鬼,聲音這麽好聽,長得大概也不賴,那被勾了魂也特麽心甘情願啊。
“左櫻代?”那人又喊了一聲,像是在尋找什麽走丢的小貓小狗似的,輕輕跺了跺腳。
“我在這兒!在這兒呢!”櫻代半睜着眼,扶着柱子探出腦袋,大刀闊斧的揮手。
“嗯?不是茶壺?”随着那男人越走越近,輪廓由模糊走向清晰,櫻代愣了一下,睡意漸消,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久違的震驚感。
“溫宇?!”她像個尖叫雞似的原地蹦跳了一下,尖叫:“卧槽啊,溫宇!”
溫宇穿着一件針織的長款開衫,一手抄兜,皮鞋黑褲帥的跟走秀似的,偏偏滿臉寫着冷酷和毋庸置疑。
——仿佛是來取她狗命的!
就在櫻代還在腦子裏叫嚣着質問“這到底是全息投影還是真人”的時候,溫宇已經健步流星的走過來,腳底下的軌跡都不帶打彎兒的,很快就近的不能再近了,櫻代開始兩腿發抖的往後撤:“卧槽真的見了鬼了啊我特麽叫的明明是茶壺啊!”
方圓百米都不見得有人,溫宇挑了一下眉,眼裏居然有一星半點的笑意,他肆無忌憚的伸出手,一把就抓住了某人的胳膊。
“卧槽啊你幹啥啊!”櫻代驚懼交加,一個勁兒的往後蹭:“綁架了!綁架了!!綁架未婚少女了!!”
“陳傑瑞沒給你找個偶像劇拍拍麽?戲這麽多?”溫宇嗤笑一聲,把她提溜着直接扔進副駕駛座,甩上門,然後自己坐進了車裏。
“安全帶系上。”溫宇正要發動了車子,斜眼瞅她,看她蜷縮在原地沒動靜,無可奈何的翻了個白眼,越過她伸手去夠安全帶的扣兒。
“你幹嘛!”櫻代兩手交叉擋在胸前,尖叫:“你要綁我嗎!”
“系安全帶。”溫宇有點兒想揍她:“安全帶,需要科普嗎?”
“咔噠”一聲,安全帶扣上,溫宇這才坐回駕駛座,上檔發動車子。
車子輕微的震動了一下,平穩的開出了公交總站,櫻代在外面飛舞的三魂七魄才稍稍歸了竅,她悄咪咪的睨了一眼一旁開車的人,又神經質的把頭轉正了,驚恐的盯着自己的膝蓋。
“你真的不考慮把你的雙肩包拿下來麽?”溫宇目不斜視的開着車:“後座空着。”
“我才不——”
“背着個殼兒你不嫌硌得慌?”
“我不嫌!”
“行吧随你。”被杠了兩回,溫宇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某人慢吞吞的把頂在座位和自己中間的雙肩包給取了下來,悄咪咪的扔到了後座。
作者有話要說: 某楚:你以為這樣她就不黑你了嗎?不,你錯了。
還是家庭活動多,二更難,難于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