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是幻覺, 在缺乏光亮的城市中心,大雨飄搖在檐外, 年輕的男人穿着淺藍色的休閑西裝和白色的內搭, 耳朵上塞着耳機, 西裝光面的衣料反射着金色的燈光,替他的輪廓鍍了一層華美的邊, 讓人無端的想到聖像與救贖。
“天氣預報就不帶準的。”雷亞的臉拉了老長:“早知道就在洛杉矶多歇半天,補個戲而已, 有什麽好趕的。喂,打雷呢, 別戴耳機。”
溫宇從善如流的摘下耳機, 把一個古董ipod纏了耳機線丢進口袋:“我那手機到現在都開不了機,真是。”
“待會兒我去給你重新拿一個,應該是主板燒壞了。”雷亞說:“所以說不要一邊開着熱點一邊打手機游戲, 那小學生遍地走的弱智游戲有什麽好玩兒的。”
溫宇“哈哈”笑了一聲, 岔開話題:“雨大點也好, 沒人追車,聽說還有臺風是不是?”
“是啊, 這種天還來堵你,那真是腦殘粉裏的戰鬥機了。”雷亞沒好氣。
“我剛才好像把移動充丢車裏了。”溫宇扭頭說。
“你在這兒待着,我去幫你拿。”雷亞撐開傘。
“你不知道我丢哪兒了。”溫宇說:“走, 一起。”
就在二人一同走出屋檐時,從暗處驟然沖出一個潮濕的影子,筆直的朝溫宇撲過來, 雷亞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已經被那個影子虎頭虎腦的撞開,險些摔倒,雨傘“嘩啦啦”一陣抖動,被風掀翻,大雨轉瞬間兜頭兜臉的将二人籠罩。
溫宇被猝不及防降臨的暴雨淋懵,淺色的西裝在雨水中迅速變暗,而那雙濕漉漉的手死死的攥着他的衣角,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小姐!你有病嗎!”雷亞努力将雨傘重新撐起,整個人狼狽極了,口氣也變得很沖。
“溫宇......”來人克制不住的嗚咽着,像個離群的幼獸,無形的絕望融化在雨水裏,彌散成一種青草的無辜味道:“我......我要怎麽辦?”
“小姐!”雷亞強壓怒火去拉扯那雙手:“趕緊松手,否則我報警了!”
“雷亞。”溫宇出言阻止,他打理蓬松的頭發已經被雨水沖的塌陷,讓他看起來不那麽光鮮,多了幾分平易近人的氣質:“你不是我的粉絲。”
“不......我是。”
櫻代畏懼的擡了一下頭,雨水順着她的眼睫毛往下滴,遮住她的視線。
第一次,第一次近距離的看到這個人的臉,那麽熟悉的眉目,卻是那麽陌生的眼神。
像做夢一樣。
怎麽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呢?
好像是一個噩夢啊.......糟透了......
她埋下頭,腕骨扭轉了一下,手指欲松不松:“我能不能,要你的簽名。“
——這是她這輩子撒過的最拙劣的謊了。
然而她還能說些什麽呢?喜歡一個相隔萬裏的陌生人,本來就是很荒唐的事情,你怎麽能乞求他給你安慰?
“你瘋了吧!在這種時候要簽名?!”雷亞從一旁拿了備用的傘過來,聞言怒極反笑:“小姐拜托你也注意一下——”
“雷亞,我認得她。”溫宇的聲音再次響起,在嘈雜的雨聲中,他嗓音猶如大提琴的旋律,異常的溫柔,他從雷亞手中接過傘,撐開,罩在少女的頭頂。
他個子很高,在萎靡的少女面前像一座宏偉的塑像,雨水被屏在半米開外的地方,這方空間狹小,幽靜,只有他們兩個人。
櫻代全身開始止不住的顫抖。
那麽多年的喜歡,這麽久以來的悲傷和委屈,交彙在一起,那道名叫脆弱的防線,即将失守——
溫宇忽然彎腰,伸出手指,翹起了她的下巴。
水珠連成一線在鬓邊滑落,少女的面孔蒼白易碎,烏黑的眼眸裏像是有一個無底洞,釋放着黑色的力量。
溫宇啓唇道:“左櫻代,我聽過你的歌,看過你的表演。”
清潤的聲音溫柔的要将人融化,她卻絲毫也高興不起來,明顯感覺到他和傳聞中的紳士有些不同,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顱內有一個聲音在尖叫着,發出警告讓她感知危險,盡快逃離。
“不,我不是。”她下意識的想要掙脫:“你認錯人了,我只是想要一個簽名,你不給......就算了。”
然而男人的手卻如鐵鉗,絲毫不給她掙脫的機會。
“抓住了機會的尾巴卻又不願意付出努力,面對挫折只知道逃避和消極應對,像你這樣的小姑娘,想要一步登天,抱歉,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說完,他松開手,把雨傘塞到了櫻代的手心裏,淡淡道:“送給你,回去吧。”
他沒有再看左櫻代的表情,轉身鑽進了雷亞的傘裏,這時有保安擋過來,大雨裹挾着喧嚣漸漸遠去。
雷亞在一旁匆匆的問着一些問題,他不太能聽清,腦海裏情不自禁的浮現出那天在北海公園第一次看見左櫻代的樣子。
那少女神氣活現的手舞足蹈,帶着一股人來瘋的沖勁兒,對生活充滿了希冀,對事業充滿了熱愛,像個小太陽,仿佛什麽都打不倒她似的。
他從中看到了一點屬于巨星的潛質,所以才破天荒的決定托她一把。
但是那天他受邀去SARA公司會面杜晟,陰差陽錯下走錯了樓層,就看見左櫻代一個人在練習室裏胡吃海塞。
無論藝人有多麽的天賦異禀,後天的自我管理都是不可缺少的奠基石,這麽消耗自己的固有資本,說實在話,他是有些失望的。
而如今,再看到那些鋪天蓋地的消息,他卻是失望透頂。
“溫宇!”
他猛然一怔,扭頭道:“嗯?”
“你想什麽呢?”雷亞皺眉:“聽沒聽到我說話?”
“抱歉,你再說一次。”溫宇嘆氣。
“你怎麽會認識左櫻代?”雷亞說。
“微博上現在全是他們的消息,我想不知道也難。”
“你還是少跟她接觸。”雷亞半信半疑的說:“她被SARA公司雪藏了,這種過氣藝人為了重新紅起來,可什麽都做得出來。”
“等等?”溫宇一陣錯愕:“雪藏了?”
“是啊,你不知道嗎?就下午的事。”雷亞說:“哦對,你手機主板燒壞了。”
溫宇掩飾不住的震驚:“成員之間有矛盾很常見吧,公關部門完全可以解決,為什麽會到雪藏的地步?”
“因為她的那個隊友一門心思想單飛。”雷亞拿了房卡,按了電梯門:“我聽說過一點,那個簡馨傍上的是SARA公司的高層,之前想捧她但是因為身無所長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後來林昌平靈機一動,就讓他們兩個一拖一出道了,這麽說起來左櫻代也挺倒黴的,拿了個獻祭劇本。”
電梯門開,溫宇卻沒走進去,他轉身疾步沖到酒店門口,瞭望出去,卻只看到大雨傾盆灌溉整個世界,狂風飄搖,少女不知所蹤。
“溫宇,你又怎麽了?”雷亞跟過來急聲道。
“交給你個事。”溫宇凝望着無邊的黑夜都市,夜色映入瞳孔深處:“去查查SARA公司最新版本的合約內容。”
“你想知道關于什麽?”
“違約金。”
***
櫻代真的想死來着。
她被那個沒眼力見的保安推了一下,大雨在地上積了一定的水位,一輛豪車開進來,飛馳的輪胎掀起一陣水浪,将她潑了個前胸濕後背。
“手機!我的手機!”衣服包裹的手機在跌倒時被甩了出去,沿着彙聚的水流漂走,櫻代摸爬滾打的去追,只聽“咕咚”一聲,手機掉進了不知被誰打開的窨井蓋裏。
沉積的感情轉瞬間起了變質的化學反應,變的有腐蝕性一般,“絲絲”的破壞着心髒,痛的感覺那麽強烈,強烈到遮蓋了先前所有的絕望。
在大雨裏淋了半個晚上,後半夜她撐着傘坐在某個早餐店門口直到天亮,女店主來了看她可憐給了她一杯生姜茶,火辣辣灌下去發了汗,居然也沒生什麽大病。事實證明她左櫻代命不該絕。
一把火苗将熄不熄,随後“騰”的一聲燒起來,恨得她咬牙切齒。
賤人林昌平!賤人簡馨,賤人雲集極娛樂,還有辣雞溫宇!!!
尤其是溫宇!什麽紳士,什麽男神!膚淺,愚蠢,毒舌,虛僞!
別人聽信網上那些流言也就算了!他是溫宇啊!他為什麽也信!
什麽叫我這樣的小姑娘?我這樣的小姑娘怎麽你了!我這樣業務水平高超長得還好看的小姑娘是世間珍寶好不好!你看不上眼是你眼瞎!
話說這輩子面對面也就一次吧,真後悔為什麽沒帶把刀劃花他那張臉!
她饑腸辘辘的在外頭游蕩了半天,感覺自己快死了,沒有手機死在外面大概也沒人知道。
沒有手機是個大問題。
櫻代左思右想,偷偷摸摸的潛回了SARA公司。
千不想萬不想,迎頭撞見了林昌平。
櫻代下意識的掉頭就走。
林昌平似乎急着找她,揚聲喊道:
“左櫻代,敢回來就別急着走啊,這不像你。”
他喊這麽大聲生怕招不來人,櫻代吓得一個頓足,聽他說:“正好,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聽完再踏踏實實走人。”
櫻代心想你特麽能有什麽好消息。
“違約金項目……不用你履行了。”林昌平說:“你可以大大方方卷鋪蓋走人了。”
櫻代愣了好半天,差點沒反應過來這是個好消息。
她自由了!她不用死了!
但是林昌平的口氣聽起來怎麽仿佛是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我說過,我們不留廢物在公司,趕緊走。”林昌平逐客令下的幹脆利落。
“你放心,這破地方求我待我都不會多待一秒。”櫻代冷笑。
主要還是想跟朋友道個別,順便——借個手機!
運氣甚好,天南地北飛的小狼狗回來了。
晴朗帶着口罩帽子大墨鏡,走路貓腰駝背,可櫻代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了,她撲上去勾住晴朗的脖子,綁架似的把他拖到角落裏。
晴朗一臉驚恐的拽下口罩:“你吓死我了!我還以為是變态私生飯!”
“不至于吧?”櫻代說。
“怎麽不至于!上次下飛機,我就落單去上了個廁所,你猜怎麽着,跟到男洗手間來了!”
“哇......”櫻代一臉的驚羨。
“你這是什麽表情啊!”晴朗毛骨悚然,在她頭頂上揉了一下,關切道:“你到底什麽情況?我看微博看的腦仁疼,打你手機你又不接,還想告訴你我回來了,準備請你吃飯呢!”
“大哥行行好,我從昨天中午到現在什麽也沒吃,快餓死了。”櫻代哭喪着臉。
晴朗從背包裏摸出一個歐包遞給她,又從另一個口袋裏變戲法似的摸出一瓶養樂多。
“你是小叮當嗎!”櫻代目不暇接。
“嘿嘿。”晴朗說:“你先墊墊,待會兒我請你出去吃頓好的。”
“不用啦。”櫻代說:“你也挺忙的。”
“我還以為你是專門來見我的呢,搞了半天你只是想吃我的歐包!”晴朗悲憤。
“我當然不是為了吃你的歐包!”櫻代急了:“我是想跟你借手機!”
晴朗:“……”
他怎麽看起來更悲憤了……
櫻代覺得這樣是有點兒不厚道,感覺會被拒絕,她醞釀了一下情緒,一把抓住晴朗的袖子開始晃:“SUNNY師兄兄~~~~~你人最好了~~~~你借我個手機呗~~~~~”
晴朗:“好好說話,別賣萌,怪吓人的……”
櫻代:“???”
這群男人怎麽這樣啊?
排練的時候宋誠浩讓她對男人放電,她放了,咋是這個效果?
晴朗是不是男人?大豬蹄子!
“你要什麽手機啊?蘋果還是安卓機?”晴朗說:“我幹脆給你重新買一個好了,走,逛街去啊。”
“啊別別。”櫻代說:“你借我個能打電話的就成,我回頭有了錢就還你。”
“跟我這麽見外幹嘛!”晴朗撇撇嘴:“你違約金有着落了嗎?”
櫻代滄桑的嘆息:“林昌平不用我賠違約金,讓我趕快滾,你說我得多不招待見啊?”
“這是好事。”晴朗說:“經濟公司又不止SARA一家,你可以另尋他處,說不定你出了門就被東皇娛樂公司給簽走啦!”
櫻代張了張嘴,剛想說昨天被東皇娛樂公司的東家噴的是一無是處,想想還是忍住了。
“我再跟你說一件事。”晴朗壓低了聲音道:“我聽他們說簡馨傍了一個公司高層,好早之前就傍上了,手裏資源大把,根本不在乎J.S.GIRL會怎麽樣。”
“我應該早點猜到的。”櫻代說:“我之前聽見她在宿舍跟人語音來着,還以為她是正經交了個男朋友。”
“拉倒吧。”晴朗不屑:“這圈子裏有幾個男人是認真談感情的,尤其是像經紀公司裏的這些老板,女人就跟集卡一樣,不洗不知道,攤開來啊一大把,玩玩而已,簡馨那種資質,長久不到哪兒去的。”
“你好懂哦。”
“是你太傻了。”晴朗兩手抄兜,有點無奈的低頭看着她:“早知道你這麽傻我就——”
“你就什麽?”
“你在這裏等等,我先回去給你拿個手機來。”晴朗抿了一下嘴唇,轉身跑了。
櫻代回味他剛才說的話,越想越不是滋味,心裏頭堵得厲害,轉身進了洗手間。
她掬了水撲臉,擡眸看着鏡子裏的女孩子,向來大而有神的眼睛裏不知何時竟籠上了一層薄薄的陰郁。
到底意難平啊。
她用力揩了一下眼角的水漬,忽的聽見身後的隔間裏有個男人在小聲的講電話。
“行了吧,這種話你拿去騙別人還行,騙我就算了。”
“我知道,只有我把感情當了真。”
“所以你是在等我說分手?冷刀子捅人不會覺得痛是吧?”
“你管我在哪裏?你敢劈腿還怕我說麽?”
“我不要錢,我陳亦南從來就不缺錢,也沒有淪落到要你給錢才肯走的地步!”
這有點兒激烈啊,櫻代聽得雲裏霧裏。
良久,那男人才平複了情緒,冷定道:“我會離開SARA,不是為了給你方便,而是不想給自己添堵,衷心的希望你能從女人身上找到同等的快樂,再也不見。”
——這信息量好大啊!
可是......為什麽女廁所裏會有人男人在打電話?
櫻代下意識的回頭,從隔間裏推門走出來一個長得像手辦似的男生。
說他是男生是因為他長了一張過分清秀的娃娃臉,骨架也偏瘦弱,可細細看來,他的眼神卻完全不是少年人的眼神,有着屬于成人的老練。
櫻代和他對視了幾秒鐘,他臉上漸漸浮現的微笑讓氛圍降到了冰點:
“小姐,這是男洗手間。”他說:“便池都不一樣。”
櫻代:“……”
她尴尬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那男生卻淡然的與她擦肩而過,櫻代覺着這劇本不對,納悶道:“你不問我聽到了多少嗎?”
“聽到就聽到了呗。”那男生兩手抄兜,微微側目:“你去外頭說吧,我巴不得呢。”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背影是一個大寫的酷。
櫻代對他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在原地駐足了一會兒,直到被晴朗彈了一個腦瓜崩。
“喂,你不要告訴我你從男廁所裏出來了。”晴朗說。
“我就是從男洗手間裏出來了,你能把我怎麽地吧!”櫻代一梗脖子:“哎,那人是誰啊?”
“哪個?”
“就那個!”櫻代伸手指:“褐色小卷毛,看見沒。”
“啊,你說陳傑瑞啊。”晴朗說:“我們公司的王牌經紀人。”
“王牌經紀人?就他?”櫻代難以置信:“他是從小上的經紀人專用小學嗎?”
“這就是娃娃臉的好處啦。”晴朗說:“他二十六了,看不出來吧,換個人都能被叫叔了。”
櫻代:“二十六???”
晴朗古怪的瞅了她一眼:“你怎麽一驚一乍的,你該不會看上他了吧?”
櫻代:“我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
“那就好。”晴朗豎了一根手指彎曲:“他是這個。”
***
晚上八點,櫻代爬上了《劍旅》。
“櫻木花道士”悄悄的對“茶壺我是最棒的”說:茶壺哥!!
半晌,“茶壺我是最棒的”:?
“茶壺我是最棒的”:你怎麽又上游戲了?明天不上班?
櫻代有點兒無語:“我失業了,我那天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怎麽你又忘了?”
對方沒回答,櫻代自顧自的說道:“我剛存了你的手機號就把手機丢了,怪倒黴的,你再發我一下吧。哎,之前你跟我說幫主請我唱宣傳曲包我一年點卡,能不能折現啊?”
“茶壺我是最棒的”:你很缺錢?
櫻代:“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現在的确是困難時期orz。”
“茶壺我是最棒的”:“Z寶賬號發來。”
櫻代:“???老哥!貧道死肥宅一個,不千裏送!更不賣身!”
“茶壺我是最棒的”:……你想多了。
過會兒他說:“我在練小號,三千分上不去,過來帶我。”
櫻代:“啊?”她好半天才想起來那個叫“七海的風”的小號。
搞了半天是陪打費啊。
她Z寶賬號一直是手機號,之前那個手機卡丢了,只能重新注冊一個,白板手機號無所畏懼,她就把手機號發了過去。
片刻後,“最可愛的小跳蛙”向您轉了5000塊。
櫻代:“卧槽?”
她一面震驚于“最可愛的小跳蛙”這種惡意賣萌的名字,一面震驚于轉賬金額。
雖然說網絡情緣一線牽,珍惜這段緣,但是......茶壺也太沒防備心了吧!
這時“七海的風”已經組了進來:“夠嗎?”
櫻代:“……土豪,我不想努力了。”
“七海的風”:那先帶我上個3000分。
“別說3000分,6000分我也陪你上!”櫻代渾身是勁。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
“櫻木花道士”是個遠程DPS,茶壺的號是個奶媽,這種組合續航能力很好,磨也能和對面磨很久,但是……
菜刀隊怎麽打啊!這還是個近戰DPS!貼臉送人頭啊!
兩個小時後,櫻代生不如死的敲字:“茶壺哥,我把錢退給你,我現在就A游戲……”
“不行。”對方說:“貨物售出,概不退換,你答應我要帶我上6000分的。”
“6000分??”
“想反悔?”那頭,溫宇端着茶杯坐在沙發上“嗤嗤”直笑,如果花道士看到他連鼠标都沒有插就在用觸控板打游戲,可能會氣到原地去世。
“這是你的手機號吧?我給你打騷擾電話了。”溫宇說。
“……你搖了我吧。”櫻代跪了。
報完先前的一箭之仇,溫宇心情大好,他起身,端着茶杯走到落地窗前,從三十幾層的高度俯瞰着大都市的繁華夜景。
也不知道那個左櫻代怎麽樣了,他有些出神的想。
恢複了自由身的她應該會再次彙入平凡的人流,不知所蹤吧。
他依舊感到有些歉疚。
而這樣的歉疚最終轉嫁到了互聯網對面的那個網瘾少女身上,他此時感覺好受了一些。
“叮”密聊的提示音傳來。
“哎,茶壺哥,你是搞自媒體的,我有個問題問你啊,不知道你懂不懂。”
溫宇坐回去,敲字:“什麽?”
“藝人可以自己聯系經紀人嗎?”
溫宇:“理論上來說如果對方也是自由人的話,可以。但是通常自由人手上不會有太好的資源。”
“哦。”
“問這個做什麽?”
“随便問問、”對方說:“你那天的提議我考慮過啦,雖然簽直播平臺不錯,但是我有點兒不甘心,還是想再努力努力。”
溫宇:“哦?”
“努力的人不應該是這種落魄的結局。”對方說:“我要證明給那群不勞而獲的人看。”
溫宇笑了一聲,敲字:“加油,溫宇也會為有你這樣的粉絲而感到驕傲的。”
對方猝不及防的沉默了。
這樣的詭異的沉默持續了足足有五分多鐘,溫宇甚至懷疑是不是服務器宕機導致自己掉線了。
“我脫粉了。”對方再次開口時,字裏行間都是陰沉:“從現在開始,我再喜歡溫宇,我就是豬!”
溫宇隔屏被對方的殺氣震懾,一時半會兒居然不知道該敲什麽字回應:“……啊。”
“他就是集膚淺,毒舌,虛僞,冷血于一體的世紀大辣雞!披着阿波羅皮的禽獸!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葩!”對方連珠炮似的罵道:“不要再跟我提溫宇兩個字!我!爆!炸!了!”
“叮”
您的好友櫻木花道士已下線。
溫宇:“?!”
一下子怎麽多了這麽多綽號?
比喻還挺清奇的……她怎麽不去當作家?
不是,這特麽到底是唱哪出啊?京劇變臉也不帶這麽變的。
***
陳傑瑞還是回了一趟SARA公司,把辦公室裏的一些零碎東西帶走。
從公司一路走到停車場,傑瑞擡頭看了一眼角落裏懸挂的攝像頭,翻了個大白眼道:“小姐,你準備跟我跟到什麽時候?”
那個尾巴從柱子後頭探頭,衛衣口罩廉價大墨鏡,宛如一個電車癡漢。
“你簽我吧!”對方把口罩往下扯了一點,甕聲甕氣道。
“神經病。”傑瑞舉步就走:“別跟着我。”
“我說真的。”櫻代锲而不舍的追上去:“我,左櫻代,會唱歌,會跳舞,還會說段子!J.S.GIRL你知道嗎?之前很火的!”
“......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次。”
“你是被抛棄的經紀人,我是被抛棄的藝人,我們同病相憐,我特別能理解你的感受!”櫻代說:“你難道就打算這麽默默無聞的走人,一點報複他們的想法都沒有嗎?”
“......”傑瑞笑了一聲,充滿譏诮的扭頭:“你是覺得我簽了你就能名聲大噪,碾壓SARA公司的滿天神佛?你未免也太小看SARA了,知不知道SARA在歌謠界占半壁江山多少年,旗下有多少藝人,光我手底下帶過的就這個數。”他伸出一個手掌:“各個都比你強。”
櫻代撇撇嘴嘟囔道:“你怎麽知道就一定比我強,未戰先敗,原來你是這種人,你不願意那當我沒問,算我看走眼了,沒事我走了。”她擺擺手轉身。
“慢着。”傑瑞冷冷的挑起眉峰:“這種老套的激将法,你覺得對我有用?”
“我不知道有沒有用啊。”櫻代聳聳肩:“我只是覺得他劈腿憑什麽是你走人,再怎麽樣也應該先教訓他一頓才能解心頭之恨啊!”
陳傑瑞哼笑了一聲,低頭鑽進車裏。
櫻代背對着他,細微的嘆了口氣,果然跟電視劇裏演的不一樣,激将法哪有那麽好用。
她沮喪的往停車場外走,忽然,雪佛蘭一路倒車,停在了她身邊。
“上車。”傑瑞把車窗搖下來,短促的命令。
“啊?”櫻代說:“為什麽非要上車……”
“這裏有監控的你是不是傻?”傑瑞滿臉的不耐煩:“你再賣蠢,我要反悔了。”
五月初,J.S.GIRL前成員左櫻代發布了聲明,聲稱與SARA公司解約并單飛,最終會拿出作品說話。
因為許多事情真真假假解釋不清,索性對所有的指責保持視而不見。
這無疑相當于是宣戰了,網上海量的評論抨擊她避重就輕,讓她滾出娛樂圈,媒體還試圖從中再挖出爆點來,但是J.S.GIRL的兩個當事人一個被公司保護的很好難以接觸,一個又太過默默無名捕捉不到,這件事在風起雲湧的娛樂圈就像是一朵浮起的浪花,很快就消弭了。
——要的就是消弭。
傑瑞從某媒體公司辦好手續出來,發現櫻代手裏拿了兩支甜筒在等他。
“你......”傑瑞看着她手裏幾乎化成一灘水的冰激淩,欲言又止。
“原本想謝謝你幫我發聲明的,誰知道你進去太久了。”櫻代有些不好意思:“你要是太嫌棄這個,那我自己吃了好了。”
“舉手之勞。”傑瑞居然接過了她手裏的甜筒,抽出紙巾來包住外面:“不過你發這個聲明等于跟簡馨杠上了,如果以後發專輯,媒體一定會拿你跟她比。”
“一個組合出來的,就算我不發聲明也會被比較吧。”櫻代說:“我就是不甘心被人無腦踩在腳底下。”
“你心态倒是好。”傑瑞說:“我打聽了一下,簡馨可能會在一兩個月以後出個人專輯,之後還會有寫真集和見面會之類的,那一段時間她的風頭必定很盛,你呢就先等等。”
“大概等多久?”
“少說三四個月吧。”
櫻代嘴角一塌,傑瑞道:“這幾個月你就好好的做準備,磨刀不誤砍柴工。”
“我有基本功——”
“光基本功還不夠。”傑瑞說:“你根本就沒有一個公衆人物該有的自覺。”
“比如?”
“還在吃這種垃圾食品?”傑瑞悠悠的看向她手裏的甜筒。
“我不胖......”
“我不希望以後化妝師拿粉在你臉上刷牆。”傑瑞單刀直入:“公衆人物的素顏是媒體最喜歡拿來炒作的內容之一,所以麻煩你把自己捯饬的好看一點。”
櫻代心想這死GAY講話還真是不留情面......他們搞這行的是不是都是舌頭塗□□的?雖然話糙理不糙。
“我回去給你寫一份食譜,嚴格按照食譜進餐。”傑瑞邁步往前走。
“我想問,你為什麽突然同意簽我了?”櫻代小跑着跟上去問道。
“因為你的臉不用動刀子。”傑瑞說:“成本低。”
“.......”櫻代說:“我好高興哦。”
“我事先跟你說明白,機會只有一次。”傑瑞開了車門道:“如果你不能大紅大紫,那不好意思,我會立刻踢了你止損。”
“那我也有話要說!”
“說。”
“我不接受潛規則!包括并不局限于三陪服務!”
傑瑞坐在駕駛座上吊起眼睛來看她,像是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我陳傑瑞帶的人還要通過潛規則才能獲得資源?開玩笑吧?再說了。”他上下掃了一眼櫻代,目光揶揄:“就你這樣的......不是主流社會的taste。”
“我怎麽就不是主流社會的taste了!”櫻代對着一騎絕塵而去的死基佬經紀人叉腰怒吼,吼完吃了一嘴灰,她朝天翻了個白眼,兩秒後像個神經病一樣“嗤嗤”的笑了起來。
酒店旅館一晚上都太貴了,揣着那用繩命換來的五千塊,櫻代決定先出去租個房子應應急。
她一路上看着各種張貼的小廣告,又逛了幾家中介公司,忽然有人說:“小姐,租房子嗎?郊區房,但是靠近地鐵,拎包入住,水電全包,一個月1000。”
Z市的房價高的是聞名遐迩,櫻代警惕道:“這麽便宜?騙人的吧?”
“哎喲。”那人愁眉苦臉道:“別提了,我對門兒一老頭死了半個月臭了才被人發現,我這房就被人編排說不吉利,你說這人又不是死在我家……”
“......兇宅啊?”櫻代說。
“唉真是越抹越黑,算了,我給您抄個地址,您有興趣去看一眼,有意向再打我電話。”那人說:“謝謝您啊。”
櫻代捏着那張紙條,看了一眼小區名,用手機搜了一下,确實是個地鐵口附近的小住宅區。
一個月1000,太特麽讓人心動了,就算是跟鬼同居也行啊!
櫻代想了想,開了個導航決定去看一眼。
那個小區雖然地鐵直達,但是地鐵換線加起來要坐一個半小時,櫻代心想幸虧寄存了行李,她就帶了個手機,又用口罩帽子把自己捂嚴實了,輕快的跑出地鐵站。
這會兒天已經快黑了,她邊走邊問路,終于摸到了小區大門,還是一挺高檔的小區,門衛不讓進,非要刷住戶卡。
櫻代只好打了個電話給那個出租房子的人。
“那片是A區,我屋在B區,你往東走到頭右拐,我來接你。”
櫻代看了一眼那兇神惡煞的門衛,無奈之下轉頭走了,這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路燈似乎有些故障,明明暗暗。
她往東走到頭,正準備右拐,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同一個小區,A區和B區會離的那麽遠嗎?
而且,這種高檔小區,光一個門衛就管的那麽嚴苛,更別提物業了吧,真的會讓一個老頭死在家裏半個月臭了都不被發現嗎?
她腳步漸慢,最後停下,轉身,卻驟然間看見幾條崎岖古怪的影子并排靠近,攔在了她掉頭的路上。
作者有話要說: 茶壺逼逼機每晚八點播出,所以八點在線的肯定都不是茶壺本人【劃重點】
櫻代:滿臉寫着高興。
恭喜溫宇喜提黑粉一枚。
某楚:網戀開心嗎,溫丶打臉丶天王?
溫宇: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