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她饑腸辘辘的醒了,看到手機還有半格電,謝槿槿正一個勁的問她人在哪裏,她忙回過去,然後起身去吧臺。
“老板,能不能借我點錢,我想去買瓶漱口水。”櫻代厚顏無恥的說。
網咖老板擡頭瞅她。
這個小姑娘是網咖常客,老板認識的,即便成天穿着爛大街的平價連帽衫,仍然會被頻繁搭讪。
這會兒她眼眶青黑,額頭上還冒了一顆痘,那是熬夜綜合征,可瑕不掩瑜,這張臉丢人堆裏也能被一眼認出來。
“看你老照顧我生意,不用你還了。”老板從錢包裏抽出一張粉票子拍給她:“小姑娘家家的,別通宵達旦的待在外頭,不安全。”
櫻代笑了笑:“老板你真是個好人。”
有時候命運之神就像是一個偉大的作家,随時随地都會埋下伏筆,你永遠不會知道他一筆帶過的會不會是未來人生激流中的一根救命稻草。
生活中的驚濤駭浪正慢慢逼近,會将沒有準備的人拍碎在沙灘上。
她倉促的洗漱完畢,半個小時後,謝槿槿帶着面包牛奶出現在檸檬網咖。
櫻代感動出兩個煎蛋眼。
“吃吃吃,別用那種眼神看我。”謝槿槿擋眼睛:“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啊?”
“找工作,經濟獨立。”櫻代盤腿坐在電競椅上,叼着牛奶,像個日本武士。
“高中學歷你能找什麽工作?”謝槿槿很現實:“搬磚還是洗盤子?你大姑一家要是知道了,肯定笑死你。”
不争饅頭争口氣,櫻代從口袋裏摸出那張皺巴巴的名片,陷入沉思。
托大姑的福,李真賢竟然還記得她。
“真想不到你的監護人們竟然會同意。”他說:“你直接去公司吧,會有人接應你的。”
接應她的人叫林昌平,西裝革履,尖嘴猴腮,眼中的精明藏不住。
櫻代就眼睜睜的看着林昌平從電梯裏出來,行雲流水的從她眼前過,半步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他走到門外等了半天,然後拿出手機撥電話。
“喂?”語氣裏是呼之欲出的不耐煩:“小姐,我時間很緊的,麻煩你有點時間觀念——”
“我在你背後。”
林昌平一陣驚悚,回頭看見休息區的沙發背上擱着一個少女的腦袋,那少女有一張很多人削骨都削不出來的小瓜子臉,一對斑比鹿眼卻大得驚人,直勾勾瞪過來的時候,感覺臉上就只剩眼睛了似的。
“你過來。”林昌平感覺這種只有腦袋的視覺效果太沖擊了,招手:“你是左櫻代嗎?”
“我是!”那少女滴溜溜的跑了過來,她穿着爛大街的直筒牛仔褲和衛衣,有點分叉的頭發随意的散落,與這個體面人遍地走的昂貴寫字樓格格不入。
林昌平翻了個白眼。
兩人一同進電梯,林昌平說:“你之前在首爾被李真賢相中了?”
“運氣運氣。”櫻代謙遜道。
“知道是運氣就好。”林昌平擡頭看着跳動的樓層數:“像你這樣的,我是看不上,現今練習生大多十歲到十四歲,可塑性較強,你這年紀。”他斜眼一瞟,啧啧:“太老了。”
“……”
“我還聽說你們家裏人看不起娛樂圈。”
“誤會。”
“你心裏最好有點數。”
這個林昌平真不是個好相處的,櫻代心想忍字頭上一把刀,“叮”一聲電梯門開,倆人走進過道,路過若幹個大門緊閉的房間,窗戶上清一色拉着白色的窗簾,整層樓異常安靜。
“我們這是做什麽去?”櫻代有點忐忑。
“當練習生不用考核的嗎?”
考核?李真賢半個字也沒提啊?櫻代懵逼。
“怎麽,還沒進門腿就抖了?”林昌平停下反問,有點幸災樂禍:“算了,來都來了,進去随便做點什麽意思意思吧,別吓暈過去就行。”
門開,從裏面走出幾個十來歲的少年少女,各個印堂發黑喪氣沖天,櫻代這才發現裏面音樂震天響,外面一點也聽不到,隔音效果相當好。
這是個階梯教室,最前面的臺子上有個穿哈倫褲的男生正在熱舞,他渾身關節靈活的像是上了油的機械,随着音樂的節奏高速律動。
“哇!”櫻代從後門入,挑了個座位坐下,驚嘆。
“這才是合格的練習生。”林昌平說:“你行嗎?”
櫻代粗略的掃了一眼候考生,女孩子們都做過頭發,化了淡妝,她掏出手機對着屏幕照了一下,只看到一個蓬頭垢面的熬夜鬼,她默默地把手機又放下。
林昌平看戲似的欣賞着她的窘迫,一面不忘添油加醋的說:“這是練習生每個月的考核,太差的會被淘汰,好的就有機會出道,我們的标準相當嚴格,絕不留廢物在公司。”
櫻代決定從感官上屏蔽他。
“舞蹈組13號,晴朗。”
“跳得不錯。”評委頭也不擡的說:“下一個。”
晴朗顯然是松了一口氣,一邊擦着額頭上的汗一邊朝着後門的方向走過來。
路過櫻代,他好奇的投來目光,也沒說話就出去了。
“他這算是過了嗎?”櫻代好奇的問林昌平。
“差不多吧。”林昌平敷衍道。
這時一個穿A字裙的可愛女生走上臺,鞠了一躬,準備唱歌。她先是定了定神,雙手握着話筒,颔首合目,片刻後歌聲緩緩流出。
果然甜美溫潤,音也很準。
評委們面無表情,只依靠在椅背上靜靜的看她唱。
林昌平頗為贊許的點點頭,随後看向櫻代,卻發現櫻代緊握的拳頭忽然放松的舒展開來。
歌曲進入了副歌部分,平緩的旋律忽而轉高,那女生眉梢微蹙,喉嚨陣陣發緊。
評委們仍然面無表情,氛圍凝重。
女生抓着話筒的姿勢有些不自然,她唱的愈發吃力,在沖高音的時候一陣氣短,趁沒破音及時中斷了演唱,她尴尬的站在那兒,俏臉通紅。
林昌平虛了虛眼低聲道:“歌選的不适合她,難度太高,其實vocal水平還可以。”
“拉倒吧。”櫻代說:“這歌還算難?我唱的比她好多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女生緊張的把話筒按了,空氣突然安靜,櫻代的聲音響亮的盤旋在教室上方。
所有人都齊刷刷朝後看去,舞臺上的女生更是一副吞了蒼蠅的表情。
櫻代:“......”
她起身貓腰沖前面一群人賠笑,然而并沒有人鳥她。
“小林啊,這是?”左手邊一個穿着緊身T恤的男子用手撥了一下擋在額前的劉海,饒有興趣的問。
林昌平擺出一副無奈的神色:“待會兒加考一個,就是我之前電話裏跟你說的那位。”
“就是她呀。”宋誠浩訝然道。
櫻代裝作擡頭看天。
“你剛才說什麽?”宋誠浩倒是很和藹:“你唱的比她好?”他伸出大拇指戳了戳臺上臉色慘白的女生。
櫻代于心不忍:“你們就當我打了個嗝。”
“笑話。”開口的是個三十幾歲的女人,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套裙,女人味十足,她抖了抖肩頭的卷發冷冷道:“這樣的小姑娘我看連帶進來的必要都沒有。”
“哈哈。”宋誠浩笑眯眯道:“當然也不必藏拙,有真才實學完全可以展示展示。”
這倆人一個□□臉一個唱白臉,倒是配合的相當默契,想必吓跑過不少人,櫻代有點被激怒了。
“來都來了,臉也丢的差不多了。”她低聲說:“還想看我出洋相,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