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魏佳的數學分第一次上了70,大姑即刻呼籲假期旅行作為獎勵。
“我要去首爾!”魏佳說:“溫宇下個月在首爾活動!”
櫻代原本沒覺得這事跟自己有關系,畢竟大姑給自己提供食宿外加交學費已經很肉疼了。
萬萬沒想到,經過幾次家庭會議,大姑決定把她捎上。
“我怕她沒人管拆家。”大姑理由充分。
櫻代心想我特麽是哈士奇還是阿拉斯加,拆家?虧你想得出來!
适逢韓國樂天公司與東勝數碼科技聯合舉辦活動,這兩天香蕉牛奶上瘾的魏佳看見成箱成箱的獎勵品擺在巨大的舞臺旁邊,一個勁兒的晃着魏克的胳膊撒嬌:“哥哥你去報名嘛!”
“我不會唱歌。”魏克說:“要去你自己去。”
“爸!媽!”
魏佳看了一圈得不到回應,氣的直跺腳:“又不要你們唱多好,人家寫了只要報名唱就給香蕉牛奶啊!”
“那邊有錄像機,少在韓國人面前丢人。”大姑直擺手。
魏佳眼珠子一轉,落在了櫻代的臉上。
櫻代手裏拎着魏佳從免稅店裏搬出來的大包小包,已經完全接受了搬運工的身份,此時正魂游天外,忽然手裏東西被魏佳奪了過去,魏佳笑眯眯的湊跟前來:“櫻代表姐,你去報名,我給你加油。”
頭一回聽魏佳喊“表姐”,櫻代差點認不得這兩個字,剛想拒絕,魏克說:“佳佳都喊你姐了,你去幫她贏點獎品怎麽了?”
“就是,出來玩兒都沒讓你掏錢,你去幫佳佳實現一個小願望怎麽了?”大姑在旁幫腔。
一聽到這種論調,櫻代就頭大,她被魏佳生拉硬拽去填了個人信息,然後被不情不願的趕上了舞臺。
“大家好我叫左櫻代今年四舍五入十七歲。”她拖腔拖調,板着一張死人臉對着韓國主持人說中文。
聽不懂對吧?聽不懂就把我趕下去啊!
主持人訓練有素,微笑着用不太熟練的中文回應道:“那今天櫻代要給我們唱什麽歌呢?”
櫻代驚呆臉。
随便抓個促銷活動的主持人都這麽有職業素養的嗎?她看了一眼手裏的話筒,短暫的羞愧過後,油然而生一股使命感。
東勝兩個招牌的大音響火力全開,少女清脆圓潤的歌聲響起,在首爾市中心的上空徘徊,引得路人駐足。
此時,在距離不過一條街道的範思哲的秀場邊,年輕的男人摘下墨鏡,露出一對深邃的雙眼皮,漆黑的瞳孔如黑曜石般熠熠閃爍。
“這是哪個版本的《upon the ocean》,我怎麽沒聽過?”他略好奇的低聲問。
“應該是素人唱的。”經紀人雷亞一邊飛快的做着範思哲新品的筆記一邊回答。
“現在的素人不得了啊。”男人輕輕笑了一聲:“都快把原唱比下去了。”
“誇張了吧。”雷亞側目看了一眼“原唱先生”。
“去看一眼?”男人擡了擡下巴。
雷亞搖頭:“那條街靠近SARA.ENTERTAINMENT,掉顆隕石都能砸死一片SARA的星探,哪兒輪得到我們啊。”
“可惜了。”男人笑了一聲,又将墨鏡帶了回去。
一直到把香蕉牛奶搬上車,掌聲和歡呼聲都還沒有完全消退,姑父笑道:“看不出來櫻代還有這一技之長呢。”
“這種技能有什麽用啊?又不能當飯吃。”大姑略有不屑。
櫻代習慣性左耳進右耳出,忽然有個人從後面拍了拍她的肩,她一扭頭,被騷紅色的襯衫吓了一跳。
“我是SARA娛樂的星探李真賢,這是我的名片。”“紅襯衫”彬彬有禮。
櫻代抖抖索索的接過名片:“現在韓國人都輔修中文嗎?”
“業務需要,粗通皮毛。”李真賢微笑:“小姐,您剛才唱的那首《upon the ocean》實在是令人印象深刻,您的外表也非常符合我們公司對于藝人的培養标準,如果您願意加入我們SARA娛樂,一定前途無量。”
櫻代還沒來得及說話,正在吸香蕉牛奶的魏佳突然擠了過來,插嘴道:“你說左櫻代能當明星?那你看看我行不行?”
李真賢充分掌握了說話的藝術:“小姐,您真幽默。”
魏佳嘴角一垮,憤怒的扭頭嚷嚷:“爸!媽!這裏有個騙子!要騙櫻代表姐去傳銷呢!”
大姑的警惕性最高,三步并作兩步的沖過來,擡手推了一把李真賢:“大男人穿的娘們唧唧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李真賢耐心道:“夫人,您聽我說,左小姐這樣的資質實在難得,我們SARA在中國也設有分公司,左小姐完全可以在中國的分公司進行培訓,如果您怕我們是詐騙,可以去打聽打聽,SARA娛樂的名號在亞洲......”
“還挺熟練啊。”大姑抱着手臂,拿出了中國大媽掐架的宏偉氣勢:“就算你們真的是什麽造星工廠又怎麽樣?都說□□無情戲子無義,我們是正經人家,不去趟你們的渾水,快滾吧。”
李真賢終于皺了皺眉。
“星探,當自己演電視劇啊!也就騙騙那種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大姑嘴裏嘀嘀咕咕,一左一右把魏佳和魏克摟着上車,回頭吆喝:“左櫻代,還愣在那兒幹嘛?真以為自己遇到星探了啊?別做夢了!”
“就是!”魏佳說:“連我都看不上,怎麽可能看上你,會有那麽瞎的星探嗎!”
左櫻代想了想,還有一年高考,不能分心做白日夢,于是把那張名片折了塞進口袋,沖李真賢抱歉的笑了笑,不再提。
她是真的一門心思想要高考的,為了不受魏家兩兄妹的叨擾,她幹脆狗在學霸謝槿槿家,小題狂做到深夜,回家睡個覺,第二天繼續。
高考分數很可觀,左櫻代歡天喜地的咬着筆杆,跟謝槿槿填了同一個志願。
“我們兩個人以後一起好好學醫,攻克癌症!”謝槿槿抓住她的手興奮的說。
誰料志願被大姑一口駁回。
“學醫,你怎麽想的出來?”大姑尖叫一聲:“本科五年,再讀碩士,運氣不好再讀博士,這麽多年你都得在咱家吃白飯嗎?”
大姑拿了支筆“刷刷”的把她的志願塗黑:“魏克你去給她看看,挑個好點的職業學校,學門手藝出來好早點找份工作,我也算是對得起她爸了。”
長年累月的情緒在一瞬間爆發,櫻代擡手把茶幾給掀翻了,骨瓷的茶具摔了一地稀碎,吓哭了魏佳吓呆了大姑,同時她指着魏克的鼻子說“你敢過來我就報警叫非禮”,然後沖進房間甩上門。
她一邊憤怒的收箱子一邊聽大姑在房間外歇斯底裏的叫罵,什麽“白眼狼”,“小太妹”“吃裏扒外”,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她把屬于自己的東西收拾完畢,在那群人的憤怒注視下踹門而出。
她在網吧包了個通宵,面無表情的蹲在椅子上,循環播放着溫宇的演唱會,男人穿着純黑的西裝,坐在白色的三角鋼琴前彈唱,一束空靈的燈光打下來,美的像是精靈。
夢如蜃樓高懸
踩着浮冰追逐,卻漸行漸遠
孤獨的靈魂在歌唱,他們說
only upon the ocean
what they desprated to do
才不會被世人厭倦
顯示屏微藍的光打在她的臉上,像是深海孤寂的光影。
她眼眶酸澀,疲倦極了,在歌聲裏悄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