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沈家父子
在紫玉山莊的一號公館內,一個才剛年過半百卻早就白發蒼蒼的男人與一個面如冠玉然而雙唇卻略顯涼薄的男人正在執子對弈。
黑白兩子布滿整個棋盤,黑子防守堅固,白字卻是咄咄逼人,已然露出獠牙姿态。
這下棋猶如做人,這老者看似面色凝重,氣質肅穆,然而面對白子的步步威脅卻僅僅是采取了懷柔政策,借機想要圍攻的形式。
而白子呢,執白子的人看似溫潤如玉,實在每一步卻是暗含殺機,且手段殺伐果斷,有種某種狠勁。
誰也沒能想到,這個看似斯文溫和的男人的棋風卻跟本人天壤之別。
這個老者與這個年輕人便是龍泰企業如今的掌權人與接班人。
最後一子落定,沈文才“咦”了一聲,随即笑道,“沒想到你去了國外這多年,這棋藝反而不退反進,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不行,改日得讓李通那個老小子也過來看看,屆時你跟他過過手,也讓他看看你的棋藝,這小子總在我面前吹噓說難以碰到棋逢對手的人,我倒想看看,李老頭那吃了啞巴虧的模樣。”
沈權輕笑道,“爸,你跟李叔就像兩個老頑童似的,這麽多年了,你讓他一次倒也不打緊。”
沈文語氣不屑的說道,“這讓不了,這下棋就跟作戰一般,讓子這種事怎麽能做出起來呢,上次跟李老頭不小心輸了以後,你是沒見他得意的那個模樣,這些天逢人就在面前說自己贏了沈文,這老東西,也是不害臊,他難道忘了前幾次我都是贏的那個人麽?”
說起這件事,沈文立即跟個老小孩似的氣呼呼的,讓沈權一陣無奈。
家裏的傭人将棋盤收拾好,又送上兩杯上等的明前特級禦十八的西湖龍井,這要價一萬二一斤的特級龍井,是其他老板上門拜訪的時候送給沈文的,但對于沈文來說,這些個茶葉倒真算不上什麽。
沈文是個愛品茗之人,沈權知道父親向來對古玩古董沒太大的興趣,唯一喜歡的就是閑暇時間品一口好茶。
于是前段時間特意讓人從安徽那帶了一兩的武夷山母樹大紅袍,那可是真正的稀罕玩意兒,而且基本上不是光有錢就能買的,這母樹大紅袍在九龍窠只有三顆而已,這在古代的時候是作為皇帝專享的禦茶貢品,如今有市無價,要價已經飙升至每克一萬元。
如今沈權能弄到這極為稀罕的一兩,這若是傳到外邊的茶友耳朵裏,只怕也只有紅着眼羨慕的份了。
當然了,沈權也不舍得喝這大紅袍,畢竟是兒子的心意,也只有兒子難得回家一趟,才會讓人記得多泡上一杯,父子兩人一塊肉喝茶談心。
喝了半杯茶,沈文擡眼看向兒子,于沈文而言,兒子确确實實是他的驕傲,當初不惜将他送出國學習,這一去就是十幾年,從牛津大學金融學滿分畢業,剛畢業便進入了矽谷某大型集團實習,實習階段的成績也耀眼到讓人驚嘆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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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習期滿,便有人以年薪百萬美元的要将他聘入自己公司,但是這些都被沈權給一一回絕了,因為沈權想要的,是自己放手一搏。
于是在某場小型的金融風暴裏憑着對經濟走向的高度敏感,成功撈到了自己第一桶金,用那十幾萬美元投入股市, 又在短短的三個月時間中将本金翻本了幾倍。
不僅如此,真正讓外國人記住沈權這個名字的是在某次的金融交易中,沈權所協助的那個小型公司,一舉翻盤,成功在如狼似虎的走勢中破土而出,公司扭轉盈虧,讓當時的一些經濟名人為此津津樂道。
這個外來的亞洲男人,在經濟領域卻是使得一手好棋子,手段不可謂不狠,眼光不可謂不準,出手更是迅速。
于是沈權趁機而上,利用先前賺取的資金開設了一家投資公司,在這些年從不利用父輩的關系,自己一個人國外打拼,生意雖然并不是順風順水,當沈權卻極為享受這一過程。
如今沈文是覺得兒子羽翼已然豐滿,是可以将公司交給他了。
沈文又喝了幾口茶,放下杯子,驟然蹙眉提起一件事。“這段時間,似乎有人在調查當年程滿河車禍的事情。”
見兒子不為所動,沈文心中盡管狐疑,但仍舊不确定的說道,“老實說,程滿河當年的事情雖然蹊跷,但也是死有餘辜月,這多多年跟咱們作對,恒豐跟咱們龍泰早就注定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正所謂,一山容不了二虎,他程滿河想要做那山中大王,也好歹過問一下我沈文,可他程滿河也忒不是東西了,當年若不是抓了你李叔跟你張伯伯的妻女做威脅,咱們西面那塊地皮,哪那麽容易讓他一口吞下?”
提及這件事,沈文心中還有極深的怨氣,不得不說,程滿河若是還活在這世上,确實是他沈文最大的對手。
沈權輕叩茶杯,平靜問道,“當年您将我送到國外,實則是因為害怕程滿河對我下手,是麽?”
沈文皺着眉,其實不太願意與兒子談及這個話題,然而程滿河早就死了好幾年,一直壓抑在心中的話終于得以說出來,便只能沉重點頭。
“沒錯,當年我将你送出國,确實是因為程滿河的關系,當年程滿河實在太瘋狂,逮着人就咬,跟條瘋狗似的,不僅如此,他身邊的那些人也是一些殺人不眨眼的屠夫,那些人都是一些草莽來着,哪裏會做生意,生意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強取豪奪的手段而已,搶不過的就威脅,威脅不了的就直接動手,簡直卑鄙無恥到了一定的境界。”
沈文回想起當年的事情依舊心有餘結,仿佛那些殘忍的一幕還在眼前的。
“你還記得你的杜伯伯麽,大家都當他是公司經營不善而負債累累最後不堪壓力才選擇自盡這條路,實則都是程滿河那狗日的在背後搞的鬼,若不是他無恥到扯了個融資的謊言,給你杜伯伯下了個套鑽進去,你杜伯伯也不會一夜之間傾家蕩産,妻離子散!”
過了半響,沈權才輕聲說道,“杜伯伯,确實死得冤枉,不過如今程滿河已然化作枯骨,杜伯伯若是泉下有知,也應該能含笑九泉了。”
沈文聽到兒子這話,卻是微微一怔,看着兒子,忽然一聲嘆氣,緩緩閉上眼睛說道,“程滿河的确該死,恒豐那邊應該鬧不起來……”
沈權輕笑,“爸,放心吧,程滿河的死确實是意外,不過是老天爺早一點收了他而已,這只能怪他自己,倒是怪不了其他人。”
沈文聽聞,才“嗯”了一聲,終究沒再多言。
兒子這些年在國外,學到的東西或許早就高過他的眼界,他确實是老了,是時候也該将龍泰交到他的手中了。
另一邊沈文卻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手指有節奏的打在扶手上,詢問道,“這幾年,恒豐幕後的掌權人也不知道落在誰的手中,不過此人倒是有些手段。”
此時沈權的臉上終于有些許凝重,腦子裏回想起的是前幾日安排在恒豐的內線好不容易回來報告的消息。
這一段時間恒豐沒有太大的舉動,但這個內線以前是從事媒體行業的,也就是對于看人看事尤為敏感,于是便将他這段時間裏覺得稀奇的事情着手調查了一番。
結果還真有不小的收獲。
作為恒豐如今的掌權人,執行董事的秘書的蝴蝶,在這兩天的時間裏與同一個年輕女人會面,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閨蜜聚會,然而一直到看見蝴蝶與女人同時上了另一輛車子,結果一番調查,這輛車子是屬于程滿河生前的。
那個內線不知道莊婧郝的身份,但并不代表沈權猜不透。
沈權拿着只有半張側臉的照片,卻不難想象墨鏡之下的女人五官秀妍,沒想到,恒豐集團如今的掌權人,會是一個女人?
不管如何,程滿河竟然能夠讓這個女人接管恒豐,這女人肯定與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程滿河的女人?
沈權手指撫在照片上,眼中卻只一片森冷殺意。
這個女人并不簡單,程滿河死了五年,然而這五年時間裏,恒豐不僅沒倒下,反而這幾年裏成績依舊令人嘆為觀止。
本來以為程滿河死了,大家都等着看恒豐是怎麽四分五裂的,等着看一場天大的笑話,可事與願違,這恒豐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在幕後掌權,這臺面上的執行董事雖有才幹,卻擔不起恒豐這個帝國,圈子裏但凡類似沈家父子這類老狐貍的或者油罐子裏的人都再清楚不過,幕後的人鐵定不簡單。
一個女人,便有着讓恒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沈權心中震驚的同時卻也覺得滿腔期待,他越發想要知道這是怎樣的一個女人了。
但不管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恒豐的毀滅與她的毀滅,都是鐵板釘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