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衛生間的八卦
陳孽一直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清澈,明亮,宛如沒有經過塵世間世俗的污染,然而卻又是矛盾的,他分明不是個單純的人,在他的身上,反而有一種莊婧郝看不透的東西。
陳孽确實是個平庸至極的人,這種人不是平凡,因為平凡還稍微有些好處,平凡只是相對的普通,而平庸,卻是平凡之下的一種庸俗,就好比陳孽如今這一身的打扮,即使是當下的大學生們也不會穿得這麽的樸素。
一身洗得泛白也不知道有多少年頭的白襯衫,以及一件黑色而且明顯尺寸有些不合适的西褲,唯一讓莊婧郝稍微覺得舒服一點的地方,便是陳孽那整齊且看起來永遠幹淨清爽的短發,并不是寸頭,但卻理得極為有條理。
陳孽的這一身打扮簡直跟農民工剛進城的時候差不多,與他身邊的幾個同學相比較起來就顯得寒酸不少,若不是因為這次的酒吧鬧事,或許在大街上兩人就這麽擦肩而過,莊婧郝是打死也不會注意到這平庸的年輕人的。
可當莊婧郝看見陳孽那張平凡無奇的臉頰的時候,原本只打算讓對方走就算了,看那雙黑眸裏深藏的執拗跟堅毅以及些許嘲諷,卻讓莊婧郝一怔。
平常人見到自己,眼中不是驚豔就是愛慕,哪怕是再讨厭這自己的女生,這眼神也不敢就那只愣愣的看着自己,可這小子,方才分明與她對視了,雖然只是片刻便将視線挪開,但那眼中的嫌惡嘲諷卻讓莊婧郝覺得不可思議。
似乎活到二十一歲,她還真沒見過第一眼就讨厭自己的人。
其實莊婧郝并不清楚,陳孽并不是真的嫌惡她本人,而是當陳孽看見在她手腕上那只他後半身拼盡一輩子打工的錢,或許也買不起的百達翡麗的時候,陳孽就下意識的将莊婧郝這類人與自己劃分出分明的界限。
這輩子,陳孽不會與這類人有所交集,更不會做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莊婧郝壓下心中的疑慮,面上依舊是笑盈盈的,旁邊跟陳孽一同來的幾個男同學都已經看呆了,其中一個打扮比較時髦,而且看得出家境不錯的開始試圖與莊婧郝搭話。
“這位同學,謝謝你幫忙喊人來,我叫李想,外國語學院計算機系的學生。”眼前是個濃眉大眼,雖然眼角處挂了彩,但卻依舊算是标準帥哥的陽光大男孩,态度也極為熱情,這樣的男生,若是擱在大學裏,确實是普通女生傾慕的對象,可惜,在莊婧郝這種妖孽級別的人身邊,這種等級,确實是不夠看的,這不,只見莊八兩手裏拎着一瓶啤酒,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想。
然而莊婧郝卻未再看這個滿懷期待能夠博得美女關注的男孩一眼,反而是将目光依舊落在陳孽的身上。
于她而言,一旦引起了興趣的事物,莊婧郝很容易沉迷進去。陳孽對她而言,便是如此。
“我們走吧,再晚一點,就錯過學校關門的時間了。”陳孽抿着唇,只落下這一句話,便朝着莊婧郝點點頭,眼中波瀾不驚,似從未對莊婧郝有多少特別的情愫。
“陳孽,你沒事兒吧,要不咱們順路去醫院看看?”另一個同學跟在陳孽身後,關切的詢問。而李想則是戀戀不舍的看向莊婧郝,好似希望莊婧郝對此說些什麽,可最後看見伊人無動于衷,并沒有開口的打算,也只能可惜似的扭頭離開。
莊婧郝想着這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的一次相遇而已。不過那個男孩的名字,她卻是記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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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孽!
陳孽跟随行的幾個同學離開了酒吧,地鐵上,幾個人激烈的談論着剛在才酒吧發生的事情,其中十分之八九都是關于莊婧郝本人,大夥兒都以為莊婧郝與酒吧老板是朋友關系,因此才願意出手相助的,然而他們所不知的是,等他們走後,酒吧的老板卻親自給莊婧郝倒了三杯酒,也不敢真坐着,只弓着腰緊張的抹汗。
酒吧老板是極少數知道莊婧郝真正身份的人,這也是莊婧郝常來這的原因,老板之所以緊張,主要還是擔心那幾個在這挨打的學生裏有莊婧郝的熟人。
好在最後這位小祖宗也沒說什麽,只笑着說不願意在酒吧再看見那一群小年輕,便離開了。
本以為今晚上跟那個年輕男孩不過是人生這個大海裏無數驚濤巨浪中的一丁點小小浪花而已,可第二次再見面,莊婧郝就不得不嘆息是緣分了。
那是在首都飯店這種星級大酒店裏,莊婧郝赴約封灏的二十三歲生日,封灏極為大氣的包下首都飯店的最頂層用來慶賀生日,而且還特意弄成一場轟趴似的,圈內的纨绔跟高幹倒是來了不少。
莊婧郝陪着封灏說了幾句話,也喝了一點的酒,中途甚是覺得沒趣,便跑到底下一層透透氣,沒想到這一層也是被人包了場,雖然排場不如封灏那種頂級衙內的華麗,但尋常人家想要在首都飯店包下任何一層,這家底不謂不豐厚。
莊婧郝手中還拎着一杯香槟,香槟後勁不大,以莊婧郝的酒量來說,完全只當是帶氣泡的飲料喝喝而已。
喝完後,便将杯子擱在走廊拐角的地方,轉身進了洗手間補妝。
解決完生理需求,正要推門出去洗個手,卻聽見外邊一陣水流聲,兩個女人的笑着談論起八卦之事。
“那個莫芊今晚上夠難堪的吧,前男友居然來訂婚宴砸場子,而且還是單槍匹馬的就來了,這次可算是惹毛了劉少了。”女人的聲音帶着些許嘲諷,在語氣中滿滿的都是活該的語氣。
另個聲音稍微有些尖銳,又有些故意學着娃娃音似的,聽着讓人極為不舒服,“可不是麽,莫芊這女的心機也夠深的,當初不就是為了錢才一腳踹了男友後又死乞白賴的搭上劉少的麽,現在好了,這訂婚宴前男友殺過來了,她今晚上這臉色可真夠好看的,跟顏料盤似的,等會兒我可得好好的欣賞欣賞。”
“你這人啊,就喜歡看人在陰溝裏翻船,這什麽心态啊,不過……要我說,這莫芊也是活該,因為自己稍微漂亮點就了不起了,你沒見剛才對劉少那一衆朋友笑得那一個狐貍媚子似的,看着就讓人讨厭。”另一個女人言語間滿滿的諷刺,似乎更不待見談論的對象。
“不過這前男友看着也是夠寒酸的,也難怪莫芊這女人要踹掉了,整一個土包子麽,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鄉下佬,叫什麽名字?好像是叫做陳孽吧?”
“管他是陳孽還是黃孽的,與咱們無關,那種土包子,也就跟莫芊配一臉,這B子配狗,天長地久嘛。”
“你這嘴巴可真毒啊,這話都說得出口,小心給人聽到。”女人也是跟着笑。
兩個女的在洗手池說了一陣子才離開。
原本只當茶餘飯後的消遣聽聽就算了,可沒想到居然會聽到這麽個有些耳熟的名字,莊婧郝漸漸的揚起了一晚上都沒有揚起過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