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濮司友得了消息,說孔卉的弟弟孔宇要來紅縣,昨天晚上就告訴了孔卉。孔卉家不是本地的,臨邊縣城的。孔卉因為不能生孩子,離了一次婚,不想在本地待着,聽人說三道四的指指點點,請人介紹個遠路的,逃的遠遠的。正好遠房親戚有住在紅縣的,介紹了濮司友,這才嫁到紅縣來。
孔卉不能想起以往的事,想起來就是心寒。
她第一婚結婚兩年多,不到三年,一直沒有懷孕,從新婚第二個月起,家裏的婆婆就問她懷上沒,眼巴巴的看着她的肚子,每個月的那幾天就跟賊一樣在孔卉屁股後面跟着,一看來月事了,婆婆就拉着臉,一直拉到孔卉的月事過去,好不容易有了幾天笑意,然後又到了那幾天,又開始拉着臉。
就這樣,孔卉挨了兩年多,身心俱疲。
孔卉嫁過去原就是媒人介紹的,孔卉也是不想家裏叔叔孔鴻志再為她操心,這就草草的把自己嫁了,嫁過去才知道,自己多少讀過書,簡直和這個婆家三觀不合,實在不可融入。且那前夫也是,他媽說什麽他就是什麽,整天跟在媽媽屁股後面轉,是個媽寶兒。那婆婆見孔卉兩年多不生育,就開始想法子把她掃地出門。
為了自己的名聲,那婆婆還不說是嫌棄孔卉不能生養,倒是尋了個好借口,說孔卉的叔叔,孔鴻志是資本家,以前還去國外留過學,他們一家衷心赤膽的貧貧農,自然要跟資本家小姐劃清界限,于是把孔卉的叔叔孔鴻志給舉報了,也趁機把孔卉掃出了家門。
孔卉和孔宇姐弟兩個自小父母雙亡,由叔叔孔鴻志養大,孔鴻志一輩子沒結婚,被那惡婦舉報了之後就下放到農村,改造去了。
孔宇那時候年齡小,總不能一直跟着已經嫁人的姐姐,也随着孔鴻志到了最窮的山旮旯。
而孔卉在叔叔下放後被趕出了家門,在那裏也沒臉待下去了,這才投奔了紅縣的遠房親戚,後來經人介紹嫁給了死了老婆的濮司友。
人這一生其實仔細想想就是這麽回事,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麽,可每次遇見的人,似乎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沒有孩子,此生無法生育,便有一個帶着孩子的鳏夫等着,也是真的合适。
孔卉和濮陽兩個人等了一會兒,就聽到有人敲門,濮司友知道濮陽被吓着了還沒緩過來,便說了聲:“是我。”
濮陽聽見她爸的聲音,立刻跳了起來去開門,“爸爸回來了。”
孔卉也連忙走出來,看着濮司友問:“怎麽樣,我叔叔他們到了嗎?”
“到了,我剛剛去車站接的,那邊不好等,就直接送過去了,咱們也快些去。”濮司友說。
“好,這就走。”
三個人沒做停留,立刻走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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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鴻志一生未婚,身邊只有侄子孔宇跟着,下放後,孔宇陪着他去了山旮旯裏,不要說條件,就是那裏艱苦才讓去的。住的是一間前後不挨的房子,窗戶上連個玻璃都沒有,一到冬天小北風呼呼的往裏灌,好不容易暖和了,雨水又多了起來,這才知道屋頂都是漏的,雨下大了就往裏面灌,在那裏住了大半年,有好心的村民幫忙補屋頂修窗戶的,這才好過起來。
可孔鴻志也落了毛病,本來被整的時候雙腿就因為常常跪着,膝蓋壞掉了,這又弄到了山溝裏,房間裏潮的不像話,雨水多的時候,牆壁都潮的恨不得滲出水珠來,又濕又冷,這兩條腿便徹底的廢了。
孔鴻志已經五十多歲,受的打擊大,身體扛不住,本來只是腿疼,後來竟然難以站起來了。孔宇求了公社裏的領導許久,人心都是肉長的,知道孔鴻志再這麽下去非癱了不可,才同意他出山醫治。
紅縣位于一個沒有什麽特點的中原腹地,土地貧瘠,人口衆多,人均地少又不靠山臨海,這裏的人都過的苦哈哈,可有一樣特別有名,就是有一個赤腳大夫,施的一手好針。
這大夫姓王,人普普通通,但技術一流,就算是紅衛兵到處破四舊時,也沒來找過他的麻煩,畢竟大夫你還是要留的。人吃五谷雜糧,誰還沒有個頭疼腦熱的時候,尤其是這些紅袖章到處鬥,不知道哪天就挂彩了,更是需要大夫醫治,所以大家都選擇性眼盲,每次路過這王大夫家便統一繞着走,心照不宣。
孔鴻志也是聽說過這麽一號人物,又一想自己當女兒養的侄女不就正好在紅縣,這便和孔宇來了紅縣。
孔卉和濮司友、濮陽三個人很快便趕到王大夫家,這一來就看見了好多年沒見的叔叔和弟弟,孔卉眼圈通紅,眼淚忍不住的簌簌流下。
孔宇也好久沒見姐姐,看着孔卉哭了,眼睛也紅了。可少年雖然剛剛二十,卻也是經歷過磨難的,眼睛紅着,硬是擠出了個笑容,叫了一聲:“姐。”
孔卉點點頭,便蹲到孔鴻志身前,孔鴻志已經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樣子,一會兒也站不住,此刻正坐在小凳子上,排着隊,等王大夫看病。
“叔。”孔卉未開口已經哽咽,眼睛看着孔鴻志,心裏疼的厲害。
“好孩子,好多年沒見了。”孔鴻志飽經滄桑,倒是笑了,然後沖着濮陽招招手,“來,我看看,這就是你家的大閨女?”
濮陽特別懂事,早就走近了,叫了聲姥爺。
孔鴻志高興的摸了摸濮陽的頭,一只手顫巍巍的從上衣兜裏掏出一個手帕,手帕洗的已經掉了色,卻十分幹淨。孔鴻志慢慢打開手帕,裏面包着一根玉米兩顆奶糖。
孔鴻志捧着那個手帕,遞到濮陽面前,手一直抖着,對濮陽說:“吃吧,孩子。”
濮陽擡眼看看她爸又看看她媽,孔卉紅着眼睛,“好孩子,你姥爺給你的,快拿着吧。”
“嗯。”濮陽伸手接了過去。
那玉米已經不新鮮了,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幹巴巴的,但卻是孔鴻志自己舍不得吃,知道來見孩子,放了好幾天從山旮旯拿來的。濮陽是個懂事的孩子,拿起玉米先啃了一口,然後剝開一顆奶糖的糖紙,把糖喂給了孔鴻志,“姥爺,你吃一顆,我倆一人一顆。”
孔鴻志含着濮陽遞給他的糖,笑了。
前面的人也治完了,王大夫在裏面喊:“下一個。”
濮司友連忙走上前,架起孔鴻志的胳膊,和孔宇一起,扶着孔鴻志進了診室。
說是診室,其實就是家裏院子裏搭起的一個小配房,房間小的厲害,就一張窄床,兩把椅子,一張桌子上放着一些中藥,房間裏站不了幾個人,來看病的都是在院子裏排着隊。
王大夫給孔鴻志檢查了好一會兒,才說:“這病積的太久了,得慢慢治,每天都要來紮針,否則以後再也站不起來了。”
“行,那就慢慢治。”孔卉連忙說,“王大夫讓我們什麽時候來我們就什麽時候來,沒關系的,離的不遠。”
那王大夫就一個人,也沒有個助手,家裏老婆幫點忙,便問她老婆:“關家的還有幾天?”
那老婆還沒來的及說,就聽見有人在院子裏喊了一句:“王大夫,我們來了,好像還有五天的針。”
王大夫從門口往外瞧一眼,看見關家大兒子關喜傑在外面院子裏排着隊呢,便應了聲:“知道了。”
王大夫又看向孔鴻志,“他們這家也是常年在這裏紮針,正好,他家這次就剩了五天的了,正好你們能接茬。”
說完又看向孔卉:“頭些天先熱敷,吃藥,你們先回家吃着藥,等那家結束了,你們就接茬治,正好不耽誤。”
“行,我知道了王大夫。”孔卉連忙道。
“那行,先找老婆子拿藥吧,記住啊,那鹽袋子要放在鍋裏蒸20分鐘,拿出來後用毛巾捂住,多捂幾層,別燙着了。一天敷三次,晚上敷着連帶着泡腳一起,五天後來紮針。”
“好、好。”
王大夫一個人忙的腦袋大,連口水都顧不上喝,繼續喊:“下一個。”
拿好了藥,孔卉和濮司友帶孔鴻志回辮兒胡同。
這邊關喜傑還在等着,正好下午兩點多,日頭最盛,他一個人在院子裏站着排隊,那汗嘩嘩的往下流,衣服都濕透了。
關喜傑回頭看了眼在樹蔭下面坐着的他媽劉琴,還有妹妹關喜蓮。關喜蓮整個人都熱虛了,此刻靠在劉琴的肩頭閉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劉琴也被頭頂的大太陽曬的腦袋疼,可她心疼閨女,手裏拿着一個大蒲扇,一直給劉琴搖着,雖說這大熱天,扇出來的風都是熱的,沒個鳥用,但至少還能趕個蚊蟲啥的。
關喜傑自己排着隊,看了看日頭,感覺快到上班的時間了,就急的往大門處看。
看了一會兒,才看見老婆徐菱慢悠悠的往這邊走,關喜傑氣不打一處來,喊道:“你還不快點,我到時間了!”
徐菱哼了一聲,加緊了步子,走到關喜傑身邊,把他從隊伍裏換出來,一臉的不耐煩,小聲嘀咕道:“非得這時候來,什麽時候熱什麽時候來湊熱鬧!”
關喜傑上班已經來不及了,下午他們派出所裏還要開會,也顧不上和徐菱吵,推上自行車就往外騎。
劉琴似乎聽見徐菱在那裏抱怨,眼睛擡起來,瞪了她一眼。
徐菱看見婆婆瞪她,便不敢吭聲了,自己頂着大日頭曬着,繼續排隊。
排了一小會兒,徐菱看着關喜蓮還在睡,便小聲對劉琴說:“媽,喜蓮怎麽還在睡,別是熱過去,中暑暈了吧。”
劉琴一聽,這烏鴉嘴,氣的又瞪了徐菱一眼,然後低頭看了看還在睡覺的閨女,心裏也是怕,便晃了晃關喜蓮。
關喜蓮長的好看,關家人都是一個白,眼睛大大的,頭發烏黑。就是在太陽下曬着,這關喜蓮也是曬的臉紅了些,曬了一個夏天了,也沒見着曬黑。
她被劉琴這麽一晃,立刻醒了。
一個女人,就那麽躺在她媽的肩頭,睡着了,睫毛又長又濃,像兩把小扇子鋪在那裏,安安靜靜的,皮膚白皙,又被太陽照的臉頰紅紅的,像是畫裏的仙子一般,娴靜可愛。
可就這麽看着,的确是這樣的。
但她被劉琴晃醒了,睜開眼睛後,你看見她的那雙眼睛,就會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雙眼睛按說應該是絕美的,眼睛大大的,睫毛又長,可就在睜開的那一瞬間,那雙想象着應該神采奕奕、顧盼生姿的眼睛,卻沒有絲毫的生氣。
關喜蓮睜開了眼睛,那一瞬間是凝滞的,她的目光落在一個點上,便再也移不開,呆滞的凝着,空洞毫無神采。
劉琴連忙給她擦了擦汗,對她說:“醒醒吧,快到了。”
關喜蓮也不吭聲,就那麽坐着,整個人縮成一團,眼睛看向地面,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過了幾分鐘,突然她扯了扯嘴角。
關喜蓮笑了,可笑聲一出來,院子裏排隊的人都看向了她。
就算那常來的,知道她的,也免不了投去可惜的目光。
隊伍的後排有人第一次來,也第一次見,便小聲問前面的,“這人怎麽了,看着不對勁啊。”
前面的人捂了捂嘴,用着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道:“是個瘋了。”
後面那人一聽,臉上立刻顯出可惜了的表情。是啊,這麽好看仙子一樣的人物,怎麽偏偏是個瘋子。
這時,診室裏又出來幾個人,王大夫在裏面喊,“關家的,進來吧。”
徐菱一聽是叫她們呢,立刻應了起來,“來了。”
劉琴也扶起了關喜蓮,小聲道:“閨女,走了,紮針了。”
關喜蓮原本安安靜靜的,跟着她媽站了起來,一聽到要紮針,立刻變了臉,使勁搖着腦袋:“我不紮,不紮。”
劉琴手勁大,這麽多年一直是她一個人顧着這個可憐的閨女,兩只手早就緊緊抓住關喜蓮,使勁往裏拖,“好孩子,馬上就紮完。就紮一下,一下行不?”
關喜蓮就開始哭。
她可憐瘋癫,可老天卻給了她一個優待,已經三十三歲的女人,眼角沒有一點皺紋,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身上流淌過,可是這一哭,便能聽出來,聲音是渾濁的。
人這一生好多事都難以解釋,人會變老,外皮最明顯,一老,褶皺就會起來。有人會保養,或者天生一張娃娃臉,這褶皺就起的晚一些,騙過衆人。可不可思議的是,外表能騙人,那聲音卻掩飾不了,一說話,年齡就出來了。一個人會變老,聲音竟然也會跟着變老。
關喜蓮這一哭,就開始發瘋,先是拖着劉琴,不讓她拉,然後整個人躺在地上,不肯起來。
劉琴死拽着她,實在沒力氣了,便喊:“徐菱,你幹啥呢,還不來幫忙!”
徐菱早就慌了,嫁到關家這麽多年,她依然怕這個小姑子發瘋,沒有下手下腳的地方,力氣輕了不好使,重了又會傷到她。
徐菱正找着下手的機會,就看見有人跑了過來,說:“媽,讓我來。”
關喜東來了。
他扔下自行車就往院子裏跑,一下子就把他姐抱了起來,兩只胳膊使勁把她箍起來,送去了診室。
關喜蓮又哭又喊的,再加上天熱,此刻已經暈了過去,送到病床上時,已經人事不知了。
王大夫看了她一眼,嘆口氣說:“就這麽紮吧,省的醒了更難紮。”
這鬧了一陣子,總算安靜下來,劉琴虛脫的癱在地上,看着關喜東便問:“你怎麽來了?”
“路上見我哥了,知道他下午有會,不能請假,我就請假了,就怕你們弄不了我姐。”關喜東也一頭的汗。
劉琴點點頭,只顧着喘氣,再也沒話。
徐菱見關喜東來了,便悄聲說:“媽,喜東來了,我就先回去吧,這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家做飯,雙雙放學就喊餓,今晚都在我屋裏吃,省的你回去再做了。”
劉琴知道她那是偷懶,不願意在這裏等着,可人家是媳婦兒,怎麽樣也和自己不一心,不是真心疼這個小姑子,做到如此也算不錯了,便點點頭,眼睛都沒睜道:“行,你回去吧。”
徐菱得了令,開心的不得了,走到門口卻想起來什麽,又說:“媽,我屋裏沒什麽菜了。”
劉琴自然知道她是什麽意思,擺了擺手說:“去大屋裏拿。”
“好。”徐菱這才高高興興的離開了。
孔卉和濮司友帶着叔叔弟弟回家,到了辮兒胡同了,便同叔叔孔鴻志說:“叔,咱到家了。”
孔鴻志看着這麽一出大院子,這一路上又見濮司友為人實在,孩子濮陽聽話乖巧,和孔卉這個後媽處的跟親生的一樣,心裏欣慰的很,“好,好。”
濮司友去開門鎖,其他人正等着,就聽見從隔壁呼啦啦一陣腳步聲。
打頭的是個男孩子,從院子裏跑出來,沒成想能看見這麽多人,立刻把頭縮了回去。只聽後面有人推了他一把,叫道:“快走啊。”
李金多這才又探出頭,看見孔卉和濮司友後,老老實實站住了,叫了聲:“叔叔嬸嬸。”
辛向南和後面的李米多也停下了腳步,打了招呼,和金多一起,沿着牆根往胡同外面走。
濮司友看見他們,便對濮陽說:“濮陽,和哥哥姐姐去玩去吧,別整天悶在家裏。”
濮陽沒吭聲,也不肯去,就站在孔卉身邊,一動不動。
三個要走的人兒,聽見濮司友這麽說,自然停下了腳步,想看濮陽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出去玩,見濮陽不動,三個人彼此看了對方一眼,就跑了。
門鎖打開,一大家子進了房間,安頓好了,孔鴻志問濮陽:“你怎麽不去玩?”
濮陽搖頭,不肯說話。
孔宇洗漱完,又洗了個毛巾來給叔叔擦手擦臉,這才注意到他姐一半長一半短的頭發。
“姐,你頭發怎麽了?”孔宇問道。
孔卉臉突然一紅,沒回答,只是笑了笑。
孔鴻志經歷的多了,心裏多少能猜出來點什麽,又見濮陽最愛玩的年齡卻不肯出去和人玩耍,也不愛說話,整個人戰戰兢兢的,見濮司友出去了,便問孔卉:“是不是叔連累你了?”
孔卉一聽立刻搖頭,她知道自己叔叔都是因為以前的那個婆婆舉報才落到這般田地,本來是自己連累了他,現在孔鴻志這麽說,孔卉更擡不起頭了,連連道:“不是,叔,不是的。”
“姥爺,他們剪了我媽的頭發!”濮陽在一旁憋不住了,喊了起來。
這一喊,又哭了。
不用問,大家都知道怎麽回事了,是誰剪的頭發,這事不言而喻,大家心裏都清楚。可是為什麽剪,就不知道了。
孔鴻志對孔卉說:“別瞞着叔,給叔說說怎麽回事。”
孔卉這才說了出來。
孔鴻志聽了孔卉從頭到尾的講述,怎麽聽都覺得不對。
那濮司友也進了房間,手裏端了飯菜來,知道孔鴻志這一路不容易,下了車就直奔王大夫那裏了,肯定餓了,所以回來家裏就先去做了飯。
濮司友端來飯菜擺在孔鴻志面前,道:“叔,沒什麽好菜,你先墊一墊。”
孔鴻志一大把年齡,哪裏還計較吃什麽,見濮司友人這麽好,笑着點頭說:“麻煩你了,這已經很好了。”
然後看向孔宇,“吃吧,餓了吧。”
孔宇一直在聽他姐說,這一會兒皺着眉頭在沉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眉頭一下子舒展了,看向孔鴻志說:“叔叔,這倒是和我們之前的事兒挺像的。”
孔鴻志臉上十分嚴肅,“是啊。看起來這世上好人還是挺多的,咱們那裏有,這裏也有。”
孔卉聽了,問:“叔叔也覺得隔壁那姑娘真的是來救我的?”
孔卉自己都不能說服自己,連忙又搖頭,“不是的,肯定不是。我們無親無故的,她一個小孩子哪裏會這麽好心。”
孔卉一朝被蛇咬,之前被前夫舉報的恨還在心頭,自然不會相信這個年頭竟然還有好人。
“不一定的。卉啊,什麽世道都有好人,這件事只聽你說,我就覺得不對勁。我們在山裏,也遇見過這樣的,要不是那人,叔叔我早就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