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程豔青停下腳步,看着張月英匆忙走進廚房。
張月英走進廚房,看見午餐肉就擺在竈臺上,拿起刀別了一下拉環,把罐頭蓋打開,拿勺子挖了滿滿一大勺放進碗裏,這才端了出來。
“給向南吃的。”程豔青看着碗裏的午餐肉,知道是張月英的一片好心,自然接了過去,“謝謝月英姐。”
李金多正吃着餃子,餃子是大蔥肉的,一小盤餃子,十幾個,每個人分了分,又給張月英留了三個,都沒吃過瘾,這下看見他媽把午餐肉打開了,嗷了一嗓子便沖進廚房。
張月英立刻追了進去,“這孩子,你不剛吃了餃子嗎?”
“媽,你讓我一次吃個夠吧,行不行?”李金多緊緊抱着午餐肉罐子不肯撒手。
張月英長長嘆了口氣,無奈的搖頭,“吃吧吃吧,吃了你就不想了,現在不讓你吃,大半夜你也得爬起來給我偷着吃喽。”
李金多笑了,“還是媽最了解我。”
說完,他捧着午餐肉就往外走。
“等等。”張月英立刻喊了一聲。
從金多手裏拿過來午餐肉,用勺子又狠狠的盛了一大塊放進一個幹淨碗裏,這才又給了李金多。
李金多拿着罐子,往裏看了看,差點就哭了。
那時候人就是這樣,生怕待別人不好,對外人真的是掏心掏肺,好的都想着分鄰居一些,自己絕不會關起門來吃獨食,那時候的孩子都是吃百家飯長大的,胡同裏跑來跑去,這家聞到香味去吃一口,那家聞到肉味去咬上一嘴巴,都是天天發生的事兒。
你說一聽午餐肉能有多少,大勺子撐死也就能挖個四勺,這功夫兩勺出去了,你說金多哭不哭?
張月英白了金多一眼,“這是給濮陽的,看看你那點出息,別吃了,給我。”
金多一聽是給濮陽的,想起來下午濮陽媽媽被整的那麽慘,手裏的午餐肉又遞了過去,心裏舍不得又異常慷慨:“媽,都給她吧,我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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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這才是我兒子。”張月英笑了,“去吃吧,給姐姐們也吃點,平均分,不能吃獨食。”
“我知道。”金多高高興興的拿着午餐肉跑了出去。
出去便把午餐肉都倒了出來,就剩那麽一點了,李金多硬是拿筷子分成了五份,一家五口,誰的也不少。
李強和張月英教育孩子都是一把好手,他們不求孩子有多出息,光耀門楣什麽的,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們平安快樂,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所以午餐肉分成了五塊,若是在其他家裏,有的父母便會說不吃,全給了自己的孩子,但張月英和李強不一樣,欣然接受了金多的安排,每人一塊,誰也不吃多占,誰也不受委屈。
李米多看着這一家人,心裏暗暗稱奇,她上輩子死的早,戀愛都沒談便香消玉殒了,更別提孩子的事,身邊的朋友倒是有孩子的,一個個把孩子養到了天上去,根本不知道父母是幹什麽的,只覺得就是生來伺候他的,給他錢花的。李米多沒想到這七十年代,竟然有這麽教育孩子,父母和孩子平等相處的家庭,自然是心裏贊嘆。
張月英因為和程豔青說了會兒話,飯還沒吃,一桌上的其他四個人也都不約而同的放慢了吃飯速度,反正是夏天,不怕涼,李強便和他們講起了這次去北京的見聞,吃的就更慢了。
李米多知道,這是這個家的習慣,也是這個家庭的教養。一家五口勢必要整整齊齊的,就連吃飯,一個人耽擱了,其他人也要等上一等,就算吃飯快的先吃完了,比如金多,餓的受不了了,特意放慢了速度,但還是吃完了,他也沒離桌,就坐在那裏等着全部人吃完,才會站起來。
張月英開始吃飯,聽李強說這次他去北京路上發生的事兒,不一會兒便吃完了。一切收拾好了,再看看天色,已經黑透了。
李米多第一次見到夏夜的星星。
上一輩子,她是很少有機會見到星星的,尤其是這漫天的星辰,多的似乎随時要落下來一樣,鋪天蓋地的,她也不走了,便坐在石凳上看起了星星。
張月英依舊在廚房裏忙活,面條煮好了,滿滿一大海碗,午餐肉切好,鋪了一層,看着天色黑的透透的,張月英才敢出門。
門口張望了一下,見一個人也沒有,這才走了出去。
走到濮陽家,見大門緊閉,便敲了敲。
孔卉和濮陽還沉浸在恐慌中,聽到門響,吓的兩個人臉色都變了,慘白慘白的。
濮陽吓的幹脆用枕頭蒙住了腦袋,濮司友立刻問了一句:“誰啊。”
“濮陽爸,是我。”張月英說。
濮司友聽了,知道是張月英來了,要去開門,可濮陽卻叫了起來:“不許開門,不許給她開門,是她家李麥多剪了我媽的頭發,是她們剪的。爸爸,我怕,你別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