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肖烈這頓飯表現得無懈可擊。
一邊恭恭敬敬地和祁父說話,一邊将雲女士夾的菜全部吃完。
祁父舉起酒杯,看向肖烈:“第一杯,我敬你。謝謝你當年救了我女兒。”
肖烈也連忙舉杯,一飲而盡。然後又給祁父斟滿。
只聽祁父說:“我們家的規矩,新女婿第一次上門,得陪老丈人喝高興了。你是小輩,我也不能欺負你。《中國詩詞大會》你看過吧,沒看過也不要緊。飛花令知道吧?不知道也不要緊。就我說個字,咱倆一人一句用詩詞來接,當然詩詞裏必須得有這個字,接不下去的人就罰酒一杯。你覺得公平嗎?”
肖烈:(⊙o⊙)
“……公平。”
他這位岳父大人路子是真的野!
雲暖急了,站起來,像老母雞護小雞似的把肖烈護在身後:“爸爸,你不能這樣。小酌怡情,大醉傷身。他喝醉了,我會心疼。”
祁父一臉憂傷地看着她。所以說養兒女有什麽用,胳膊肘全都向外拐。酒品測人品,他這都是為了誰呀。
“當年你外公就是這麽考驗地我,而且根本不玩那些虛的,和你幾個舅舅輪番灌。”
雲女士站起來,拉着雲暖要往客廳走,“暖暖,你爸爸是醫生,有分寸。走,陪媽媽去看電視。”
肖烈手從桌下伸過去,悄咪咪捏了一下她的指尖,朝她安撫地一笑。
雲暖抿了抿唇,對祁父說:“爸爸,你現在不比年輕的時候,少喝點,明天還要上班的。”
祁父這才心裏舒服了點。
正說着,祁泓胤回來了。
見到傳說中的未來妹夫,他驚詫地眉毛高高地挑了起來。
肖烈想到自己昨天叫嚣的話語還猶在耳邊,已經無話可說。看吧,天道有輪回,蒼天饒過誰?誰能想到他和祁泓胤今天就狹路相逢了。他識相地飛快站起來,恭恭敬敬叫了聲:“大哥。”
祁泓胤本是謙謙君子,再加上未來妹夫又是自己未來小舅子,于是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眉毛又落了下去,笑着應了。
接下來,兩個人的戰場變成了三個人。
到最後,肖烈不僅吃撐了還喝多了。
當然,收獲也是非常大的。雲女士看他越發親切了,祁父和他也熟稔多了,臨回房間時拍着他的肩膀讓他晚上也別回酒店了,就住家裏,還讓雲暖給他沖蜂蜜水。
客房裏只開着壁燈,雲暖端着蜂蜜水進來。男人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一手搭在前額,眉頭微蹙,似是不太舒服。
聽到動靜,他睜開眼。
“是不是很不舒服,想吐嗎?”雲暖心疼地摸摸他的臉。
肖烈點點頭。
“我都和你說了,讓你提前就說自己吃飽了呀?”
肖烈捉住她的手,啄了一下,“我多吃一些,你媽媽會很高興。”
“那我爸灌你酒,你不會裝醉嗎?”
“竊人明珠,哪能那麽容易?!”
因為酒精的緣故,男人的眼睛竟比平日還亮,還能放電,看一眼就會沉溺其中。就連他吐息間淡淡的酒味,都讓她醺醺然。
雲暖心尖一顫,吻住了他,“你……怎麽這麽傻!”
原本是給他送消化藥和蜂蜜水,結果兩人像個連體嬰兒一樣黏糊在一起。捏捏手、親親嘴、摸摸頭發,好半天才想起來正事。
看着他把蜂蜜水和藥都喝了,雲暖主動伸出小手按在他肚子上,“我幫你揉揉,能舒服點兒。”
肖烈點頭,雙手枕在腦後大爺似的享受。
剛開始還好,過了一小會兒,他就覺得不對勁了。她的手好像自帶魔力,将他的身體慢慢點燃,熟悉的燥動從小腹升騰,漸漸脫離掌控。
偏偏小女人還在認認真真地給他揉肚子,長發散在身後,水潤的唇瓣微張,像是無聲的邀請。
真是甜蜜的折磨。
他閉了眼,呼吸都重了,面頰上的潮紅比剛才更明顯了。
察覺到他的古怪,雲暖莫名其妙,視線向下一掃,看見了男人兩腿間的劍拔弩張。
她半是疑惑半是感嘆道:“你、你也太容易發情了吧?!”說完,站起來要走。
肖烈迅速地拉住她的手腕,可憐巴巴地挽留,“暖暖。”
雲暖被他叫地長睫撲簌簌地顫,“幹嘛?”
“你真得忍心嗎?”男人說着還晃了晃她的手,頗有點撒嬌地意味。
雲暖心軟地重新坐下來,別開臉不看他,“你……到底要幹嘛?”
“你家隔音好不好?”
雲暖驚得眼睛都睜圓了,“我爸媽就在樓上呢。”
男人在她的手心意有所指地撓撓,然後渴望地看着她,像只欲求不滿的小動物,就差在身後安根尾巴了,她有點拒絕不了。
二十分鐘後,她的右手酸到顫抖,男人終于滿足了。他重重地喘息着,從巨大的感官刺激中緩過神來。他溫柔缱绻地吻着她紅通通的耳朵尖和側臉。然後抽出紙巾,緩慢仔細地将她辛苦勞累的手,從手指到掌心,全部擦拭幹淨。
時間晃悠而過。
十二月的最後一天,江城下了第一場冬雪。小小的晶亮雪花羞澀而委婉地飄飄忽忽從天而降,落地片刻,悄然融化。
恒泰一年一度的年會,依然盛大而隆重地在逸豪君悅舉行。
快要結束時,宴會廳內所有的燈光突然熄滅,像是跳了閘。
沒等大家慌亂,下一瞬,一束柔白的燈光傾瀉在一道颀長挺拔的人影身上。褪去了平日寒塘冷月般的高傲和冷漠,肖烈眉眼柔暖無限,唇角帶笑,目光凝着那個已經站起來,捂着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女孩兒,愛意毫不掩飾。
宴會廳內嗡地一下炸了。
“這是要求婚嗎?”
“媽耶,我酸了。”
“哎呦,老夫的少女心要炸了。”
肖烈緩步走到雲暖的面前,單膝跪地,将手裏的一小捧玫瑰花往前遞了遞。
“雲暖,嫁給我。”
他專注且深情地仰望着她。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帶着他一如既往的霸道和篤定。
雲暖俯視着他,四目相對,剎那芳華。
砰,砰,砰……
她聽到了自己重若擂鼓的心跳聲。
雲暖眼中迅速蘊了一層淚光,模糊了視線。
她哽咽着重重地點頭,“好。”
說完,她顫抖着伸出手,肖烈眼中的笑一點點飛濺出來,随即迸發出比太陽還要明亮的光芒。他握住雲暖發抖的手,鄭重地緩緩往她的無名指上套上戒指。
“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在場的員工一起起哄,聲音震耳欲聾。
肖烈站起來,捧着她的臉,憐惜又溫柔地吻掉她的淚水,繼而吻住了她的唇。
衆人起哄地愈發厲害,口哨聲掌聲此起彼伏。
像鄧可欣、小姚這樣的小姑娘們甚至也紅了眼。
雲暖更是又哭又笑,像個小傻瓜。
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十六歲遇見他,她一見鐘情。曾經,沉醉與甜蜜、痛苦與折磨,都只有自己一個人承受,從未想過會得到相應的回應。
但此刻,她美夢成真。
回想起來,往日種種,也似沾了蜜,沒有苦,只有甜。
二十五年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幸福。幸福到眩暈,仿佛整個世界都炸開了煙花。
肖烈是個行動派,元旦假期一過,頭一個工作日,一大清早的,他就把雲暖折騰起來。
“今天我們去領證吧。”
雲暖:“……?”
她一臉懵:“今天?不上班了嗎?”
“先去領證,再去上班。”肖烈揉揉她睡得有點亂的頭發。
“可是……”雲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莫名地有點緊張,“領證即便不是婚禮,但是不是也需要挑挑日子?比如情人節,520這樣的有好兆頭的日子。”
怎麽能上班路上順便去領個證呢?
好倉促。
肖烈當然清楚她的意思,但他覺得自己實在等不了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合法化,給她加上‘肖太太’的頭銜。于是施展美男計,露出一個足以颠倒衆生的魅惑笑容,“別猶豫了,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個宜嫁娶的黃道吉日。”
他溫柔地含住她的唇,深深淺淺地吮,“所以今天咱們就去把證領了吧。”
雲暖眨眨眼,不再猶豫。
愛眼前這個男人嗎?當然愛的。
願意和他過日子嗎?願意的。
家人朋友都祝福嗎?是的。
所以,還有什麽可糾結的呢?
只要對象是他,哪一天都可以的。
只要是他,做什麽都是可以的。
去民政局的路上,雲暖時不時掏出小鏡子,一會兒照照頭發亂沒亂,一會兒看看臉上有沒有浮粉。
“別緊張。”肖烈握着方向盤,側頭看着一路忙忙叨叨的她笑。
“怎麽能不緊張,我第一次來民政局嗳。”
“好巧,我也是第一次。”
雲暖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傻話,噗嗤一下笑了,瞬間感覺輕松不少。
到了民政局才發現,還真被男人說着了,今天是新年第一個宜嫁娶的好日子,領證還要排隊,前面有十來號呢。
坐在椅子上,雲暖新奇地左瞧右看,周圍全是甜蜜互動的新人。她覺得在這裏工作應該挺好,每天見到的都是喜氣洋洋的面孔。
他們只帶了身份證、戶口本,所以結婚照片就在民政局照。
兩人都穿着白襯衣,金童玉女似的并排坐在板凳上,随着“咔嚓”一聲,時間被定格。
拿着照片回到辦.證的辦公室,填完表格,很快,印上鋼印的新鮮出爐的熱乎乎的紅本就拿到手。
雲暖雙手鄭重地捧着結婚證,傻兮兮地問:“這就好了嗎?”
工作人員見慣了這樣激動又無措的新人,笑着回答:“對,辦好了,祝你們幸福。”
肖烈回了句,“謝謝。”就領着人往外走。
雲暖被他牽着手,路也不好好看,拿着結婚證翻來覆去地欣賞,邊看還邊傻笑。
肖烈看不過去了,伸手過去,把結婚證收走。
“我還沒看夠呢。”雲暖不滿。
“好好走路,上車再看。”
“沒關系呀,反正有你牽着我,肯定不會讓我摔着。”
雲暖就是有這個本事,不經意地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讓他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肖烈突然站住,手腕一翻,将人帶進了懷裏,收緊手臂。
“這麽開心?”低沉磁性的嗓音貼着她的耳朵問。
“嗯,開心。”雲暖從他懷裏掙紮着仰起腦袋,下巴尖抵在他的肩頭,笑眯眯地重重點頭。
“你呢?”她問。
肖烈垂着的眉眼,緩緩地舒展開來,露出一個輕輕淺淺的笑容,眸中的溫柔和深情卻足以讓冰雪消融。
“我也很開心,肖太太。”
肖、太、太。
雲暖被他說的,紅着臉埋進了他的懷裏。他的心跳聲近在耳邊,仿佛她就在他心上似的。
解決了人生大事的肖總和肖太太,非常敬業地開車回公司繼續上班。
好在正式成為夫妻的第一天,兩人都按時下班。
回到家,吃完飯,儀式感很強的肖總拉着名正言順的老婆拍照。
兩人舉着結婚證遮住半張臉,親昵地頭碰頭靠在一起,咔咔咔照了十來張。精心挑選出效果最好的一張,發了朋友圈,然後各自給家裏報喜。
老宅這邊,電話是肖岚接的,不愧是雷厲風行的女強人,直接問:“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辦婚禮?在哪兒辦?暖暖家在帝都,我看不如江城和帝都兩邊各辦一場。酒店要提前安排,賓客名單也要提前整理……”
肖岚說完,外婆接了過去,老太太心情極好,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先是哈哈哈笑了好一陣。
肖烈覺得他結婚這事,外婆肯定是高興的,但沒想到老人家這麽高興,他覺得一會兒有必要提醒姐姐給外婆把速效救心丸準備一下。
等老太太笑夠了,才中氣十足地下了最高指示,“這件事辦得好!三年抱倆可以提上日程了。”
肖烈:“……”
打完電話,他開始刷朋友圈。
從前他很少發朋友圈,偶爾發一條也很直男,不是球賽新聞,就是行業信息,總之很少發與自己相關的內容,更別說自拍什麽的了。
今天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保持聯系的同學朋友,以及公司的同事都紛紛送上祝福。相形之下,一幫子發小就随意多了。
沈逸之:【原以為會注孤生的阿烈,竟然最先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我要思考一會人生……】
王洋:【啧,你倆簡直是火箭一樣的速度。】
朱一鳴:【以後烈哥朋友圈的畫風應該就是居家好男人的樣子了吧。曬老婆,曬娃,曬旅游,各種曬幸福。】
程昱今天格外嘴甜,說了一大串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的吉祥話,最後才露出尾巴:【烈哥,行行好,讓嫂子給我搭個線呗。】
這是還沒把林霏霏追到手呢。
肖烈心情極好地捧着手機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回去卧室,他的唇角還勾着。
房間裏沒開燈,雲暖也不在床上,而是靠坐在沙發上,不知在想什麽。
肖烈走過去将她拉起來,自己坐下,然後把人抱坐在腿上。
“怎麽了?”他問。
小女人剛洗完澡,身上香香軟軟的,整個人沒骨頭似的窩在他懷裏。
“一輩子那麽長,如果你以後遇到更喜歡的人怎麽辦?”她的聲音有點悶悶的。
肖烈微微挑眉,煞有其事地認真思考一會兒,“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人生這麽長,變數很多,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
雲暖不滿地瞪他一眼。
肖烈笑着啄了一下她嘟起來的小嘴,“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胡思亂想起來?”
雲暖也說不出。
“傻子,這裏早就全是你了。”肖烈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我愛你的心當然不會一成不變,因為每一天都會多一點。”
這不僅是甜膩膩的情話,也是他給她的承諾。
一輩子的承諾。
雲暖眼中漾出笑意,漸漸如漣漪般擴散開來,最後飛揚至整張臉,燦若春花亮如秋月。
“有了你,我就失去了再去愛別人的能力。往後的漫長歲月,肖太太,請多指教。”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