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天晚上,雲暖洗完澡出來,發現手機被微信和電話刷爆了。
全是肖烈。
她立刻回撥過去,“出什麽事了?我剛在洗澡。”聲音裏透着焦急。
肖烈啊了一聲,“沒事,我就是想問問你我明天穿什麽?”
雲暖松了口氣,提着的心放下來了,她盤腿坐在床上,輕笑,“我男神穿什麽都好看的。”
肖烈頓了一下,又問:“岳父他老人家喜歡什麽?”當初謊言說得有多圓,這會兒祁父就有多生氣。如果祁父不同意他們的事,他可真是哭都沒地兒哭去。
“你怎麽叫岳父叫得這麽順口?”雲暖到現在和他家人打招呼時,依然會害羞。
“這有什麽?如果岳父同意把你嫁給我,讓我叫玉帝我也叫的。”
“如果不同意呢?”
“那我再叫玉帝試試?”
肖烈玩笑似地說,但雲暖知道他是真得緊張了,別問為什麽,她就是知道。
“放寬心哈,我媽那裏基本沒問題了。我們家是意見一致時聽我爸的,意見不一致時聽我媽的。我爸呢,他這個人對于穿着打扮沒什麽要求。他自己每天都是我媽給他搭配好了,他照着穿就行。嗯,要說愛好嘛,做飯算一個,喜歡古詩詞也算一個。你看過《中國詩詞大會》這個節目嗎?他特喜歡看,每期必看。”
肖烈:“……”
做飯?他做個三明治都能把手切了!古詩詞?自從高中畢業,他就再沒翻過語文書!
完全沒有共同語言嘛。要涼……
公司上市也沒緊張過的肖總,這一晚像烙餅子似的在床上翻來覆去沒睡好。第二天下午,提着買好的禮物,他準時站在和雲暖約好的地點等。
接到電話,雲暖出來接他,看着他腳下放着的大包小包價值不菲的東西,她額角挂起黑線,“你幹嘛,下聘禮呀?”
肖烈不太自然地笑笑:“糖衣炮彈。”
雲暖嗔他一眼,幫他一起拎。
沒走多遠,肖烈覺得不對勁,看着近在咫尺人來人往的醫院大門問:“不是去你家嗎,怎麽到醫院來了。”
濟仁骨科?這名字怎麽聽着這麽耳熟呢?等等,這醫院不就是去年外婆看骨折的那家醫院嘛!
“這醫院是我們家開的,我家就住在後面的家屬樓。”雲暖語氣輕松自然,就好像在說,看!天空是藍的。
肖烈望着眼前氣派敞亮的門診樓和兩棟将近三十層的住院樓,不知說什麽好了。
雲暖仰頭看他,碰了碰他的手臂:“走啊,你怎麽呆了?”
肖烈感覺受到了不小的沖擊,僵硬地低下頭來,表情很是郁悶,“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女朋友是個深藏不露的白富美,糖衣炮彈沒用了。”
兩人交往以來,他從未細問過雲暖的家庭情況,反正他也不需要門當戶對的商業聯姻來更上一層樓。甚至還一直自以為是地認為雲暖家就是殷實的普通人家,家庭幸福美滿,她從小被父母家人呵護得很好,沒吃過什麽苦。如此而已!
好在他對雲暖一直都誠意滿滿,否則要是歪門邪道地想用錢來拴住女朋友的心,估計臉都要被打腫了。
“其實也還好了。”雲暖輕笑。
肖烈深深吸了口氣,道:“走吧。”走了幾步,他說:“外婆就是在這裏看的骨折,你說巧不巧。”
雲暖微張着嘴巴,眨眨眼,“真是好巧。”
“她的主治大夫叫祁泓胤,你認識吧?”
“認識,那是我哥,親的。”
肖烈:“……”啥玩意兒?
雲暖連忙和他解釋,“我哥随我爸姓,我随我媽姓。”
肖烈閉了閉眼,面上神色極其複雜,他覺得今天自己的一顆小心髒像是坐着過山車,忽上忽下,老刺激了。雲暖從未見過他這樣的表情,很難形容,她幾乎以為他要來一句影視劇裏的狗血臺詞——其實我們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妹!
“那你知道,你哥很可能要成為我姐夫了嗎?”他說。
雲暖倏地松了口氣,緊接着,她驚得眼睛都睜地滾圓了。
這,這也太驚悚了吧?!
兩人四只手提着東西,大包小包地來到祁家門口,還沒按門鈴,大門就開了。
肖烈連人都沒仔細看,鞠躬打招呼:“阿姨好。”
緊接着,他聽到了一聲低低的驚呼。
他直起腰,待看清未來丈母娘的真面目時,也楞了。
雲暖一雙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你們認識?!”
“他就是我在拍賣會上見到,想給你牽線搭橋的男孩子。”雲女士拍掌感嘆道:“真是無巧不成書!”
“這就是緣分吶。”雲暖明白了,說了一句小品裏的經典臺詞,然後拉拉媽媽的胳膊:“媽,你不讓我們進來呀?”
“啊,快進來,快進來。小肖是吧,你來就來,怎麽還帶這麽多東西。”
肖烈笑道:“應該的。”
雲女士親自給他倒了茶,“我們家沒那麽講究,你不用這麽客氣。你先坐,她爸在醫院,我已經打電話讓他回來了。”
肖烈站起來雙手接過茶,禮貌地回道:“謝謝阿姨。”
“我聽暖暖說,你喜歡喝茶。這是我們公司刺繡師傅家裏自己制的茶,市面上買不到,你嘗嘗看。”
“好的。”
顏即正義。雲女士因為工作原因,見多了帥哥酷哥,可再次見到肖烈這張令人驚豔的面孔,仍是不由自主在心裏默默贊嘆一聲:這小子,真帥啊。
肖烈姿态謙遜,長得又好,再加上拍賣會上的一面之緣,雲女士看他已經自帶丈母娘濾鏡,越瞧越順眼。
趁着他低頭喝茶的功夫,她和女兒小聲咬耳朵:“眼光不錯。”
雲暖立刻上道的拍馬屁:“媽媽遺傳的。”
過了沒多久,祁父回來了。
他一回來,溫馨和諧的氣氛一掃而光。
祁父唇線微繃,表情冷淡地坐在沙發上看着肖烈。
盡管他對這個年輕人本來印象蠻好,但現在好感度已為負。祁父也不是老古板,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和他們那個年代完全不同,戀愛同居都很正常。但是吧,換到寶貝女兒身上就不同了。
自家精心養育了二十多年的水靈靈的小白菜被豬拱了,哪怕這頭豬從樣貌到舉止到家世都是萬裏挑一,那也不行!!!
客廳裏靜悄悄,祁父不開口,肖烈也不好貿然說話。
雲暖從廚房出來,看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不發一言,連忙端着水果過去,拿了一顆又大又紅的櫻桃,喂到祁父嘴邊,臉上挂着讨好的笑:“爸爸,吃水果。”
對着從小寶貝到大的女兒,祁父是冷不下來臉的,張嘴把櫻桃吃了。然後就見他的掌上明珠笑嘻嘻地又拿了一顆投喂給那個臭小子,那臭小子面帶淺笑,右邊眉毛還輕輕揚了一下。
嘶!
當着他的面就敢眉來眼去了。
祁父不輕不重地咳了一聲,“暖暖,你先上樓去,我和他單獨說幾句。”
看到爸爸特地支開自己,雲暖下意識地就要拒絕。她又想使出撒嬌絕技,不過這回祁父看也不看她。還是肖烈朝她安撫地笑了笑,示意她聽話,雲暖才一步三回頭地上了樓。
見女兒這副模樣,冷眼旁觀的祁父哼了一聲。
肖烈面容平靜,仿佛什麽也沒聽到,正色道:“伯父請說。”
祁父看着眼前的年輕男人,終于不緊不慢地開口:“肖先生今年……”
“伯父可以直接叫我名字,11月11日滿28。”
“家裏……”
“我父母都已去世,家裏還有外婆、姐姐、外甥女。”
“上次見面,其實我對你的印象不錯,但是……”
“那件事是我不對,當時不應該說謊騙您,真的很抱歉,類似事件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了。伯父,暖暖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也将是最後一個。我愛她,希望能夠得到您的允許和祝福。”
祁父看着眼前長相俊秀舉止得體誠意滿滿的年輕男人,幾乎挑不出毛病來。
但,他今天就是要從雞蛋裏挑出骨頭來。
“你怎麽老搶我話啊?”祁父說。
肖烈:“……”不是您每次說一半就停下了嗎?
這一幕,恰好被雲女士看到,沒想到自己老公幾十歲的人了幼稚到這個程度,好丢臉。
她咳了一聲。
肖烈敏銳地發現祁父一直端着的氣勢瞬間弱了那麽一點,果然如雲暖所說,他們家的大老板是雲女士。
祁父喝了口茶,“暖暖是我唯一的女兒,我和她媽媽打心底裏感謝你八年前救了她。不過對于你們的交往,我還是持保留意見。我希望她能找個老實敦厚的上進青年,踏踏實實地陪伴她一生。可是你,說實話,我不否認你很優秀,但是你能平衡好家庭和事業的關系嗎?你能一心一意地待她一輩子嗎?我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分分合合很正常,可我不想我的寶貝女兒被草率對待,更不想她傷心。”
肖烈點頭,聲音堅定又誠懇,“我理解您作為父親的心情。我只有一句話,暖暖的幸福只有我能給,我的幸福也只有暖暖能給。伯父,如果您同意将她嫁給我,今後,我不會讓她受一絲委屈。”
祁父啞然。良久,才道:“漂亮的場面話誰都會講,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這算是過關了?!
一直在樓梯處聽牆角的雲暖歡歡喜喜地跑下來,抱着祁父的胳膊搖,“爸,你真好。”
祁父拍拍她的腦袋,無聲地嘆了口氣,女大不中留了。就像電視裏演的,天下哪有能拗過孩子的父母?
“暖暖,你雖說二十五了,但在爸爸眼裏還是個孩子。爸爸沒什麽願望,就是希望你們能平安幸福。”
“在江城那回,我們是騙了您。可這并不是我們的本意。肖烈也想直接就那樣和您見面的,但我害怕,害怕您打他,所以才說了謊。對不起。”雲暖靠在祁父的肩頭蹭了蹭,“爸爸,我很喜歡他,和他在一起我每天都是快樂幸福的。”
“哎呦,多大的人了,還和爸爸撒嬌呢。快去洗手,你哥有手術,說是要晚點回來,咱們先吃。”雲女士做好飯,叫他們吃飯。
雲暖去洗手,肖烈跟在後面。她打開水龍頭,肖烈壓出一泵洗手液,将她的手拉過來,他的手比她大出許多,綿密細膩的泡沫沾滿兩人的手。
雲暖任由男人給她洗手,她用腦袋碰碰他的肩,“看不出來,你挺會說的啊,把我爸都給說動了。”
肖烈用帶着水珠的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雲暖抿嘴一笑,說:“呆會兒吃飯,你吃到六分飽的時候,就和我媽說自己吃飽了。”
“為什麽?”
“你一會兒就知道了,我媽是性情中人,待人很好,就是太熱情了。”
雲女士怕肖烈吃不慣京菜,又聽女兒說他是辣青銅,所以今天的晚飯基本以海鮮為主。爆炒黃鳝仔、蒜蓉粉絲蒸波龍、清蒸螃蟹、紅燒鮑魚,油焖大蝦、蔥燒海參,還買了叉燒、鵝肝和烤鴨,非常豐盛地擺滿了一桌子。
雲女士熱情地給肖烈盛了一碗蓮藕排骨湯,“來,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肖烈站起來雙手接過,喝了一口,點頭:“很好吃,謝謝阿姨。”
然後他用行動證明這不是恭維話,很快就把一碗湯全部喝得幹幹淨淨。
雲女士笑得眼睛都眯了。所謂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當初兩人在拍賣會上第一次見面,她就中意這個年輕人。如今心願得償,丈母娘的熱情不用藏着掖着了。
“你多吃點,飯一定要吃飽的。”
“不要拘束,當在自己家裏就好。”
于是,肖烈面前的碗碟裏的飯菜堆成了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