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喂說我不能着急,因為引魂招魂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況且寂牙還少了一半的內丹,等小桃樹發芽肯定是要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能是一年,可能是十年,甚至一百年。
但是只要我耐心等,寂牙就一定可以回來的。
我認真的點了點頭,我跟他保證這一次一定不會心急的,我會每天都把小桃樹照顧好,也會把自己照顧好,每天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我要做一個最乖的桃子,等他回來。
喂笑着摸了摸我的頭,他說我只要每天開開心心的,寂牙就也開心了。
我給小樹澆了水,又摸了摸他的枝桠,喂在一旁看着我,聲音有些嘶啞。
“阿寧,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我立馬擡頭看他,納悶的問他要去哪,又要去多久。
他說他要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可能會耽誤很長時間,不能陪在我身邊了。
喂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聽到他要走,心裏其實有些難過,但朋友之間是不可能永遠陪伴的,更何況,喂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不會永遠都陪着我,我也不能一有問題就去打擾他。
我有些失落,但我還是笑着跟他說,他出門了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我當然也會的。
喂陪我蹲下來,用一種很悲傷的眼神看着我,眼眶又變得通紅,我擔憂的問他怎麽了,是這件事很難辦嗎。
他搖搖頭,安慰我說不是什麽很難辦的事,只是時間會很長,我哦了一聲,低下頭問他會比寂牙回來的時間還長嗎,他沒有回答我。
我嘆了口氣,看來真的是對他很重要的事情吧,我一直沒問過他他是誰,來自哪裏。他好像突然出現在我的生活裏,一下子就把我從一灘死水裏撈出來,我其實心裏很感激他。
所以如果他自己不提起的話,我是不會去問的。
每個人都要被允許有自己的隐私,我不想冒犯我的朋友。
喂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離開了,他沒有向我告別,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他了。但是桌子上還放着一些早飯,我很努力的都吃完了,并且沒有吐。
我像往常一樣,去給小桃樹澆水松土,只是這次身邊少了一個人。
回到家的時候看到院子裏站着一個人,我連蹦帶跳的跑過去,我以為是喂有什麽東西忘了拿。
“喂!”
我從身後拍他的肩膀,笑嘻嘻的看着他。
可是他轉過身的時候卻是另一張臉,是重嶼。
我尴尬的撓撓頭,我已經有很久沒有看到他了,而且我之前還将他趕走了,但是轉眼我心裏又有些激動,他來了,是寂牙要回來了嗎?
我顧不上理他,急急忙忙往回跑,他在身後叫我的名字,我沒有回頭。
可是我的小桃樹還是沒有發芽,我看着光禿禿的小桃樹,險些要哭出來,重嶼追了上來,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阿寧?”
我擦了擦眼淚回頭,聲音還有些沙啞:“你怎麽來了。”
重嶼頓了頓,他說是喂讓他來的。
我沒想到喂還和重嶼認識,頓時驚奇的張着嘴,結結巴巴的說:“你、你們認識啊?”
重嶼卻沒有看我,反而低着頭說,喂是寂牙的朋友。
我心裏的疑惑一下子就消失了,原來他們是朋友,難怪喂一直在幫我,還救了寂牙。
我以為重嶼是來找喂的,就跟他說喂出去辦事了,要很長很長時間不回來,重嶼勉強笑了笑,他說是來找我的,他說喂讓他來照顧我。
我和他說不用,重嶼卻不肯走,我說了好多次他都不為所動,時間長了,我也就放棄了。
直到有一天夜裏我因為睡不着,哆哆嗦嗦抱着被子準備去寂牙的房間,卻在即将推開門的時候,聽到了重嶼的聲音。
我想應該是喂沒有告訴過他,我晚上睡覺經常會跑來跑去,否則他不會這樣大意,至少不會讓我聽到這些。
“阿寧最近很好,每天都有好好吃飯,也沒有再吐了。”
“他房裏的燈,我都在用靈力護着,一夜都不曾熄過,他如果突然醒來,也不會害怕。”
“那天您讓我來這,他好像把我當做了您,笑嘻嘻的看着我,他很親近您,不管您是仙君,還是作為喂。”
他…什麽意思?他口裏的仙君是寂牙,那什麽又叫不管是仙君還是喂?
“阿寧很想您,他天天都要跟小桃樹說很久的話,念叨着您怎麽還不回來。有時候也會提起喂,說不知道您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我抱着被子跌坐在地上,重嶼在說什麽?他…他的意思是,喂就是…寂牙嗎?
可是怎麽會?喂明明和寂牙一點都不像,而且那天在淩渡河,寂牙明明已經……
“阿寧身上的龍血已經全都替換掉了,您可以放心,往後他一定都是平平安安的。”
我呆楞的看着遠處,重嶼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傳過來,我卻好像什麽都聽不到了,手裏的被子已經被我揉爛,寂牙就是喂,喂就是寂牙,這麽久…這麽久,他原來一直都在我身邊。
那為什麽我認不出他?我咬着嘴唇努力回想他的面容,卻發現記憶裏的喂竟然一直是模糊的臉,我努力湊上去想要看清楚,卻感覺頭痛欲裂。
我捂着頭痛的忍不住叫出聲,身體不聽使喚的向一旁滑去,我發出的聲響應該很大,因為我聽見門開的聲音,是重嶼急急忙忙跑了出來。
“阿寧!!”
還有龍血,這到底是什麽?重嶼說的替換是什麽意思?寂牙才是龍,我只是桃子,我的身上怎麽會有龍血?
重嶼的聲音急切,我心跳如麻,心裏更是恐慌,如果喂是寂牙,為什麽他要讓我栽那棵小桃樹,他為什麽說寂牙的一絲魂魄在上面,他說出門辦事又是為了什麽,他是…他是在騙我嗎。
我努力睜開眼,抓着重嶼的衣袖聲音顫抖的問他,“喂是寂牙嗎?”
重嶼一臉為難的看着我,好半天才忐忑的說不是。
怎麽會不是!他在騙我,我抓着他的衣領朝他大喊,我說我都聽到了,喂就是寂牙。
我害怕的哭出來,他說要出去辦事,還說要去很長時間,這是什麽意思,我問重嶼他去哪了,他為什麽不認我,為什麽不告訴我他就是寂牙。
還有龍血…龍血又是什麽,我哭的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可是這次沒有人給我擦了。
重嶼聲音嘶啞,重嶼說他不敢說。
我的心裏涼了半截,什麽叫不敢說……
他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咬牙看着我,他說喂就是寂牙。
“阿寧。”
“我沒有騙你…換心确實不能是普通人,你知道為何他能把心給你嗎?”
“他早就不是神了。”
“你當時形魂俱散,元神散亂在世間各地,他找了五百年,才将你找齊…你因為蘊養靈珠,元神虛弱不堪,一般的身體根本無法将你留住,除非……除非是上古神獸的身軀…”
“阿寧,你問我你身上為什麽有龍血。”
重嶼的眼淚滴到我的手背上,有一些燙人。
“他把自己的一身骨血給了你,剔骨削肉…他動下第一刀的時候天道就降下天雷,神魂被天道所棄。”
“血咒帶不走你,因為你身上…是他的骨血,早已跳脫出三界。”
“阿寧,他沒有了身體,內丹也沒了一半,他活不了太久了。”
“他說這樣很好,寂牙在你心裏已經死了,你認不出他,等他走的時候,也不用再傷心一次了。”
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怎麽能這樣,他明明說過不會再騙我的,我問重嶼寂牙去了哪,重嶼卻怎麽都不肯說。
我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我要去找他,他說要出門辦很重要的事,他說他會回來的,他明明說過。
可是重嶼卻站在問面前攔着我,他說寂牙已經死了。
明明還是盛夏,我卻仿佛置身于凜冬,我呆滞的轉過頭,問重嶼他剛才說了什麽。
重嶼側過臉不忍心看我,他說三天前,寂牙就已經死了。
三天前我在做什麽?我努力的回想,早上我去抄了半頁的佛經,下午又給小桃樹松了土,寂牙房裏的一個杯子被我打碎了,我找了一下午才找到一個相似的補上。
那一天并沒有什麽不同。
我癱坐在地上,愣愣的回不過神。
他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子裏死了,我卻…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