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福利院的安保室裏,周兆軒坐在唯一一張窄小的辦公桌後。
“她們三個。”季晴指了指跟她進來的三個女孩兒。
三個女孩兒好像有些畏懼眼前男人的機詐目光,但她們眼裏的确又摻雜了零星的期待。這樣的期待和祈盼,在她們伶仃的這些年裏不知道燃起了多少回又熄滅了多少回。
都不過十四五歲的年齡,俏麗臉龐上的冷靜和淡漠絲毫不遜涉世已深的成年人。
周兆軒雙手交疊,略微偏頭将對面三個陌生又稍顯稚嫩的面孔仔細審視了一遍,随後擺擺手讓三人出去。
“還不錯,”他滿意地哼笑一聲,“果真是有過共同經歷的人。”
這句話無疑是刺激季晴,但被關在這裏一周的季晴仿佛麻木了似的對周兆軒的嘲諷充耳不聞。
她道:“馬上給她們辦新身份證,盡快把人帶走,我怕時間一長……”
“趙安平會反悔?”周兆軒話說的漫不經心,整理領帶的手卻十分精心,“這個不用擔心,李成棟是個喂不飽的吸血鬼,一次比一次用量大,除非趙安平去舉報自己監守自盜、藏匿毒.犯,然後帶着兒子把牢底坐穿,否則她只有掙紮的份兒,只有乖乖敞開大門任我們挑人的份兒。”
“少得意,搞砸了有你受的。”季晴撇下這句話走了。
趙安平看着李成棟生不如死地鬧了一周,在李成棟終于清醒轉好時,趙安平婦人之仁地解開了綁着他的繩子,把他帶出來放風。
哪知道李成棟看見大院裏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被刺激的毒.瘾發作,差點掐死一個小兒麻痹症的小孩兒。
無孔不入的周兆軒沒到半小時再次出現在關李成棟的雜物間,并且帶來了讓李成棟欲生欲死的“良藥”。
趙安平被李成棟的尋死膩活和極度瘋癫搞得心力交瘁,險些精神崩潰。這一次在周兆軒的“好言相勸”加威逼利誘下又一次答應與他合作,并再次發誓這是她最後一次做喪盡天良的事。
周兆軒離開福利院時帶走了住在這裏一周的季晴,直接把季晴送到了已經開機的劇組。
幫季晴拿下女四角色的制片人對簽了合同不履行拍攝計劃的季晴好一頓埋怨,并表示看在周董事長的面子上才一再寬容拖延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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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周兆軒則全程站在一個上帝視角看着季晴給導演、監制、制片人以及和她有對手戲又不得不延遲拍攝的女二挨個鞠躬道歉。
季晴當這個機會是一步登天的機會,但她不知道這個機會是周兆軒親自送到她面前的。
當時傳出“公司投資的宮鬥劇下半年開拍,并且內定了兩個角色。”的消息,周兆軒當時就料定馬上要離開周學正的季晴不會什麽都不帶走。
在她畸形的三年裏,受環境影響“追名逐利”這個詞已經深刻在她每一根骨頭上;而且娛樂公司是周兆軒的,她勢必會狠狠地攪合一番。
她的這一想法正中周兆軒下懷。
季晴确實适合混娛樂圈,就憑她在周學正身邊三年,娛樂圈沒有什麽是她玩不轉的。
周兆軒也只是想在她一步登天的路上看她狠狠地摔一跤,摔得頭破血流,一解他這麽多年被季晴呼來喝去的仇。
當季晴出現在女二化妝間時,她才恍然明白,她被周兆軒坑了。
女二不是別人是周學正的“前任”,叫孟思,一個将近三十的禦姐,是圈內人盡皆知的身材性感脾氣火辣的小妖精,也是跟周學正最久的一個。
一道清脆地扇耳光聲穿透門板,周兆軒趕緊收回要敲化妝間門的手,看來已經不需要他進去多說什麽了。
游牧剛打開車門就見一輛路虎急吼吼地停在他打的車前面,游若語在游牧身後推了一把。
游若語:“哥,你走啊。”
游若語的媽媽李敏沒下車,而是坐在副駕探頭道:“小語媽媽不下去了,你跟爺爺奶奶說一聲,我改天再來看他們。”
游若語嘟着嘴拆穿大人的謊話:“‘改天’不就是不知道哪天嗎。”她說完轉身往院裏走,正好跟從路虎上下來的男人撞了一下。
男人:“對不起……”
游若語把人家當空氣,直接穿身而過進去了。
車載着李敏走了,游牧一擡頭就看見有人正瞪着自己。
這人……有點……眼熟……呃……想不起來真尼瑪……哦!噢噢噢噢!
“二師兄對吧?”游牧用食指搔了搔額角,一副很欠揍的表情,“來找師父?”
劉力真沒想到會從金城租房的地方見到這小子,看起來沒成年的一個小屁孩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麽強的欠揍氣場。總之确認過眼神,他就覺得他和這小子犯沖。
然後,游牧又被瞪了一眼,瞪他的人熟門熟路地從小花園和青石圍牆之間的小路徑直去了金城那屋。
游牧:太陽你大爺鴨!
直到吃完晚飯,劉力才從金城那邊出來,手裏拎着兩個大鹿皮袋,就是裝皮包的那種袋子。
劉力走到大門旁感覺身後有人,立刻回頭。
臺階上游牧一手揣兜一手端着爺爺的紫砂茶壺,時不時對着壺嘴啜一口,一只腳下還踩着滑板,拽成了一副二五八萬的吊樣。
他腳邊是伸着舌頭的狗腿子小窩,小窩仰頭看看不動聲色的游牧,再看看定在大門旁的不速之客。
“哐啷”滑板落在臺階下。
游牧挑釁地對劉力擡擡下巴,然後又對小窩說:“小窩替哥哥送送二師兄。”
小窩個狗精,後腿一蹬跳下臺階蹦上滑板。
游牧跟着下了臺階在滑板上不輕不重地踹了一下。
然後小窩獨自一只狗拉風地坐在滑板上,在劉力一副“這個二逼真是裝得一手好逼啊”的注視下滑到了劉力腳邊。
“汪!汪汪汪!”小窩站在滑板上立刻高了十幾厘米,氣勢也長了,叫得聲音都大了。
劉力被一只柯基犬給轟了出去,上車前他決定在店裏養一只雪獒,專門用來恭候這小子光臨。
路虎飚出跑車的動靜,聽得游牧直呲牙。
中考完解放了的游若語從門前飄過時,幸災樂禍地來了句:“親情提示,下周末期末考哦。叮!大伯浩克正在趕來的路上,親,請注意簽收哦~”
一個激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游牧:“……”真尼瑪是養個妹妹不如狗!
游若語的大伯就是游牧的親爹,被他倆親切地稱為“浩克”。
概因為游将安是個暴脾氣一怒起來六親不認,奉行暴力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當然并不真的全部用暴力解決。
但在管教繼承了親媽智商的親兒子這件事上,四肢特別發達頭腦特別簡單的游将安也就在武力值方面可以碾壓自己兒子,從而滿足一下自己作為嚴父的尊嚴。
所以為了維持一個男人、一個父親的尊嚴,游牧一旦考砸了等着他的只有親爹浩克的碾壓式吊打。
平時游牧、宋烨和石陸幾乎每周都會去游将安的特保公司當陪練或者插個臨時班當一陣子學徒。
但唯獨在游牧考砸了,成績特別離譜時,游将安這個特保教練才會親自出手給兒子當一回教練。
宋烨和石陸見過兩次游将安收拾游牧後,每次看完整場回去都覺得自家爹簡直是世上最溫柔如水、熱情似火的爹。
而游将安……估計是上輩子被游牧搶了媳婦,這輩子特地為了虐游牧重生的。
游爺爺一把拿走孫子手上的茶壺:“撒什麽癔症,沒聽你妹妹說你爸正在來得路上,還不趕緊學習去。”
吹了會兒夜風又被游爺爺下了一大跳,游牧終于冷靜下來了。
“爺爺您跟着湊什麽熱鬧,您自己兒子管不了,還拿兒子吓唬孫子,您也夠厲害了。”
游爺爺照着沒大沒小的孫子後腦勺給了輕飄飄一巴掌,“我兒子厲害我得意着呢,不服來戰啊!”
“我天!爺爺你最近又看什麽劇呢,這土腔夾着網絡語言。”游牧說着往金城那邊走,不行他得找個清淨地躲會兒。
每到臨近期末,不止他,他們這一家人都被一股淡淡的焦慮包裹着。
游将安那個綠家夥真是坑人不淺啊~
“哥,哥?哥~~哥!”游牧腦袋伸進門裏一通母雞叫,倆大眼珠滴溜溜瞅了一圈,才看見金城趴在廚房吧臺上睡着了。
金城手邊的瓷杯還徐徐冒着熱氣,看來是沒等到咖啡涼人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這人為什麽如此執着熱咖啡,大夏天也不肯加冰。
放輕腳步走近,越近越能看清金城埋在臂彎裏的臉。
游牧撐着臺面坐到椅子上,先往咖啡杯裏看了眼确實是咖啡,從進屋嗅到空氣時他就知道金城剛煮過咖啡沒多久。
從咖啡杯處收回目光時,剛好在金城那一頭青灰的長板寸上停留了一秒。
游牧:“!!!!”他有個想法……不知道會不會被打死。
他剛把邪惡的爪子伸出去又忽然收回來,然後緩緩地張開了嘴,用幾不可聞的氣音加上大喊大叫的口型……
“金城!着!火!了!”
很好,連距離他嘴邊幾厘米內的空氣裏漂浮的灰塵都沒被他這口氣吹動,可見其用心有多體貼入微。
真是一個好棒棒的崽兒~
喊完後,金城垂在鼻梁兩側的睫毛似乎輕動了一下,游牧立刻屏住呼吸。
幾秒鐘後,游牧再次伸出他的魔爪,一點點靠近金城那頭青灰的毛。
平時金城動不動就上來一通搓他,他摸一下咋了?
很公平啊!
講真如果金城敢跟他翻臉,他……肯定會特別生氣!
至少被他爸收拾完之前他都不會來蹭咖啡喝了,畢竟被他爸收拾完他整個人的辨識度成跳樓式下降,有時候貼爺爺奶奶臉上,這倆老人家還要假裝不認識他。
嗯……沒毛病!
手心忽然被發稍刺到,游牧産生的第一感覺就是“卧槽!軟的!”第二想法就是疑問“難道今天起床倉促沒打過發蠟?”。
等他回過神兒時,他整個手掌已經陷進金城發頂青灰的頭發裏了,只露了一下片手背在外面。
不過怎麽會産生在撸豹子、獅子、老虎的感覺呢?
游牧疑惑地一歪頭,也是這時他才發現金城的睫毛不是黑色的,顏色有點淺,特別是睫毛末端竟然有點發白。
他一手撸着大型貓科動物的毛,一手托腮靠近仔細研究起大型貓科動物的睫毛。
難道睫毛也漂過了?
還挺長。
搓一把他是不敢搓,搓了金城肯定醒,最後只好收緊五指抓了一下然後飛快地離開。
離開後他長長地籲出一口氣,但一口區氣才籲了一半,就見金城的眼睛緩緩地睜開了。
游牧:“……”說點啥,快!
——早呀~呸!
——晚上好,好你個小餅幹!
——哥,每次都咯咯咯你是母雞嘛!
金城睡眼朦胧地看了游牧一會兒,緩緩地擡頭轉臉用後腦勺對着游牧,就這樣換了個方向後又趴下了。這一周,他總共睡了二十幾個小時,要不是為了等……他早睡覺去了。
金城:“好摸嗎?”
游牧:“……”嗯,手感好到爆!但我不想說,謝謝。
金城懶懶地伸手把頭頂的咖啡杯推到游牧面前:“你的,我去睡了。”
他說完像塊貼着臺面和地面爬行的章魚,無骨似的就那麽蠕動進了卧室。
游牧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說奶茶不是奶茶,說奶咖不是奶咖,還有果香的一杯咖啡……
他盯着關上的門鬼使神差地擡手在自己發頂搓了一把。
手還沒來得及拿下來,剛關上的卧室門又突然打開了!
金城慵懶地靠在門框上,頭也枕着門框半阖着眼道:“記得刷杯。”
“……哦~好。”游牧趕緊收回手。
金城轉身要關門,關了一半又打開,扭回頭道:“要幫忙嗎?”
“啥?”幫什麽?
游牧心理的愣怔被微蹙的眉心掩蓋,盯着金城慢慢挑起的嘴角和越來越窄的門縫,最後門關上了,八爪魚估計上床了。
幫什麽?
洗杯子?
不可能!
幫……靠!
太陽你個八爪魚的小餅幹鴨!
小年了,給大家拜年!
今天留評都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