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謝庭近日心裏有些煩悶,卻又不知道自己的心裏究竟是為何煩悶。
皇上新賞了宅子,宅子雖然不大,但是好歹也在京都有了容身之處。
青綠色的官袍再過一兩個月就能換成紅色,是大喜事。
雖然這次提升太快讓很多人都在背地裏頗有微詞。
家中母親傳信來,說過段時間要入京一趟,也是應該十分歡喜的。
可是謝庭依舊是每天愁眉不展,躲在沒人的地方唉聲嘆氣。
直到京都裏的桃花變成青綠色的桃子時,方生從青州辦事回來看謝庭,謝庭與他說起這事。
“謝庭兄說的不錯,若是尋常人家來這般招惹,打一頓扔出去就是。只是那是小侯爺,是當今聖上的親侄子,實在是打不得。”方生看着面前郁郁寡歡的謝庭,給他續上一杯茶。
“那又什麽辦法,我平日裏也激過他,想讓他厭煩我,只是未曾想到,越是這樣反而越是黏人的很。”
謝庭看着外頭的河面,河面波光粼粼,映着一輪明月。
方生苦苦思索道:“我聽人說,那些貴人很是喜歡這種調調,越是違背他,他反而越是歡喜,你不如反其道而為之,事事順着他,說不準他就膩了,就去找別人去了。”
謝庭默默在心裏覺得方生的這個提議很好。
外頭忽然炸開煙花,謝庭跟方生憑欄望去。
方生笑道:“這又不知道是哪位貴人想出來讨人歡喜的法子了,真是俗氣的讓人頭皮發緊。”
謝庭應和着說确實如此。
這時候,元鳴從樓下跑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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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日換了一身輕薄一點的紅衣,手中拿着一把十二骨的黑色折扇,端得是一派風流潇灑。
他匆匆上來對着謝庭吼道:“謝庭兄,我給你放的煙花,你快看啊,快看啊。”
謝庭被元鳴揪着領子拽起來壓倒在欄杆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空,耳邊是煙花炸開的聲音和元鳴的吼聲。
方生一口茶噴出來,十分不厚道地道了聲告辭。
謝庭帶着半聾的耳朵,心中默默打好了算盤。
元鳴第二日換上官袍,準備再去大理寺坐一日。
到謝庭辦事的屋裏再吃一日松子,順便去看看謝庭別扭的神色開心一番。
但是今日的謝庭好像跟之前的謝庭有些不一樣。
今日的謝庭沒有對他愛答不理,反而還體貼的拿了墊子過來請他坐下。
“小侯爺今日這麽早來,着實是辛苦了。”謝庭從爐上拿下一壺沸水,給元鳴倒了一杯,滾燙滾燙的茶水放在元鳴面前。
喝吧,喝吧。燙死你。
“小侯爺今日這衣服穿得英俊極了,出去定能迷倒萬千。”
你瞅你穿着青綠色,像個綠色大青蛙一樣。
“小侯爺博聞強識,看的書也是極深奧的。”
你是個傻子嗎?書都拿倒了。
所以謝庭嘴上贊揚,心裏吐槽,導致他的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別扭。
元鳴看着謝庭漸漸抽搐地嘴角,不由的在心裏樂開了花。這個謝木頭不知道是聽了誰的話想出這樣的方法來對付他,只是他什麽心事都寫在臉上,實在是好玩。
元鳴輕輕地搖搖頭,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深刻。
“小侯爺在笑什麽?”謝庭看着元鳴久久未動,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深,不由的心裏發毛。
元鳴道:“只是覺得今天的謝庭兄格外有趣,就跟往日不同罷了。”
謝庭仿佛是被看穿了一般,臉色漲紅,默默地低下頭,認真看着手中事物,雖然上面呈報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卻看得格外認真,好像要把上面盯出一個洞來一般。
元鳴越發得意,湊到謝庭耳邊:“謝庭兄,怎麽?你是不是也喜歡上我了?本候如此風流倜傥,英俊非常,謝庭兄心動也是正常的,不然咱們兩個快……”
謝庭站起身來飛起一腳:“我可去你的吧。”
元鳴躲過捂着肚子在地下打滾,臉上卻帶着笑意:“哎喲喲,我說謝庭兄……你怎麽還惱了呢?”
“你!”
謝庭氣急,拿起鎮紙就要往元鳴頭上扔去。
元鳴滾到柱子後面:“謝庭兄,有話好好說啊。”
這時候外面來了位公子,急匆匆竄進來扶起元鳴:“十二叔,你這是怎麽了?”
那個公子哥兒,面容上與元鳴有幾分相似,但是比起元鳴的張揚來,這位公子的面容要更溫和一些,眉眼之間滿是溫柔,眼若流波。
一襲紅衣襯的面如脂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額頭上起了個大包,雖然是刻意用發絲遮擋了,但是卻仍舊能夠明顯的看出來。
元鳴撐着那人站起來,那公子對着謝庭道:“你怎麽能随随便便踹人?”
元鳴捂住那人的嘴:“不妨事,不妨事,我讓他踹的,情趣,夫妻之間有點情趣正常。”
那公子看向謝庭的眼神立刻變了,由憤怒變成了憐憫。
“不過殿下怎麽來了,怎麽也每個人來通報一聲。”
謝庭一聽殿下二字,便得知這是當朝皇太孫元晝。
元晝拍拍元鳴身上的灰塵笑道:“我就是來看看十二叔,又不是什麽大事,犯不着還要人專門來通報。”
元鳴将扇子在手中砸了砸,笑道:“說罷,什麽事情。”
元晝道:“逆臣左亦還有兩個女兒,十二叔是知道的吧。”
左亦的兩個女兒,一個嫁給了燕王一個嫁給了徐将軍次子,這次左家抄家,兩個女兒有幸躲過了一劫。
“問題就出在這裏,皇爺爺的意思是斬草去根,但是我覺得她們不過是女子,天天在宅院裏,能知道什麽。”元晝挨着元鳴坐下,在元鳴身上蹭了蹭道:“她們就算是有心只怕是也無力引起波瀾。”
元晝将遮着額角的頭發撩起,元晝給元鳴指了指自己額頭上的鼓起的大包笑道:“然後就被皇爺爺給打成這樣了。他還說我是婦人之仁,我今晚是不敢回東宮去了,萬一讓我母妃看到,保不準她又要哭一場,還請十二叔來收留我兩日,等額頭上的包下去了我再回東宮。”
元鳴連連擺手道:“不可不可,你母妃知道我是個斷袖,你要是晚上留宿在我這裏,說不準她明天就提着刀來砍死我,萬萬不可。”
元晝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十二叔不願意,那我就去別處,哎?這位應該怎麽稱呼?”
謝庭見元晝提起自己來了,回道:“微臣大理寺寺正謝庭,參見殿下。”
“那敢問謝大人,可願收留我?”元晝問道。
“不可不可。”
這嚎起來的又是元鳴。元鳴爬到謝庭身邊護住謝庭道:“不可不可,他那住處寒酸的很,容不下殿下,容不下,殿下還是住我的園子裏去。”
謝庭覺得待在這裏難受,便借口有事告退。
元晝見謝庭出去,方才小聲道:“這就是辦左亦一案的謝庭?年齡不大,辦事好狠厲,我聽皇爺爺說就是他提議将左亦府裏的女子都流放,男子都發配到西疆邊境去的?”
元鳴敲了敲元晝的腦袋:“怪不得皇上老說你仁慈,流放充軍到苦寒之地尚且有一線生機,按照律法來說,他們都是應該被咔嚓的。”
元鳴做了個掉腦袋的動作。
元晝縮縮脖子又道:“十二叔,你自從大病好了之後就跟之前不一樣了。”
元鳴洋洋得意的搖着扇子:“哪裏不一樣了?是不是更加英俊潇灑風流氣派器宇軒昂……”
元晝搖搖頭:“不是,是沒有之前那麽胡鬧了,現在都知道幫忙做正事了。皇爺爺說這次你算是戴罪立功,以往的糊塗事就不追究了。”
元鳴不服氣道:“我做過什麽糊塗事?我不就是風流了一點……”
元晝伸出指頭來細細數元鳴之前的惡行。
看着元晝遠去的身影,元鳴冷笑一聲。
戴罪立功嗎?
只怕是這樣的機會以後多着呢。
就在謝庭苦惱着如何擺脫元鳴之際,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京都又出事了。
宣威将軍徐将軍死了。
還是死在了京都的花樓上。
謝庭聽到花樓的時候反而是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死在賞菊閣。
這些達官貴人什麽混賬事都能幹的出來。
誰去啊?
高新的看着下面坐着的三紅一片綠問道。
元鳴搖扇起身,慢條斯理道:“禀大人,自然是我與謝庭兄一起去。”
謝庭心中咯噔一聲,按照上次的經驗來說,這能與這位小侯爺扯上的案子,基本不是好事,這一查只怕是又要傷筋動骨。
高新慈眉善眼道:“謝庭,你最近辦案多有些勞累,可願意去走這一趟?”
自然是不願意,謝庭心裏道。
“學生願意替謝大人擔此操勞,好讓謝庭兄好好歇歇。”搶着回答的是盧皓。
高新這頭還沒有點下去,元鳴就站起來了。
“我不跟你去,你生的太醜了,你沒有資格跟我一起去。”元鳴憤怒道。
盧皓今年三十八歲,生的是賊眉鼠眼,實在是有些猥瑣之氣。
不過好在大盛科舉制度不以相貌取人。
盧皓憤憤地看向元鳴,又想起對方雖然是官職低微,但是好歹也是皇親國戚,只能硬生生的把這份委屈咽了下去。
高新又看向付文,付文最近又病了,慘白着一張臉道:“學生,學生最近總病,實在是見不得那種血腥場景。”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于被放出來了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