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亂點鴛鴦譜
賀行這兩日過的頗慘。
不知為何,他腹中的污穢之物竟然行動不下去。
他是行伍的底子,日常吃喝沒有限量。初不走動時也未放在心上,可到了晚上便受不住了。揉着肚子躺在榻上,額間冷汗之冒。
到了第三日上不了早朝,他乳娘程嬷嬷逼着他告了病假。
兩個時辰後,沈太醫來到了賀大将軍府上。
一觀二聽三問四號脈下來,竟是沒發現什麽賀大将軍是因為什麽行動不下去的。
沈太醫坐下床前小榻上,眉頭緊皺,“大将軍,您真的沒有吃喝什麽不對的東西?”
賀行感覺此時的自己老臉丢盡了,坐在榻前連連搖頭,“這幾天都在府上用的飯,又都是平常的東西,哪會有不對的?”
“您仔細想想!從走動不下來那天開始想。”沈太醫又道。
這病說大不大,只能算是便秘,幾幅清火的藥下去就能通。
只是那是對平常人的治法,眼前人可是皇帝的寶貝金疙瘩,要是不問清就給下藥,治壞了他上哪賠去!
而且,他覺得大将軍面色不錯,不像火氣不通。別是,中了那些嫉妒之人的手段。
賀行有些不耐煩了,本來就覺得夠丢人,眼前這老家夥還非問個底透不行。
可到底是關系到他身子,他也到真用心去想。
初走動不下來那日,便是拎着眼前這太醫去尚書府時。那天他一整天都是在自己府上用的飯,只在尚書府用了幾杯茶水。
只是,李為沒有害自己的理由,老祖便沒有害自己的理由,李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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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行眼微眯了下,想起李晴親手遞給自己那杯味道微甜的茶,還有笑着說出的那句“感激不盡”。
“大将軍,”沈太醫見賀行神色一動,連忙問道,“可是想起什麽了?”
想起來了,他也好對症下藥。
沒等賀行說話,賀敏兒突然從外面跑了進來,“小叔。我回來啦,李家小姑姑說,你這毛病好治……”
見到沈太醫,賀敏兒收了笑,把手中之物背到身後,向賀行靠過去,“小叔叔,這位是?”
賀行略做介紹,賀敏兒和沈太醫相互見了禮。
重新落坐後,沈太醫來了興趣,“李家小姑姑?你說的可是尚書府的李姑娘?”
近來尚書府和賀大将軍府走的近,兩家孩子玩兒的好,全朝堂都知道。
賀敏兒點頭。
她應邀。一早去了尚書府玩。
同李晴,李青瑤李青櫻姑侄坐在一處閑聊時,只随嘴提了一句賀行身子不舒服,李晴便搭了話。因知道李晴素來會醫,便也不避諱的将毛病說了一下。
李晴的丫鬟碧桃快要笑抽了,李晴也是嘴角輕挑。
聽完,對賀敏兒說好治,命碧桃拿一包茶來交與賀敏兒說沖了這下火的茶飲上一次便可。
賀敏兒對李晴的醫術是崇拜的,是故接了那茶就回來了,都沒多玩。
“李姑娘開了藥?”沈太醫瞄着賀敏兒背在身後的手,笑道,“可能給老夫看一下?”
賀敏兒猶豫,看向賀行。
賀行一笑,攔了話,“別看了,給我吃吧,我信得着李姑娘的醫術!”
賀行這樣說,沈太醫也不好再攔,只好看着賀敏兒将那包藥交給奴婢去沖泡。
一刻鐘後,程嬷嬷親自端了茶盞過來,遞與賀行。
看着盞中綠的發黑的茶汁,賀行的心中是忐忑的!
那丫頭,不會繼續給他下藥吧?
只猶豫片刻,他便端起來喝了。他就不信,她還真能毒死自己!
藥出奇的苦,入喉都難。這位兩軍陣前面對數十萬敵軍眉頭都不挑一下的大将軍。此時皺了一臉的褶子。
程嬷嬷看着好笑,道,“什麽時候這般矯情了?又不是咽刀子。”
賀行接了賀敏兒遞過來的淨水漱口,心道,咽刀子可能都比咽這藥好受!
沈太醫一直沒說話,只仔細觀察着賀行。
藥效其快,明明是溫熱的藥,可入到腹中卻是涼的。不過片刻時間,賀行便起身出了屋。
過了半晌再回來,已是神清氣爽,恢複了“病”前風姿。
沈太醫贊嘆道,“李姑娘好醫術啊。”自己怎麽就沒敢下藥呢,若是下了。豈不是在皇帝面前立下大功了?
賀行只覺心尖頭上癢癢的,想馬上把那丫頭揪到面前狠狠……
“的确是好醫術,只是日前聽人提到這位李姑娘,語氣似乎……”賀行面上帶了好奇。
“大将軍還不知道?”沈太醫笑了,“既是賀大将軍有興趣,那老夫便說說這位李姑娘。”
賀敏兒雖直率,卻知禮。福一福,退下去了。
賀行含笑聽,聽着聽着,眼中的笑變沒,陰雲滿布……
直到二皇子登門來看望病中的賀行,沈太醫起身回宮了,回宮後第一件事全是去同皇帝回話。
皇帝聽完沈太醫所說,笑了,“李姑娘?就是朕皇姐認下的那個幹妹妹?”
好像曾經遠遠看過一眼,是個美人兒。
沈太醫連連點頭,“正是。賀大将軍的侄女過去玩,只說說,就将藥拿回來了。本來臣是想再看顧下賀大将軍的身體的,只二皇子過去了,臣不好再留,就……”
皇帝聽了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近來太子和二皇子都往賀将軍府跑,他不是不明白什麽意思。
特別是太子,日前皇後同自己說太子妃無能,想納側妃……
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沈太醫退下後,皇帝在龍椅上靜坐了會兒,輕聲道,“賀行同李為走動的這般密切,是不是想兩府親上加親?”
侍候在側的太監小德子道,“和那位會醫術的李姑娘?怕是李姑娘不會同意吧,她的癡情可是天地難表。”
“誰說她了,李為不是還兩個閨女呢嗎?”皇帝起身,踱步道,“朕要是沒記錯,他大女兒十三四了吧?是到了許人家的年紀了,朕要不要下旨賜婚,這兩府倒也是般配。”
“皇上聖明!”小德子馬上附和,興高采烈的道,“賀大将軍和李大人都會感激皇上。”
“再把李為小女兒賜婚給棟兒!”皇帝被誇的高興,大手一揮,道,“到時,這一文一武兩位朝臣,就會成為棟兒的左膀右臂!”
“皇上說的是,皇上聖明。”小德子道,“只是,四皇子今年九歲,不知道李大人那小女兒今年幾歲年紀。”
“哎管她幾歲幹什麽?便是七十老妪又如何?”皇帝不以為意的道,“棟兒娶的是賀李兩家,又不是那個人。娶回來後。願意看一眼就看,不願意看這皇宮裏還差養一個人。”
“皇上聖明,皇上真乃賢君。”
小德子一個勁兒的歌功頌德的空,外面小太監進來通秉,“皇上,太後娘娘帶着四皇子來了。”
皇帝哈哈一笑,迎出去牽了四皇子的手。待小德子帶着所有奴才下去,他又摟住了美豔太後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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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瑤這幾日挺開心。
雖然李青蘭和朱溫兒還賴在府中占着她們姐妹的屋子沒走,可也正因為這個,她們姐妹只能膩歪在老祖那裏,同老祖親近。
就說嘛,老祖怎麽可能事事不看。瞧,眼下把李青櫻送到她眼前去了。她自然就調教看管了。
現下,她想讓老祖調教李青櫻的目的達到了。接下來,就是讓老祖占穩了後宅的崇高地位,讓李老太太再作不起妖來。
其實,如果老祖能親近管理後宅更好。可是李青瑤不敢做這樣的妄想,畢竟老祖年歲已經那樣大了。
只要她能時不時指點秦氏一翻就好了。
秦氏這幾日頗不自在。
李為,竟是一連幾日都在她這裏歇息的,她給準備的那兩個美妾李為連看都沒看。
更甚者,竟是連他慣寵愛的劉姨娘那裏都不去了。
這種種現象,似是李為要同她合好……
這念頭只一起,就被秦氏狠狠壓下去了。
吃了那麽多的苦,遭了那麽多的罪,如今好不容易想明白看清楚了,難道要再一頭栽進去?
絕對不能!
李為氣悶,以前那個他稍給個笑臉就貼上來的秦氏怎麽變了?
自己天天在她這裏了,她竟沒有興高采烈,也沒得意洋洋。
話是說,張口老爺閉口老爺。
事也談,不是納妾就是勸他去別房看看。
笑也有,只是那笑他怎麽看怎麽紮心……
因着心裏有氣,所以李為臉總板着。秦氏暗想,看吧,他不會對自己和顏悅色,還好沒一盆火似的把心再送出去踐踏。
李青夢近幾天日子不好過。
因着李青蘭在,李老太太總是對她低看一眼,呼來喝去的。又因着李為疏遠劉姨娘。劉姨娘心中生了怨怼也對她沒了好臉色。
想出去轉轉吧,原來同自己玩的好的李青瑤莫名就和自己遠了。李青櫻一直看不上自己,朱溫兒與她又有深恨……
這諾大一個尚書府,竟然是沒有一個能同她說說話的。
此時走在花園裏,看着李青櫻和朱溫兒有說有笑的往老祖院子裏走,她心中憤憤的将一朵花的豔麗的菊花揪下,撕碎!
花萼連忙勸解,“姑娘,起風了,回屋吧。”
剛落過秋雨,此時又起風,說不出的冷。
李青櫻和朱溫兒披着鬥篷一路小跑着回了屋,丫鬟撂下新換上的厚重門簾後。她們對視笑出聲來。
朱溫兒這幾日總來找李青櫻玩,雖有時意見不統一,可總的來說還算和睦。
李青櫻原是不待見朱溫兒的,可後來從趙順家的那裏聽說李婷非常偏向秦氏,也多虧了她,母親才能重新振作,因此對朱溫兒有兩份好感。
再加上那日生辰上,朱溫兒曾開口給她解過圍,就更親近了。
春花把簾子放下,往兩個姑娘手中一人塞了一個湯婆子,笑道,“兩位姑娘,可是冷吧。昨個下雨。三姑娘說今個兒肯定冷,讓奴婢們把湯婆子找出來了。”
可不是冷。
李青櫻接了包的嚴嚴實實的湯婆子,往室內看了一眼,“三姑娘呢?”
秋月進來上了茶,道,“三姑娘在太太那裏,六娘子在老祖那裏看書呢。”
李青櫻哦了聲,有心也去老祖那裏看書,可因朱溫兒在只能做罷了。
朱溫兒掩下眼底的羨慕,她想同老祖親近,可老祖一直都冷冰冰的。
喝了口茶,她把這點不快甩到腦後,對李青櫻道,“姐姐,咱們便開始吧。”
李青櫻點頭,命丫鬟将繡繃和各種彩線拿了出來。
東西準備齊妥後,丫鬟們便都忙各自的去了,小姐倆穿針引線,屋內十分安靜。
繡了會兒,朱溫兒忽擡頭,眉宇之中略微糾結。
李青櫻放下刺繡,婉言問道:“妹妹有何心事嗎?”
朱溫兒搖頭,“我不愛繡這些尋常花瓣,沒點兒新意,”說着伸手翻眼前的花樣,“姐姐有別的花樣嗎?夏日時有一次見到六月雪。倒是喜歡的很。只是一直沒看到……”
李青櫻哦了聲,六月雪白茫茫一片,她并不喜歡,不過妹妹李青瑤倒是非常喜愛。
此時見朱溫兒确實很想要換一換的樣子,便喚來丫鬟春花道:“三姑娘那裏有沒有六月雪的花樣兒,有的話拿來我們用用。”
春花才進來當差幾日就得李青瑤重用,這些東西便也知道地。于是去內室小櫃子裏翻了翻,拿出幾個花樣。
朱溫兒接過來看了看,連連搖頭,“衣物上面大多不夠精致,照着去描更是差了幾分,還有沒有別的?”
李青櫻精巧眉梢微掃,放下手中繡了一半的刺繡。輕聲道:“再精致一些的倒也不是沒有,不過那就只能是貼身之物,平繡罷了,不磨皮膚。”
大家同為女孩子,也到了這個年紀,當然一聽就明白她在說什麽。朱溫兒大喜,說道,“姐姐,姐姐,你讓丫頭拿來給我看看嘛。”
李青櫻很是為難,垂首不語。
朱溫兒自然不依,連連央求。
李青櫻無法應對之下,只得親自去卧房找來。
在李青櫻去找的時候。朱溫兒心中竊喜。
她娘的消息真準。
李青櫻拿來一件小肚兜遞給朱溫兒,後者一看,果然見繡工精巧,花樣別致,映襯着紅如鮮血的絲綢布料,份外好看。
當下便說道,“這件我喜歡。表姐我可不可以拿回去描個樣子?”
李青櫻連連擺手,“這可使不得。你要看就在這裏看吧,也在這裏描好就是。”她心中也是清楚的,妹妹的貼身衣物,讓人看就有些心中膈應,更別說還要拿走了。
朱溫兒卻笑道,“好姐姐,我回去很快就描好送過來了,你就依我嘛。”
好不突然到手,她怎麽可能放棄!
李青櫻堅持,已是板了臉,“別的無所謂,這件不可以。”
說着伸手去奪,誰知道朱溫兒早有準備,手中拿着腳下溜走,一出門頂着風就跑了。
李青櫻追出去,卻也不敢大喊。她上前拉了朱溫兒的手,要搶那小衣,誰知朱溫兒一揚手威脅道,“姐姐怎的這般小氣?我只拿回去描個樣子。還能做什麽不成?姐姐若再搶,我可挂到樹上去了!”
這,這……
李青櫻看了四下,見宋婆子正在不遠的地方掃地。遠處還有幾個粗丫鬟來來往往。
這種貼衣之物,別人看一眼都是羞的。都怪她,就不應該往出拿。
可誰知朱溫兒竟是這般不知忌諱!
“好姐姐,我明個兒就給你送回來。”
趁着李青櫻左右為難,朱溫兒掙開李青櫻的手就跑了。
李青櫻心中不喜到極點,可又怕朱溫兒真的說出做出。心中慌亂着回到屋裏,覺得,應該出不了什麽事吧。
到底是心中難以平靜的,刺繡也無法繼續下去。
宋婆子将這兩人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了眼中,心下生疑,便去見了老祖。
行了禮後,對老祖道:“那朱家姑娘似是從大姑娘那裏拿着一件不雅之物,大姑娘追了出來跺跺腳又回去了。老奴覺得這事不妥,所以特意來通秉一聲。”
老祖沒當回事兒,語氣懶懶的,“不雅之物?是什麽?”
小姑娘家家的,能有什麽不雅之物?
宋婆子回想自己遠遠看到的那一抹紅,道,“像是肚兜,又像是貼身的襲褲……聽大姑娘的一言半語,似是三姑娘的。”
李晴正在翻看醫書,一聽,當下弄了,“當真是胡鬧。”
這種東西怎能随意拿出去給別人,還兩個人在外面拉拉扯扯的!
老祖知道李晴為何生氣。
李晴陪侍自己這麽多年,一直沉默寡言,雖不好惹,卻也絕對不主動招惹別人,交際更是少。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這麽個真心相交的人,眼看着就要吃虧,被別有用心的人算計,心中自然生氣。
老祖仔細想了想,道:“這件事情不要宣揚,女孩子家的清譽無比重要。你也知道若所言不屬實卻被毀了閨譽是什麽下場,要知道這邊可是尚書府。”
宋婆子是活成精的人,聽老祖這樣說。哪裏不明白,當下笑道,“年紀大了,眼神不好,想是我眼花看錯了。一個姑娘家,哪裏會拿着那樣東西明目張膽地走?可是我老糊塗了。”
老祖點點頭,“可還有別人看到了?去把她們的嘴堵嚴了。”
宋婆子稱了聲是,轉身走了。
老祖臉色一沉,對李晴道:“這群不省心的東西,又要作什麽!”
李晴冷哼一聲,“還能有什麽好事兒不成?自然是要給青瑤使絆子,讓她在衆人面前出醜。祖母,您就不管?”
若是別人,李晴肯定是說,您老這麽大的歲數了,管她做什麽!
可眼下牽連到李青瑤了,李晴反倒說,您真的不管?
老祖久經滄海的人,知道這事不會這樣簡單。她一雙銳利眼神掃過放在臺階兩側修剪良好的花,心下盤算了會,對李晴笑道:“我不管了,管不動了,你來管吧。”
李晴心中雀躍:“就知道老祖不會放任別人欺負青瑤的。”
老祖故意嗔怪道,“我是愛屋及烏,見你喜歡她的緊,這才高看兩眼罷了。”
閻嬷嬷給老祖奉上一碗燕窩粥,李晴馬上起身淨手,端過來服侍着她吃。
閻嬷嬷一邊看一邊笑道,“姑娘眼光高,能入你眼的人不多,三姑娘也是個好的,老祖心中的确喜歡。”
老祖咽下一口粥,“我們六丫頭這手金貴着呢,輕易不給別人端茶倒水,我這老婆子是沾了青瑤的光啊。”
搶了肚兜朱溫兒心生興奮,樂滋滋地拿着肚兜跑回了住處。
誰知才把肚兜塞到小包袱裏放下,便聽李青蘭站在回廊上審問攔下了巧兒,說自己一串上等珍珠不見了。朱溫兒聽得大怒!
她是乞丐不成?誰稀罕她李青蘭的東西,欺負她沒有見識過好的?想至此大怒。一把掀開绛紅色鑲嵌黑珠門簾,指着李青蘭道,“你的東西丢了自去找,在這裏審問我的丫頭是什麽意思?你自己那邊的就這麽确定萬無一失嗎?”
李青蘭身材高挑,一雙杏眼,習慣睥睨于人,雖總是缺少一股氣勢,但要壓制住朱溫兒還是綽綽有餘。
她端坐廊前的長椅上,聽見朱溫兒的吵嚷,緩緩轉過眸子,冷冷看過去:“主子的眼光都這麽狹窄小器眼皮子淺,丫鬟能好到哪裏去?我為何不審問自己丫鬟,因我知道她們不是那沒見過點兒好東西的人。也調教有方,不會動辄基于她人物品。”
這言下之意就是朱溫兒調教無方?朱溫兒氣得面色蒼白,“李青蘭,我敬你是姐姐,可你也別太過分了。我的丫頭,絕對不會拿你的物件!”
李青蘭聽而不聞,修剪整齊的指甲微微一轉,劃過筆鋒,眼神猛地擡起,盯着朱溫兒,“你這麽肯定?”
朱溫兒昂頭,“絕對肯定。”
李青蘭詭異一笑,點頭道,“你這麽言之鑿鑿地篤定,我也是不得不相信你了。”
朱溫兒冷哼一聲,正想要帶着丫鬟回去,卻不成想李青蘭站起來,将手往她面前一伸,平靜而冷漠的道,“那麽你就拿來吧。”
朱溫兒分外愕然,愣了一會兒方才問道:“什麽拿來?”
李青蘭嘴角微嘲,“把我的珍珠拿來。你既然這麽肯定不是丫鬟偷去的,定然就是你偷去的了。所以才如此确定。”
朱溫兒氣得臉色通紅,“你這不是無理取鬧嗎?”
李青蘭聳聳肩,“敢做就要敢當敢于承認才是,大不了我不講這件事情告訴別人罷了。我還以為你前幾日往我這裏貼真是找我玩呢,原來是看上了那串珍珠?你早說,我另尋了一樣的送你不就好了。”
朱溫兒箭步流星上前,将手指指着李青蘭的鼻子上,“李肝蘭我警告你,你勞什子珍珠莫要說我沒有看過,便是我看見了也不會有絲毫的觊觎之心,你不要在這裏含血噴人。”
上幾日朱溫兒是想同李青蘭交好,畢竟她得李老太太高看一眼。可李青蘭看不上她,她自然也不會再去貼她的冷屁股,随後關系就越來越差。
如今,李青蘭卻,卻污蔑她偷東西!
李青蘭冷笑,臉頰肌膚提起,“證據?青櫻的生辰宴上,你不是語氣含酸帶醋的麽。你這幾日同她交好,想來定是也偷了她不少東西吧!都拿出來,那都是我們李家的。”
朱溫兒氣得跺腳,“李青蘭你算哪根蔥!還是你家的,這是尚書府,不是你家!我也沒拿青櫻姐姐的東西!”
“沒拿?”李青蘭忽然喝到,“明明拿了,你剛剛偷偷摸摸拿到屋子裏去了!不然,你讓我進屋去翻!”
什麽珍珠什麽手鏈,她就是看到朱溫兒手裏有東西才鬧這麽一出的!
不管李青櫻給了朱溫兒什麽東西,她都定讓朱溫兒到不了手!
朱溫兒哪能讓李青蘭去翻!當下哭了出來,吼道,“你算什麽東西,說翻就翻。現在我們就去找老太太做主,看老太太怎麽說!”
“去就去!”李青蘭道,“誰怕你!”
李老太太對她那樣寵愛,她怕誰?!
這對姐妹帶着丫鬟婆子浩蕩蕩的前腳出了院子,碧桃和宋婆子後腳就邁了進去。
兩人躲在暗處,已是看了好一會兒熱鬧了。雖然彼此沒說話,可眼中的鄙視藏都藏不住。
碧桃以前常随李晴到這個院子來,如今熟門熟路的帶着宋婆子進了李青瑤的屋。
兩人分頭行動,一起找那件肚兜。
兩人一邊仔細地找一邊閑聊,碧桃笑道:“老老爺夫婦真是生了個好女兒啊,瞧往那一站,那個威風!”
宋婆子敲了敲她的頭。“背後妄議主子,上面知曉不打死你!快找。”一邊翻看梳妝臺,一邊又道,“不過你說的也對,這青蘭姑娘可真不像話……只是姑奶奶家的女兒性也不好,一點兒都不像她的女兒。”
碧桃翻找着,忍着笑,“宋媽媽你還說我,自己也是嘴碎的……”
宋媽媽不再多言,将繡枕拿起來,看到朱溫兒慌張中塞到下面的褐色包袱。一翻,裏面正是繡着六月雪的紅色肚兜,和她先前看在院子裏看到的一樣。
宋媽媽将李青瑤的肚兜仔細收好,回頭對碧桃說:“我們走吧,她們等會兒回來撞見就不好。”
碧桃眉頭一挑,道,“我們就這樣走了,朱溫兒回來若是不見了此物,自然就明白有人拿走……”
宋媽媽何等精明老練,明白她所說的,細細敲了敲手中肚兜,皺眉道:“一時之間卻去哪裏找一件一樣的?”
碧桃笑道,“這也簡單,看我的!”
說着風風火火的跑出去,一會兒的時間回來,大喘着放宋婆子手裏一件肚兜兒,讓她塞回包袱裏。
宋媽媽笑道,“偏就你刁鑽古怪。”
宋婆子依言接過來,把肚兜塞回包袱,又原樣弄好,趁着無人悄無聲息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