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吳畏從方迦堯嘴角一直往下, 咬上他的喉結,一只手就這麽把人兜着。
方迦堯只是忍着嗓子上的癢, 他不想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出聲,眼前發黑, 遁入一種虛無的空泛。
唯一實在的, 是嘴裏沖撞亂攪的舌頭。
他大腦現在處于一種放空的狀态, 除了抱緊吳畏,他什麽都沒來得及想。
杜欲就看着沒說話, 倒是他身子後邊兒的幾個人反應過來開始喊叫喚,“我操, 這什麽情況,東科大這麽牛逼嗎, 純野啪都行?”
“你他媽誰啊?”杜欲的手底下的人什麽樣兒的都有,有幾個光聽見吳畏後頭那些刺兒頭話就想給杜欲出頭,“你很吊啊,我他媽——”
“你是在叫我?”杜欲說話了,聲音壓抑着笑意,接着在後頭叫嚣的那個人自動消聲,老老實實的站在杜欲後頭,剛才的嚣張勁兒讓杜欲說得話一巴掌蓋過去, 屁都不敢出一個, 跟着杜欲混了這麽久,只要是個懂事兒有腦子的都心裏清楚。
杜欲生氣了。
杜欲生氣,這就很稀罕了。
“你們幾個滾上去, ”杜欲扭頭讓其他人先走,“遇着老朋友了,敘敘舊,你們幾個先上去。”
“杜哥,要不我們哥兒幾個...”
“上去。”
杜欲一句話封死,後面幾個人沒耐何,幾個拉幾個的往樓上走,順道兒還清了幾個不怕死圍觀的學生。
“吳畏,”杜欲還認得他,就看了一眼,把手裏的煙掐了,兩根手指一松,皺縮的煙頭兒就吧嗒往地上掉,他有點兒惱的抓了抓脖子,對着方伽堯扯嘴角,“就離了我這麽一小會兒就等不了?”
他認識的方迦堯,能給別人挨着坐就是稀奇了。
“以前沒見你這麽浪。”杜欲沒覺得自己說話有哪裏不對,口氣裏倒是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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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欲往前走,掰着吳畏肩膀,有點兒煩,“借你玩玩兒行,玩兒完得給我洗幹淨送回來,我得帶他回家,是不是,方伽堯?”
杜欲肩膀彎腰,肩膀朝前壓,隔着吳畏擡眼頂盯住方迦堯,“你得跟我回家,”杜欲自顧自強調一遍,又續上一根,轉頭看吳畏,“挺長時間不見,我在你這兒怎麽成雜碎了,嗯?”
杜欲對吳畏印象只停留在上次BC ONE 的決賽裏,對于輸了這件事兒他也一直挺在意,有的時候想起來,就會接連想着方伽堯。
如果他在,也不至于會這樣兒。
“一直都是,你不知道罷了,”吳畏轉了個身,朝着杜欲,“他現在是我的人,你再說‘借’不合适。”
杜欲也是挺利索的板兒寸,就是發色深,兩邊鬓角的地方剪的淺了點兒,留了兩道淺發痕,他衣領寬松,稍一彎腰就能看見胸口兒的大片文身,他身高跟吳畏看齊,也是挺高一個子,走在人堆兒也是相當紮眼。
“我不同意,他就別想跟我掰扯清。”杜欲說話永遠帶着笑意,如果跟他不熟,都會以為他在開玩笑。
方迦堯聽得出來,他認真的。
方伽堯扯了毛巾,沒看杜欲,只是微微外了頭,“不回去,也跟你沒關系。”
“我跟你,這輩子不再有關系,你明白麽。”
“不明白,我這輩子都不明白。”杜欲兩手一松,聳了聳肩,“我不是說了,咱們這輩子都沒完。”
“童堯,”杜欲叫了一聲,沒往前伸手只是站在一邊兒,從兜裏掏了一個小盒,裏面躺着奶香味兒的曲奇,杜欲伸手咬了一口,口氣跟哄小孩似的,“我也說了,等你到畢業,中間我不管你,你想幹嘛幹嘛,”杜欲把紙盒兒往旁邊的石臺階上擱,改了話題,“應該還愛吃?”
杜欲全程說話都無視吳畏,就盯着那雙漂亮眼睛。
死死盯住。
這會兒雨已經由大轉小,灑在臉上盡是鑽毛孔的小雨針。
“現在不愛了,”吳畏用食指勾住那個小紙盒,幹嚼一塊兒,“現在他愛這個,”吳畏朝杜欲扔了塊兒糖過去,“比你的好吃。”
杜欲盯着手心兒裏的糖塊瞧了一會兒,咬着煙笑,“那不一定。”
“吳畏,”杜欲臨走撂了句話,“我來打球的,人可以在你這兒存,但我早晚得要走。”
杜欲摸着脖子上一塊兒紋面兒,瞅着方迦堯,“童堯,我說話算話。”
“你可以試試,我也說話算話,人你四年後帶不走。”吳畏扔了餅幹盒兒過去,杜欲伸手接了。
杜欲最後擺擺手,看着方迦堯輕笑,最後插兜兒上了樓。
“你真沒必要摻和進來,”方迦堯額頭抵在吳畏胸口,頭發上的水就順着往下滴,深深呼氣。
“你看着我,”吳畏把他的臉捧起來,“你去哪兒,我都陪着你。”
吳畏輕吻上去,
“哪怕地獄。”
雨就下了一夜,第二天就出了太陽,宿舍走廊外面鬧騰,方迦堯從被子裏把胳膊伸出來,下一秒就被人握住。
手的主人溫度很高,燙在方迦堯胳膊上,兩個人都是一頓,“你發燒了?”
方迦堯順着吳畏的額頭摸,還能感覺到對方在自己的手心兒裏頂了頂,“有點兒。”
“上次去醫院的藥還有麽?”方迦堯坐着起床,想去旁邊的桌子上找藥,上次多買了幾盒兒,在二層書櫃上擱着,腳尖兒才下了地,就被吳畏用手拖着放上床,
“不用,我一會兒自己就着水悶了就行,你該幹嘛幹嘛,晚上有比賽,我晚點兒回來,”吳畏輕描淡寫,揉了把方迦堯的蓬松腦袋,也沒拿藥,抓了件兒衣服出門。
方迦堯只是對着剛才吳畏蹲過的地方愣神,昨天晚上遇見杜欲他一晚上都沒睡好,吳畏回來也沒多說話。
杜欲一直強調的,
“童堯,我給你四年自由,時間到了,你就得回來。”
方迦堯早上就套了件兒連帽衫,蹬上鞋給萬科打電話。
“今天晚上什麽比賽?”
萬科應該沒睡醒,嘴張不開,“最後決賽了,要不我能早課都翹了專門補覺,等着晚上大殺四方呢,堯哥要沒什麽要緊事兒,下午再找我啊,挂了。”
“你等...”方迦堯從電話裏叫住他。
“嗯?稀罕啊,堯哥你頭一回挂我電話沒這麽利索,是不是問畏爺?”萬科頭一回,語氣裏都是稀罕。
方迦堯被萬科問對了,後半句就沒往下接,只是問,“比賽什麽事時候,在哪?”
萬科一下睡醒了,連說話都利索了,方迦堯能聽見對方挺大一聲到抽氣,估計這會兒從床上滾起來了,“堯哥,怎麽着你晚上到啊?”
“我就問問,”方迦堯盯着對面二層的藥盒兒看了會兒,“不一定,吳畏那兒你不用打招呼,就當我不去。”
“你這麽藏着掖着,讓畏爺高興一回呗。”萬科那邊兒聲音弱下去,不怎麽清明,“行吧行吧,你不說我就保密,還是老校區那個體育館,七點半開始。”
方迦堯知道晚上是東科大跟南大的決賽,杜欲應該是專門兒為了這件事來的,呆不久。
所謂四年之約,也是杜欲最後給自己的喘息。
方迦堯從來就沒承認過,但杜欲自己倒認真了,還真就說了這話以後再沒來找過他。
今天見面,也算偶然。
方迦堯挂了電話,就往床上坐,今天周五,課不多,自己答應了刑津北下午去一趟,就開始收拾,但是在路上先進了胡同,去了公寓。
把桌角地板瞄了個遍,就坐在床板上,胳膊撐在膝蓋上,手裏晃着盒兒煙,摸着手機找萬科,最後也沒按下通話鍵。
想找的東西沒了,沒了就沒了。
方迦堯認命似的出了門,臨走把煙盒甩到了門口垃圾桶。
去了南巷。
刑津北自己仰臉兒躺在軟棉沙發上,倒着看見方迦堯臉上就樂了,“見着杜欲了?”
方迦堯聽名字皺了皺眉頭,“他還誰都認識。”
“國外酒吧見過幾面,也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柯哲,酒肉朋友。”刑津北朝方迦堯勾了勾手指,挺神秘從桌子上攆了張綠紙,“拿着,Y給你的,說是酒錢。”
方迦堯接過來,眉頭皺的更深,“支票?”
上頭公司紅章蓋刻了幾個字。
悅華地産股份有限公司。
“Y的公司?”方迦堯拎着支票看,法人章寫着“吳越禮”。
姓吳。
“他給我這個什麽意思?”支票上填的齊全,只有方迦堯銀行賬戶那空了一行,金額大小寫都是一水兒的整零。
兩百萬。
“我跳舞值不了這麽多錢,你給退了,你開的工資管夠。”
方迦堯說的是實話,刑津北作風奢靡,但平時對着在這兒工作的從來不擺架子,都當兄弟處,工資足額及時,方迦堯在這兒賺了不少,打算再過半個月就撤。
跟Y一個月裏頭也不過見個三四回,之前約定的額外報酬也早就支過了。
現在這錢,沒由頭。
“你替我還他,就算我收了也不去銀行,你看着辦。”
方迦堯換了衣服,胳膊被刑津北拽住,“你可想好了,兩百萬好處費,過這個村兒可沒這個店了,趕你幾年工錢,有這個錢幹什麽不好?”
“那他想讓我幹什麽?”
方迦堯停住,扭頭看刑津北,
“吳越禮跟吳畏又是什麽關系?”
一句話問得刑津北沒了下文,只沖他擺手,“多餘的事兒,我不摻和。”
方迦堯臨上臺沖着刑津北說,“今天我早點兒收工,跟你請半天假。”
“遇上什麽好事兒了,錢都不賺了。”刑津北少見方迦堯請假,在這兒半天的薪水趕上一般兼職小幾倍不止,方迦堯但凡來就沒有早退的時候,頭一次刑津北就來了興趣。
方迦堯低着頭,刑津北看不清他表情,但從聲音揣測人肯定是笑着的。
刑津北還沒琢磨過來,就聽方迦堯說,
“給不知道照顧自己的小朋友送點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