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逢場作戲。
惡心柯哲。
僅此而已。
方迦堯明白, 吳畏也明白。
所以這個吻裏有多少真心,吳畏一清二楚, 試探過後是無止盡的掠奪。
方迦堯磕到後面兒堅硬濕滑的牆根兒上,身上的骨節被吳畏用手捏住。
跟牆隔着肉, 很舒服。
方迦堯感受到的是吳畏手掌的骨節, 灼熱有力。
“你倆可真有意思, ”柯哲見挑撥不成,撐着腿從地上站起來, “欲哥來就是早晚的事兒,我多嘴說一句, 他來了,真就沒消停日子, ”
柯哲聳肩,“你知道他什麽脾氣,”柯哲站起來朝着牆面磕了磕鞋跟兒,捏上袖口,好整以暇,“他知道吳畏了。”
方迦堯呼吸一頓,被吳畏察覺,口腔裏的水聲更大, 吳畏眼神斜在柯哲身上, 湊到方迦堯耳邊提醒,“專心。”
最後兩人分開,方迦堯撐着吳畏喘, 剛才他完全沒有換氣的機會,所有的空氣都被對方掠奪。
這個吻,過于霸道了。
柯哲見不得自己沒吃着的肉讓別人糟踐了,用截戒指上冰涼的觸感壓在脖子腫脹的掐痕上,臨走沖方迦堯彈了個響指,“走着瞧呗。”
柯哲沒什麽潔癖情節,吳畏他有的是辦法搞到手,只要他還喘氣兒,就能吃着。
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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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巷裏只剩了幾聲不明不白的聲音,水聲裏頭混雜這兩個人的情緒。
明顯帶着幾聲不上不下的呼吸聲。
交錯在雨裏,倒是有點兒分不清。
“停下,”方迦堯撐着自己往後撤,但是身子就靠在牆上,想退。
但是沒路。
方伽堯覺得有點兒熱,原本指尖兒還是涼的,現在倒是有點兒充血。他想把自己摘出來,但是對方明顯不同意,兩個人距離沒少多少,倒是逼得方伽堯開始站不穩。
“要感冒的,”方迦堯無奈把手從吳畏身後勾住他的肩膀,輕輕拉扯,“你和我都是。”
“無所謂,”吳畏現在很難從情緒裏出來。
方迦堯第一次朝他伸手。
伸手求抱。
他拒絕不了,不管假意還是真情,他都無所謂,現在吻的人是他,就足夠了。
被壓抑太久的感情,一但找到宣洩,就不可避免的決堤。
吳畏現在想毀了堤壩。
“先回去,我怕冷,”方迦堯把放棄抵抗,把腦袋擱在吳畏肩膀上,跟他商量,“先回公寓。”
“你有多冷,”吳畏咬住對方的耳垂,“是我不夠熱?”
“是我的錯。”吳畏說完胳膊繞過方迦堯的小腿,肘窩壓住他的裙邊兒,把人橫在自己懷裏。
方迦堯愣了一下,看着吳畏往巷口兒走,下意識掙紮,“外面有人。”
如果假發面妝還在,外面的人還知道是吳畏抱了個女人,但是現在自己只是個穿了薄裙的男人,對自己跟吳畏都不是好名聲。
他怕連累吳畏。
怕有污點。
“我自己回去,”方迦堯還在堅持,“你不用管我,太怪。”
“別動,臉朝我脖子裏埋就行,”吳畏不管方迦堯怎麽在懷裏別扭,一直抱着人往外走,“臉藏好,別往外看,我抱你上去。”
吳畏清醒了,知道方迦堯現在這樣樣兒出去不好看,幹脆自己抱他回去,看不見臉,也就不知道男女。
方迦堯不能難堪着回去。
他不允許。
出了巷子口兒,雨突然大了,砸在腳面兒上,開始濺水花。
路上有沒帶傘的都往路邊兒的屋檐子下頭跑,正抖身上的水呢,就瞧見在雨裏兩的人。
“這架勢,是小情侶吵架了吧?”
“淋着可不行,小夥子有心趕緊躲雨啊。”
“哎!小夥子,”路上有熱心的在路邊兒上讓了個位置,“抱着她來這兒!”
吳畏沖他點頭,覺得脖子上方迦堯把頭埋的更深,就沖路人搖搖頭,往上扯了扯嘴角,“女朋友害羞,住得近,不耽誤。”
方迦堯的心在狂跳,原本窩在左胸上的皮膚開始發燙,一聲一聲在耳朵裏砸,他頭壓得低,吳畏的頸窩裏很熱,幾乎悶着不能出氣,跟自己的呼吸混合在一塊兒的熱度。
夠燥。
從下面一直到上樓,方迦堯的胳膊都緊緊挂在吳畏身上,直到他被吳畏從門口放下,方迦堯背對着吳畏開門。
期間樓上樓下來人挺多,吳畏就一直撐着兩只胳膊把人往懷裏帶,要是誰往這兒瞅一眼,看見吳畏也都紛紛扭了頭。
“随便坐,”方迦堯徑直進去沒回頭,直接進了浴室,把門關上,自己後背倚在門框上,身體不自覺往下滑。
落差感。
懷裏什麽都沒有了的落差感。
“咚咚”
吳畏在外頭敲門。
能看得見他頭抵在門框上,“出來,我幫你擦擦。”
“不冷麽?”
方迦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吳畏從外頭看見磨砂玻璃面兒上看見一深一淺的脊骨,襯着酒紅色的裙子,硌在上頭。
他從外面蹲下,隔着玻璃摸着從裏面映出來的影子,“洗好了就出來,我在外頭等你。”
方迦堯把胳膊擡過頭頂,回敲兩聲,算是給了回應。
方迦堯把自己泡在水裏,整張臉埋進去,裙邊兒浮在周圍的水面兒上。
就剩了花灑滴水的聲音。
以及在浴室還能聽見外頭吳畏打火機點着的聲音。
方迦堯出來的時候,跟進去的時候沒差,換洗的衣服多半兒挂在陽臺上,剩下的都在床上扔着,吳畏手上就壓着一條。
吳畏渾身透濕,也沒往床上坐,就單手撐住床面兒,找了個矮凳攤着,手裏捏着根煙,正扭頭看他。
“過來,”吳畏拿煙的手朝方迦堯揮了揮,“擦擦。”
就一條毛巾,方迦堯從浴室拎出來的,到了吳畏邊兒上,先扣他腦袋,“先顧及你,我熱水泡的。”
陽臺根窗戶是連體設計,方迦堯搖開窗戶才發現外頭垂挂的幾件兒全濕了。
衣服沒收。
再扭頭發現吳畏姿勢沒動,腦袋頂着半濕的毛巾,露出一只眼朝這兒看。
“你怎麽沒去?”方迦堯在巷口兒的時候只是懷疑,他沒想着吳畏真的沒去。
畢竟這事兒原本就是為了慶祝他的。
“你不也沒去。”吳畏單手把毛巾拽下來,單純抓在手裏,“我知道你去不了。”
方迦堯被吳畏看透了,幹脆就癱在床上,身上沒幹,也無所謂了。
“你這麽篤定我不去?”方迦堯從床上翻了個個兒,“你動一下,毛巾給你了,別犯懶。”
“你今天穿這樣兒是工作?”吳畏腦袋歪在床邊兒上,半只胳膊爬上方迦堯的床,用食指勾住方迦堯的裙邊兒,輕輕一撩,眼神往裏随意瞟了一眼,喉結一緊,
“挺好看的。”
床上方迦堯沒怎麽動,裙子也就随他扯,“工作需要。”
方迦堯覺得挺難堪是真的。
雖然知道自己憑本事賺錢,裝女人也并非出自他的本意。
所以每次妝很濃,瞧不出原來的樣子。
就像跳舞的根本不是他。
方迦堯沒過多解釋,吳畏也只是單純贊美,沒繼續問。
兩個人一躺一坐,除了一深一淺的呼吸,只剩了玻璃上噼裏啪啦的雨聲。
“吳畏,”方迦堯叫了一聲。
“嗯。”吳畏也在回答。
“吳畏。”
“嗯。”
“吳畏。”
“嗯。”
“你怎麽老答應。”方迦堯身子平攤,涼風從白漆鐵架的窗戶裏頭吹進來,他用腳指了指在他頭上的毛巾,“擦擦。”
吳畏沒說話,直接坐到木床尾巴的地面兒上,雙手撐在白床單上仰頭,“我抱你上來的,做兄弟的不得謝謝我。”
方迦堯動了動胳膊,撐着做起來。
裙子貼身,不怎麽好動作,“等會兒,”他覺得吳畏說的挺有道理,就單腿下了床,伸手摸到櫥櫃上,開了半截兒櫃門。
“不用換,就這身兒,好看。”吳畏手裏煙還有三分之二,右腳伸着用腳面兒勾住方迦堯露出來的腳踝,“換了還得濕,先這樣兒。”
“柯哲就是放屁,我沒聽,”吳畏微微眯了眼,手邊兒就是半坐着的方迦堯,感覺身邊的人沒反應,吳畏扭頭又認真說了一遍,“我沒聽。”
方迦堯一只手在吳畏奶灰的板寸上磨蹭,另一只手把煙從他手指骨縫兒裏抽出來,眼裏沒什麽精神,等手上停了動作,就半強迫吳畏擡頭,“他沒說錯。”
“我跟杜欲,整整十年。”方迦堯沒想隐瞞什麽,只是單純覺得說出來這話會顯得自己很傻。
以前的事兒他也不想提,今天聽了柯哲的話生氣,也只是因為這話是從一個外人嘴裏說出來的,說白了,
杜欲連起碼的尊重都沒給他。
杜欲會把他們的事當成炫耀的資本,從來不會像任何人忌諱提起,就像他也從來不會隐瞞他跟別人在肉/欲上如何讓他連流的汗都是甜膩味兒。
他來不會覺得與跟他讨論男人最原始的沖動有錯。
“嗯,知道了,”吳畏把整個頭的重量都放在方迦堯手掌心上,“你說我就聽着,不想說我也不問。”
“但這事兒你別摻和,”方迦堯兩只胳膊撐住吳畏半個身子的重量,“就跟你說不讓我摻和南子那事兒一樣。”
吳畏沒出聲兒,只是在方迦堯懷裏仰着頭,張嘴朝嘴裏指了指,“我煙沒戒成。”
“以後你還能問我要煙抽。”
“什麽時候都行。”
方迦堯最後把毛巾搭在吳畏臉上,用他的鼻峰撐住,“用不着了。”
“我幫你找件兒衣服,你穿着回去。”方迦堯從衣櫃裏又挑了兩件,往床上扔,“現在還早,”
“另外,傘給你,先回去。”
吳畏衣服還貼在身上,這會兒也就頭發幹了,“趕我?”吳畏嘴上說着,還是動了身,他知道方迦堯有塊兒逆鱗不能碰。
就是杜欲。
“不煩你了,”吳畏自己把上衣換了,濕了扔在地上,“有內褲麽?”
“送人送全套,來一條,濕着沒法兒穿褲子。”吳畏自己扯着內褲的邊兒,露了裏頭的字母出來,“拿個大號兒的。”
二更
私人物品,方迦堯從來不多買。
幾本上手裏頭有的,都是用過的,幹淨,但是二手貨。
二手貨不能用來招待吳畏。
吳畏只配用最新的、最好的。
“那你坐會兒,樓下有個便利店,我幫你買個,算我請你的。”方迦堯彎腰從床上随便撿了件兒襯衫,打算穿上就走。
裙子是連體設計,拉鏈從後頸上一直延伸到大腿,細小的金屬拉鏈藏在方迦堯碎發的後面,他伸了胳膊,骨節頂在空氣裏,手指有點兒發僵。
“方迦堯,”吳畏用手指勾住拉鏈尖尖的尾巴,“你的東西,我不嫌棄。”
“幹的就行,”吳畏順着一條平滑的兩瓣兒鏈痕,描繪方迦堯後背的起伏,“你的東西我都要。”
方迦堯僵着沒動,只是伸手摸着自己的後頸,還有吳畏剛才殘留的溫度。
“知道了。”方迦堯去了側面換衣服,從裏頭扔了一條出來,“将就穿,下次扔了就行。”
等換了全套,方迦堯從裏頭出來,從脖子到耳根兒又是通紅一片。
“傘,”方迦堯手裏的是一把透明長傘,從外面能看見裏頭黑漆色的傘骨,傘骨把上還有一圈兒英文小字,挺精致。
“送你了,”方迦堯用中指劃着圈兒,“超市搞活動,買一贈一。”
“謝了,”吳畏捏着傘到了樓梯口兒,伸手往方迦堯頭上放,手心兒發潮,“晚安。”
吳畏沒回頭。
在手上翻着傘面兒,下了樓。
方迦堯靠在門口兒很久,沒關門就直愣愣的朝下看。
直到手機震了一條消息。
-方迦堯,我喜歡你...
方迦堯閉着眼,把手機扣上,扶着牆捂着嘴去了衛生間,吐的昏天黑地。
當惡心一個人的時候,就連像想都能攪得胃裏翻江倒海。
杜欲是魔鬼。
雨下了一晚上,第二天直接搞了個大太陽,曬得人睜不開眼,方迦堯枕在胳膊上,倚在牆角看書,身子沒直起來,半彎半躺就這麽靠着。
教室裏沒什麽人,因為聯賽沒結束,很多人還是選擇翹課去看球,方迦堯能知道的都是萬科從微信裏抖摟出來的消息,有照片有視頻。
方迦堯心思不在課本兒上,等做完了題就順便開始刷手機,浏覽器的廣告彈了一條消息。
【RED BULL BC ONE】國際巡回比賽結束。
方迦堯盯着消息看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杜欲要回國了。
方迦堯把手機反面兒朝下,揉了揉眉心,他這幾年有意忽略杜欲的消息,自己跟他分手本質意義上是單方面的。
杜欲從來沒有答應過,這次能離開杜欲這麽長時間是因為他有比賽,對他而言可以作為他生命替代品的比賽。
他能用命去拼很多東西。
包括方迦堯。
杜欲就是個炸/彈般的存在,偏執又瘋狂,對方迦堯而言是麻煩,他不想牽扯吳畏。
也沒沒必要。
他跟吳畏沒辦法做到互相擁有。
擁有這個詞,也從來不屬于方迦堯,三年前他就清楚的很。
方迦堯合上書,看了眼時間,不打算去吃飯,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眯了一會兒,透過窗戶刮在臉上透涼的風讓方迦堯很安心。
除了隐約還能聽見的杜欲的聲音。
“你笑起來真好看,我能摸一下你的臉麽?”
“能不能教我跳街舞啊?”
“你知道同性戀麽?我喜歡你,跟我在一塊兒試試?”
... ...
方迦堯對着這些問題的所有答案都只有兩個字,
“可以。”
“方學長?”
“睡了?”
方伽堯迷迷瞪瞪轉醒,耳朵邊兒上的聲音很熟,他只反應了一會兒,就叫出名字,“你比賽結束了?”
“給你打電話沒接,”吳畏頭上還冒着汗,坐在方伽堯旁邊,用手撐着臉,“食堂沒見你,估計你還在這兒。”
“不了,我晚上有活兒,下午吃一樣的,”方伽堯開始收拾書。
中午的點兒教室人不多,只有剩下幾個攥着拖把掃帚的值日生,還在外頭窗戶邊兒上聊天,聲音斷斷續續的在屋裏也能聽個大概,方伽堯繞過吳畏,往外走,“真的,你跟我在一塊兒注定難受。”
“你等會兒,讓我看看你嘴,”吳畏沒讓方伽堯把話說完,伸手摸在方伽堯嘴角上,皺着眉頭,“我昨天弄得?”
“不是,我自己...你別...”方伽堯攔着吳畏那只手,把臉朝一邊兒扭,“真沒事兒。”
吳畏的吻技在明顯的情緒失控的時候,就沒了章法。
因為遠沒有第一次的試探溫柔,熱烈野性的橫沖直撞,刺激到的是方伽堯的神經。
快|感和興奮都能從吳畏身上找到。
讓人上瘾的沖撞。
但必須得戒。
吳畏身上重新有了煙味兒,但是換了牌子。
方伽堯感到陌生,氣味也由原來輕微的苦澀味兒變成現在略帶嗆人的辣煙。
把吳畏渾身透露的攻擊性,展現的淋漓盡致。
“別動,”吳畏攥着方伽堯手腕把人壓在剛被方伽堯清空的桌面兒上,“我再看看,還有哪兒。”
方伽堯想用胳膊撐住,但是架不住壓倒性動作的吳畏,加上外面還有學生,方伽堯不想弄出什麽大動靜。
“有人,”方伽堯因為正對着吳畏覺得不自在,只能把臉扭到一邊兒提醒。
“嗯,知道,”吳畏伸手順着方伽堯的嘴輕輕滑了一圈兒,最終停留在略帶血皮的傷口上,仔細看是個帶着肉芽的血槽,因為方伽堯放着沒怎麽管,導致有點兒撕裂。
“抱歉,我沒忍住,”吳畏幹脆坐下,兩腿打開,捧着方伽堯的臉仔細看,“你哪兒還疼,都算我的不對。”
吳畏瞧的仔細,指尖上的力道不大,透露着小心。
方伽堯知道這不算什麽,當時柯哲挺無賴那樣兒自己見了也窩火,他只不過是碰巧在,順便演戲給柯哲看,也算是給吳畏順了一個臺階,其實就是各取所需。
雙方都明白的事。
桌子距離固定座椅的距離有限,方伽堯只能站在吳畏兩腿中間,任他擺弄。
“下午沒比賽?”方伽堯覺得這個姿勢太奇怪,吳畏又沒有放他走的意思,他就撇了話題,“中午睡會兒。”
吳畏仔細瞧了一會兒,沒發現方伽堯臉上還有哪裏不對,才回他,“下午場地清理,沒比賽。”
吳畏懶散坐着,眼睛跟鈎子似的往方伽堯身上刺。
他上瘾了。
一旦開口破了葷腥,他就沒法兒老老實實的當原來清淡的素食主義者。
舌尖兒上充斥的都還是昨天晚上方伽堯嘴裏的味道。
昨天他喝了青啤。
穿了裙子。
抱了自己。
吳畏知道自己拉不回來了,從方伽堯朝自己伸手的那一刻起,
吳畏就知道自己完了。
教室裏空空蕩蕩,走廊裏的一點兒人聲也是忽遠忽近,臨近中午太陽懸的高,空氣無風靜止,順着窗戶鑽進來的熱浪,在面兒上鋪了一層。
燥熱都掉在桌子上,沿着方伽堯的胳膊往上爬,又往方伽堯背上竄。
他盯着吳畏,兩個人誰都沒在說話。
屬于兩個人的靜谧。
等到門口兒的人聲過去,從裏到外才算徹底沒了聲響。
吳畏往後靠在椅子上,往前伸手,指尖點在方伽堯上唇,往裏試探,等觸碰到對方的牙床,懶散一句,“ 張嘴。”
充滿渴求的鼻音。
方伽堯愣了一下,吳畏很少這麽說話,命令式的。
“可以。”
第一個字節發出去的時候,吳畏半截手指已經探進去了,順着牙床往裏,緩慢試探。
口腔裏明顯的異物感,跟吳畏舌頭的觸感不一樣。
這次硬很多。
舌尖兒的位置被手指占領,因為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舌頭只能圍着他手指轉圈兒。
方伽堯有點兒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可能有還沒睡醒的因素。
但絕對不是全部。
吳畏的命令,充滿誘惑。
沒了以前詢問式的試探,變得很直接。
“咬我,”吳畏另一手往方伽堯頭上放,
“乖,使點勁兒。”
口腔裏頓時彌漫着一股血腥味兒。
清醒前,他聽見吳畏臨走說了一句話,“扯平了,誰都沒欠誰的。”
“別有壓力。”
吳畏算是給自己贖了罪,自己讓方伽堯見了血,自己就得還回去,誰都一樣。
方伽堯不知道吳畏現在想什麽,等被腥味拉回神,吳畏已經出去了。
之後方伽堯丢了魂兒似的叨念這句話。
等下午被萬科發現的時候,還被對方說了句魔怔。
“來找你,”萬科往桌子上擱了球服,長腿一伸,“體力活兒,”萬科晃了晃手機,又敲着方伽堯的手機面兒,“看短信。”可能萬科覺得方伽堯一下午都不在狀态,幹什麽都慢半拍兒,幹脆自己伸手就把方伽堯放在桌子角上的手機拿過來。
他知道方伽堯沒開機密碼。
就點開短信給他看。
四點半群發的學生會短信。
讓下午各班找人去體育館做值日。
“一個個懶鬼,發了短息就沒去幾個,這不來找你放松,湊我個人頭,”萬科手裏有任務,找了一圈兒,都難請,連傻|逼南都沒請到,萬科覺得很失敗,但是架不住他心情好,他特地湊近方伽堯,笑得特美,“你知道南大柯哲最近受什麽刺激了麽?”
方伽堯自然搖頭,手上沒閑着,臨走多喝了一口水。
嘴裏的血腥味還是很重。
“柯哲臉臭到爆炸,絕對受刺激了,”萬科屁颠屁颠跟在方伽堯後面兒,樂此不疲的分析,“要麽就是輸急了,反正狀态不行。”
“嗯,”方迦堯沒怎麽聽,一直聽萬科說到了體育館門口。
他下午也沒計劃,也不妨礙來這一趟。
體育館一共兩層,上下兩層是連空設計,一層中間擺着一個标準籃球場,一周圈兒就全是紅藍兩色的觀衆席,擡頭看見的就是最高的頂棚,視野從下往上能把一二層的布置看個大概。
方迦堯進去的時候人比想象的多。
但大部分集中在一層觀衆席上,二樓很多地方還空着。
萬科指着樓長,鋪了一溜紅毯子的課桌,“瞧見沒,校領導專席,最後的決賽,他們要看的。”
方迦堯從邊兒上的樓梯上去,對萬科一嘴的碎末子只給點頭反應。
等上了二樓,萬科把人領進左拐第二個房間,随口嘟囔一句,“畏爺昨天沒去,一個個都損失大了。”
“怎麽說,”方迦堯推開門進去,裏頭是是個面積挺大的換衣室,裏頭橫擺着三五躺兒灰漆面兒的糙牆櫃,地上花崗岩的地板磨得铮亮,最裏頭的那面牆上挂着個落地牆鏡,周身全都照的清楚。
“你可算能說句長話兒了,”萬科從外頭拎了紅塑料桶跟幾塊兒抹布,沾水扔了,又往門口兒瞄了幾眼,“小姑娘一個個穿得花枝招展去的,結果全都惡心對手了,”萬科沒憋住笑,說話都漏風,“全便宜球隊的兄弟了,不過對他上心有的是,都不怕他兇了。”
“那挺好,”方迦堯數着櫃子,開始标記,“就擦這兒就行?”萬科點頭,等他跟方迦堯之間的悄悄話說完了,才探頭喊其他大一的學弟學妹過來。
“你老實說,昨天你倆是不是在一塊兒?”萬科小聲拉着方迦堯找了個角落說說話,“你不知道,我...,你嘴怎麽了?”
萬科好鬧,剛才笑了一路就沒在意,現在到了個敞亮地兒,就看見方迦堯嘴角破塊皮。
要是平常男生破塊皮不是什麽新鮮事兒,但是萬科瞧出不對來了,“你嘴上這怎麽弄得?”
方迦堯低頭,“自己咬的。”
“放屁,嘴角你咬一個我看看,那個犄角旮旯地兒怎麽咬,堯哥,你居然會騙人了,”萬科越說越來勁,音調就飛了,“卧槽,你不是吧!”
萬科腦補挺多,一口氣還說不完的那種,但是腦子裏畫面已經有了。
堯哥這冰塊兒,可就指望畏爺牙口硬了。
“不想讓我幫忙直說,走了,”方迦堯半蹲着站起來,手裏的抹布就一頭紮水裏了。
萬科趕緊把人拉住,“別,別算我的不是,等會兒請你去我宿舍,”講到這兒萬科一拍大腿,“操,又忘了個事兒,你們宿舍...”
萬科一句話沒講完,自己肩膀上就被拍了一下,“借他一會兒。”
聲音不大,但很有特色。
聽見聲音的方迦堯下意識扭頭。
下午來的都是沒比賽日程的學生,一個個很多都在懶洋洋的磨洋工,蹭櫥子的幾個也多半手裏頭挂毛巾聊天解悶兒,嘴裏說着話誰都沒往這邊兒看,加上幾個豎在中間的大廚子王這兒一擋,不刻意過來很難知道方迦堯這塊兒有誰來了。
主要吳畏腳步輕,沒多少動靜兒,從側門悠閑進來也就都沒看見。
萬科吓了一跳,主要是吳畏個子高,冷不丁在後頭出來,給人的視覺沖擊太大,他想叫喚很明顯準備張嘴,嘴上就同時多了兩只手。
吳畏方迦堯互相看了一眼。
萬科就不出聲兒了。
“抱歉,”方迦堯最先反應過來,中午沒睡醒,現在看見吳畏手上的還沒結疤的咬痕到了歉。
“畏爺這拎的什麽?”萬科不明所以,瞧見吳畏手裏勾着一小塑料袋,也不怕被打,探頭朝裏瞧。
“羅紅黴素、替硝锉片兒、維生素c,你們誰打架了,”萬科瞧着新鮮,袋子最邊兒上還有罐兒拳頭大小的碘伏,“誰快重傷不治了,指望拿這些救命呢?”
萬科嘴瓢,還小嘻嘻開玩笑,腦門兒上頓時多了個肉巴掌,“邊兒待着,我找方迦堯。”
吳畏聽萬科念叨嫌煩,動手把人往外攆。
萬科抹了把鼻子挂着條毛巾就出去了,“看我走了誰給你倆看門兒。”
兩個人就站在寫鐵櫥跟牆面兒隔着的空間上,後背上是透明的玻璃,往下還能看見低頭走路的學生。
“給你買點兒藥,”吳畏沒多說話,就随手往方迦堯嘴上揉了兩下,“疼麽?”
“不疼,”方迦堯把袖子往胳膊上折了三道,他今天就套了個只有萬科才喜歡駕馭的顏色。
明黃字母的五帽襯衫。
露出帶青色血管的皮膚,沾了水開始擰毛巾,“我不是女生。”
擦破一點兒皮對方迦堯來說真的不算什麽,“上次你給的藥還有,再買浪費,再說,”方迦堯另一只手把吳畏左手無名指勾起來,“給它用比較合适。”
“你都能放着什麽都不管,我怎麽不行?”方迦堯看了一眼嘆氣,“對你自己好點兒。”
方迦堯手指沒抽回來,就被吳畏用無名指順勢勾住,對方往前邁了一步,兩人中間的空隙就少了一大半兒,從邊兒上看,中間很艱難地擠着一條若隐若現的光線。
“心疼我?”吳畏湊近了低頭,“你心軟就不怕我在這兒吻你?”
“絕對溫柔,”吳畏說着已經開始低頭,碰到方迦堯的鼻尖。
泛着涼氣。
方迦堯沒想着吳畏敢在這兒動手動腳,往後退了一步,身子後邊兒的櫃門沒關,他身子靠上去就弄了挺大一動靜兒。
他本人也沒忍住,從鼻子裏出了點聲音。
“啊?那邊沒事兒吧?”可能聲音太過突兀,隔壁的聲音王這兒傳,“那邊誰啊,是不是被砸到了?”
“沒…”方迦堯的聲音就開了個頭兒,剩下的就全讓吳畏咽了,方迦堯被驚的把反抗都忘了,吳畏今天不對勁,溫熱的氣息順着方迦堯耳邊一直往上攀。
外頭的女生心思細,聽見人突然沒了動靜就有點害怕,小聲戳着身邊的還在刷視頻的小姐妹,“不是,怎麽沒動靜了,聽聲音很辛苦啊。”
方迦堯用手抓着門,側眼就能看見櫃子底下的镂空有兩雙小白鞋,正往這兒走。
他用手敲着吳畏後背。
吳畏後背的肌肉全是緊繃的,骨骼上面平鋪的輪廓裏包含着野性。
“同學?”
“我覺得出事兒了,你看人都直接說不了話。”
“這裏櫃子好多啊,繞的頭暈,同學在的話你喊一聲,不行就敲敲鄰近的櫃子,”小姑娘順着櫃門往裏走,邊走邊喊話。
這裏的換衣櫃大多數是按照房間形狀排位,房間在整棟樓的拐角,空間形狀不規則,導致裏頭櫃子就跟個小型迷宮一樣,只聽聲音的話一時半會兒找不着。
方迦堯看見底下的白色球鞋臨近轉了個方向,心理洩了勁兒,整個人發軟,半挂在吳畏身上。
在這種公共場合被被抓包,就相當于在校內承認他們他們之間的關系。
吳畏玩兒的太大了。
方伽堯整個肩膀都在發抖,手指掐在吳畏肩膀上,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度,只是覺得口腔裏充斥着絕望煩人窒息。
魚死網破的方式。
莫名熟悉。
吳畏擡眼,眼裏是未退盡的情/欲,中間隔着一段暧昧的濕氣,把人往上一兜,“你以為這就完了?”
方迦堯臉上發燙,沒沒反應過來,就眨着眼睛,眼角泛酸,下一秒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吳畏的胳膊上,見他越過自己的頭頂,敲在自己身後的櫃門上。
尖銳刺耳。
”好像在那邊,“女聲越來越近。
方伽堯的視野裏又重新出現了幾雙白球鞋,以及越來越近的白色腳踝。
屬于真正女孩子的、纖細而又讓他感到絕望的腳踝。
吳畏繼續吻上去,在方迦堯喘息的間隙,野性全開,“你既然不願意朝我這兒走,那我就向着你去。”
“不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