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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唉,這已經成了近來的惡習,誰教現在就連金子都淨化不了她,只好找他淨化內心快要黑暗的她。

只不過這挺像是她遭人調戲,所以她又找了個中規中矩的男人調戲,藉以平衡自己。真是惡性循環,大大的不好,可是她一時還戒不掉。

“潋滟,有人來了。”他低聲提醒着。

“嗯。”她知道,她耳力很好,剛才就聽見有人踩着落葉而來,照這聲音聽來,應該是竹音和香兒吧。

從他身上挪開,她回頭望去,果真瞧見香兒和竹音在林木縫中的身影。

“這兒這兒,香兒,我在這兒。”

“潋滟,你今兒個可真是大出鋒頭了呢。”竹音一走近,話是對着潋滟說,臉卻是一徑地對着應多聞傻笑,而應多聞只是微微颔首,退到一旁。

潋滟挑起眉。“有嗎?”

“有,就連最擅長行酒令的巧蘭都插不上話,更別提绮羅臉都黑了。”竹音說着,不禁掩嘴低笑。

“是嗎?”唉唉唉,這樣真不好,她不該為了多攢點銀兩,又跟绮羅結下梁子,畢竟她與绮羅已相安無事好一陣子了。

但也沒辦法,誰要那個最好色卻又最大方的衛玉衛二爺又來了,她當然要想辦法從他身上多削一點,要不怎麽對得起如此賣力賣笑的自己。

“唉呀,潋滟,你又長高了呢。”竹音突道。

“你現在才發覺?”竹音每次都是對着她身後的應多聞說話,當然沒發覺這一兩個月她抽長得可怕,就連半夜都會因膝疼而痛醒。

竹音定定地注視着她,然後湊近她道:“菊姨有沒有請婆子教你一些事了?”

潋滟眼角抽動了下,對竹音湊近卻沒壓低嗓音非常無奈。

漠視應多聞打量的目光,她淡定地道:“有,說得可詳實呢。”無非就是房事,當然再加上一些教學,乏味得緊,可其他幾個與她一道聽學的,倒是聽得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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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她都忍不住疑惑自己明明才十四,怎麽淡定老成得像是七老八十?這真是樁怪事。

“那肯定要,你明年及笄了,到時候菊姨肯定會為了你辦得極盛大。”竹音說着,眸色複雜,輕拉起她的手,無奈地道:“要是有人能替你贖身,那也是不錯的呢。”

“那價碼會高得吓人。”她可是菊姨的搖錢樹,要菊姨放手,恐怕得要把金子疊得跟她一樣高。

“你啊,長得太快了,想藏也藏不了。”

“我也沒辦法呀。”從鏡子裏,她可以看見自己含苞待放的美麗,而從那些男人眼裏,她深深感到對将來的恐懼,就怕計劃趕不上變化,她永遠也逃不出天香樓,但她不能慌,她必須更沉穩,才能從而找到逃離的契機。

回到小院裏,應多聞将她今晚的收獲遞上,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你和竹音方才在說什麽?”

潋滟搖搖頭,随口道:“随意聊聊罷了。”

應多聞微攢起眉,略微不快地道:“我的傷已經好了,如果你想離開天香樓,我可以帶你走。”她明知道他什麽都聽見了,卻還依舊裝糊塗,讓他置身度外。

“你的傷好了,可你又能帶我去哪裏?我的籍帖在菊姨那裏,沒有籍帖就請不到路引,我就離不開蟠城,待在蟠城我又能躲多久?菊姨和知府頗為交好,知府一旦下令,想找到我,難嗎?”

面對行事總是不慌不亂的她,應多聞真的感到萬分棘手。

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如果要硬闖,也不是不行,但就怕會惹來更大的麻煩,原打算先按兵不動,尋找契機,可現下得知天香樓的婆子開始教導她男女情事,他不禁心急,說不出的心慌。

“多聞,這事你就別多想了,橫豎還有點時間,我總會找到法子。”

“所以你并不打算坐以待斃?”他低聲問。

“廢話,能走我為何要留?”真是個呆子,問這什麽傻話。

應多聞暗籲了口氣。她平時閑散,似是早已對命運低頭,如今明白她自有思量,他真的是暗松了口氣。

“去歇肩吧,明兒個還有場酒宴呢。”明天那場酒宴是布商吳老板訂的,說是吳老板的六十大壽,找了知府大人和幾位往來的商賈上門作樂。這位吳老板出手雖不算闊綽,但絕對是個君子,她去上酒吹笛,倒不是樁麻煩差事。

要是能夠因此搭上知府這條線,說不定往後就能讓衛玉少騷擾,只雲知府不會和同等好色。

她暗自思忖着,未察覺應多聞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直到香兒端來洗臉水,他才無聲地退下。

偏偏有時就是人算不如天算,酒宴才開始,她這酒都還沒端到梅園,大廳裏就有人找麻煩,而且還非常精準地擋在她面前。

“你就是潋滟?”問話的是個美豔的婦人,但看得出有點年歲了,此時嫉妒的嘴臉讓她顯得有些猙獰。

潋滟直睇着她,很想否認,免去麻煩,可問題是她行事磊落,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有什麽好怕人找碴的?

“不知這位夫人找潋滟有何事?”咳,她的花名是菊姨給的,所以她暫時不承認,也算是情有可原。

“還想裝蒜?你就是潋滟!”婦人怒斥着,身後幾名家丁随即訓練有素地上前。

潋滟微皺着眉,不禁疑惑她怎能如此肯定她的身分?哪怕她花名在外,但不曾見過面,任誰也不可能如此有把握地認出她,可她卻非常篤定……不要吧,不會是有人設陷阱,惡意讓她難堪吧?

她略回頭睨了香兒一眼,就見香兒也是一臉百思不得其解。

“敢問夫人是?”她笑吟吟地問。

“一個賤妓有何資格知曉我是誰?”婦人哼笑着譏諷。

廳堂裏人來人往,已經有人在竊竊私語,潋滟微挑起秀眉,皮笑肉不笑地道:“一個找賤妓興師問罪的女子,到底是清高到哪去了?”

“你!好利的嘴皮子,看我今兒個怎麽修理你!給我打爛她的嘴!”婦人一聲令下,身後的家丁毫不客氣地将她圍住。

“喂,你以為天香樓是什麽地方,容得你這般放肆!”香兒挺身而出的護在潋滟面前。

香兒看向左右,現場有花娘和甫上門的客人,然而卻無人伸出援手,甚至躲在一旁看熱鬧,也不知道有沒有丫鬟見情況不對,去将護院或菊姨找來……這事怎麽想都不對勁,哪這般巧,這婦人适巧在廳裏沒有應多聞和其他護院時殺進廳裏!

“這兒不就是專養些不要臉的賤妓之處?你要是不走開,連你也一起打!”婦人怒眉倒豎着,手一擺,一名家丁随即扯住了香兒。

“你要做什麽,放手!”香兒尖聲喊着。

家丁随即揚高手,毫不客氣地要往她頰邊揮下,潋滟從旁閃出,纖手往他的肋骨到肩頭連拍數下,最終朝腋下的極泉穴一點。

就見那名家丁伸出的手瞬地垂落在身側,臉色痛苦地扭曲着。

潋滟一把将香兒扯回,目光冷沉地盯着面前的人,低聲道:“堂堂一個夫人怎會踏進聲色之地,甚至還命令家丁動用私刑?我勸你把人帶回去,否則事情鬧開,丢臉的就不知道是誰了。”

“你……你們幾個還不趕緊給我撕爛她的嘴!”

幾名家丁無暇顧及同伴,只能聽令将潋豔和香兒團團包圍,動手要對付她們。

就在這個瞬間,潋滟的耳邊仿佛響起了一道溫柔又熟悉的男聲,對着她道——

“穴術本是不該教你的,但你是個女孩子,用最簡單的方式防身是最保險的,你要記住,只要是朝你正面來的,連拍周身幾個大穴,再直點極泉穴,對方的手短時間內絕對動不了,而後,你扭住來者的大姆指往側拐,他身形一歪,你用膝或腳朝下身踢去,絕對能教來者倒地動不了,要是來者太強,為求自保,你想法子閃至其身後,朝人迎穴點下,要記住,若非不得已,別輕易點人迎穴,會要人命的……”

她順着聲音的引領,行雲流水地踏出腳步,纖手連拍一人幾個大穴,直入極泉穴,後頭随即有人撲抓住她,她想也沒想便拱起肩,弓肘往後一撞,側邊連拍他胸口幾個大穴,握起粉拳毫不客氣地朝膻中穴而去。

“小姐,小心後頭!”

耳邊響起香兒的尖叫聲,身後一道陰影襲來,她想也沒想地蹲身,随即後仰站起,用她的後腦杓撞在來者的胸口上,來者閃避不及,痛得滿地滾。

然,幾乎在同時,她的手被另一名伺機而動的家丁給拽住,痛得她皺起眉,掙紮時,那家丁的手被人擒住,一把折扇往他的胸口一敲,一個聲音噙着笑意道:“男人打女人,象話嗎?”

潋滟擡眼望去,只見男人有雙潤亮的桃花眼,穿着一身月牙白鑲銀邊錦袍,俨如天上神只下凡。

她從不知道原來男人也可以長得這般俊美如花,要不是那一身英氣挺拔的身姿,光看臉,還真教人以為是女扮男裝。

“發生什麽事了?”

應多聞的嗓音傳來,潋滟回神,這才發現捉住家丁的手的人是應多聞。

“莫名其妙被找碴。”她悶聲解釋着。

“不管怎麽說,這位姑娘,能否替我找間雅房歇會?”男人那雙會說話般的桃花眼盯着她,嘴上噙着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問,輕輕松松将一群家丁推開。

“喂,你是誰,我這兒的事還沒了,你要将她帶去哪?!”婦人怒聲咆哮着。

“當然可以,我馬上替爺兒安排。”潋滟壓根不睬那婦人,心知這男人是有意先将她帶開,省得那鬧事婦人不肯善罷幹休。“香兒,找二掌櫃問問哪間雅房是空着的,我領客人進房。”

“是。”

就在香兒離開後,菊姨随即趕到,一見到那名婦人,不禁嗤笑出聲。“我說牡丹,你不是說了再也不踏進天香樓,怎麽今兒個我卻在這兒瞧見你了?”菊姨一邊說,一邊擺手,要潋滟先離開。

“有個狐媚子在勾引我家老爺,我能不來嗎?”

“說天香樓的花娘是狐媚子,小心給自己打臉。”菊姨哼笑着。

潋滟聽了個大概,猜想這位婦人恐怕也是從青樓而出,餘光瞥見應多聞,雖面無表情,但她就是看得出他怒意正盛,只是她無暇安撫他,在香兒回來時,便領着出手相救的男人上了三樓的蘭字房。

“這位爺兒,先給您上酒,一會兒需要什麽盡管吩咐。”

“你能先坐下陪陪我嗎?”男子指了指身旁的位子。

“當然可以。”潋滟很自然地就坐在他身側。

這教她身後的香兒不禁微揚起眉,疑惑向來與男子保持距離的她,今天怎麽坐得毫不猶豫。

面對男子那雙笑吟吟打量的桃花眼,潋滟壓根不覺厭惡,笑容可掏地問:“不知道爺兒該怎麽稱呼?”

“我姓李,行二。”李叔昂笑咪咪地道。

“李二爺,今日來天香樓是與人有約,還是——”如果需要另一種服務,她恐怕得要先離席,把菊姨請過來。

“我呢,是京城的牙行老板,要替客人找批澧酒,聽說咱們王朝最有名的澧酒非蟠城的馮家酒莊莫屬,而馮家大爺好女色,是天香樓的常客,于是就想進天香樓碰碰運氣,不知道你聽過這人沒?”李叔昂也不啰唆,開門見山地說起此行目的。

潋滟聞言,不禁輕笑出聲。“李二爺搞錯了,想找馮家做買賣,該找馮四爺,四爺才是真正主事的人。”

“是嗎?”

“嗯,掌事的雖是馮大爺,但是澧酒買賣非得找四爺不可,只因這澧酒全都是四爺釀的。”

“原來如此。”李叔昂敲了敲折扇,正忖着要從哪方面着手時,又聽她開口。

“巧的是,今兒個馮四爺也在天香樓裏,要不我替李二爺引見吧。”

“成嗎?”

“當然成,四爺是個性情中人,你要是腦筋動得快些,能搭上他的話,想與他結交是不難的,買賣之事四爺也就不好拒絕了。”潋滟忖了下,又道:“李二爺懂酒嗎?四爺是個酒魁,每種酒都熟識得很,要是能以此搭話,那可就事半功倍了。”

李叔昂聞言,笑咧了嘴。“看來,今兒個我的運氣真好。”

“我的運氣也不差,才能遇到李二爺解危,如今幫你一把,也是禮尚往來。”當然,要是能給點賞金,她就更欣賞他了。

“要是這個買賣做得成,我絕對給賞。”李叔昂很上道地說。

“那我就先謝過二爺了。”不是她要說的,她自認為眼光獨到而且精準,這個李二爺絕對是個出手闊綽之輩,要是能搭上他,也許他就是她逃出天香樓的契機。

送李叔昂到一樓的楓字號房時,瞥見今兒個在梅園辦宴的吳老板正與那名喚牡丹的婦人在廳裏争吵,潋滟揚了揚眉,心裏明白了個大概,領着李叔昂進了楓字號,她串場吹了一支曲子後便抱着賞金走人,之後的留給李叔昂自個兒争取。

才剛踏出門,就見菊姨朝自己不住擺着手,她立刻明白地往後走,直接回後院去,省得又出差池。

“小姐,今日這事不尋常。”走在回後院的廊道上,香兒低聲說着。

“我知道。”太多巧合湊在一塊,巧得教她不得不信這是人為操作。

“可又會是誰這般大費周章,事前差人聯系那婦人,事後又調開所有護院,甚至是應多聞?”

“這個嘛……”話到嘴邊,就見绮羅帶着幾名花娘正從轉角走出。瞧那方向,是剛從梅園退下。也是,吳老板人都在廳裏,那宴席肯定是被打斷,擾了興致,才會讓花娘全都退下。

“妹妹,聽說你方才給人欺了,不打緊吧?”绮羅徐步走向她,笑彎唇瓣問,身後的花娘随即響起陣陣竊笑聲。“聽說被罵得挺難聽的,妹妹難過嗎?”

潋滟露出比她還得意的笑,腳步不停地迎向她。“好姊姊可聽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托那位牡丹的福,今兒個讓我撿到一個好客人。”

“是嗎?”

“是呀,姊姊。”潋滟笑嘻嘻的,突地伸手往她頸間一拍。“有頭發呢,姊姊,我幫你拿下了。”

绮羅狐疑地看着她,壓根不知她葫蘆裏賣什麽藥,正要再開口,卻發覺自己開不了口,而且頸間的血像是全往腦上沖,教她驀地軟倒在地,圓瞠的大眼瞬間蓄滿了淚水,身後的花娘全都吓得趕忙圍上來查看。

潋滟随即再往同一處一拍,附在她耳邊低喃着。“好姊姊,別再惹我了,其實我脾性不怎麽好的,再惹我,下次就不只是如此了。”

“你……”绮羅開口,聲音恢複了,逆沖的血好似也平靜了下來,一臉驚懼地看向潋滟,半晌說不出話。

“你們還杵着做什麽?姊姊身子不适,還不趕緊扶她回房歇着?”話落,便領着香兒越過她們而去。

走過了轉角,香兒上前一步問:“小姐,你剛剛做了什麽?”

“也沒什麽,就吓吓她。”

“那不像是吓啊。”绮羅的表情像是見鬼一樣,而且那一瞬間她的臉色漲紅到像是要噴出血來,怪吓人的。

潋滟笑而不答。要她怎麽說呢……有時她入夢時,會瞧見有人在她面前舞劍,雖說看不清面貌,但那男人的身影行雲流水般的姿态,就是教她感到莫名安心,而今兒個她仿佛聽見他的嗓音,教導着她如何保護自己。

也許,應該說曾經有人教導過她,只是她全都忘了。

而那人到底是誰?她猜,應該是她的家人,非常親密的家人。

“小姐!”

“嗯?”碰的一聲,她像是撞上了肉牆,痛得她直搗着鼻子,擡眼瞪去,就見是面無表情的應多聞。“你杵在這裏做什麽,怎麽不閃開?”

“……我以為你會停下腳步。”應多聞随口胡謅。

他曾見過她多種噙笑的面貌,有着無數種風情,可他從未見過她的笑,可以讓人感覺如此地甜蜜……她在想什麽?想方才那個男人嗎?

“我、我在想事情,哪注意你在我面前。”說着,不禁暗惱香兒喊得太慢,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想什麽?”

潋滟沒好氣地睨他一眼。“你今天話怎麽特別多?”平常不是很喜歡裝啞巴,什麽時候也學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應多聞直睇着她半晌,轉了話題問:“你懂武?”

“不懂。”

“今兒個在大廳上,我遠遠的瞧見你對那人拍打了幾下,不像是正統武學,可是那人卻突然軟倒在地。”他是絕不相信她有那把蠻力,可以對個男人拍打個三兩下,就讓對方倒地。

而且她臨場的反應極快,壓根不像個生手,這一點教他意外極了。

“我也不知道,腦海中有人教我,還說那個叫穴術。”她想跟他說應該是無妨,畢竟香兒壓根不懂武藝,跟她說也是白搭。

“穴術?”他詫道。

“你也聽過?”她喜出望外地道。這樣一來,也許她可以靠這項武技找到自己的家人!

應多聞不自覺地蹙攏眉頭,無法理解她怎會習得穴術。穴術是大內不外傳的技法,是皇族才有資格習得的一種閉門武學,她又不是皇族,又是女子,怎可能學得?

“你的臉色怎會這麽難看?”幹麽,這是不該學的武技嗎?

應多聞回神,不再細思。“沒事。”

“沒事?你看起來很有事,不說的話,我就讓你倒地不起喔!”雖說她記得的只有一部分,但只要在對方沒防備的情況下,她得手的機會是很高的。

“你……姑娘家說話有點分寸。”他沒好氣地道。

“誰要你瞞我?你明明就識得我這個人,卻絕口不提我的過去,如今提個穴術,你又什麽都不說,我心裏當然不舒坦。”她不問,是因為她知道他根本不會說,就不知道他到底是為什麽不說。

“我并不識得你,只是因為你長得像故人,一時錯認罷了。”這話裏真真假假,而他希望她當真,從此以後不再試圖想起過去。

“是嗎?”說真的,她不太相信,但他這般堅持,她又能如何?“不過,今兒個是我頭一回在腦袋裏響起那般真切的聲音,說不準有一天我的記憶會恢複呢。”

說着,她便徑自往前走,應多聞趕忙跟上,又聽她道:“他一定是我的家人,他舞劍舞得極好……我不會說,但只要看見他的背影、他的姿态,我就覺得很安心。”

她愈說愈神往,他愈聽眉頭愈皺,思忖着她說的到底是誰。她的父親并不懂武,甚至她根本沒有手足,她要上哪去瞧個男人舞劍?

“對了,你會用劍嗎?”她轉頭問着。

應多聞回神,應了聲。“一般武器都有學過,槍和劍是最基本的。”頓了下,他假裝漫不經心地問:“你說,你瞧見那人的背影……在哪瞧的?”

“夢裏啊,我在想,連作夢都能夢見他,那就代表着他在我心中的重要性。”她毫無道理地篤定認為。

進了小院後,她瞥見一旁草地上有斷落的樹枝,随即撿起遞給應多聞。“欸,舞一段劍給我瞧瞧。”

“練劍不是舞劍。”應多聞的眉頭已經快要擰出一條溝來。

“随便,練一段讓我瞧瞧,把這樹枝當劍。”

應多聞萬般無奈地接過樹枝,在手裏掂了兩下,随即退上幾步,吸口氣,手中的樹枝挑抹了數下,驀地樹影中的他移步迅疾如電,回身挑劈,側身收氣,一個翻轉,只見樹枝如蛇信般地鑽動,剛硬之中噙着柔勁,像支舞卻染着噬人殺伐之氣。

潋滟看得失神,雙眼追逐着他的身影,仿佛曾經她也是這般追逐着某個人的身影,然她卻是怎麽也想不起來,但她不急,如果老天不讓她想起,她就算想破頭也沒用。

不過,不得不承認,對于身懷武藝的人,她是真的特別有興趣,此時的應多聞在她心中往上提升了一個層次,好看的不再只是外貌。

見他收劍吐納,她連忙拍手叫好,得到的是應多聞那無奈如哄小孩般的神情。有什麽關系,反正她确實還是小孩子,被哄,她一點都不排斥的。

“多聞,你真的有一身武藝呢。”她邊拍手邊開心地走上前,誰知腳下不平讓她一拐,眼見就要撲地而去時,下一刻她已經落在他溫熱的懷裏。屬于他的男人氣息帶着微微汗味襲來,手搭在他肌理分明的手臂上,她這才發現這個年輕人正偷偷地成長着,擡眼睇着他,和初見面時相比,他的臉龐脫了點稚氣,線條越發剛毅有型。

“怎麽連路都走不好?”應多聞将她扶起,收回橫在她胸下的手臂,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臉。

“還不是你害的。”她咕哝着。

“又我害的?”

“對,只要我過得不好,我有點閃失,全都算在你頭上。”她佯裝習蠻地道,卻見他神色恍惚了起來,不禁抓住他的手。“怎麽了?我說笑的,你當真了?”

然而,就在她握上他的手時,他如遭電擊,猛地甩開她的手。“我累了,先回房了。”

話落,頭也不回地先進了側房。

潋滟楞在原地,偏着螓首想了下,問着一直在身後的香兒。“香兒,我又是哪句話惹了他了?”他真是個古怪的人,看起來也不是個喜怒無常的,可偏偏有時卻陰陽怪氣的。

香兒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麽跟這個少根筋的小姐說,方才那千鈞一發之際,應多聞的手臂可是橫過她的胸下……算了,既然小姐無感,應多聞又沒點破,她就當作什麽都不知道吧。

“小姐逗人要有分寸。”最終,她給了中肯的建議。

“也還好吧,我有馬上澄清了啊。”這麽禁不起玩笑嗎?

啧,這年紀的男人,真教人摸不準。

翌日,潋滟比往常還要早上工,因為菊姨差人來喚她,說是李叔昂要離開蟠城,特地跟她告別。

待潋滟一進屋,發現屋裏除了李叔昂,還多了兩個男人,心裏狐疑卻沒問出口,一入座便先替李叔昂斟了酒。

“李二爺談成買賣了?”

“托你的福,馮四爺很爽快地給了一批貨,讓我可以回京交差。”

“所以李二爺要回京了?”她問。

“不,還要去一趟 淘金城談一樁買賣,回程時,我會再過來天香樓見你。”李叔昂一見她便笑眯了桃花眼,擺了擺手,要身後兩個男人先退出房外。

“屆時潋滟必定恭迎二爺。”潋滟笑吟吟地道,随即又問:“二爺要兩位随侍到外頭守門,是要跟潋滟說些不讓人聽見的話嗎?”

李叔昂聞言,簡直是一整個眉飛色舞。“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我呢,看中你了,如果可以,我想帶你回京。”

潋滟楞了下,沒想到他竟是想替她贖身。

這是個絕佳的機會,她絕不會錯過!

“不過,在這之前,不知道你能不能……”李叔昂打開擱在桌面的包袱巾,輕輕地推向她。

潋滟不解地看着裏頭的布料,抑或者是衣衫,聽他道“能為我換上這一襲衣衫嗎”,潋滟沒擡眼,長睫微顫了下。

難道說,她看走眼了?這位李二爺根本是個下流的登徒子?

“還有這個,是昨晚你替我引見馮四爺的謝禮,要是你現在肯換上這襲衣衫……”李叔昂從身旁的椅面取來一只木匣,一翻開,裏頭裝的是銀燦燦的銀錠,再加上他從身上解下的錦囊,一打開,裏頭盛滿了金裸子。

“這些都是你的。”

潋滟微眯起眼,撇嘴無聲哼着。

拿金子銀錠買她?以為她會動心嗎?

打從菊姨差人說李叔昂要見潋滟,應多聞一直隐隐感到不安,尤其菊姨還刻意不讓香兒跟随,更教他倍感不妥,偏偏菊姨故意發派了他工作,硬是不讓他靠近二樓的梅字號房。

只是,都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卻依舊不見潋滟的身影,他丢了手上的差事,繞了點路,從一樓直接躍上二樓的欄杆,卻見轉角處的梅字號房外竟站了兩個男人,這陣仗怎麽看都不對勁。

難道,那個長得一臉桃花樣的男人打算對潋滟用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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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8年和1943年,希特勒曾派助手希姆萊兩次帶隊深入西藏;在新中國成立之初,斯大林曾派蘇聯專家團前後五次考察西藏,他們的秘密行動意味深遠,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目的。多年之後,身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藏獒專家卓木強巴突然收到一個陌生人送來的信封,信封裏裝着兩張照片,照片上驚現的遠古神獸,促使卓木強巴及導師、世界犬類學專家方新教授親赴西藏。他們在調查過程中震驚地發現,照片上的動物竟然和帕巴拉神廟有關……
    不久之後,一支由特種兵、考古學家、生物學家、密修高手等各色人物組成的神秘科考隊,悄悄從西藏出發,開始了一場穿越全球生死禁地的探險之旅,他們要追尋藏傳佛教千年隐秘歷史的真相……
    西藏,到底向我們隐瞞了什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24.5萬字
  9. 荒村野屍

    荒村野屍

    我點燃香蠟,挖開腐爛的土壤,掘出我的愛人。
    她依然長發飄飄,明豔動人。親愛的,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我找不到她了!是在和我捉迷藏嗎?
    床底下,鏡子裏,窗外柳樹旁,都有你的影子,可是你究竟在哪!
    終于,我找到她了。
    被她用牙齒咬斷喉嚨的一刻,我知道,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溫柔的髒腑,請輕點攪動,我要在愛人的腹中,看她腐爛前最美的模樣……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15.1萬字
  10. 獻祭之門

    獻祭之門

    重啓末世,楚秋得到了一座屬于自己一個人的奇特獻祭之門,只要拿出足夠的獻祭供品,就可以兌換你能想象的任何物品。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7.1萬字
  11. 我的靈異實錄

    我的靈異實錄

    我是窮吊一個,裸辭在家,一分錢也沒有。好友猴子給了我一百塊讓我去買刮刮樂,結果中了幾千塊大獎!沒想到第二天錢裏面竟然有一張變成了冥幣!從此,我的生活徹底變了樣!
    我的天……我快要吓尿了!這尼瑪誰跟我開玩笑的呢吧?

    短篇言情 已完結 532.1萬字
  12.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們老李家九代都是白事知賓,但是我們家沒有人能活過三十六歲。
    別人的命我能改,我的命卻由天定。

    短篇言情 已完結 39.7萬字
  13. 靈瞳

    靈瞳

    我出生三天被媽媽遺棄,後來發現自己天生能看到鬼,從此變成一個可憐的人兒……
    我媽不是人,懷我十五年才生下我……
    從我出生起就注定了我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被活埋,被毆打,被鄙視,被孤立,但我只想說:謝謝你們曾經給我的冷漠,因為有了你們,讓我一步一步成為了一個不平凡的女人!
    這個世界其實不僅僅有鬼,還有妖魔,還有神……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8.0萬字
  14. 桃花女總管

    桃花女總管

    隔了八年,至今仍深愛着的男人回頭找你,是怎樣的心情?
    別人或許覺得浪漫,但阮丹荷只想一掌拍死雷之亦那混蛋!
    就算他是主、她是奴那又如何?他怎能為逃命将她棄之山林?
    因此,她決定抛開那總是神出鬼沒的臭男人,不再為他所困。
    然而近來她的桃花盛開,連天市院的大少爺、三少爺也來示愛,
    尤其那手段下作的三少爺,竟買通婢女對她下了媚藥,
    好在院裏新來的夫子“田亦”及時相救,要不,她肯定給糟蹋了!
    可這事卻害得他倆沾了腥,她只得央求田亦與她扮演未婚夫妻,
    本以為事情塵埃落定,哪知雷之亦又來糾纏,也讓她得知個秘密──
    當年他假裝眼盲、抛下她,全因一場陰謀環環相扣的奪位之鬥!
    既知他的不得已及“被迫失憶”,這下,她是恨也恨不了了……
    但,就在她心疼雷之亦,同時又對假扮她未婚夫的田亦抱歉時,
    卻意外發現這兩個男人之間,居然有着奇妙的連系,
    不知為何,她有種預感,他似乎鋪下了天羅地網,讓她再也逃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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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王牌俱樂部裏響起了富有激情的音樂。舞池中的人們伴着節拍瘋狂起舞,渲染着一種發作似的狂熱。各種耀眼的綠色光束在這個空間裏肆意飛揚,不安的心靈躁動不已。這裏是富人的天堂,需要忘情,呼喚沉淪。——夜幕掩映之下的星城(starcity)又掀開了醉生夢死的一幕。
    內容标簽:魔幻 西方羅曼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麗貝卡,以利亞,尼克勞斯,亨利,霍普┃配角:奧利弗,霍普等┃其它:美劇,吸血鬼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5萬字
  16. 美人謀夫婿

    美人謀夫婿

    花圓圓向來膽怯懦弱,但自從在小廟附近跌了跤撞了頭,
    她卻發現自己變了,很多事情看得透徹,觀察力超乎常人,
    既然得了這能力,她不好好利用為自己挑個夫婿就太可惜了!
    這姓蕭的未婚夫是美男子,但太多人搶,她可沒命消受;
    那姓龐的皇族貴公子心思彎道多,每回總是她占下風!
    還不如另謀良人,在小池子裏當大魚,混得風生水起,
    偏偏那兩位放着大池子不管,盯得她插翅難飛,
    這個他說:不想解除婚約!那個他說:快把婚事退掉!
    兩雙眼睛虎視眈眈,但可別以為她會乖乖就範,
    只因小女子自有一套馭男妙招,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5.0萬字
  17.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農家小姑娘,又沒錢來又沒糧;家境貧寒是非多,叔叔嬸子聚成窩;東家長來西家短,似錦姑娘要穿暖;鼓勵爹爹重科考,高中舉人樂淘淘;誰料好景不常在,淨身出戶把家蓋;經商種田樣樣來,與君攜手樂悠哉,且看田園多樂事, 靜待歲月似錦時……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9.7萬字
  18. 和鬼一起的日子

    和鬼一起的日子

    我小時候無意間救了一個厲鬼,從此,我就走不出這個圈子,也因此改寫了人生,一切恐怖離奇的事情接踵而來,老村山塘的古怪浮屍,兇殘老板夫妻的人肉包子,磚牆藏屍,富家老太死後的墊背童屍,一切看似與我無關,一切卻又牽扯在我的身上......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0.2萬字
  19. 吉星醫娘

    吉星醫娘

    她穿越當丫鬟那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感情沒有善果,
    先是她的奴婢身分配不上谪仙般的大人,衆人反對,
    後又是惡人把她沉塘,讓他們倆死別……
    幸好陰間使者大力相助,她有了重生的機會,
    如今不只成了國相嫡長女,有一針治病的金手指,
    甚至還比前世早十七年相遇,跟她家大人定了親!
    本以為這輩子可以修成正果,不料繼母想毀她親事,
    還有位同是穿越者的禮部尚書千金要湊一腳,
    就連她家大人也老做些奇怪的事!
    他先該死的表示要順帶娶個平妻還要納妾,
    卻又大興土木把院子改成前輩子她描述的模樣,
    在大雨滂沱中吻了她,在她迷失山林時焦急尋她……
    吼,他顯然是也重生了,那能不能說清楚他到底想幹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5萬字
  20.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十年前,她是為了錢而抛棄他的狠心女人,
    十年後,她是填補了他身分證上配偶欄位的女人,
    但他常會毫不客氣的提醒她,她只是他花一千萬買來的,
    她唯一的任務就是替他生孩子,等完成了她便毫無用處,
    可他始終未曾細想,為什麽她對于他充滿報複性的惡言惡語,
    總能微笑以對,還能像以前交往時那樣對他撒嬌,
    她又為什麽一直想以他妻子的身分在他員工面前亮相,
    且他也不曾深思自己許多舉動的真正原因,他不準她外出工作,
    看她為了替他準備早餐而受傷,便下令她禁止進廚房,
    卻又縱容的讓她跟着他去公司,甚至為了替她出頭,
    寧可放棄有可能動搖公司根基的重要合約,
    聽見她以為他睡着時說的那句「很愛很愛他」,更讓他感到混亂,
    直到收到她前夫委托律師轉交給他的那封信,他才明白,
    原來要為當年的傷害自責、愧疚甚或彌補的人,其實是他……

    短篇言情 已完結 9.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