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二天一早, 岑念在睜眼時就感覺到了身體的不對勁。
她疲憊地躺在床上, 第一次産生了賴床的念頭。
身體像灌了鉛一樣,又沉又鈍, 還伴随着全身各處傳來的酸痛感, 讓她懷疑昨晚夢游去了哪座山上負重長跑。
她睜着眼睛望了一會頭上的頂燈, 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已經十點四十了。
醒了再賴床不是她的風格,岑念嘆了口氣,從床上慢慢坐了起來。
她用比平常遲緩幾倍的動作完成了洗漱, 然後下樓吃早餐。飯點早就過去,張嫂已經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鎖進了傭人房,岑念懶得叫她, 用冰箱裏的食材給自己做了一碗煎蛋面。
在陸續的幾次練手過後, 她對廚房已經初步熟悉,能夠獨立完成一些簡單的菜式了。
岑念覺得獨立自主的感覺非常好,嚴格來說,她覺得逐漸掌握某種技能的感覺非常好。
張嫂想方設法不給她做飯, 其實沒對她造成絲毫困擾。
這種程度的人和事,還不配令她覺得困擾。
此刻身體上的不适倒是讓她感覺不便,但也還在可以忍受的程度。
在她吃到一半的時候, 網上書店的配送電話打進了她的手機,她買的那些化競參考資料都到了。
“物業不讓我進小區, 你看是出來親自簽收還是讓物業給你送到家門?”配送員問。
岑念估量了下那24本大塊頭的重量, 說:“讓物業送過來。”
“好, 物業說三分鐘後送到你門口去。”配送員爽快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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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念挂斷電話後, 把雞蛋面裏的雞蛋給挑來吃了,看着三分鐘時間到了,她放下筷子,走出了別墅的胡桃色大門。
沿着鳶尾小徑,岑念走向花園外緊閉的電子鐵門。
在靠近鐵門時,她忽然聽到了岑筠連怒氣沖沖的聲音。
“現在這節骨眼上你還出什麽差?你想想青山集團每多卡我們一天,我們就要多遭多少損失?!傅顯那混蛋搶我供應商就算了,他居然搭上了樸海那條船,那幫孫子見風使舵,把地皮抓得比命根子還緊!”
岑念停下腳步,看着鐵門外露出一小部分車尾的黑奔馳,思考着是該繼續前進還是等一等。
黑色奔馳也有很多種,岑筠連每次開去公司的這一輛是特別定制的防彈車型,外觀看上去低調,泯然于衆多豪車之中,造價卻比那些看上去高級得多的車型要昂貴。
雖然岑家的車庫裏停着衆多豪車,但岑筠連開這輛奔馳的時候,百分百都是前往公司。
給外行人看低調,看內行人看奢雅。
岑筠連沒有大聰明,類似的小聰明卻總是不少。
“我曾經提醒過你。”岑溪輕描淡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住宅開發已經走入衰落,與其為了這個和青山集團對抗,不如把精力放到開辟新的市場上去。”
“新的市場說開辟就開辟?你以為生意這麽好做?”
“時代在變化,總有的新的機遇出現。”岑溪說。
“這些都不是現在最要緊的……青山集團,你說到底要怎麽辦?”
“您說了才算。”
盡管看不到岑溪的面容,岑念也能猜到此刻他一定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岑筠連說:“你去問問岳尊……不,不要找岳家,我們不能讓秋洋難做——可是不求岳家,還有誰能幫我們?”
“不能讓岳家為我們出頭,單打獨鬥我們打不過傅家和樸家,既然如此,就讓樸海自己退出戰争好了。” 岑溪說。
岑筠連立即追問:“怎麽做?!”
岑溪說:“現在不是反擊的時機,我們只能暫時服軟,讓傅顯以為我們已經認輸。”
對話進行到這裏時,岑念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開門聲,齊佑拿着一個卡包快步走了出來,他看見站在鐵門後的岑念,愣了愣。
岑念以為他要開口喊出她的名字了,結果他在下一秒加快腳步和她擦肩而過。
“岑董,您的卡包我找到了。”
鐵門打開,岑念下意識後退一步。
齊佑出去後,鐵門又自動關閉上了,三個男人的聲音夾雜着一陣接連響起的關門聲響起。
“磨磨蹭蹭的,怎麽找個包也找了這麽久?!”
“您的卡包落進衣櫃縫裏,大許……”
“行了行了,趕緊開車,要是趕不上這個會我就讓你去替我賠禮道歉!”
“放心吧,現在還來得及。”
引擎聲響起後,黑奔馳很快離開了岑念的視野。
岑念在原地又站了一會才走出鐵門,身穿物業制服的男工作人員這時才坐着景區裏常見的電動敞篷車姍姍來遲。
他看見等在門口的岑念後,目不轉睛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豔,不等司機把車停穩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來。
“抱歉,電動車路上出了一點小故障,臨時換了一輛車才……”
工作人員抱下後座兩個一看就重量不輕的大紙箱,熱情地說:“我給你搬進去你再檢查一下東西齊不齊吧。”
岑念從善如流,帶着他進入別墅。
在玄關處,她檢查了二十四本書,沒有遺漏,沒有破損後,簽收了這單快遞。
“不好意思,這次讓你久等了,下次我們一定會注意不讓類似的意外發生。”工作人員取下帽子再次致歉。
對方離開後,岑念請大小許合力,幫她把這兩包重量驚人的書送到了她的卧室。
“二小姐,你的臉色有點白,是有點貧血嗎?”小許放下紙盒後,沒有像她姐姐那樣立即離開,而是猶豫地向岑念問出這個問題。
岑念也覺得有些疑惑,今天明明才剛開始,她就已經感覺到疲憊了。
“不知道。”她搖了搖頭。
“二小姐吃過早飯了嗎?”小許問。
“算是吃了。”岑念想起被她吃掉的煎蛋。
“不行哦,早餐一定要吃,我去拜托張嫂給二小姐做早餐吧——”
岑念叫住她,告訴小許自己還有一碗吃了幾口的面在等她。
“哎呀,那二小姐趕快下去吃吧,面涼了就不好吃了!”小許連忙催促。
岑念下樓把那碗吃了幾口就放下的煎蛋面吃完,又回到卧室看起了她新收到的那些書。
書籍的存在撫慰了她身體上的不适,等到中午稍微休息了一會,再起床時她就覺得自己好多了。
也許真的是因為沒有吃早餐而引起的低血糖問題吧,岑念想。
雖然今天是清明節,但岑家沒有祭奠活動,原身的母家也沒有相關的活動,岑念得以在家中和化競書籍們度過了一個悠然的周六。
即使是氣氛特殊的清明節,夜幕降臨後,上京最繁華的夜店一條街上依舊人山人海。
maou club門前站滿衣着時尚,渾身名牌的年輕男女。
一樓的大廳裏搖曳着迷幻的燈光,舞池中的男女暧昧地貼在一起,伴随着震耳欲聾的電音跳着火辣的舞蹈。
煙氣彌漫,酒香四溢,手端托盤的男女服務生在燈紅酒綠間穿梭,又一個香槟塔被開啓,場內一片歡呼雀躍。
二樓的loft風走廊上,兩個頻頻引起矚目的年輕男人靠在鐵藝欄杆上,悠閑地看着樓下的紙醉金迷。
岑溪把手撐在冰冷的鐵藝欄杆上,袖口随意挽着,咖啡色的線條下露着瘦削有力的腕骨,他散漫的神情和這件簡單随意的條紋襯衫相得益彰。盡管身邊站着情場風流的岳尊,路過的女人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先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你準備得怎麽樣了?”岑溪說。
“一切順利。”岳尊抖了抖手中的煙頭,惡趣味地看着煙灰向樓下的一個黃毛青年頭頂飛去,“你那裏呢?”
“還算順利,我爸已經放權給我了。”岑溪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該感謝傅顯——如果不是他,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機會清理那些重資産。”
“你爸看得比命還重的東西,你也敢動。”岳尊笑道。
“他有求于我,再不情願也會把這一刻忍過。”岑溪笑了笑,說:“唯一的問題在于,傅顯那邊提防着岑氏的動作,從公司到家都戒備森嚴——‘那顆棋子’也被困住了。”
岳尊夾着煙吸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你要怎麽辦?”
煙霧漸漸擴散,模糊了岑溪的表情。
“等。”他的嘴角提着微笑的弧度,說:“等他以為自己大獲全勝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