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什麽時候見過溫瞳這樣一臉傲嬌, 語調裏帶着撒嬌語氣的樣子呢…,
彧肆坐在輪椅上,呆愣愣的望着溫瞳, 有些傻了。
好像從認識溫瞳起,彧肆都從沒見過這樣的他。
剛認識溫瞳的時候他是警惕的,表情随時随地,看任何人, 幾乎都是一臉疑惑,只聽,不說。
後來熟悉了,彧肆覺得溫瞳是有鋒芒的, 但很內斂, 不喜言辭, 甚至有些高冷。
那時的他喜歡抱着雙臂,旁人說什麽他都嗯, 什麽都不發表意見。同意與不同意, 他的表達方式都只有微笑。
同意的微笑默認,不同意的笑而不語。
至于剛那模樣……
真的是第一次。
彧肆愣愣的望着溫瞳,一時竟有些恍惚。
等了半天沒等到人讓位, 溫瞳有些不樂意了, 微微蹙起眉頭,一字一句強調:“這是我的椅子。”
!!!
彧肆猛地被嗆了一下, 下意識就起身讓座…
結果在他起身的瞬間, 輪椅忽然吱呀一聲,像是承受了什麽原本不該承受的重量, 終于在那重量側動的瞬間, 徹底不堪重負的躺下了……
彧肆:“……”
溫瞳:“……”
溫瞳雙眸微睜, 視線從彧肆身上挪到輪椅身上,看着那傾斜的坐墊……
額,咳咳!!
彧肆幹咳兩聲,揉着鼻子朝溫瞳走了兩步,“要不,你,我,我背你?”
溫瞳面無表情。
片刻之後,二樓。
邁上最後一個臺階。
正常來說,經歷過剛才一樓天花板被膿液墜裂的情況,上樓後都應該先查看正上方對應的房間,但溫瞳并沒有,那間房門緊閉着,他幾乎毫不猶豫,眼角都沒瞥一眼,徑直就往左邊的房間走。
“瞳瞳,”跟在溫瞳身後的彧肆不解的怔了下,下意識伸手撈住溫瞳的手腕,“我們先查看這間。”
彧肆說話時用視線指了指一樓客廳正對的房間,拉着溫瞳的手腕沒放。
溫瞳回頭掃彧肆一眼,視線很快落到被拉住的手腕上,他盯着看了兩秒,又重新移到彧肆的臉上。
一臉你看你的,跟我有什麽關系的表情。
“你跟我呆在一起,”彧肆下意識脫口而出,緊接着又閉了嘴。
他原本想說‘你一個人太危險了,跟我呆在一起我保護你。’但是話到嘴邊又忽然想起來溫瞳的身份,只好将另半句硬生生吞了回去。
溫瞳表情冷冷的,将彧肆的心思盡收眼底後,又沉默着盯着他的表情許久,久到彧肆剛想說點點什麽,溫瞳忽然開口:“這裏面沒什麽好看的,都已經收拾好了。”
“啊,啊???”
什麽叫收拾好了?
彧肆正聽得一臉懵逼,溫瞳面無表情的:“小希的房間裏,我給你留了一個活的。”
“……”
彧肆怔怔的,本來還有些尴尬的表情逐漸褪盡,一臉凝重。
兩人沉默着對視半響,彧肆一言未發,一把推開那間地板裂開的房門。
惡臭撲面而至,把人包裹在裏面,有種要将那臭味兒腌入人身體的窒息感。
彧肆憋着氣蹙眉,萬幸的是房間裏的場景并不像他預想的那樣觸目驚心。
沒有堆疊成山的感染者屍體,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擺放得整整齊齊的赤紅色小罐子。半人高,粗細也和人體差不多。
臭味實在太嗆人,彧肆盡可能的憋着氣靠近,一眼看見那未封口罐子裏的東西時…
彧肆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就回頭去看還站在門外一臉平靜的溫瞳。
“你做的?”彧肆的心髒沉重得宛如被人壓了一塊沉鐵。
“嗯。”溫瞳一臉漫不經心,他睫毛純然的忽閃了下,承認得非常幹脆,回視彧肆的表情亦不以為然。
彧肆:“……”
那塊壓在心口的沉鐵被人猛敲了下,又沉又疼。
兩人無言的對視半響,彧肆重新垂眸,罐子裏的景象讓他越看心裏越沉,呼吸也越來越不順暢。
半人高的罐子一排有6個,整整齊齊,每一罐裏,幾乎都是相甚無幾的景象。
罐子原本應該不是赤紅色的,湊近了看,能清楚的看出來那紅色的從裏面塗抹的血液,塗得很不均勻,能從濃重的惡臭裏聞出淡淡的血腥氣。
再裏面盛裝的是濃黃的黏液,黏液上面漂浮着一顆顆被淩虐得慘不忍睹的人頭,彧肆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一面才是他們真正的臉。
滿的膿包的腦袋上,前後都被人小心翼翼的雕琢成了面部該有的模樣,以假亂真的‘造’出了五官。只是四只眼眶和兩張嘴都成了血淋淋的空洞,牙齒和眼球都漂浮在一旁。舌頭大抵連接着喉管有些許重量,浮浮沉沉的,只露出來一小段舌尖。
六個空洞裏都淅淅的流着血水,在腦袋下方的膿液表面彙集成猩紅的小水窪,浸泡着一塊塊或暴力或小心翼翼拆卸下來的零件…
整個罐裏的場景都讓人毛骨悚然,手段殘忍至極。
彧肆的雙目幾近欲裂。
他想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那是感染者畸變形态中的其中一種都不行。
“他打傷其他病人,都會替他們帶上面具。”
“那面具,和長官您有幾分相似。”
這是當初在17號精神病院裏,齊康複說過的話。
“我醜??要不你給我畫張漂亮的,我去照着整。”
這是當初在學校時,彧肆和溫瞳開過的玩笑…
都是溫瞳精雕細琢的作品。
彧肆雙拳不自覺的握緊,狠狠閉眼。
他難以想象,溫瞳是如何用一雙纖細白淨的手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他更無法想象,那雙曾經總是任由他牽在手裏,微微泛着涼,自己稍微用力都怕折斷的手,是如何在血淋淋的□□上游刃有餘的…
“這些都沒用了,那個活的你還看麽?”溫瞳大抵是等得不耐煩了,忽然開口催促。
彧肆睜開雙眼,眼眶赤紅,“為什麽?”
“嗯?”溫瞳沒聽懂。
“為什麽這麽做?”彧肆咬合着後槽牙,一字一句。
來之前彧肆已經猜到了故家的病菌是溫瞳所為,但他從來都沒想過,溫瞳還能如此殘忍。
如果說彧肆的問話溫瞳聽得一臉茫然,那麽彧肆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讓溫瞳秒懂了十之八/九。
“怎麽了?”溫瞳長眉輕佻,明知故問。
不等彧肆的回答,溫瞳哂笑一聲,繼續道:“很奇怪嗎?活着的那個更好看。”
溫瞳說話時,他側頸的鱗片重新生長了出來,刀鋒似的豎起來半片,左側的盡頭忽然傳來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聲。
彧肆:“……”
溫瞳一臉淡然的望着彧肆,“去看看?”
彧肆沉默。
故小希的房門大開着,彧肆只站在門口,屋內的景象便一眼觀盡。
鮮紅的鐵鏈淩亂的鎖着一個勉強能看出來已經變異的女性感染者。之所以是勉強能看出來,因為她的身體基本都被掏空了,一顆雙面臉的頭顱下連接着挂着些許血肉的腥腥血骨。
她的兩張臉和罐子裏的不同,很完整,也很容易分辨哪一張是原本的,哪一張是刻上去的。
兩張臉上都有完整的五官,真臉五官猙獰,虛弱的叫喊聲下表情撕心裂肺。假的那張臉,眼珠死目一樣鑲嵌在眼眶裏,‘口腔’裏整齊的嵌進去一口白牙,被當做牙龈的頭骨被敲出了絲絲縷縷的裂紋。
這些都是溫瞳做的,彧肆翻湧的心髒幾欲泣血。
溫瞳:“那一屋都是這樣的。”
“不費事。”
“需要我現場給你捏一個嗎?”
!!
彧肆猝然回眸,心髒猛地收緊,“什麽意思?”
那一屋是什麽意思?
溫瞳無聲笑了下,莞爾道:“放心,你的人,我不動活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