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1)
卻說公孫白和無心大師有約,用下棋來給命運打賭,怎樣賭法,公孫白說:“要是愚兄輸了,得答應他從此不過問江湖上的事,或者跟随他隐居廬山,或者在家永不出門。”
“那他輸了怎樣?”
“傳授愚兄一門武學絕技,并且為愚兄辦一件事。”
甘鳳鳳驚訝問:“他會武功?”
“他武功深不可測哩!可是除了愚兄,知道他的人不多。”
小蛟兒問:“大哥要他辦一件什麽事?”
“蕩平江南神風教的惡勢力。”
“大哥!要是這樣,你別跟他賭了,我和甘妹,協助大哥蕩平神風教勢力。”
“賢弟!要是我不去,就算輸了,就得從此隐退江湖,不過問武林中的事。所以愚兄不能不去。”
甘鳳鳳說:“我看這無心準沒安好心。”
“鳳鳳,別胡說。”
“我怎麽胡說了?要是他好心,幹嗎變下棋相賭?逼你大哥退隐江湖?說不定他就是神風教的人,有意設下這個圈套。”
公孫白說:“甘姑娘放心,我知道無心大師不是這樣的人。他是出于一片善意,不想我傷害太多人的生命,別卷入武林思怨仇殺的漩渦中去。何況他輸了,得同我蕩平江南一帶的神風教,也不讓我出手。”
“你們在哪裏相會下棋?”
“東林寺的白蓮池畔。”
“我們能不能去看看?”
“你們去?”
“不行?”
“恐怕不太好。”
“我們在旁邊看你們下棋也不行嗎?”
“看是可以?千萬不能出聲。”
“行啦!我們不出聲就是了。你們約定兒時下棋?”
“申時!”公孫白看看洞外天色:“恐怕時間快到了。”
“那我們走呀!”
于是,公孫白便帶了他們,趕到廬山西北山麓東林寺的白蓮池畔。
東林寺,是一座名寺,是佛教淨土宗發祥地。東晉太元年間,少林寺名僧慧遠禪師在此建寺講學,并設蓮社,倡導“彌陀淨土法門”,後人推尊他為淨土宗始祖。
東林寺內,還藏有“遠公袈裟”、“千僧稿”等佛教珍品,在武林中,有一段少林寺僧人護道遠公袈裟的傳說,打鬥極為慘烈,從而使少林寺武功名震天下,尊為武林北鬥。
東林寺內除了神運殿供奉如來佛祖、文殊、普賢、阿難等佛像外,與其他佛寺不同的,是左右兩殿有十人高賢堂和三笑堂,有李白、白居易、柳公權、陸游和精忠報國岳飛的碑刻,将佛、儒集于一身。
公孫白帶小蛟兒、甘鳳鳳來到白蓮池時,無心大師早已在池邊相候,笑笑說:“公孫施主,果信人也。”當他看見相繼而來的小蛟兒和甘鳳鳳,愕異地問:“施主怎麽帶了同伴來?”
甘鳳鳳說:“哎!老和尚,你別誤會,他沒有帶我們來,是我們自己來的。”
小蛟兒一揖說:“大師,請恕我們不請自來,不會打擾大師的雅興吧?”
“阿彌陀佛!哪裏,哪裏,兩位施主前來敝寺……”
甘鳳鳳說:“我們來看下棋呀!”
無心大師不由望着公孫白。公孫白說:“大師,他們只是來觀棋,絕不會是在下請來的幫手,大師大可放心。”
無心大師說:“不過,老衲的相約,是不許第三者在旁。”
小蛟兒說:“要是大師不歡迎,在下遠離就是,絕不打擾大師。”
甘鳳鳳說:“老和尚,你是不是怕輸了,在我們面前丢醜?”
無心大師哈哈大笑着:“老衲怎會怕輸了?”
“你不怕輸,幹嗎不讓旁人看的?噢!我知道了!你是存心想賴賬,輸了硬說自己沒有輸,就可以不遵守諾言啦!”
“老衲會是這樣的人麽?”
“你要不是,就該讓我們看呀!我們來做你們的公證人,誰輸了都不許賴賬,誰都要遵守諾言。”
公孫白笑着說:“大師,我們下棋,是有一位公證人才好。”
“你擔心老衲不認賬?”
“大師別誤會,大師當然會遵守諾言,可是在下,就不敢自己保證自己了。大師,你不擔心在下會反悔麽?”
無心大師一笑:“老衲知道施主不是這樣的人。”
“不過,有個人在旁作公證的好。”
“公孫施主,你保證他們在旁不出聲。”
小蛟兒說:“大師放心,我們絕不會出聲,俗話說:‘舉手不回真君子,觀棋不語大丈丈’嘛!”
甘鳳鳳說:“是呀!不但輸了不準賴賬,就是下了一個子後,也不會翻悔。不然,說什麽吃盲眼車啦!不算數啦!”
無心大師說:“好好!你們就當公證人。”
甘鳳鳳笑起來:“大師,你們是一盤定輸贏,還是三盤兩勝?”
無心大師問公孫白:“公孫施主,你看如何?”
“大師,要是一盤定輸贏,輸了的恐怕不服氣,我們三盤兩勝怎樣?”
“老衲奉陪。”
甘鳳鳳說:“哪擺棋呀!”
“不用,老衲早已擺好。”
“老和尚,在哪裏?”甘鳳鳳用目光搜索池邊一張石桌上下四周。
“三位施主,請随老衲來。”
“老和尚,不是在這裏下麽?”
小蛟兒說:“鳳鳳,別出聲,我們跟随大師好了。”
他們跟随無心大師,繞過白蓮池,直上一座山峰,來到山峰上的一座小亭。小亭中有石桌石凳,一盤棋早已擺好在石桌上面了,還有兩個小和尚在亭旁茗茶等候。
他們各自坐下,無心大師與公孫白對席而坐,小蛟兒和甘鳳鳳都坐在石桌一旁。小和尚一一奉茶伺候。
甘鳳鳳看了看這山峰四周,這山峰上清淨極了!絕少人來,小亭不遠處,是道石壁,離小亭不到二丈遠,石壁上刻劃了一副棋盤。鳳鳳心想:怎麽石壁上也劃了棋盤的?好看嗎?看來山峰這個小亭,是這老和尚專門與人下棋的地方了,這個地方可不錯呵!
他們飲過茶後,無心大師對公孫白說:“施主,請!”
公孫白說:“還是大師先請。”
“好!老衲知道施主棋藝甚高,就不客氣了!”無心大師說着,便拿起棋盤的紅炮,往石壁棋盤上一擲,“啪”的一聲,便鑲在棋盤上橫三直五線的交叉點上,是炮二走五當頭炮。
小蛟兒和甘鳳鳳都愕然了,這是什麽下棋法?世上有這麽下棋的嗎?下子不下到原來的棋盤上,卻擲到另一個棋盤上,這不是下棋,是比武功,既比內力,也比暗器,那這個紅炮以後怎麽走法?叫兩個小和尚去取它下來?
無心大師扔了子後,對公孫白說:“老衲已先下了,施主請!”
公孫白笑了笑,提起自己的藍馬,往石壁上的棋盤一擲,也是“啪”地一聲,不偏不歪,落在橫三直三線的交叉點,是馬二進三,保自己的中卒。
無心大師又提起自己的二線紅馬,“啪”地一聲,落在石壁棋盤上的三在線,是馬二進三,搶着出車。
跟着,雙方各提起自己面前的棋子,你走一着,我行一步,啪啪地,飛擲到石壁上,準确無誤的鑲嵌在自己要落下的位置上,小蛟兒和甘鳳鳳看得驚奇不已,這真是從來沒有人下這樣的怪棋。
一個小小的木棋子,竟能平空鑲嵌在堅硬的石壁上,單是內力之深厚,放眼武林,已沒有多少人能達到,小蛟兒可以,但甘鳳鳳連續這樣發出,就不行了。除了講求準确之外,更要暗運內力約适當和用勁之巧,不能用勁過大或過小。過大,棋子會深埋于石壁中;過小,就不能鑲入石上而跌了下來。棋子掉下來,等于給對方吃掉了一子,掉了一個小卒,開頭還不大緊要,要是掉了一只車和馬,損失就大了,高手下棋,掉了這麽一個重要的棋子,等于已輸了一籌,以後處處處于挨打被動的地位,這一盤棋,就別指望贏了,能保持和局,已算大幸。
還有,在要吃對方的子時,全憑一身渾厚真氣在相隔一丈遠的地方,運用吸力,隔空将嵌入石壁上棋盤中的棋子吸取出來,然後又附力于這一棋子之上,吃掉對方的棋子,而占據對手棋子原來的地方,這就不是任何一流上乘高手所能辦到的了。
小蛟兒一身的真氣,将棋子嵌入石壁上可以,也可以運用內力将棋子吸取出來,但吸取出來後要運用這棋子去打掉對方的棋子,就不那麽容易辦到了。小蛟兒看了他們這樣的下棋法,驚愕、佩服不已。才真正感到武林中,世外高人處處皆有,只是他們深藏不露而已,也不大為人所知。
甘鳳鳳更是為他們一身奇厚的真氣驚震了。暗想自己與江湖狂生在桃林中的一場比武,顯然這狂生沒用全力,要是他用全力,他一袖拂中自己時,那不是受傷,而是打發自己去見閻王了!正因為這狂人手軟,自己才能在他拂中自己的一剎那而刺中了他。甘鳳鳳心裏明白,所以在自己用劍逼住他,也不敢說自己勝了。憑真正的武功,自己不是這江湖狂生的對手,怪不得他為人那麽狂傲了。
這一盤下到最後,無心大師相士俱全,還有一個過河的卒子。而公孫白仕象全無,卻剩下一只橫沖直撞的車,這是一盤和局,誰也勝不了誰。
無心大師微笑:“施主棋藝高深,老衲佩服。”
公孫白說:“大師客氣了!在下與他人下棋,從來就沒給人逼和過,只有大師,在下不能不城下簽和。”
“施主別客氣,我們下第二盤。”
“大師請!”
無心大師一笑,拿起五個小卒,一下扔到石壁棋盤上,啪啪地一連五聲,五個小卒,準确無誤的擺在石壁上。
甘鳳鳳說:“老和尚,你怎麽一連下五個棋子的,有你這樣下法嗎?”
無心大師微笑,又一手扔出其他十一個棋子,毫不錯亂,全擺在石壁的棋盤上了,說:“女施主,老衲不敢與公孫施主分心二處,只好在石壁棋盤上較高低。”
公孫白贊了一句:“好手法!”卻拿起十六個棋子,一下擲到石壁棋盤上,車馬炮士相将兵,也全無錯亂的擺在棋盤上。
無心大師不禁贊嘆說:“好一招‘江南煙雨’的暗器手法,果然是江南公孫世家的絕學。在暗器功夫上,老衲已遜施主一步。”
公孫白說:“在下僥幸能擺好,望大師莫笑。大師只不過不屑用暗器,少在它上面花功夫而已。”
小蛟兒和甘鳳鳳聽了他們兩人的對答,更是驚訝。武林世家公孫白“江南煙雨”,可以說已在武林中稱絕,而無心大師不屑用暗器,而一下又發射出這麽一手的好暗器來,要是他花些功夫,那在武林中不成了暗器絕頂高手?怪不得公孫白說他武功深奧莫測了。
一手能發射出十多件暗器而分別擊中目标,對上乘的暗器高手來說,也不是一件難事。梵淨山莊的三小姐的飛針走線,甚至一下能發出更多的暗器而分別擊中目标,取人性命。但一把針都是針,不分什麽車馬炮的,可是公孫家的“江南煙雨”手法,竟能從十多件暗器中分開車馬炮等等,分別而無錯亂的擊中目标,不會炮擺在馬的位置上,車坐到老帥位子上,這恐怕就是千手觀音也難辦到了!
小蛟兒,和甘鳳鳳觀看他們兩人下棋,算是開了眼界。
第二盤棋下到中局,公孫白額上已漸漸滲出一些汗水,幾乎半晌才能移動一子。而無心大師仍是氣定神閑,面帶微笑,移子輕松自如。本來在棋盤的棋勢上,公孫白略占優勢,車、馬、炮已過河,怎麽反而一下子這般謹慎?走一步棋,要思考這麽久?
甘鳳鳳心細,已看出原因了,公孫白一身的真氣,不及老和尚那麽雄渾深厚。他們下棋,明是較量棋藝高低,暗是較量內力。要是較量內力,恐怕公孫白怎麽也不敵老和尚。她附耳輕輕對小蛟兒說:“蛟兒,看來你新認的大哥這盤棋要輸了!”
小蛟兒一心觀棋,沒經意其他,聽鳳鳳這麽說,愕然輕問:“大哥的棋下得很好呵!怎麽會輸了?”
“你也真是,你不看看你大哥額上的一層薄薄的汗水,他與老和尚拼內力哩!內力不繼,移動的棋子不小心掉下來,那不輸了?”
小蛟兒不由往公孫白看了看,又望望無心大師,點點頭輕問:“那我們怎麽辦?”
“你想你大哥贏,還是想他輸?”
“當然想他贏啦!”
“那你,快出手幫助。”
“幫助!?怎麽幫助?我不大會下棋呵!”
“你不動聲色,想辦法将老和尚的一匹馬,或者一只車弄掉下來不就行了?”
“這行嗎?”
“不行,那你等你大哥輸好了!今後就不能出江湖,老死家中。”
“鳳鳳,這樣幫助,不大光明的。”
“要不,你暗助你大哥一把內力也行。”
小蛟兒點頭說:“這還可以。”于是小蛟兒,以手掌輕輕按在公孫白背脊上的靈臺穴位上,暗暗運氣,将自己體內的真氣,徐徐輸入公孫白體內。
公孫白與無心大師下了第一盤後,本耗去了自己體內不少的真氣,第二盤棋下到中局,似乎有點辦不從心了!每下完一步棋後,都要暗暗運氣調息一陣,才能夠下第二步棋,何況又要分心去注意無心大師的攻勢和下兩步的走法,無心大師似乎也注意到這一點了。所以在公孫白走完一步之後,自己便很快的跟着走一步,雖不出聲,實際上是逼着公孫白快下第二步棋。公孫白原本就是一個心高氣傲的狂生,怎肯服輸?再說,自己的棋藝,并不遜于無心大師。他只有強運內力,堅持下去。
現在,公孫白有了小蛟兒這一股強大的真氣輸入體內,不由精神大添,內力倍增。他望了小蛟兒一眼,眼露驚訝、感激之情。公孫白驚訝的是小蛟兒竟然有這麽一股極為渾厚的真氣,在自己之上,感激的是小蛟兒不動聲色,暗助了自己一臂之力。有了小蛟兒這一股真氣,完全可以和無心大師拼下去了!他以手示意小蛟兒将手拿開,似乎說:兄弟,我可以了,多謝兄弟。
公孫白輕而易舉的走下一步棋子,一個卧糟馬,直逼無心大師的老将,令無心大師的老将在中宮坐不住,将五平四,跑了出來。公孫白又飛快的調動自己的炮,準備對準無心大師跑出來的老将。
無心大師驚訝公孫白的這一變化,不由望了公孫白一眼,只見公孫白神韻異常,目光燦燦,一掃剛才神疲之情,他仍不知小蛟兒已暗助了公孫白。當然,他也根本想不到小蛟兒有一身驚世駭俗的真氣。小蛟兒一身真氣已練到最高境界,達到了返樸歸真。從外表上看去,就算經驗豐富的武林高手,也在一時間看不出來,只有在小蛟兒憤怒、喜悅或與人交鋒時,才可以從他眼神中顯露出這種最高的境界的內功修為。要是小蛟兒有意收斂自己的目光,別人就更看不出來了。
無心大師一時間見公孫白一身真氣,恢複得這麽快,如長江之水,滾滾而來。心下駭然:武林世家江南公孫練的是什麽內功?竟能在短短時辰內不但恢複過來,而且比以前更勝?要是這樣,老衲想用內力勝他是不可能了!
無心大師在驚疑時,甘鳳鳳在旁叫起來:“老和尚,你左邊的車,怎麽掉了下來啦!”
無心大師一怔:“真的!?”定神一看,果然自己在石壁棋盤左邊的一只車,已不翼而飛。無心大師疑惑說:“這不可能!”
公孫白也動疑了,無心大師的內力比自己還深厚,棋子怎會無緣無故的掉了下來?這一定有人做了手腳,要是小蛟兒和甘鳳鳳幫這個忙,可越幫越忙了。他不由望了望小蛟兒和甘鳳鳳。而無心大師一雙敏銳如電的深目,已在瞅着小蛟兒和甘鳳鳳,目光既有懷疑之色,也有驚訝之色。
無心大師以自己深厚的內力将棋子嵌入石壁上,別說風吹不動,石擊不落,就是一般會武功的人,走近石壁用手去挖取,也不易挖取下來,只有內力極為深厚的上乘一流高手,才可以隔空用掌力吸取下來,他相信公孫白有這樣的能力,卻不屑這樣去做。自己的兩個小和尚,不但無此能力。有,也不會這樣幹,事情只有出在公孫白帶來的這男女兩位施主了!要是他們其中的一個人在暗中做了手腳,那又是武林中的絕等上乘高手了!所以,無心大師又怎不驚訝?
無心大師沒有懷疑錯,其實就是甘鳳鳳暗中做了手腳。固然,憑甘鳳鳳目前的內力,仍不可能将棋子用掌力吸下來,但要用暗器将它打掉下來,就輕而易舉。甘家的無影劍暗器,幾乎細小如針,發出更是無聲無形,何況暮色降臨,無心大師又沒去注意,就更難發覺是甘鳳鳳做的手腳了。
甘鳳鳳叫着:“哎哎!老和尚,你瞅着我們幹嗎?”
無心大師問:“你們沒暗中弄手腳?”
“喂!老和尚,你別是輸了棋耍賴皮了?自己擺放得不穩,讓風吹了下來,而賴到我們身上?”
“女施主,你真的沒弄過手腳?”
“老和尚,你是不是叫我發誓才相信?”
“女施主不必這樣!”
公孫白也在問小蛟兒:“賢弟,不會是你吧?”
小蛟兒說:“大哥!我真的沒動過。”
公孫白知道小蛟兒為人忠厚、老實,不會這麽幹,甘姑娘嗎?她寧願發誓了,而且也不見她揚手或出掌的,也恐怕不是她弄的了!不是他們,又是誰呢?難道是山峰上暗藏一位武林高手,來開這個玩笑?他不禁問無心大師:“大師,是不是這山峰上暗藏了一位高手?”
無心大師凝神傾聽一會,說:“這山峰上除了我們六人,再沒別的來人。”
小蛟兒點點頭說:“是沒有人。不過,剛才在山峰下,卻有兩個人經過,現在朝山峰上走來了。”
公孫白訝然、驚奇:“賢弟怎麽聽到了?”
小蛟兒說:“是!大哥!我還聽出他們在說話,好像是寺裏的師父,擔什麽食物來的。”
無心大師不能不欽佩的說:“施主好深厚的內功,老衲自愧不如。不錯!那是膳房的兩位僧人,給我們送晚飯來了!”
甘鳳鳳說:“喂!你們還下不下棋的?”
無心大師嘆了一聲說:“恐怕這是天意,老衲本想阻止公孫施主行走江湖,殺傷人命。現在看來,老衲已無能為力了!武林該有此劫。”
甘鳳鳳心裏好笑,你這個老和尚是閻王出告示,鬼話連篇,明明是我在暗中弄了手腳,什麽天意了?她問:“老和尚,你不下下去了?那是算輸還是算贏的?”
“老衲自然是輸了!”
小蛟兒說:“大師,這事意外,可以不算數。大師完全可以拾起來擺放上去。”
公孫白說:“是是,大師,你別太認真了!我們可以再下下去。”
無心大師搖搖頭:“公孫施主,老衲本意擔心武林遭劫,血腥疊起。現在看來,就算老衲能阻止施主隐退山林,也阻止不了這兩位施主。老衲只求三位施主今後別太多殺傷生靈,造福蒼生。”
小蛟兒說:“我謹遵大師教導。”
無心大師說:“阿彌陀佛!有施主這句話,老衲放心多了!”
甘鳳鳳說:“老和尚,我聽公孫大哥說你對佛經甚有心得,我有一句話問問。”
“女施主請說。”
“佛門中有沒有‘除惡即是行善’這麽一句話?”
無心大師怔了怔:“阿彌陀佛!佛門是有這麽一句。”
“那麽說,容惡便是行兇了!對不對?”
“這……”無心大師一時啞口,不知怎麽說才好。
甘鳳鳳又笑着:“就算不是行兇,幫兇總是吧?老和尚,你想勸阻公孫大哥在江湖上除暴安良,行俠仗義,讓武林中兇惡之徒濫殺無辜、胡作非為而不制止,不是幫兇又是什麽?老和尚,你這個佛經是怎麽念的?”
小蛟兒說:“鳳鳳,你不能這麽說。”
“我不這麽說,該怎麽說?好呀!那我們全部隐居山林,潔身自愛,讓壞人去任意胡作非為,甚至見死不救,怎樣?”
“老衲怎會讓惡人胡作非為和見死不救?”
“那你為什麽要阻止公孫大哥在江湖上行走?”
“女施主,自古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時辰一到,全部都報。”
“我才不相信什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我看見過不少的好心善人,都沒有什麽好報的,不是給人欺淩便是含冤而死,有的還任由惡人折磨宰割,遼拜佛求神保佑,結果還不是給折磨死去,家散人亡?而一些匪徒和奸險小人,不是腰纏萬貫,便是高居其位,享不盡的豪華富貴,死後反而有和尚、道士給他念經超度。這又報應在哪裏了?就算他死後劣跡暴露,咒罵他又有何用?”
公孫白擊手而說:“妙哉!好一番洋溢大地正義之辭,可圈可點。試看古今多少忠直正義之士,死時極慘,有的死後無名,上天報應在哪裏了?在下愚見,應該在這些惡人、奸險小人殺人害人之時,正義之士及時将他們除掉,還可以挽救一些善良的人們免受其辱才是。”
小蛟兒也暗暗點頭,心想:是呵,要是黃岐士、端木一尊這些惡人不早日除掉,那他們又不知要害多少無辜的人。
半晌,無心大師說:“老衲不過勸人為善而已。”
甘鳳鳳說:“喪心病狂的惡人你勸得他向善嗎?老和尚,要是你能勸得神風教的教主向善,我和公孫大哥,不用你擺棋分勝負,我們就自動隐歸山林,不再行走江湖。”
“女施主這話當真?”
“老和尚,我們擊掌而誓怎樣?”
“有女施主這句話就夠了!何必擊掌?”
公孫白說:“大師!那我們一言為定。”
“行!一言為定。”
甘鳳鳳說:“老和尚,在你沒有勸得他們向善之前,我們各行其道,你行你的善,我們幹我們的事,你可不能在我們身上打什麽主意。”
“阿彌陀佛!女施主,其實你我殊途同歸,你們除暴,也就是行善。”
“老和尚,我們只會用劍行善,可不同你會用嘴巴。”
“老衲只求施主別太多殺生而已,體念上天有好生之德。”
公孫白問:“大師,你要不要去江南走走?還是不出山?”
甘鳳鳳說:“大師,你真的要勸那幾個魔頭向善,只有下山去尋找他們,他們絕不會跑到你這個東林寺的。”
“看來,老衲是要下山走走了!”
甘鳳鳳笑起來:“老和尚,這就對啦!不過,你看到這幾個魔頭,在勸他們向善時,最好小心一點,別叫他們将你的腦袋摸了去,不然,你這張嘴也沒用啦!”
無心大師一笑:“放心,老衲在這一點上,還是可以自保的。”
說着,兩位僧人已送晚飯來,還點起了兩個防風的燈籠,挂在涼亭裏,這真是一次十分別致的晚餐,菜也頗為精美:韭菜、豆腐、腐竹粉絲、大白菜、發菜、木耳,還有一小碟鹹蘿蔔,粥、飯都有,這是東林寺接待貴賓的菜式了。
小蛟兒和甘鳳鳳一早吃過飯出來觀風景,到現在只喝過兩杯清茶,沒吃過什麽東西,的确也有些餓了,于是也不客氣坐下吃飯。飯後,公孫白、小蛟兒和甘鳳鳳略坐一會,便起身向無心大師告辭,在黑夜中離開了東林寺。
路上,小蛟兒問公孫白:“大哥,你今夜裏住在哪裏?”
“愚兄住在護國寺的文殊臺上,那裏不但清靜,也是觀廬山雲海的好地方。賢弟住哪裏?”
“小弟在牯嶺小鎮上的一間客棧裏。”
甘鳳鳳問:“大哥,你明天不會離開廬山吧?”
“怎麽!?甘姑娘有事?”
“你要是不走,明天能不能帶我們在廬山玩?我們可是人生地不熟,不知哪裏風光最好看的。”
“甘姑娘既然這樣說,我怎敢不留下?”
“那我們多謝你啦!”
小蛟兒問:“不會阻礙大哥吧?”
“不會,不會,賢弟怎麽這樣說?愚兄也想和賢弟多相處兩天。”
甘鳳鳳又問:“明天幾時來找大哥?”
“愚兄辰時在文殊臺上相候。”
小蛟兒說:“大哥,我們一定準時到來。”
“賢弟,我看你們別住那間客棧了!明天就搬來和大哥一塊住。”
“好的。”
第二天辰時,小蛟兒和甘鳳鳳帶了行囊,前來文殊臺,果然公孫白已在等候。公孫白照會護國寺的知客僧,安置好小蛟兒和甘鳳鳳住下後,用過早點,便向西南下行。
甘鳳鳳問:“大哥!我們觀在去哪裏?”
“龍首崖。”
“龍首崖!?那裏好玩嗎?”
“甘姑娘,龍首崖是廬山的一處七絕之景,不去觀賞,就有負到廬山一行了。”
他們來到龍首崖,只見一懸崖拔地千尺,直立于廬山群峰之中,下臨絕壑,一塊巨石平卧其上,橫插入天池山腰,勢若龍首高昂,所以叫龍首崖。他們登上懸崖,便聽聞到松濤和山泉之聲,彷佛如千軍萬馬奔騰,動人心魄。俯看崖下,只見雲海、群山之中,一條石梯,沿山而上,驚險萬狀,那是廬山有名的百丈梯勝景。
公孫白問:“賢弟,你們從哪條路上廬山的?”
“從三峽澗觀音橋沿澗而上,就直接到牯嶺小鎮上了。”
“賢弟,要是你們從百丈梯上,那就驚險多了!沿途還可以看見獅子崖、方印石等勝景。”
甘鳳鳳說:“那我們從這裏下山離開廬山,不是一樣可看見嗎?”
“這倒也是。賢弟,你們從觀音橋沿澗而上,有沒有去五老峰看過?”
“沒有呵!”
“你們怎不去五老峰看看了要是去了那裏,你們就不想離開廬山了!”
甘鳳鳳睜大鳳目問:“五老峰比龍首崖更好看?”
“各有所長。那裏是五峰并列,如五位老者相聚,峰下千岩競秀,萬壑争流,是廬山上著名的勝景,李白曾經在那裏寫下了一首詩句,說,‘廬山東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九江秀色可攬結,吾将此地巢雲臺。’峰後的青蓮寺,就是李白當年隐居的地方。”
甘鳳鳳問:“李白是不是跟無心這老和尚下棋下輸了,跑去那裏隐居?”
公孫白愕了愕,跟着笑起來:“李白怎會和無心大師下棋的!?”
“那他幹嗎跑去那裏隐居?”
公孫白笑着:“甘姑娘,你是跟愚兄說笑話?還是不知道李白是什麽人?”
“我跟你說什麽笑了?李白是什麽人?他也是一個光頭和尚麽?”
“甘姑娘,愚兄知道甘家武學淵博,文學也素有修養,令尊沒跟姑娘說過李白麽?”
“我爹跟我說過不少武林中人,可沒有李白、李黑這麽個人。他是哪一門派的高手了,也跟無心這老和尚一樣?名不外傳,深藏不露麽?”
“甘姑娘,李白是唐代的一位有名的詩人,寫下了不少激情洋溢,贊美神州山河的優美詩歌。他與杜甫、白居易,合稱唐朝三大詩人。甘姑娘,以後你應該多讀些書,別盡鬧笑話。”
“哎!我還以為他是當今武林中人哩!你怎麽不早說呢?”
小蛟兒說:“鳳鳳,今後我們真應該讀些書了!增長見識。”
“好呀!等神風教在武林中除名時,我就整天整夜的讀,只要你們不嫌酸就行了。”
小蛟兒愕然:“怎麽嫌酸了?”
甘鳳鳳眨眨眼:“因為我姑姑說,一個人書讀得多了,會有酸氣的。”
公孫白一笑:“那是一般腐儒讀死書,只會咬文嚼字,不會運用。現在我們去五老峰看看吧!”
他們看完了五老峰,便沿山而下,來到了廬山有名的三疊泉瀑布。
所謂三疊泉瀑布,就是一條幾乎從雲端下垂成幾千尺的長瀑布,依山勢而分上、中、下三疊,互相落差有一百多丈,泉流淩突飛瀉,落于山石上,聲若洪鐘,震耳欲聾,經兩次折疊,散而複聚,再曲折回繞直下龍潭,這真是不可多見的奇瀑異景。這瀑布,有如銀河下九天。
公孫白、小蛟兒和甘鳳鳳走近瀑布觀看,真感到聲如奔雷,水露飛濺入雲,灑落下來如萬斛明珠,氣勢磅礡。甘鳳鳳說:“想不到廬山有如此雄偉奇觀的瀑布。”
公孫白說:“古人稱這三疊泉瀑布為天下第一雄觀。有廬山瀑布譽滿天下之說。我也曾聽人說,一代劍雄西門子曾在此練劍。”
甘鳳鳳感興趣了:“他跑來這裏練劍幹什麽?”
“西門子的劍法出神入化,變幻莫測,盡在雄、險、幽、奇、絕這五字中,而‘雄’,是五字之首。西門子劍氣之雄,就是在這裏練成的。”
小蛟兒問:“這位武林前輩,就是從瀑布氣勢之雄,而悟出了劍法的雄?”
“賢弟,這只是其一。”
甘鳳鳳問:“其二是什麽?”
“他在瀑布中練。”
“瀑布中練?那怎麽練呵!”
“他首先練意志,練定力,人走進瀑布中去,承受瀑布千鈞之力的沖擊,他不知經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