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她實在沒人可以問;還是周映輝對于她來說,路人視角得很,所以他比較客觀。
“你說實話,我是不是很難相處?很作、很矯情?”
周映輝心裏有顆彩色氫氣球才飄上天,沒多久,發現系繩口沒紮緊,洩了氣,漂浮了一陣,急轉直下地往下栽。
他原本該厲色告訴她:向明月,你因為一個辜負你的人,從而懷疑、否定自己,這樣的你,實在瞬間沒趣極了。拿別人的錯懲罰自己,實在太蠢了。
可是話即将出口,他才意識到,她其實還想着周渠。她這樣紅着眼,這樣傷神,只是為了周渠。
“差不多吧。”周映輝淡漠答着她的話,為了證明自己的中肯,他正色接着她楚楚可憐的目光。
二人悶聲對視了好幾秒,周映輝始終沒改口供的念頭。
向明月一副恨死你的潛臺詞。
繼續往自己杯裏倒酒,“他可以早點跟我提啊!既然老早就受不了我,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坦白告訴我,不愛了,有這麽難嘛?為什麽要選了條最下品的路走?他太不瞧不起我了!”
“你也可以早點不結婚啊,何必給自己按一個失婚少婦的名銜呢?”周映輝反問她。
說到底,他們兩個當事人,都很糊塗。
向明月聽後痛快颔首,“是,我們都很糊塗。”
“真的,人不到那一步,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
她虛晃的手已然拿不住酒杯了,周映輝伸手從她手裏扶接過杯子,勸她不要喝了,你已經醉了。
嗯嗯,她頻頻點頭,醉就醉罷。
臨了她也沒什麽所謂了,抹一抹臉,承認,“我跟他,其實早沒感覺了,和他那個甚至都沒我自己夾|腿來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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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映輝:……
☆、005(修)
周家打破了向父幾件瓷器。
其中最矜貴的一件是清代雍正年間的青花釉瓶。
當然,這是向爹自己鑒定的。向明月說,誰知道!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哦!
向爹:老子真金白銀買回來的總是事實罷!
向明月:……
她之所以這麽賴,是因為向爹羞于走法律途徑索賠了,丢不起這人。人家民警來盤查,他家為什麽要砸你家呢?
好家夥,你閨女上花轎前跑了,逃婚呀,擱誰誰受得了。
換作是他向宗銘,也得面子裏子都不要了鬧一鬧,勞力傷財還累人名譽的悔婚加逃婚,太傷陰鸷了!
周末家庭日的飯桌上,向宗銘像說相聲般地狠批了幺女向明月,周家的撒潑行徑,他要臉不索賠了,但是他得經濟管制向明月。
打今兒起,他沒一個子再給她,她用得向宗銘的副卡也還回來,包括給她買得那套房子,這幾年房産升值的空間利潤他不追繳了,但是房款得無息地全還給他。
這世道有多艱難,他的一雙兒女顯然都不太識得清,怪他把自己的孩子縱得不成體統。外面多少人苦哈哈地披星戴月,只為熬到發薪日,将卡裏的數字再移交給銀行。
向宗銘得讓女兒知道什麽是珍貴。
“你不是翅膀硬了嘛?結婚臨了,還鬧出這麽個醜!”
“向家的臉都給你丢盡了,你出去打聽打聽,今後還有誰敢給你說媒,三十歲的姑娘了,你昏得頭還不掉了拉倒呢!”
“爸!”向明月一聽老向要經濟制裁她,也不敢嚕蘇什麽,關鍵時刻,得服軟。
“喊爺爺都不管用了。東元,停掉她的信用卡,房款不按時繳還給我,我就收回房子!”向宗銘擱下碗筷,知會兒子、兒媳,誰敢私下接濟她,當同罪論。
“我的錢扔進江裏還聽個響,給你們有什麽用,只會短我幾年壽命!”
父親離了席,向東元接棒訓斥小妹。
因為是女方悔婚,周家那邊晚宴上衍生的婚慶服務費用以及八十桌酒席錢,向宗銘照單全收了,“你給我乖乖安分幾天,別再惹事了,等老爹這口氣順過來再說。”
“哥……”
“閉嘴。”向東元阖阖眼,不想聽。
“姑姑,你和姑父離婚了,那他上個月給我買的體感游戲機要不要還給他呀?”向承澤一邊扒飯一邊冷不丁冒出一句。
何晴拿筷子敲兒子的頭,“吃你的飯。”
九歲的向承澤不滿媽媽的暴|政,關鍵時候賣親媽,“姑姑,我媽說你就是破財的主。”
話音将落,姑嫂不對付地彼此心領神會一眼,何晴拒不承認這茬,還要再打兒子,臭小子端着個飯碗跑掉了。向明月輕蔑一笑,這個家裏,也就她這位大嫂最關心她的着落。
不是長嫂如母,而是何女士眼皮子淺,始終認為她嫁出來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了,以到誰人都和她一樣呢。
“我這番沒成功嫁出去,惹得一家子都跟着吃心上火了。但大嫂也別忙急,即便破財,多少總歸有個數,你和我哥記着就行了,等将來老向分家産的時候,從我該得的份裏扣罷。”
“當當,你別信孩子的話呀……”
“信不信也就這麽着了,還是大嫂認為老向不看重女兒,不給我留一份?”向明月壞就壞在這張嘴上,得理不饒人,沒理也不饒人。
“都吃飽的撐得是不是,亂嚼什麽忌諱話。”向東元呵斥她們,臉卻是對着向明月。
向小姐就氣不打一處來了,“媳婦再不好也是自己人,對不對?向東元,你就知道随着他們一道說我,那你要我怎麽辦?刀不架在脖子上,不知道怎麽個疼法的。我和他認識十一年了,我竟一點沒瞧出來他的二心,你說我傻不傻逼?傻逼!可這樣的痛罵,也是那晚下定決心開你車出去時才徹底醒悟的認識。”
“誰不想有個依靠在身邊。從前我覺得是老向和你,之後以為是周渠,這一刻我才明白,誰都不能成為你的依靠。因為人是有心的,每一秒都和上一秒活躍的時間刻度不一樣,人也是有腳的,會走……”
她本不是個煽情的人。礙于失戀失婚的局境,她好像硬生逼出了些疼痛文學的氣質。
向東元還在她跟前聽着呢,她卻懶得再贅述什麽了。哥,連你待我都不能像從前那樣赤誠了,還遑論他人。
晚飯後,她本要回自己住處的。
老向突然血壓高了點,何晴趕忙給公公倒水拿藥,向東元都要下樓熱車子了,老向又擺擺手,說喪氣話,“暫時死不了。”
“爸……”向明月急了,掉眼淚,“我求你別這樣,我知道這回我沖動意氣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封鎖我的經濟我都認,你別作踐自己呀!你這不是成心不讓我好過嘛!”
又急中生智,拿過世的老媽求情,“你們都是男兒心腸,要是我媽還在,也會有人心疼心疼我的。我被人騙了感情騙了心,我又有多少苦水跟誰倒呢!”
向明月裝腔作勢地抹眼淚,老向被提及妻子,也就稍稍動容退讓了些,書房裏摒退旁人,單留明月一人。
父女倆經這場逃婚後,幾乎沒怎麽說話。
眼下,和那周渠離也離了,總之已然,覆水難收了。
向宗銘問女兒句實話,“冷靜這十來天了,今時今境裏,要你還結那場婚,還逃嘛?”
明月思忖了些時間,她懂父親給她一步假悔棋的意思,“爸,我真是那天晚上才真正識清,我不想和他走下去了。”
向宗銘一雙清明眼看過來,不多時,嘆一口氣,擡手趕明月出去,聲音安穩篤定,“行了,你去罷。你清楚你自己在幹什麽就行了。”
夜上後,深秋明月當空。
向明月在二樓自己房間的陽臺上,拿夜風吹她浴後的頭發,身着一套黑色絲緞BL風睡衣睡褲,一手在玩手機,一手手指間夾着煙,垂在欄杆外沿邊上。
星火就那麽一點,明昧難辨。
周映輝兩節白班收工後,科室有同事過生日,一起吃飯,喝了點酒,他從地鐵上下來,一路拿夜風驅酒意。
到了自家樓下,卻是先看到向家二樓她的卧房處有燈火。
他停住腳步,以為她居高的視野會看到他。
事實不然,向當當網瘾大得很。
他站在花牆栅欄外,襯衫袖口卷至小臂,露在外面的肌膚能感覺到一些入秋的冷,屬于深夜的寒涼。
随即,周映輝清清嗓子,沖二樓高處的人,吹了個口哨,引她注意。
“頭發熱風吹幹,回頭感冒了,大小姐。”
向明月右手上的煙湊到唇邊,深吸一口,吐煙的同時嫌他多事,“婆媽!”
“抽煙老得快!”樓下的人緊跟一句。
“取你的西經去吧。”
她拐着彎地罵他長生不老且啰嗦。
“向明月!”
她壓根不挑頭看他。
向周兩家庭院裏都有桂花樹,深夜釋放的香氣更濃烈點,甜進人的肺裏,心裏,甚至是骨血裏。
“哎,你上周在燒烤店說的話還記得嘛?”
那頭,向明月抽完一支煙,轉身想找煙灰缸的,周映輝以為她不高興睬他了,也就徑直進自家門了。
一分鐘後,向明月在她的陽臺上跳腳,“周映輝,你去死!”
聲音太大,不知哪家的狗跟着她吠起來。
一分鐘前,周映輝給她發了條短信:過|度|自|慰對身體及心理都可能産生一定傷害。
三天後,向明月在朋友圈發了條廣告,她要把房子的次卧租掉一間。
尋合适室友,單身女性首選,可以做飯,但不能養寵物,她鼻敏感。
附帶了房間照片,文字注明:非誠勿擾。
求親故們幫轉。
醫院午休時間,周映輝微信問她搞什麽?
向明月回:缺錢。
原來向爸經濟封鎖了她,周映輝笑。
傍晚時分,他給明月發信息:你租多少錢,租給我吧。
他說反正他最近也在找房子,她那離市立醫院也不遠。
向當當:租給你?
周映輝:嗯。看在鄰居且姐弟的份上,最好便宜點。
周映輝成心拿話堵她。
果然,一分鐘後,向明月回消息過來:你要住就住吧,我還能收你房租!
周映輝:在商言商,你不是缺錢嘛?
向當當:可是我這兒整套出租市價是七千到八千。你自己算一個房間租多少。。。
周映輝浮浮嘴角,看來向當當最近是真得缺錢了,人情都有點不管使了。
誰說不是呢,柴米油鹽的過日子,才發現錢他媽真得是好東西!
向明月最後發話,你過來罷,市價兩千塊的朝南帶衛生間的大次卧,她原本想租給同事的一個朋友的,既然周映輝願意租,她覺得也好,起碼做生不如做熟。
向當當:給你便宜兩百塊。
周映輝:三百吧。
向當當:男人不準還價。
周映輝:……
向當當:來不來?
周映輝:成、交。
☆、006
周映輝攏共就一個行李箱,輕裝搬了過來。
玄關處,向明月給他找拖鞋的時候,翻出幾雙不同季節的居家拖鞋,都是周渠趿過的,她直接扔進了門口沒來得及丢的垃圾袋裏。
“沒男士的了,光腳進來吧。”她招呼他。
周映輝在門口脫下自己的鞋子,然後在行李箱裏翻出一雙涼拖,還用旅行收納袋裹得齊齊整整。
向明月在旁雙手抱臂,悄默聲地打量完他的細致,
“想起本山大叔和宋丹丹的一個小品:抽煙不?不會;喝水呢?自備;吃水果?……反胃。”
她在戲谑他“小男人”的摸索。
周映輝也沒所謂,提着行李箱進來,不大的玄關口,一下子立着兩個人,稍稍逼仄,尤其周映輝,人高馬大的,二人都淨身高的狀态下,向明月頭一次發覺,他竟這麽高!要仰着脖子看。
她晚上還有一個飯局,得出門了,臨走前告訴他家裏的入戶密碼,“指紋等我回來再給你錄吧,你自己歸置歸置。”
房東小姐一身掐腰黑色V領長裙,烈焰紅唇,風風火火要出門去,周映輝看她手扶着牆大喇喇換高跟鞋,不由地發問,“你幾點回來?”
向明月穿好鞋子,撩開耳邊發,回眸白他一眼,“只有我規定你門禁,沒有租客管房東歸家的時間的。”
“喂,公平點,好嘛?”周映輝其實是想問她,你是不是會喝酒,還能不能開車回來?
向明月勉強啧了下嘴,“這樣吧,咱們合住的頭一條公約就是,門禁十一點……半,違反以上一次,罰款一百。”
“都十一點了還半?”他鄙視向明月的寬以待己。
“少嚕蘇,就這麽着。”向明月說一個還沒交房租給我的龜毛小男人跑到我的地頭,管我幾點回家,這還得了!
“洗洗睡吧!”她說完,推門,砰地阖門落鎖,出門浪去了。
留周映輝兀自站在她這套大三居裏愣神。
來之前,科裏同僚小白罵慘了他,說周映輝,你就是個鴿子精。
雙排雙排他鴿;
邀他陪去4S店試車他鴿;
這回,說好了一起租房子的,小白都給那頭中介下定金了,周映輝又同他說: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住了。
小白爆粗,周映輝,你丫的幹得是人事嘛?上輩子是個鴿子精罷!
周映輝微信上給小白轉賬,說那頭也別爽約,房子租下吧,他賠小白三個月的房租,只是勞煩小白再找室友了。
小白才不要他的錢,只好奇,那你住哪呢?
南施灣。
小白:卧槽,富人區哦,求帶。
周映輝:家裏親戚的房子,(攤手)
他只能對不起小白,不過他也沒說謊話,向明月那狗脾氣絕不肯再塞進個陌生男人進來,他也不肯!
周映輝歸整完自己的房間,洗完澡,簡單煮了碗面吃,收拾幹淨廚房,回自己房間看專業書,不知煎熬了多久,看表,才十點!
他不禁搓搓臉,暗罵自己,在守空閨的作甚?
他住進來的頭一晚,最後,向明月十一點過一刻歸家,攜一身酒氣,微醺的臉薄薄緋色,熬得眼睛紅紅的。
周映輝站在自己卧房門口,對她行注目禮。
向明月赤着腳,鏈條包反扣在肩上,搖搖晃晃地沖他擰眉,“你還不睡作賊呀?”
這是向媽從前在世時候的口頭禪,向明月自小就愛熬夜,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向媽時常念叨,日不作夜摸索,上輩子是個強頭投的胎。
“認床。”周映輝半真半假道。
向明月不理會他,徑直往自己的主卧去,沒多久,又跑出來,廚房裏弄好大動靜。
周映輝尋聲過來,看她模樣,卸幹淨妝,沖澡完畢,利利落落,就是毫無居家娴熟氣。
手裏抱着個罐子,死活打不開,咬牙切齒的。
“你嘛呢?”周映輝說着,走近她,伸手接過她手裏的蜂蜜罐,替她旋開。
“謝謝,泡點檸檬蜂蜜水喝,要嘛?”
“刷過牙了。”
“刷過了可以再刷嘛!”
簡簡單單一句話,透露出向明月很多生活習性,她是個沒什麽自律的性子,但也知道底線在哪裏。她可以多吃一頓夜宵,總歸還是要刷牙才能睡覺。
這樣随性的生活态度直觀地作用到她的愛情裏,她可以承認她愛錯了、愛敗了,但她就是相信愛,信她堅定點,就會遇到那個對點的人!
末了,周映輝接過她那杯檸檬蜂蜜水,他看着她喝,側臉微仰,濕發還沒來得及吹幹,左耳上有枚小小的痣,這是他從前沒如此近距離看到過的。
二人的合住還算和諧,但也有互相嫌棄的時候。
周映輝騎單車上班,每天要麽恤衫、仔褲,要麽是黏貼複制般的襯衫黑褲。
她問他,你們醫院的醫生都這麽……白開水嘛?
周映輝反問她,那男人還能怎麽穿,除了黑白灰,還能怎麽穿,他是去檢驗室幹活的,大姐,不是去做公關還是會客戶的!
總之很沉悶,毫無味道!向明月粗暴總結。
當然,他是個用不慣男香的男人,不比某人。周映輝故意噎她。
向明月踩在一張腳凳上塗甲油,冷不丁被爆雷,垮着一張臉瞪他,“我還沒好齊全呢,招我,我真得會掉臉子的!”
“你已經掉了。”他提醒她。
向明月氣得拿抱枕丢他。
周映輝穩準地再給她扔回沙發上去,他夜班出門前,向明月的外賣正巧到了。
她的廚房真得只是個擺設,好多鍋鏟以及電蒸箱還粘着合格證在上面。
不生火還是小事,還不會收納。家裏除了定期有保潔來打掃,向小姐力所能及的日常家務清潔也做得很表面。
用了廚房島臺,她今天就只會擦一下島臺,其他流理臺位置是全然沒眼睛去看髒不髒的。
冰箱收納也全然硬塞是王道。
至于卧室估計更災難,不過他來她住處一周,也很尊重她隐私,從不靠近她的房間。
周映輝眼瞅着她為了拿面包吃,把手機忘記在冰箱裏。
結果她拿他手機打自己的電話,二人聽着動靜找到她的行動電話,她自己也哭笑不得,周映輝冷漠瞥她:
表裏不一的女人。
月底适逢周末,書娟回S城。來看明月。
國慶節至今,她在向家那兒都沒敢露面。彼時,她原本是要從丈夫駐派的城市回來吃明月的喜酒的。
可是明月告訴她,婚不結了,且再囫囵個離譜的逃婚念頭,書娟頭一個喊不!
勸了一大船的話,明月就是氣不過。
最後書娟也是沒轍,選擇假裝不知道這茬。
她怕向父向兄問她,你知道當當這狗脾氣這蠢念頭,都不告訴我們?
書娟說,“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哪哪都好!”向明月厚臉皮道,順帶着抱起書娟兩歲半的兒子,豆豆。
二人逗孩子的時候,周映輝正巧洗完澡出來,光着上身,肩上挂條幹毛巾。
濕漉漉的頭發,有小水珠往瘦削下颌處墜。
寬肩窄腰,身高腿長的一個大男人冒出來,吓書娟一跳。
周映輝不知道明月有客來訪,更不是故意這般失禮地出來,剛才沖涼的時候,換穿的那件T恤掉地上染潮了,他沒帶多少衣服過來,還有一件在陽臺上晾着呢。
書娟紅了臉,向明月沒事人,還安撫閨蜜:沒事,他當我們是男人,我們當他是女人。
書娟才不,這光着膀子,後背看着好一個勁腰的男人,這“女人”雌性特征不明顯好嘛!
好友帶了些螃蟹給明月,已經在鍋上蒸着了,明月才發現家裏沒醋了。
她要下樓去買醋。
周映輝主動攬活,“我去吧。”
明月也就由他,他有單車在樓下,方便點。
他在玄關門口換鞋的時候,她又想起什麽,跑過來,說豆豆在這無聊,沒零食吃馬上待不住的。
“你再幫我幹兒子買點吃的,小區門口那個便利店可以買小玩具的。”
說着,她從玄關櫃裏的包裏抽出兩張票子給他。
周映輝不接她錢,倒是悶悶垂眸看着她頭頂,“我怎麽就把你當男人了?”
“啊?”
他卻又不說話了,兀自穿好鞋,推門出去。
周映輝出門後,書娟問明月,為什麽要和這小子合租?
男女有別啊。
明月表示,周家有本很難念的經。
她少不更事的時候,還喜歡過周映輝的哥哥,周映現。不過周家老大老早就出國念書,後來更是在美國定居了,如今一兩年才回來一趟。
周父是大學老師,周母在醫藥公司上班,收入可觀。
但是傳言周母和一家私立醫院的院長有……不道德關系。
周家父母鬧得最兇的時候,周父甚至懷疑過和周映輝的親子關系。
“他一個人剛研究生畢業正式入醫院編制,又和父母住不慣,社會新鮮人,處處要花錢的。”
“他都開口了,我也不好說不,是不是?”
書娟旁觀者,“我看他對你蠻好的,他是不是喜歡你啊?”
明月眉都沒皺一下,“拉倒吧。我在他眼裏就是個事逼,我也不喜歡小弟弟。我和他的擇偶觀,差着一個銀河系。”
—小劇場1—
周映輝上小學的時候,大概十一歲,小男孩沒定性,游戲瘾特別大。
周父動不動就棍棒教育,打到他最敏感脆弱的時候,他躲在閣樓倉庫一個晚上,周家人都找瘋了。
那時候向媽媽還在世,周映輝被向明月拖出來的時候。
軀幹上很多應激反抗傷。
向媽媽和周母認真談這個家庭暴力問題。
向明月也是那次知道了周父周母有一層隔閡,乃至懷疑周映輝的次子身份。
明月想去關懷周映輝,周映輝不想見任何人,把自己鎖在房間裏。
次日,向明月在街角的馄饨店看到他人,大熱天的,穿着長袖長褲,一人一桌,他也不搭理她。
切,臭小子。
作者有話要說: 端午節以及高考,皆祝好。
☆、007
周映輝揿了電梯下行按鈕,想起什麽,折回去,他想問向明月,要不要幫你帶點切片吐司。
沒往回走幾步,半掩着的門裏,聽到了向明月口中的“社會新鮮人。”
以及她所謂的“相差一個銀河系”。
他跑腿回來,醋和零食交給她們,向明月要他一起吃蟹。
“科裏臨時有call.”
“哦,那我給你留幾只。”向明月說罷,就沒事人似的和書娟繼續聊熱瑪吉的功效了。
期間,豆豆玩餐桌上一盒竹制一次性果叉,倒了出來,灑了一地,向明月比書娟還要親媽,喊天,“小祖宗,你到我這,不當拆遷隊就難受是不是?”
豆豆早就習慣了向明月的雷聲大雨點小,才不怕,咯吱咯吱地笑着,繼續玩手裏的盒子。
周映輝一副要出門的架勢,偏向明月對他的存在可有可無,或者說,是該有的室友原本态度,互相不幹涉私隐且自由。
他一時無話,倒不是氣餒,是覺得自己僭越了,不談妄自菲薄,是他某一刻訇然發現,
也許他與她差無五歲,她也不會向他一眼。
簡簡單單,她不契他這杯茶。
溶溶月色裏,周映輝再次下了樓,他今晚無班,一時沒地去,招了輛計程車,來到小白新搬的租房裏,室友還沒尋到,小白問他過來幹嘛?
周映輝悻悻摸摸鼻子,“看看你。”
小白:“切……”
二人雙排玩游戲,周映輝今晚戾氣極了,韓信斬殺幾乎紅了眼,毫無疑問的MVP,快到零點,他也不提回去,小白正好玩瘾甚重,才不逐客。
二人一直玩到下半夜,周映輝最後扔了手機,索然無味極了,他真想嘆一句交友不慎,他好幾回都盯着小白,一副潛臺詞:你難道看不到我一臉的不爽嘛,不該問一問,怎麽了,為啥事啊?
你問了,索性我就說了。
偏偏,他的苦悶無人問津。
接下來的一周,他轉班,夜班下來,回向明月住處的時候,她已經出門了。
好幾次,他回到屋子裏,玄關處都有她的香水味,昭示着她出門不久。
向明月自幼驕矜跋扈,父母又寵慣,縱得她女兒家的脾性大上天,男兒家的習性也從小耳濡目染了不少,她大哥就是個目中無人的主,輪到向當當尤甚。
你和她鬧脾氣,別指望給她軟釘子吃,或是試圖冷戰要她投降。
周映輝親眼見識過她和周渠吵架,後者半個月不來找她,她繼續瘋魔自己的,吃喝玩樂一樣不落,總之,她就是再意難平,也不會先同你服軟。
更何況他周映輝這口名不正言不順的氣,他自己放過自己罷,向當當壓根不知道你在怄什麽好嘛!
她就是那種,她踩到你腳,她還會蠻不講理來一句:哎?你的腳怎麽跑到我腳下去了呢?
毫不講理!
輪休這天晚上,周映輝去了趟超市,買了點食材,向明月回來的時候,一進門就嗅到了香味,貓兒戀魚地自動摸了過來,“你在燒什麽?”笑吟吟地。
果然,她根本不知道他氣了七天。
“番茄牛腩湯。”
周映輝小時候在向家蹭飯,向明月最好這酸甜口的,向媽煮了這類的湯,她就可勁地喝湯,也不吃米飯。
周渠後來加入,也打趣她是個湯婆婆,不好好吃飯,就指着湯飽。
向明月發現新大陸般地神色,“你竟然會下廚?”
“你也可以,只要你願意。”他擠兌她。
“我不願意、”她橫他一眼,“別說什麽女人洗手做羹湯多賢惠的話啊,老娘不吃這套,周渠那套大清直男癌作派你不準學,會做飯只是個技能,別套給女人。如果哪一天,我因為不會做飯而嫁不出去,我心甘情願,老娘就不做了,怎樣!”
向明月純粹有點短板加傷疤沒好齊全的自卑作祟了,他只說了一句,她一船的話來駁,周映輝背靠流理臺,雙手打叉在胸前,一周沒碰上她面,他伺機打量着她,又皮笑肉不笑地拆穿她,“我說什麽了,以至于你如此沉不住氣。”
向明月一副也是哦的後知後覺,硬凹找補的傲孔雀口吻,“在教你兩性平等相處之道。”
周映輝慧黠一笑,是蔑視,“一個靠夾|腿滿足的女人來教我兩性之道?”
我靠,這事翻不了篇了!向明月跳起腳來要打他,周映輝輕而易舉捉住她手腕,再給她攫回去,向明月氣死了,
“那也比你一個牡丹狗好!”
周家小二至今沒有交過女朋友,她懷疑他深櫃,不過這事她沒正經問過他。
不知道是不是被戳到痛處了,周映輝突然啞口了,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像憤懑,許是男人的尊嚴受激了,向明月連忙找臺階下,“咱們誰也別咬誰,半斤八兩好伐!”
周映輝繼續無話,向明月突然良心負疚得很,周家小二不比她這個厚臉皮的,純情小男人也許處處敏感犯卑得很,再假設他真是深櫃的話,敏感情緒尤其加倍,向明月怕她一句無心之言,阻礙他努力追求自己的勇氣了。
“做你的飯罷,好吃的話,房租可以打折。”她努力一副房東的刻薄挽尊口吻與他,然後佯裝自若的走出廚房。
結果也是周映輝沒叫她失望就是了。
番茄牛腩湯、西芹香幹、海米炒西葫蘆。
向明月問他,你媽是不是在生你的時候,就把廚藝傳給你了呀?
周映輝與她各坐餐桌一邊,給她盛飯的同時,“也許罷,也許老天爺幫我媽預料到,她将來的兒媳婦不進廚房,為了她兒子将來婚姻的和睦,沈女士只能将這下廚房的buff提前給她兒子了!”
向明月認為他在拐彎抹角地擠兌她也屬于這一類,不曾想過,周映輝在暗示,他宵想她。
飯畢,她主動提議洗碗,其實也只是把碗盤人工挪進洗碗機而已,包括鍋。
她簡單擦拭廚房的空檔裏,周映輝說,同她說件事。
說着,他微信裏給她補轉了一千塊,說是房租。
他把之前她好心讓價的房租部分補還給她。
向明月疑惑。
周映輝不是意氣或是賭氣,他只是想告訴明月,他有努力與她平等。
“我是社會新鮮人沒錯,但是還不至于房租上要人變相接濟。我租你房子,也不是圖你能便宜點給我!”
這麽一坦白,勢必叫她明了了,那天她同書娟說的話,他聽到了。
向明月視角看來,他就是置氣了,且這氣賭得莫名其妙,随口該了,“那你圖什麽?”
周映輝沉默,不言不語的氣氛太熬人,理智與沖動糾纏的幾秒裏,倘若不是明月沒什麽耐心,他就真得告白了,無論她接受不接受罷,他覺得作為男人,起碼的坦誠态度該有的。
他想篤定告訴她,明月,其實我喜歡你。男人喜歡女人那種赤誠心意。
明月沒等到他的下文,就絲毫不恤地搶先開了口,“老娘最近本來就夠不順的了,眼下連收租都還得看人臉色,這什麽世道。別惹我,我姨媽要來了,把我惹火了,卷鋪蓋滾蛋!”
向明月是氣不過,氣我體恤你,你倒反過來跟我鬧反骨了。
既然你不稀罕我對你的體恤,那就一板一眼罷,她就真得當着他的面,收下了那多出來的一千塊房租了。
二人一個驕傲、一個任性,最後不歡而散。
周映輝喊她,“明月……”
“閉嘴,誰要聽你念經!”
向當當留一屋子的沉默與憋氣給周映輝受,自己跑房裏追劇去了。
他早說過,她就是個狗脾氣。
向明月脾氣|狗不狗,暫且不論。
她煩躁是真的了,肚子一天都隐隐得疼,臨近生理期,她也權以為是姨媽要來鬧得。
沖周映輝發一頓火,也是實在沒招了,敏感的娃聽去了她議論他的私隐,鬧自尊地要還錢給他,她還能怎麽辦?
只能由着他了,她多這一千塊發不了財,他少這一千塊也實在就窮不了。
明月怪自己,什麽時候也這麽小家子氣的憐憫人了。
沒必要得很,周家從來不短錢的,只是那小子自己跟自己別扭而已。
夜裏向明月突然右下腹疼得厲害,且持續性加重,熬得她一身冷汗。
還想吐,胃裏一直反酸。
她原本就嬌氣,輕易忍不了什麽疼。她确定自己不是經前的生理反應了,腦回路認為自己是腸胃炎,該不是周映輝做飯惹得禍吧?
才想着,就立刻賴上他了。
最後疼得她扯着嗓子喊他,喊他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