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下娘也就放心了。”事情解決得飛快,容璇舍了顏面也沒能鬧出一點水花來,回到後宅,侯夫人面容祥和地看着容泠清秀的臉龐,笑道,“還真如你所言,皇上待你是極好的。”
“可不是,母親別總擔心女兒了,外面的傳言都不可盡信,皇上他很好的。”容泠當着母親的面,自然是要想方設法說祁景煜的好話免得她擔心,心裏卻是悄悄地補充了一句:好是好,就是氣人了些。
“都說帝王無情,可我瞧着呀,他看你的時候,眼睛都是亮的。”侯夫人知道她那點小心思,笑了笑,也沒戳破。
真正讓她放下心中憂慮的不是方才皇帝回護容泠,畢竟在外人面前,皇上心裏就算再怎麽不滿,也不會拂他們面子,只會壓在心裏回去再說。
而祁景煜自始至終都沒有被容璇的話動搖一點,甚至連緣由都不問。侯夫人是過來人,看得出他望向女兒的眼神不是作假,是真真切切的情意。
何況容泠當時也沒有一點焦慮不安,不像她又氣又急的,分明是不知不覺中,有恃無恐成了習慣,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眼睛是亮的?容泠當局者迷,聽了這話疑惑地眨了眨眼,她倒是從來沒有注意過這一點,稍稍回想了一下,只覺得祁景煜在捉弄人的時候,眼睛也是亮的……
“別、別說這個了,母親。”容泠越想越覺得祁景煜在自己心中形象已經越來越不對勁了,強行抑制自己放飛的思維,尋找着可以轉換的話題。
這在侯夫人眼裏就是害羞了,于是笑意更深,也不再多說。這種事啊,總是要自己開竅的,旁人都是幫不來的。
“對了,最近父親可有看上什麽書畫?”容泠尋找着話題,忽然想起了這件正事,心裏懊惱,安逸日子過慣了,連這麽重要的事都會忘記。
雖說祁景煜說過一切都可以交給他處理,可事關侯府為什麽會被人針對、遭人構陷,容泠怎麽可能袖手旁觀、安享其成?
“書畫?還不是老樣子,看見什麽都想往家裏收,敗家。”侯夫人先是嗔怪了一句,而後又有些疑惑,“怎麽你們一個個都開始關心起書畫來?”
“還有誰也關心過嗎?”容泠追問。
侯夫人見她神色嚴肅,不由地也正色了起來:“這可多了去了,趙家問過,前些日子蕭老夫人過壽,也提了幾句。”
“怎麽,這書畫有什麽問題不成?”
“皇上提過幾句,我也不太确定,不過總歸還是小心為好。”容泠面上不動,腦子卻是轉得飛快,蕭老夫人問不足為奇,畢竟是太後的本家,有什麽事知道也不為過,可趙家又是怎麽摻和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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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會把這樣重要的事随意告訴不相幹的人嗎?如果蕭沐當時所言不虛,那麽太後是想要謀反篡位的,蕭沐是她擺在明面上的靶子,那麽暗地裏又會做些什麽?
祁景煜之前說得雲淡風輕,可容泠并不覺得這是件輕而易舉的小事,就算是知道了結局,也不由地擔心——侯府會受到牽連嗎?
而且看祁景煜的反應,他似乎也不知道侯府具體是因為什麽牽連進來的。容泠可不認為自己在祁景煜的心裏當真是不可或缺的,他會在瑣事上不由分說地回護自己,可若是關系到皇權呢?
容泠不敢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情意”上,也不想總是一頭霧水地躲在一旁,什麽都不作為地等候。
世道使然,女子本就處于弱勢,又怎能任由命運擺弄,随波逐流呢?
她重來一世,不是只為了在那天做一個不一樣的選擇,安安心心地當一個花瓶。
“母親,我想親自去看看。”容泠想通了這些,眼裏再無茫然之色。
……
“嗯?你怎麽也來了?不和你母親多說些話了?”祁景煜正坐在那裏出神,見她進來,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心情好了幾分。
“左不過是那些話,我還是更在意正事。”屋裏沒有旁人,容泠站在兩步之外,正色道。
“正事?正事就是帶你回來看看,其他不過是順道而已。”祁景煜好久沒見她嚴肅的樣子了,一時有點恍惚,心裏嘆息:笑起來迷人,惱羞成怒也好看,怎麽嚴肅起來也這麽讓人心神蕩漾?
和當初剛入宮時一樣,清清冷冷地站在雨裏,只讓人覺得凡塵俗物都入不了她的眼。
于是他擅自将人拉入凡塵,想方設法看她惱羞成怒的樣子,不知不覺就放不了手了——她太過“狡猾”,不動聲色地就偷走了他的真心。
容泠對他這些心聲并不知情,或許是因為前車之鑒,她總是将自己蜷縮在殼裏,不敢輕易邁出一步,哪怕她偶爾也會想起當年雪中的那個小少年,會想象若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自己能夠簡簡單單地與人相愛,那該多輕松快意。
可她至今為止都想不明白祁景煜為何會選中她,這樣千般寵愛,她甚至卑微地思考過,自己何德何能?
也不能怪她矯情,實在是地位上的差距,讓她難以心安。
“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祁景煜敏銳地感覺到她情緒的波動,皺了皺眉,無奈道,“是哪裏還不夠,讓你這麽沒安全感?”
“沒有,我只是……”容泠抿了抿唇,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只是什麽?”祁景煜沒有讓她就這麽糊弄過去,他實在是被這反反複複的搞怕了,又怎麽都抓不住重點。
“就當我瞎矯情吧。”容泠說不出心底的擔憂,自暴自棄道。
“別這麽說自己,”祁景煜嘆了一口氣,“別人說你不好我可以吓唬她們、威脅她們,你說你自己不好,我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你不說,我就猜猜看,是怕我玩弄感情,還是怕我日後變心?”祁景煜不想再打啞謎,直截了當地試探。
容泠心裏一驚,下意識避開視線,不敢看他。他實在是太會說話了,什麽樣的話都能被他說出深情的意味,容泠還沒從剛才那句裏回過神來,就被他直擊心底深處,頓時破綻百出。
“唉,看來是兩者都有啊。”祁景煜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切的挫敗感,“這我一時還真沒什麽辦法,只好來日方長了。”
祁景煜無奈,沒想到帶她回家一趟,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甚至又縮了回去。他仔細想了想,除了容璇胡言亂語的那些,也沒什麽會勾起她不安的了,到底是哪一點?
他從記憶裏翻出驚蟄向他轉述的那些話,靈機一動:“是不是她說你連妃位都混不上的那句?”
這哪跟哪啊?容泠一愣,沒跟得上他這跳躍的思維。
祁景煜可不管那麽多,自認為抓住了重點,連忙自顧自地解釋了起來:“別說妃位了,連後位都等着你呢,只是太後目前還是名義上的太後,封妃都要去跪她,我不想看你……”
“皇上這是在說什麽呢!”容泠紅了臉,忍不住出聲打斷了他,低着頭,“我、我沒在意那些!”
雖說四下裏沒人,在這說什麽都不會有別人聽見,可聽他這麽直接說起什麽妃位後位,容泠只覺得……
容泠不敢細想他理所當然的話,越想越覺得都是自己矯情,連愧疚感都冒出了苗頭,可是、可是……
容泠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梳理起進門開始的對話與心境,想着想着就成功地擺脫了什麽羞澀愧疚,變成了似曾相識的羞惱——
好好的談正事,怎麽又被他扯到奇奇怪怪的地方了?
作者有話要說:祁景煜——情話技能滿點
劇情:還以為輪到我大步向前了,這人又出來搶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