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府那日,豔陽高照,萬裏無雲。侍衛的長隊一眼望不到底,這是容泠第一次如此近距離體驗到皇權的至高無上。
侯府的家眷們早早地就在外等候了,拜見行禮,迎了兩人入府後,容泠才得以與母親說些體己話。
祁景煜也不打擾她們,在前廳與侯爺相談甚歡。
“瘦了,這宮裏的日子,哪裏是好過的?我聽聞,前些日子從行宮回來的時候,還遇上了刺客?”侯夫人拉着容泠,緊張道。
“不是什麽大事,刺客離得遠,女兒都沒見到呢。”容泠笑着攙母親入座,她細細地看着許久不見的母親,心頭酸澀。
這才幾個月,母親已經生了華發,鬓角斑白,身上華貴的正裝和妝容都掩飾不了她的憔悴。
這哪是原來那個受盡寵愛、年近四十都恍若少女的母親?
“女兒都出嫁了,母親還有什麽可憂心的,養好身體才是。”容泠關懷道。
“我哪有什麽憂心,都是聽了你突然回來的消息,激動得沒睡好罷了。倒是你,”侯夫人壓低了聲音,“日後還長呢,調養調養,孩子總歸還是會再有的。”
容泠一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在侯夫人眼裏就是顯而易見的沒從“小産”一事裏走出來了,更是難以放心。
“你還年輕,拘泥于過去可不好。”侯夫人試圖開導她。
容泠哭笑不得,假孕的那件事她都差不多要忘掉了,沒想到遠在侯府的母親倒是記在了心裏,她想了想,還是不願母親憂心,如實道:“母親說的那次都是假的,做戲罷了,女兒沒有……”
“做戲?這、這可怎麽行?皇上沒發現?太醫也不能盡信,若是以後翻出這事,反了口,可怎麽辦?”侯夫人瞬間領會到了她的意思,更是焦急了。
容泠沒想到不僅沒能安撫到母親,還起了反效果,只好小聲道:“皇上也是知道的。”
“這、這……”侯夫人目瞪口呆,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麽,“被皇上發現了?皇上沒有怪罪你?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容泠越說越錯,索性閉了眼,将實情交代了出來:“是女兒和皇上一起做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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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聽多了後宮勾心鬥角的事,還是頭一回聽聞後妃聯合皇上一起做戲的。
“所以,母親別擔心我了,皇上對我很好。”容泠眨了眨眼,挽着侯夫人的手臂,晃了晃。
“那、那也要盡快有了子嗣才行,寵愛什麽的都是虛的。”侯夫人剛收到如此驚天動地的沖擊,頭腦都轉不動了,下意識地把話題扯到了她們這個年紀最擅長的地方——催孩子。
容泠紅了臉,主動扯開了話題:“說來,今日容璇也會回來,不知她現在怎麽樣了?”
“哼,她呀,嫁了那個趙慎,整天鬧得雞飛狗跳的。”侯夫人沒有意識到什麽不對,放下了子嗣的事,談起了八卦,“那個趙慎也不是個好東西,還多虧了你沒嫁過去,成親沒多久就迎了個風塵女子入門,對正妻不聞不問的,我看啊這就是想騙嫁妝。”
和前世差不多的走向,容泠沒覺得有什麽意外的,不過,堂妹容璇可不像前世的自己那樣不争不搶,她可是個能鬧騰的性子。
“容璇那丫頭自然是要鬧的,但又能鬧出個什麽來呢?趙慎都不去她屋裏的,也不苛待她落人口實,就是把她當空氣一樣,也是自作孽不可活。”畢竟容璇當初是想要害容泠才落得這麽個下場,侯府護短,立場鮮明,不摻和人家家事。
“嗯。”容泠應了一聲,沒表态,這事說來容璇的确有錯,但更多的還是趙慎,迫于世俗壓力就可以騙婚毀人一生嗎?
他這樣的,連專情都稱不上,若是他從一開始就堅定要娶心愛的女子入門,不在意她的身份,抵得住流言的壓力,那倒是可以高看幾分。可他既沒能娶心愛女子為“妻”,還禍害了別人,真是令人唾棄。
“唉,她現在情緒也是不穩定,說話一點都不注意,你等會兒遇見了她,也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侯夫人嘆了口氣,趙家傳來這種消息的時候,她真恨自己不識人,差點就把女兒送進了狼窩,幸好上天眷顧,出了那檔子事,女兒還一改從前,堅持入了宮,如今倒也還好。
兩人又說了幾句便起身了,畢竟是難得回府一趟,也沒有把親戚們撂在外面的道理,該見的總是要見的,何況容泠又不是任人揉捏的,祁景煜都說讓她不必顧忌正面怼了,她還有什麽放不開的?
“喲,可算是來了,真是讓人好等。”剛一進屋,便聽見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
容泠朝那看去,不出所料是容璇,她穿着大紅的衣裳,珠釵玉環流光溢彩,讓人想無視都不行。
容泠沒有說話,神色淡淡的,環視了一下屋裏的衆人,大部分都是等着看好戲的。
侯夫人走在容泠身邊,聞言皺了皺眉,容璇這是愈發沒規矩了,目無尊卑。
還以為容泠這種不喜歡與人多話的性子會吃虧,正打算呵斥容璇幾句,卻見紅杏站出了一步,也不虛情假意地笑,直接冷冷道:“趙夫人見了娘娘,不行禮不說,還這麽冷嘲熱諷的,是想學學規矩嗎?”
“哼,也就會拿身份壓人了,說到底不過是個昭儀,連妃位都沒能混上,還真是好意思呢。”容璇冷哼一聲,沒理會紅杏口中“趙夫人”的諷刺意味,敷衍地起身行了個禮,嘴上還不饒人。
看熱鬧的衆人聞言心裏也是不由地動了動,是啊,皇上要真是那麽寵她的話,怎麽過了這麽久都沒見提她的位分呢?
“哎呀,難得團聚一場,怎麽弄得像是要吵起來似的,娘娘快坐吧。”有人見氣氛微妙,連忙出來打圓場。
“位分的事用不着你擔心,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的處境吧。穿着這麽一身正紅,不就是想炫耀炫耀正妻的地位?可惜你也只空有這個名頭可以拿出來說了。”容泠沒有被她激怒,容璇如今過得怎樣大家心裏都清楚,徒有其表罷了,再說,就算趙慎寵着她,在容泠面前也算不上什麽,“把你頭上那些東西摘掉,窮酸得很,還閃得礙人眼。”
說着,容泠也不管她扭曲的神色,挽着母親的手坐在了上座。位分的事她不好過多置喙,不過不是有人說過要給她撐腰的嗎?祁景煜要是出馬的話,來多少個容璇不都得被他氣死?
“呵,說這麽多還不是心虛,寵愛什麽的,娘娘自己心裏清楚。”容璇很快地調整了情緒,一副占了上風的樣子,認準了容泠只是表面風光。
何況她從聽說容泠要回來的消息後就一直在想從那裏切入讓容泠無可反駁,想了好幾天才想出了位分這一點,其他的不說,至少在這一點上,容泠是說不出什麽花來的。可不是,看她說的話,不就是刻意地扯開話題了?
容璇沉浸于自己大獲其勝的自我催眠之中,只往好處想,連容泠用身份壓她都被她看作是氣急敗壞。
容泠冷眼看着,心裏搖了搖頭,本還覺得她也是可憐之人,沒想到竟是被嫉恨蒙蔽了雙眼,不管不顧地一心想要撲上來咬她一口,也算是苦中作樂的奇人了。
“寵愛有沒有用,你知道?”容泠輕飄飄道。
青桃站在她身後,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她不太聰明,總是要花好久才能領會到話中的機鋒,不過這一句她倒是聽懂了,不就是在嘲笑容璇根本得不到寵愛,吃不到葡萄偏說葡萄酸嗎?
青桃這一笑的确是神來之筆,容璇本來沒覺得怎麽樣,還想反駁,聽了這一笑倒是氣極了。
“你笑什麽?輪得到你這小賤蹄子出聲嗎?”容璇本就情緒不穩定,當即開始了無差別亂噴。
青桃一愣,沒想到自己不小心的一笑會引出這麽大的反應,但她向來是口無遮攔的,被這麽一罵頓時收不住了:“趙夫人好大的脾氣,這嗓門,跟趙家門前的大黃一樣,學得可真像。”
她可不像自家主子一樣要顧忌形象,不能随意跟這種貨色互咬,還不是想怎麽說就怎麽說?要讓她看啊,對付這種人,就得這麽直接罵!
青桃這話一出,屋裏憋笑憋了一大片,把容璇和趙家的狗放在同一地位上,當真是厲害。
“你!”容璇氣得腦袋冒煙,也顧不上自己所剩無幾的形象了,指着容泠的鼻子就罵,“你在宮裏興風作浪不夠,回來還要折騰?可小心點,別哪天翻了船,連累了整個侯府才是。”
又來了,這種人被逼急了的最後一招——不分青紅皂白,就是別人先開始招惹的。
“是了,我可能折騰了,容璇小白兔可要躲好了,你這麽無辜,可別被波及了才是。”不就是氣人嗎?誰還不會了?
容泠被祁景煜“欺負”了那麽多次,學不到全部,學個一成也是夠的。
作者有話要說:祁景煜:讓我來怼!(場外人員心裏捉急)
青桃:主子太菜了,連我都比不上。(微笑)
容泠:……哦,行,下章讓你們上。(默默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