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更)
次日,容泠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他從身後環繞着,大手搭在自己腰上,呼吸落在頸後,癢癢的。
她小幅度地掙動了一下,祁景煜立刻便醒了過來,手收緊了幾分,低聲道:“別鬧。”
是誰在鬧?容泠睜大了眼睛,但他抱得實在太緊,一點掙紮的空間都沒給她留下,只能幹瞪着眼望向床簾上的花紋,心裏想着這人可真霸道。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容泠盯着花紋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祁景煜才悠悠轉醒,伸了個懶腰。度假就該有度假的樣子,回籠覺是必不可少的。
在外間等候多時的青桃應聲進來,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屋內的擺設,以及兩人之間的氣氛,提心吊膽了半宿的心終于落回了原地。
擺設沒什麽變化,看來是沒打鬧得太厲害,兩人之間氣氛如常,想來昨晚的事都放在了一邊,青桃松了口氣。
“皇上,主子,蕭嫔娘娘在外面求見。”隔着扇門,驚蟄傳話道。
“這麽早,跑過來做什麽?”祁景煜皺了下眉,有點不耐煩。剛起來就見到那些煩心的人,就不能消停會兒嗎?
青桃推開了窗戶,看了眼高挂的日頭,心裏小聲道:已經不早了。
當然,她比較慫,這種事是不敢直接說出來的,駁了皇上的面子可不好,她最多只敢将窗戶推得更開一些,好讓陽光落進室內,讓皇上自己察覺……
“讓她等着吧。”祁景煜對不相幹的人總是缺了點耐心,連眼神都沒有給外面一個,無所謂道。
因而等蕭沐見到皇上時,她已經在外面坐了很久了,甚至都開始思考皇上是不是不想見她,讓她自覺離開了。
祁景煜穿着家常的衣服,寬松大氣,整個人都顯得柔軟下來,平日裏的棱角分明都藏在了暗處。但他的眼神依舊是那麽亮,是常處高位之人渾然天成的高貴,讓人心生敬畏。
蕭沐連忙起身行禮,低着頭不敢與他對視。她一直對他又敬又畏,想要接近卻又被他那讓人望而生畏的氣場吓退。
她不說來意,祁景煜也不問,坐在一旁品起了茶,還示意容泠坐在了他旁邊。
容泠在旁人面前從不忤逆祁景煜的意思,乖順得讓祁景煜都有點不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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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沐看着他們的眼神交流,心裏有點不是滋味,祁景煜顯然并沒有把她的來意放在眼裏,連問都不問,可這種事,她先說出來,便會多了份懇求的意味,徹底落于下風。
猶豫了片刻,蕭沐還是起身,從侍女手中接過端來的食盒,取出兩只小碗,柔聲道:“皇上,娘娘,嫔妾特意煮了些綠豆湯,清熱解暑,正适合這樣的時節,皇上嘗嘗吧?”
說着,揭開瓷蓋,散發出陣陣涼氣,蕭沐有心在食盒裏放了冰塊,讓這綠豆湯保持清涼誘人的狀态。
容泠瞧着這精致的瓷碗和湯水,心裏沒由來地想起了安貴人那天對她說的話,随後自嘲似的笑了笑,蕭沐怎麽可能敢給皇上下毒呢?還是這麽明目張膽的。
然而祁景煜卻是沒動,戲谑地看着她:“想說什麽就直接說,不想說就回去歇着。”
這話實在有些不留情面,蕭沐聞言臉色一變,向來柔順的臉上隐隐有些怒氣:“皇上何必如此羞辱嫔妾,嫔妾自知受出身所限,難以得到皇上青眼,嫔妾只求皇上能正眼相待,不受偏見左右。”
祁景煜笑了笑,也不怪罪她突然的反抗:“偏見?你倒是會說話,朕何時對你有偏見了?”
蕭沐神情一滞,那一晚皇上留宿卻沒有碰她的事她可不敢放在明面上來說,若是被旁人知曉,她以後在宮中肯定更不好過。皇上也是一定是因為篤定她不敢說,才這麽反問。
她心裏是這麽認為的,祁景煜可不是這麽想。不碰她就是單純沒興趣,再加上想看看容泠吃醋時的樣子,跟她沒有任何關系,換了其他人也是如此。至于她說不說出來,與他又有什麽關系呢?
“嫔妾确實有事想向皇上禀報。”蕭沐不再多言,沉了臉色嚴肅道。
“就在這說吧。”祁景煜揮手讓周圍的宮女們都下去,漫不經心道。
蕭沐擡頭看了一眼坐在原處沒動的容泠,沒說話。
“她留下。要是與你單獨相處,你一時情難自禁,非禮朕可怎麽辦?”祁景煜不着調地嘲弄道。
容泠強忍住笑意,端莊地坐在旁邊。祁景煜這胡言亂語的本事,用在自己身上是惱羞成怒,用在他人身上就是幽默風趣了。
蕭沐沒經受過這樣直白的嘲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變幻不定,終究還是抿了抿唇,也沒心思在意容泠是不是在旁邊聽着了,直接表明來意:“皇上知道,太後娘娘暗地裏圖謀不軌,嫔妾也确實是她安排進宮的一枚棋子。”
她擡頭與祁景煜對視,那人眼裏依舊毫無波瀾,沒把她的鼓起勇氣棄暗投明放在心上。然而,開了口就沒有回頭路了,蕭沐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太後娘娘想讓嫔妾接近皇上,用些小手段謀害皇上。皇上沒有子嗣,若是真有了什麽差池,她們便可推惠王爺上位,将權柄牢牢地抓在手裏。”
惠王爺是太後的親子,當年的五皇子,也是太後這麽幾年來一直與祁景煜争鬥的根源所在。
蕭沐一口氣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一直以來壓在心頭的巨石終于松動瓦解了,松了口氣,等着祁景煜的反應。
祁景煜并無意外之色,太後與他關系不好,從前是因為他母親的緣故,可登基之後,他沒有明着計較,太後也應該順着坡下,自己老老實實地在宮裏養老便是了。
可太後偏偏是一副沒死心的樣子,誰都看得出來是對這皇位還有想法。祁景煜初登基時勢力不夠,沒法将她們連根拔起,這才一直拖到了現在。
太後也知道,拖得越久,勝算越低,想來也不過就是這一兩年的事了。至于蕭沐所說的,用她這麽個明處的棋子害他,祁景煜搖頭笑了笑:“是朕高看你了。”
“皇上這是不信嫔妾的話嗎?”蕭沐萬萬沒想到他是這麽個反應,瞪大了眼睛。
“朕以為,你知道你只是個棄子。沒想到你和太後都是一樣的毛病,自以為有用。”祁景煜轉頭看了看容泠,朝她示意。
容泠看懂了他的意思,雖然不太想摻和進他們的事裏,但也還是順着他的意思開口接上:“你是太後的人,這事連我們都清楚,又怎麽可能有機會害得了皇上?”
“太後這是拿你當幌子呢,後招才是重點。”容泠說完也覺得她可憐,只因為她的出身,便注定了這條沒有好結果的路,更何況她還在妄想。
蕭沐聞言臉色更是一片灰白,眼裏又是不甘又是絕望。
“皇上這是在告訴嫔妾,嫔妾只有死路一條嗎?”蕭沐眼裏湧上了淚水,“就因為嫔妾的出身,便注定什麽都無法得到嗎?”
“就算你換個出身,也沒什麽區別。”祁景煜對她的梨花帶雨無動于衷,“你若是想好好活着,就在宮裏好好呆着,朕不會趕盡殺絕牽連于你。至于別的,就不要癡心妄想了。”
頓了頓,祁景煜又道:“像你現在的演戲,大可不必,沒人在意,哭給誰看呢。”
蕭沐聞言,哭也不是,停也不是,只覺得這輩子都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
祁景煜說完就沒再看她,略微低下頭,目光落在涼氣陣陣的綠豆湯上,湯水裏像是浮着些什麽,看不真切。
“這湯裏放了什麽?”祁景煜忽然問道。
蕭沐一愣,心裏的委屈都變成了憤恨:“皇上這是懷疑嫔妾在湯裏動手腳?”
“不一定是你,不過以你這腦子,被人害了估計也不知道。”祁景煜淡淡道,“叫太醫來看看吧。”
……
随行的太醫不少,姜太醫也是其中一員,本來是想着反正也不會出什麽事,來行宮裏順道避避暑也是好的。可這才沒幾天,先是落水,又是有人被下了藥,好在都不是些重要的人物,姜太醫也沒摻和,現在好了,皇上那裏也要有情況了。
姜太醫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自告奮勇地去了幽竹軒。事關皇上和那位娘娘,還是他親自來放心一點,別的人怕是接不住皇上的戲。
然而,這一次的情況卻不是姜太醫想的那樣蹊跷,一切都簡單明了,顯然得讓人不敢相信。
“皇上,這湯的确有毒,是一種慢性的毒,初時沒什麽反應,時間長了則……”姜太醫收起了亂七八糟的心思,正色道。
“怎麽可能!”蕭沐不信。
姜太醫沒有理會她,東西擺在這裏,怎麽查都是這麽個結果。只是不知道這次是皇上早有安排,還是另有他人下手。
容泠也是疑惑,蕭沐再怎麽說也不會在這湯裏下毒,還是在剛說完那麽一番話之後,不然豈不是自尋死路?那是誰做的?想要害皇上還是害蕭沐?毒藥又是哪來的?
容泠忽然想起了安貴人之前和自己說的那段話,剛說完第二天就出這樣的事,是巧合還是有意?
容泠看向祁景煜,祁景煜也正好回頭看她,似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安,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又附到她耳邊輕聲道:“等之後我都告訴你,別擔心。”
作者有話要說:就算是走劇情,甜寵也是不能丢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