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離別
得知是李軒認識的人，周勇沒了心事，呼呼大睡。
睡在他身邊的李軒碾轉反側，族長怎麽會想起他這個不起眼的家族子弟，派人來找又是為的什麽事？
一夜未眠，淩晨雞剛叫，李軒便推醒周勇準備去桃花鎮。周勇睡得正香，被人一推驚坐起來，随手就揮拳，幸好李軒身手敏捷，趴下躲過他的拳頭。
周勇怒：“你幹什...”
“小聲點。”李軒捂住他的嘴，“咱們現在走到桃花鎮剛好天亮。”
看了一眼窗外，還是黑漆漆的。現在應該淩晨三點左右，周勇不願意，狠狠拉開李軒的手想繼續睡，誰知李軒不知什麽時候弄來的濕毛巾使勁往他臉上擦，周勇徹底沒辦法再睡了。
李軒：“快點起來咱們現在就出發，有勞你陪我一起去了。回頭借給你想看的那本書如何？”
上次去考試，李軒買了不少書回來。裏面有一本H話本，他趁着餘良滅注意偷偷買的，周勇想借去看他沒給。
“這個時辰，總要和老師說一聲吧。”周勇對這個誘惑低頭了。
“不用，現在叫醒老師，反倒擾了老師的清夢，我留書一封就可以了。”
周勇想了想，沒有問題要問了，兩人輕手輕腳出門。
鄉間小路蟲鳴聲陣陣，兩邊的草滿是露水，走一會兒褲腳就濕的。彎彎的月亮一會兒出來，一會兒躲進雲層。
兩人的腳步聲沙沙響，黑色的樹影像一個個伸頭過來的野鬼。
李軒找個話題打破這種詭異的陰森，道：“上回我和老師不在，聽餘桐說你來幫着給莊稼施肥除草。”
“嗯。”
“你以前沒做過農活吧，你們家一直是開豬肉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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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過，不是。”
李軒：“...”
李軒覺得周勇有點會不聊天，但他安靜了一會兒，又試圖和周勇說說話。
有一搭沒一搭說着話，天邊漸漸露出白光。
許管家一大早等在周勇家門前，剛好見到李軒周勇。
打量一眼李軒，管家笑道：“你就是李軒少爺吧？”少爺有幾分他爹的容貌，多年不見都長這麽高了。
李軒笑答：“許伯，我小時候還見過您呢。您大老遠過來找小兒，可是有什麽事？”
不僅樣貌不凡，說話也落落大方，許管家暗自點頭。這樣的人品，難怪小小年紀就考上秀才。将來必定如老爺所說的前途無量。
确認了身份，許管家和那随從恭恭敬敬給李軒行仆人對主子的跪拜大禮。
十三歲的少年再怎麽成熟鎮定，突然受到這樣的禮遇還是受寵若驚。連忙讓他們別客氣快起來。
幾人在周勇家用來吃飯的桌子坐下，李軒還不忘讓周勇幫忙給管家倒碗燒開的涼水過來。
行了禮坐下，許管家掩袖哭李軒這些年受苦了，老爺常常和他說起家族裏沒有一個比得上少爺的。
李軒表現出感動，一邊道多謝老爺的挂念，自己無以回報老爺的看重。
一通認親訴苦之後，許管家就說正事了。
“老爺近年來身體總不好，今年上頭念老爺勞累病痛，這才得以辭官養病。”
某天病踏間想起最得他心意的族侄兒，于是讓管家立刻去接了來，他想見見，府裏有自家請的教書先生，也不會耽誤李軒的學業，如果李軒能一直留在家族裏的學堂上課，和其他兄弟一起學習就更好了，讓他也做做兄弟們的榜樣。
“軒少爺意下如何？”管家賠笑問道。
話說的漂亮委婉，但管家話裏不難聽出是必須要李軒走這一趟的了，李軒猶如被人告知中了大獎一樣激動。他雙眼發亮，臉有些紅。李家的族長是個能人，在最繁華的江浙當知府。能有機會去他府裏上學，那是多好的機會，李軒以為這輩子他和母親被趕出來，再也沒有機會回江浙了。
想了想，李軒按捺住欣喜，道：“受老師照顧多年，我想先幫幫老師，最晚也要到下個月。”
得知李軒要幫他的老師插完秋季的秧苗，管家連忙誇餘秀才是個大德之人，您放心，萬事有我們在，以後少爺只要好好讀書，再也不用幹這些幸苦的活了。
許管家：“少爺說的插秧也不難，我們可以許些銀子讓村民幫您的老師，恩師對您的照拂，實乃是我李府的恩人。”
最後達成協議，最晚後天李軒就要和他們一起走了，可以留下銀子給他的老師雇請人幫忙做農活。
李軒微笑點頭，接過随從遞給他的兩個白花花的銀子，足有一百兩。
餘桐稀奇的看着兩個大元寶，惹不住摸了把。第一次看到這種分量的銀子。看來李軒的家族挺有錢的，管家身上就随随便便能拿出一百兩銀子。
坐在另一邊的餘良則皺眉讓李軒收回去。
餘良：“快收起來，留着你日後到了那邊有要用的着的或是要打點之處，外面不同這裏，花錢的地方多着。我們在這鄉野間，用不着這麽些錢。”
老師态度強硬，李軒不好違逆其好意。等他把銀子收起來，餘良讓餘桐和薛氏避開。
餘良道：“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層之臺，起于壘土，千裏之行，始于足下。這句可還記得？”
“學生記得。”
“嗯，”餘良點點頭，“你的性子還是有些急躁，以後遇到的人千萬種，行事需多加小心些，切不到處處與人結怨。現給你書信一封，若是有朝一日在那裏有了難處，就去找我這位舊友。”
“老師...”李軒跪倒在地，給老師磕了三個響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好了好了，以後的日子遠着呢，想我們了就回來看看你師娘、師妹。”
拍了拍李軒的肩膀，兩人到了廚房，餘桐他們已經擺好了酒菜，餘良給自己和李軒倒了半碗酒。四人都默默吃菜，薛氏頻頻給李軒夾菜，暗地裏抹了不少眼淚。
餘良不常喝酒又沒有吃墊底的飯菜，半碗酒還剩一半臉就紅了，酒氣很快上來，對誰都呵呵傻笑。
李軒年紀小，只喝了幾口也頂不住，眼神有些渙散。
薛氏見這樣，忙奪過去不許他們再喝，把酒給餘桐讓她拿進去放好。又讓餘良喝下半碗粥才扶着他去休息。
離別的愁思被這一攪匆匆收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