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罷休
抽噎停下來的時候，空氣裏一陣沉默。
“陽性？”
江離點了點頭。
趙墨陽心裏的石頭瞬間落了地，原本的憤怒已經被蓋過去大半，情感交加有一些欣喜有一些猶豫。他用熱毛巾給江離擦臉，語氣平靜，“明天跟我去醫院做個B超，然後先搬回去……”
江離的情緒有些失控：“你不要我了？”
趙墨陽定了定神，輕輕剝開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我們需要給對方一點時間和空間……把第三個人考慮進去，重新理清過去和以後的路要怎麽走。”
他把被子掖好，給她留了一盞臺燈，關門聲落，房間裏只剩江離一個人。
……最後的籌碼到手，她松了一口氣，算計這種事情實在是太累了，不适合她。江離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有些心酸地想。
趙醫生又帶着家屬來醫院，這次不是神經外科也不是康複科，直接帶到了婦産科。科室裏讨論得可精彩，同居包養的事情看來都是真的。趙醫生這速度，要不了多久大約就奉子成婚，趙院長多年的心事也可以了了。
年紀大的當談資說得不亦樂乎，年紀小的知道趙醫生算是正式有主傷心了一大片，任雲思無法繼續作壁上觀，她在走廊上叫住了趙墨陽。
“有事？”
任雲思開門見山：“江離失憶的事情是假的。”
趙墨陽皺了皺眉。
“我在奶茶店裏無意中聽到的，她在一個女人面前親口承認，我不想你被蒙在鼓裏。”對方的反應鼓勵了她繼續說下去：“她是一個演員，要扮一個失憶者很容易，你是因為她失憶了又沒人照顧覺得可憐才收留她的吧？江離她沒有失憶江家家大業大……”
“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謝謝你的關心，”趙墨陽客氣地打斷她，“從哪一方面來說，我照顧江離都是應該的。”
任雲思覺得趙墨陽和她原來認識的那個人不一樣了，變得不理智不清醒，沉迷美色沒有原則，她突然……覺得趙墨陽糟糕透了。
“因為一個女人改變自己的男人，顯然不夠優秀。”她對着趙墨陽的背影評價道，像是幡然醒悟，“看來我需要拓寬視野了。
江離帶着報告來科室裏找人，穿着白大褂的趙墨陽看了結果沒有說什麽，讓她先回公寓收拾東西。說完轉身要走，江離拉住他的衣服想多說兩句，趙墨陽停住腳語氣微愠：“你知不知道白大褂每天在醫院裏要接觸到多少細菌和病毒……”
江離擡眼，淚珠子在眼眶裏打起了轉。
“……你現在是個孕婦，很多事情要多注意一些，抱歉，我剛剛語氣太重了。”
主任瞄了一眼，想想前一段時間還如膠似漆甜蜜蜜，怎麽就鬧上了。
休息間隙的時候難得趙墨陽向程向風要了一支煙。
程向風頗為訝異：“不是說要戒了嗎，現在抽上不是前功盡棄？”
趙墨陽坦然地接過煙，聞了聞又還給他，“主任，要不你抽，我聞聞味道？”
程向風聞言失笑：“怎麽，家裏出事了？”
趙墨陽的眼神望得很遠，“沒怎麽，就是談戀愛談得有點累了。”
程向風拍了拍他的肩，一臉老成：“我勸你再多也是紙上談兵，誰能和你似的找一個大美人兒啊，大美人身邊能少人追？大美人能沒點小脾氣？多想想她跟你撒嬌的樣子，心不就軟了？道理還是簡單點，想那麽複雜多累。”
·
江離接到了母親的電話，江母問她東西收拾好了沒。
“媽！我不想……”
“不想也不行！”江母的語氣很堅決，“墨陽已經把結果都告訴我們了，他也同意讓你先回家住，一個大男人又不懂怎麽照顧你，你們只顧着自己到時候一不小心……可不是鬧着玩的。”
江離還想再争取一下自己的權利，沒想到江母使出了殺手锏：“要是不聽話，我就讓你爸禁足……演戲電視上演不夠還演到人家家裏去了，掉不掉價？”
江大小姐束手就擒。
沈寧接到江離讓她來接自己的電話的時候，江離報上了另一個地址，她有些奇怪，接到江離了才知道江離從趙墨陽那兒搬出來了。
“我的大小姐，以前聽說你是有背景的還覺得是瞎扯淡，資源不功不過也沒人捧的樣子，”沈寧打了個方向盤之後左轉彎，“剛出道時有路勉提攜，環顧公司的老板是好朋友，這關系戶當得……令尊也幫了不少忙吧。”
江離一臉生無可戀：“最大的金主回來了……我爸威脅我要禁足，宣傳期才剛剛開始，命好苦啊，我的事業不是毀在未來丈夫手裏，就是毀在自己父親手裏……”
沈寧面無表情，心裏在瘋狂吐槽，要不是有您父親和您男朋友這兩個金主，我們倆都得喝西北風去。
“寧寧，真人秀我不能參加了，這次有正當理由，”江離深呼吸了一口氣，“我懷孕了。”
“什麽？！”
“哎呀你快看前面好好開車……”江離緊張地提醒她，“還沒紅就出事，英年早逝都不會上頭條的。”
“……”沈寧突然有點想放棄這個藝人。
到發布會現場的時候時間還有不少，沈寧把江離拉到一旁：“你剛剛是在開玩笑吧。”
江離順着她落在自己小腹上的目光往下看，感慨萬分：“不敢相信吧，一個生命居然就在這裏孕育……”
雖然沈寧很想指着江離的腦袋問她是不是不想混了不想超過池湘之了，但是江離眼神裏的新奇與愛意讓她也感染了那份奇妙的喜悅，不自覺間放緩了語氣：“瑪麗蘇要不先推了？把手上的宣傳做完就休息一陣……”
“不，”江離斬釘截鐵地拒絕道，“我很喜歡這個劇本，而且它沒有動作大的戲份，以後會再遇到好劇本可未必會遇到喜歡的劇本，我不想放棄。”
沈寧還是不太放心，問道：“你問過趙先生了嗎？”
提起趙墨陽江離的臉色不太好看：“……冷戰中。”
沈寧吃了一驚，“因為和路勉被拍的事情？”
酒店單獨見路勉的事情，裝失憶的事情，利用他顧念舊情，利用他的同情心……江離掰着手指頭碎碎念，這麽一算下來，趙墨陽可能要生一個禮拜的氣，最後總結了一句：“多的是需要生氣的地方。”
一個禮拜，她怎麽熬得過去。
——明明十年的相隔都咬牙熬下來了，如今短短七天卻十分難捱。
有一個人愛江離愛得如此深沉，她在失去他的時候心髒都在發疼，要是不能重新得到他，大概連疼痛都會成倍滋生。
她想起大學讀過的狄金森的一首小詩：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然而陽光已使我的荒涼，成為更為更新的荒涼。”
·
發布會的主角不是江離，作為女二號她一直站在較靠邊的位置。原本記者的話筒一直對着孟白行和風頭正盛的女一號，突然有一個不知是哪裏冒出來的記者把矛頭轉向了她。
“江離能不能談談你和路勉的關系，你們微博互動一直很頻繁，是私下裏關系很親密嗎？”
江離接過話筒，“我和路勉當過同學，一直保持聯系，所以關系很好。”
提起當紅小生大家都對這位十八線有了興趣：“有網友爆料前一段時間你住院是因為去整容了，對此你有什麽回應？”
她指着自己的額頭說道：“如果我真的在乎自己的容貌到要去整容，就不會留着受傷留下的傷疤，大家認為我去整容，也算是對我顏值的一種肯定吧。”
“有人拍到你還是經常去醫院，是身體哪一方面出了問題嗎？”
江離的表情像是受寵若驚：“沒有想到還有這麽多人一直在關心我的近況……之前輕微腦震蕩留下的後遺症，很多事情都慢慢回想起來了，謝謝關心！”
……
後半程幾乎都是針對江離的提問，問到戀情的時候她差點就要脫口而出趙墨陽的名字，好不容易中場休息片刻，沈寧遞給她一瓶水：“路先生的事情還是走漏了風聲的，那個有名的狗仔一直在跟拍他，我擔心他們已經把目标鎖定在你身上了，你和路先生的戀情倒是不怕，要是坐實了你被包養的黑料怎麽辦？”
江離活動了一下一直保持微笑有點僵硬的面部肌肉，然後說道：“我覺得我還沒紅到會被人跟拍的地步吧。”
沈寧把流程給她讓她再複習一下，“你不相信自己也就罷了，不能不相信環顧的造星能力啊。”
“我想踏踏實實地做個演員，不想成為一個明星。”
沈寧安慰似的回答她：“現在的大環境已經固定了一種快速消費的模式，你就算不用炒作買熱度，接下來顧總給你安排的資源也會讓你迅速走進大衆視線。有名氣就不愁沒戲拍，明星都是奔着這個去的，你只要利用好每一個劇本，好好打磨自己的演技，不也是踏踏實實地做好了演員的本分？”
江離被說服了，她立即對沈寧刮目相看。
沈寧仰天長嘆：“我也是在環顧奮鬥多年的人……聽牆角都學了不少本事呢。”
“那我和趙墨陽的戀情什麽時候公開比較合适？”
沈寧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等你跻身流量的時候。”
江離突然有點發愁：“不瞞你說，我爸媽和他爸媽已經挑過日子了，現在我還揣着一個，這件事情……想必不會很久。”
沈寧想，也許他們不會喜歡大肆宣揚，隐婚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爸超浮誇的，他一定會把他所有的朋友都叫上，要是遇到認識的導演那多尴尬，我的第一部戲就是我爸讓叉叉叉導演開後門來的……”
沈寧的記憶裏迅速調出了這位導演的資料：戲是真好，就是有個什麽事都愛發微博的毛病……
“紙是包不住火的，”沈寧放棄掙紮，“你挑個喜歡的日子，發個微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