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遇寧吃不準他說的是真是假,無意識地微咬下唇起來。
她這人向來善惡分明,該是她自己做錯的地方她也不會偏袒自己。
周遇寧剛準備說‘對不起’,沒想到站她面前的沈程忽然活絡筋骨起來,看得周遇寧一臉茫然。
“剛才情況緊急,沒來得及拉筋做熱身運動,現在補回來也一樣。”他像是回答周遇寧狐疑的目光,輕飄飄解釋了一句。
周遇寧:……
這句話是沒什麽毛病,只是周遇寧沒辦法不想到先前她剛睡醒時一字馬拉筋的場景,重點還是赤腿背對着他拉筋。一想到這,周遇寧又沒好氣地咽回去了那句道歉。
沈程活絡了下筋骨,随手把便服外套拉鏈一拉,随着哧溜聲響起,本來拉鏈拉至領口的外套瞬間被他自己脫掉了,露出裏面穿着的灰色毛衣。周遇寧錯愕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沈程在她的注視下把身上的毛衣給脫了。
剛才被沈程喊過來了解情況,周遇寧這會本來是坐在床沿邊的,不知不覺中已經站直回去,一臉戒備地看着他。剛才她親眼見識過他的身手,那幾個馬仔大漢都能被他輕而易舉解決掉。
他要是有什麽不良心思,她絕對沒有自衛的機會。
沈程剛把毛衣脫掉,正好對上周遇寧清冷戒備的眼神。他倒是沒想到周遇寧會把自己想歪了去,莫名覺得好笑。
他不否認自己有點無聊,換句話說是他自己解乏找的樂子。在這窮山惡水的地方呆久了,小到一只屎殼郎都能讓他感興趣,更何況是眼前這個随時随地會豎立荊刺的周遇寧,看着像是鐵蒺藜,實則刺軟眼盲,惹得他忍不住手癢要去捋一捋她會驟然張開的毛刺。
果然他稍一走近,周遇寧立馬戒備地望了下門口方向,右手發緊握着保溫杯,冷冷開口,“你幹什麽?”
“你覺得我要幹什麽?”沈程嬉皮笑臉問道。
他這會只穿着件打底的短袖T恤,男人身上勻稱養眼的肌肉一目了然。
也正因為如此,無緣無故會讓人有其他方面的聯想。
“我、我怎麽會知道。”周遇寧繼續握緊了保溫杯,想着他要是有什麽企圖,待會就拿保溫杯自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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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了?”沈程輕飄飄問了一句。
周遇寧沒想到自己的小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她還在琢磨他的意圖,下一秒沈程忽然把他手上的毛衣朝她甩了過來。周遇寧不明所以,不過還是下意識的擡手去接了。
“就當是賠你的毛衣了。”沈程話音剛落,随着拉鏈上拉的聲響響起,下一秒他已經背身大步往外面走去,邊走邊利索地穿了外套回去。房門是大開着的,弄堂風經走廊上的窗邊不請而入,連帶着他的外套都被大風吹得直往後面拂去,愈發顯出他肩寬腰窄的黃金比例,倒是個天生的衣架子。
“這裏晝夜溫差大。”後面半句他不繼續說周遇寧也知道。
也得虧沈程是背着身,周遇寧才沒有看到他出去時心情大好露出的一口白牙。當然,她自己小人長戚戚的窘态也沒讓沈程看到。
多半是之前只穿了件秋衣沖出去跑了一圈的緣故,被外面的大風吹後,周遇寧這會就開始打起了噴嚏。
在今天之前,她興許會自暴自棄地不以為意。
但是眼前不一樣。
她想活着。
她想好好活着。
常人看似無妨的感冒,到她這裏,興許都會變成災難。
想到這裏,周遇寧利索地脫了外套,她糾結地看了眼沈程扔給她的毛衣,思忖後還是把他的毛衣套了進去,這才穿了外套回去。好在她穿的是寬松外套,雖然穿了男士毛衣在身上,外套也依舊穿得進去。她把地上的睡袋收起,把背包收拾妥當後,又把自己那件被沈程拿來堵人嘴巴的毛衣折疊起來裝進單獨的塑料袋裏,打算帶到外面去扔掉。
等她收拾好,周遇寧從背包裏拿了幾張紙幣出來放在床上,這才背着背包往樓下走去,沈程已經在院子門口處等着她了。
周遇寧沒想到沈程居然還在等自己,她看了下外面人跡罕至,這會是當地的旅游淡季,外來路過車輛少得可憐。周遇寧飛快地在大腦裏思索了下,開口問道,“你是警察,你能幫忙查下他們到底是什麽來頭嗎?”
“我這人不單長得像流氓,又睚眦必報,查案這種大事還是不要讓我插手的好。”沈程一臉無辜應道。
周遇寧想起先前自己多心戒備的模樣,臉上立馬滾燙起來,輕聲應了一句,“那算了。”她說完後打算繼續往前面走去,沒想到沈程瞥了她一眼,開口說道,“走吧。”沈程說時直接坐進了剛才那幾個馬仔開過來的主駕那邊。
“去哪?”周遇寧不解問道。
“邊防站。”沈程言簡意赅應道。
周遇寧沒有搭理。
沈程又加了一句,“我那裏有跌打損傷藥,在案件查清之前,對你來說,應該沒有比邊防站更安全的住處了。”
話糙理不糙。
周遇寧沒想到自己腳崴了他都看得出來,想起剛才的兇險,想想的确沒有更好的去處。自己得罪的對方看樣子勢力大着,不過至少死也要死得明白。
她想到這裏,打開車門坐到了後排位置。
颠簸了個把小時,沈程才開到他口中的邊防站,這裏的條件簡陋地一幹二淨。
孫捷明帶王晶晶家人和相關人員回來後,三方溝通後,王晶晶家人自行同意銷案。他本來以為處理妥當了,沒想到又來了個和周遇寧有關的新案子。他一個腦袋兩個大,看到沈程回來才松了口氣。
沒想到沈程回來後不緊不慢地讓他去錄口供做筆錄,沈程自己則是給周遇寧找藥油去了。這邊人員本來就不多,也沒有醫務室,他們平時要是有個頭疼腦熱,一般都是自己解決的。
周遇寧在休息室裏屁股還沒坐熱,沈程就拿了一瓶幾乎見底的藥油過來,在她腳邊位置蹲下,他邊擰藥油的瓶蓋邊開口說道,“看下腳踝處怎麽樣了。”
“我自己來好了。”周遇寧依舊很戒備沈程的肢體接觸,
“這裏藥物本來就緊缺,好歹讓我看下你是不是真的腳崴了,我才願意把藥油給你用。”
周遇寧雖然沒想好接下來的計劃,不過腿腳不利索,去哪都不方便。她懶得和沈程發生口舌之争,彎身下去,把她自己牛仔褲和裏面秋褲的褲腳都往上掀了下,果然右腳踝處已經高腫得像是饅頭似的,除了高腫倒是沒有別的外傷。
之前她跳的二樓高度不算太高,主要是先前情況緊急,她閉着眼睛往下跳,落腳姿勢沒把握好,這才崴到腳踝。
沈程看了一眼後,重新蹲下去,看樣子是要幫周遇寧推拿下傷處。
周遇寧見狀直接把崴了的右腳往邊上挪移了下,一臉戒備地看着沈程,“我自己來吧。”
“沒聽過好鋼用在刀刃上這句話嗎?一共就這幾滴藥油,你要是不好好利用就算了。”沈程無所謂應道。
周遇寧思考了一會,餘光瞥到沈程手背上隐隐結痂的外傷,不過也有部分位置還沒結痂,之前破皮的地方依舊赤.裸着傷口,周遇寧忽然從她自己的背包裏拿了個一次性塑料手袋出來遞給沈程,“那你戴下手套吧。”
“大姐,你是從舊社會裏穿越過來的還是有重度潔癖?我是覺得今天時間倉促,讓你從窗口跳下去的決定不是很合理,這才想着彌補下,免費給你做推拿服務。要不然你還以為我真閑得蛋 疼,你崴了還是骨折骨裂了,我才懶得管。你放一百個心,我對你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沈程看到周遇寧随身攜帶的一次性手套後,也覺得開了眼界。
不過他吐槽歸吐槽,還是戴了周遇寧提供的手套上去,這才滴了藥油在周遇寧高腫的腳踝上,緊接着緩緩按壓起來。
他按壓了幾分鐘後,藥油滲入到皮膚裏,本來腫脹的腳踝處有熱意傳來,酸脹感明顯緩解了不少。
沈程為了配合周遇寧這會坐着的高度,近乎單膝跪地。他比周遇寧高了不止一個個頭,她平時站着壓根沒有機會看到他的腦袋上方,加上她也沒興致去認真打量他。
反倒此時有空有閑,一低頭就看到他的腦袋還有側臉。
平心而論,沈程的皮相長得很好,顏值完全不輸時下流行的小鮮肉,只是在這邊高海拔地區呆久了,風吹日曬的,膚色偏麥色,連帶着俊秀的皮囊都被重塑的格外陽剛沉毅。怪不得連心氣很高的劉依依也會對沈程高看一眼。
原來如此。
周遇寧這會才想明白素不相識的劉依依對自己莫名有敵意的原因,她想到這裏,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老家哪裏的?”看得出來,他不是當地人。
“什麽事?”沈程随口反問起來。
周遇寧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幸好她的手機正好響了起來。
周遇寧拿出手機,看了下屏幕上的號碼,直接按掉關機,動作一氣呵成的連貫。
“不接電話?”沈程不知何時已經起來,咄咄盯着周遇寧的反應。
他永遠有這個能力,不消幾句就能看穿她人的心思。
讓人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