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婚期已定
兖王回京的消息早早傳遍了京城,皇帝聽聞之,纏綿了幾個月的病竟消除了大半。
“快、快傳兖王入宮!”
領命傳召的小太監匆匆往宮外走去,卻在承德殿轉角的小徑上先遇到了入宮而來的盛沐澤——
“參見兖王——”
盛沐澤輕一點頭,未待太監宣完旨已疾步往禦書房而去。小太監只得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那道聖旨下不下倒是無所謂了。
“兒臣叩見父皇——”
不意盛沐澤來得如此之快,皇上放下手中堆積已久的奏折顫巍巍起身上前抓着盛沐澤的手端詳着,老淚縱橫道,“澤兒!你終于回來了!”
回京後盛沐澤便陪同南歌回了南府,南仕高和李氏對孩子們的牽挂激得他心頭一熱,是以出了南府他便徑直往宮內來——
“不肖兒臣令父皇擔心了……”
“回來就好——”皇上拍了拍盛沐澤的手,嘆了口氣道,“那日之事朕亦有懷疑過煊兒,可先是太子再是你,朕再承受不住失去第三個孩子了。是以寧願相信是矢擄國所為亦不願再深究,豈料差點又害了你……”
提起盛熠煊,盛沐澤微微蹙眉道,“可惜兒臣辦事不力,未能押三皇兄回京向父皇請罪。”
“你既回京便好好歇息吧,朕已派金将軍找尋那逆子的下落,相信他藏匿不了多久。”皇上話鋒一轉道,“澤兒,你一直是朕心中屬意的儲君人選,此次大戰你更是凱旋歸來,是立儲的好時機,明日早朝朕便下诏立你為太子。”
“謝父皇。”盛沐澤正色道,不再推辭。此前皇上亦與他談過立儲之事,而前後兩次他的心境已大不相同。他要守護南歌,便要站在那萬人之巅上。
皇上欣慰地點點頭,他看出了盛沐澤眼底光的不同,是以往不曾有過的剛勇和堅毅。
“朕猶記得,以前有個會算卦的宮人說你是千秋一帝。朕此生雖為帝王卻庸碌無為,往後這大盛的興盛便要靠你了。”
“兒臣定不負父皇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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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皇上點點頭,“朕還聽說你和南家那姑娘……”
提起南歌,盛沐澤眼底的光更愈加柔和,“兒臣兩個月前已與南歌拜過天地了,過些日子再三書六禮給她名分。”
“名分自然要給,”南氏一族皇上本就看重,如今對盛沐澤和南歌成親一事更是喜聞樂見,“你們既已定下終身,那便早些将婚事辦了吧,切不可委屈了人家姑娘。”
盛沐澤卻另有其想法,“此一役南舟身受重傷,兒臣想等他身子好些了,也好讓歌兒安心出嫁。”
“也好,晚些朕讓內侍送些補品過南府。”
“兒臣代南舟謝過父皇。”
皇上夜拟诏書,于次日早朝公之于衆。這本也是板上釘釘之事,朝臣無人敢提出異議,原屬康王的朋黨更是冷汗涔涔。
常言是“牆倒衆人推”,太子之位甫一塵埃落定,便有文臣出列細數康王的罪狀極其朋黨的惡行。皇上趁勢将朝堂來了個大換血,凡是與康王交往甚密者盡皆下獄。便是連于延威也難辭其咎,盛沐澤念其迷途知返及時止損便出面保住了他。
至此,便是盛熠煊再有十個沙鷹幫亦翻不出什麽浪花來。
盛沐澤既被立為太子,兖王別院自是氣派不夠,安危難保。皇上亦有意放手江山,便讓他住進了東宮裏,學習着處理每日繁多的奏折。
成山的奏折和擱置多年的舊案子令盛沐澤連閑暇下來想南歌都是奢侈,一晃過了半個餘月,直至中秋節前夕他才将将歇了下來。得了空的他信步便往南府而去。
到南府時已近日落,管家不用通傳便連忙将盛沐澤迎了進去。婚期未至,南府上下已洋溢着喜氣,下人們皆将盛沐澤當成姑爺而非太子。
“你怎麽來了。”
南歌剛從南舟房裏出來便撞見了盛沐澤,雖是平常的一句話,語氣裏卻帶着難掩的喜悅。
“我來看看你哥。”
“原來你想見的人只有我哥——”南歌橫了盛沐澤一眼,“哼”了一聲就要往前走,“左轉第二間便是了,太子殿下——”
豈料她剛邁出一步,右手便被盛沐澤緊緊抓住,下一瞬便被帶入了懷中。低沉魅惑的男聲枕着她的發頂輕輕吹氣,“我不來确認你哥的傷勢,如何定下我們的婚期。”
“誰說要嫁你了——”
“嗯……還是說你喜歡偷.情?”盛沐澤的聲音更低了些。
南歌又羞又怒,一腳狠狠踩在盛沐澤的腳盤上,“民女還喜歡施暴——”
這一腳南歌用足了力,盛沐澤的眼裏卻盛滿了笑意。半個月不曾逗弄過南歌的他豈願淺嘗辄止,“既是歌兒想要,那本王今晚便留下來罷。”
“呸!偷.情就要有偷.情的樣子,今晚亂石坡枯藤下老鴉旁,不見不散。”
聞言盛沐澤不由得笑出了聲,手一松南歌便從他懷裏掙了出去。他自是聽出了南歌的話中意——欲偷.情,亂葬崗見。
玩笑過後,盛沐澤方正經道,“随我一同去看看你哥吧,一會得空我們上街走走。”
經過仲岳一個月的醫治,南舟已然好了許多,除卻兵書上詳細的記載有些記不清外其他已經如常。見盛沐澤與南歌一同前來自是歡喜,便先提起他們的婚事——
“舅兄若身子無礙的話,婚期自是愈快愈好。不瞞舅兄,大婚事宜我已着手吩咐宮人們備下。”盛沐澤已然改口,全然無皇室架子,一如上門提親的尋常人家公子。
“好,勿須再顧及我!等你們大婚當日我還能大喝三壇咧!我這妹妹可總算要嫁出去了——愈快愈好、愈快愈好!”南舟連連笑道。
“哥!”
“多謝舅兄。”
南歌與盛沐澤同時開口,相視一眼後盛沐澤便輕拉着南歌的手道,“那舅兄,我與歌兒到街上逛逛,你好好休息,”
“好、好。”南舟連聲答應。
兩人相攜出院門後,只聽一聲“太子殿下”從左面傳來。待盛沐澤轉身時,只見仲岳直着身子跪于地上。
“仲先生。”盛沐澤雖不待見仲岳,但終歸是欠了他一條命,便淡聲道,“勿須行此大禮,先起來吧。”
“如今南将軍已經痊愈,仲某是來領罪的。”
南歌開言勸道,“先生便是獻出生命已于事無補,以先生畢身的醫術修為,死了豈不可惜。那些戰死的士兵亦都有家人,先生何不便留在京城義務為百姓診治?”
仲岳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便是因為醫術,我的雙手才沾滿了鮮血。一雙沾滿了鮮血的雙手,不配再去救人。”
“迂腐!”盛沐澤冷“哼”一聲,來找南歌的好心情因仲岳的出現而散了大半,“我與歌兒成婚在即,你如今求死可是要我們觸血黴?”,
“仲某不敢……”仲岳身子一震,他并未想到那處去。
“話我便說到此,如何做就看你自己了。”盛沐澤不欲多言,拉着南歌的手越過仲岳便往外走去,“赴死前還是将一身的血污洗幹淨再下去見他們吧。”
仲岳仍舊跪于地上,直至盛沐澤與南歌離開了許久他方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雙腿不受控制地在打顫。盛沐澤的一番話着實說進了他的心裏,他并不懼死,卻應該将一身的血污洗淨再下去求他們的寬恕。
京城的熱鬧十倍盛于天池城,如今又值中秋節前夕,夜市兩旁高懸着各式紅燈籠,正可謂車如流水馬如龍。南歌雖在京城,但沒了靈筠的陪伴,盛沐澤在東宮的這些日子她幾乎也沒有上過街。日後若成親便得常居宮中,尋常百姓的熱鬧只能漸離她而去了。
重活一世本以為要遠離皇室的她終究又要踏入那高聳的紅牆中,但所幸,那人是他……
“怎麽了?心不在焉的。”盛沐澤輕敲了下南歌的額頭,對二人好不容易出來她還開小差以表不滿。
“我在想,如果沒有遇見你,我的生活會是什麽樣的。”南歌看着不遠處拿着撥浪鼓逗弄小孩的婦女,眼中滿是向往,“上一世在勾心鬥角中我失去了孩子,如今要再踏入那紅牆內,我其實有些沒準備好。”
南歌甚少提起前世的事,她聲音雖聽不出更大的悲傷,盛沐澤的心卻猶如被揉碎了般,難以想象上一世她獨自一人處在紅牆內該有多絕望。
“這一世,我絕不負你,也絕不會再讓人傷害到你!”
“我信你。”
南歌淡笑着望着他,若是不信他,她又何來勇氣重新入宮生活?
“你若舍不得繁鬧的街景,我們成親後亦可常出來走走。”
“好啊!”南歌眉眼更彎了些。
“你若舍不得尋常人的生活,那便得努力些了……”
“恩?”
“笨”,盛沐澤寵溺地點了下南歌俏挺的鼻尖,“努力為我生個皇子,我好早日傳位與他,與你做一對平凡夫婦啊——”
暖流從南歌心中淌過,她擡首認真地直視進盛沐澤的眼睛,“可舍得三宮六院?”
“恩……是有些可惜,”盛沐澤頓了頓,在南歌握拳之前道,“我皇室建築奢華大氣,每一處宮苑皆有其特色,不住着實可惜了些。不若趁着這幾年,你陪朕睡遍三宮六院?”
“……好。”
南歌心裏的不安徹底被盛沐澤的貧嘴給驅散了去,這便是她挑的夫婿。人前尊貴冷漠如帝王,人後流裏流氣如地痞,卻帶給了她滿滿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