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成朔急了
那夥計往前瞥了一眼,當下笑了起來,“苗姑娘真是咱們鋪子裏的福星,就這麽一會兒,居然做成了一筆大單子,這一單是城西邊的老九家裏,聽說他們家在城西開了一間酒樓,這兩日就要開張了,那日我遇上他只是提了提,沒想還真把這筆生意給攬到了手。”
這夥計挺會在東家面前表功的,雖然是苗青青收的錢,但苗青青也不得不誇這個夥計的精明,他對鎮上三教九流的人都非常的熟悉,除了品行不好外,其他沒得挑。
成朔接過四十兩銀子和地址,贊道:“都不錯,這一單生意,我給你們一人二兩銀子的封紅。”
那夥計聽到這話,笑得合不攏嘴,立即道謝。
苗青青憑白多了二兩銀子那當然好,于是也從善如流的道了謝。
苗青青交代她哥在外間等她一會兒,她便轉身進屋裏核賬目去了。
苗文飛坐在桌子前有些局促,沒想那東家居然在他對面坐下,他身板端正筆直,神态雍容,雙眸明亮,閃着一股英銳之氣。
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叫夥計給兩人添了茶水。
苗文飛只好局促的飲了一口。
成朔說道:“苗姑娘是我鋪子裏的賬房先生,你是苗姑娘的哥哥,你不必拘緊。”
苗文飛點了點頭,然而依然是很緊張。
成朔看他這緊張模樣,便停了停,沒有說話。
兩人枯坐着,大眼瞪小眼似的。
苗文飛實在忍不住,想起妹妹多得此人照顧,于是想說句客套話,“我妹妹在家一向刁蠻慣了,還望東家多忍讓。”
這麽一說,苗文飛又覺得這話不對,怎麽可以自揭妹妹的短處,于是連忙補充:“我妹妹雖是刁蠻,但她人心地非常的好,做事也很有責任心的,不會亂來。”
然而越描越是黑,怎麽叫不會亂來,苗文飛急得頭上都冒出汗珠來,正要再解釋,對面的人卻是笑了起來。
“不礙事的,我明白,她年紀小,我比她大,我自然讓着她。”成朔無意間說出這話,也發覺自己說錯了話。
說實話,成朔在外面混了這麽多年,什麽人沒有見過,面對生死都不曾動搖,可是面對苗姑娘的哥哥,卻居然也緊張了。
兩人一時間很尴尬,苗文飛摸不準對方想說什麽,成朔也摸不準他的脾性,生怕說錯話得罪人。
就這樣幹坐了好半晌,一壺茶都見了底,方發覺兩人一緊張,都不由自主在喝茶。
那夥計站在櫃臺前就不停的往這邊瞥,看到兩人笨手笨腳的,不知道怎麽回事,特別是一向精明的東家,簡直讓他看不透。
起屋室裏有響聲,成朔的耳朵異常的靈敏,眼看着苗青青就要核完賬出來了,他不敢再耗下去,于是出聲問道:“冒眛問一句,苗姑娘成親了麽?”
苗文飛“啊”了一聲,由于緊張,下意識的就說出了實話,“沒有成親,這幾日正被家裏逼親,今年內怕是要成事的。”
成朔聽到這話,又喜又苦,問道:“不知是哪家的?年底若成親,我必封個大紅包。”
苗文飛聽到這話才知道人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關心手下人,想封紅籠絡人,于是苦笑道:“定是定了,快要換庚帖了,可是我妹妹卻是……總之,一言難盡。”
苗文飛不想把家裏事傳出去,特別自己跟妹妹威脅別人不準上門提親的事,不要把妹妹的這份差事給弄掉了。
成朔聽着,心裏有些着急,對方就是不告訴他是哪一家,否則他還可以找對方談一下,但是聽到快要換庚帖了,那就是還沒有庚帖了,那這婚事還沒有成,莫名的心裏頭又高興了。
兩人都不說話了,屋裏的苗青青也出來了,她出門就看到東家跟她哥坐在一起說話,她有些詫異,她哥有些嘴笨,不會得罪東家吧。
交了賬本,那夥計問了賬目,苗青青順帶表揚了他一下,當着東家的面,說他做賬做得仔細,沒有任何差錯。
苗文飛起身,苗青青想起自己今個兒來的真正目的,便向東家說準備在鋪子裏頭買兩缸半的醬汁,還是像先前的那樣,兩缸甜的,半缸鹹的。
成朔起身,直接上前幫着挑選。
苗青青叫她哥哥上前搬去,她卻準備付錢,那夥計很會看眼色,沒有急着上前收錢,而是站得遠遠的,全由東家看着辦。
成朔卻随口道:“你們拿去就是。”
苗青青奇怪的看着他,不會因為她是員工就買醬汁不用錢吧?那福利不要太好,但她可不想占他這便宜,于是推辭,“要不就按上次的價格賣給我得了,甜醬二十八文一斤,鹹醬四十二文一斤,如何?”
成朔看着她沒說話,苗青青越來越覺得這人今天很是古怪,以往還不是這樣的,雖然兩人這段時間感覺有點在玩暧昧,但她可不想落下‘勾引’自己老板的罪名。
他說:“也成。”
于是苗青青交了銀子給張懷陽,待她哥把醬缸搬去牛車上了,苗青青準備要走,成朔卻道:“這樣吧,你哥第一次來,怎麽說我作為東家也得請他吃頓飯吧,正好到了晌午,咱們上清風樓吃去。”
苗青青和苗文飛連忙擺手,“不用了,我們這就要回了,家裏我娘還做了飯等着的。”
成朔卻像是沒有聽到似的,轉身交代了夥計,來到兩人身邊向苗文飛說道:“大男人之間哪有那麽多磨叽,今個兒你妹妹為鋪子裏做了一筆大單,我只不過是請吃一頓飯罷了。”
苗文飛看向自家妹妹,苗青青正要想着拒絕,不想再跟他禮尚往來的請來請去,沒想苗文飛卻應承了。
這下苗青青也不好反駁,畢竟是自己的上司,以後還得在他底下混的。
三人去了清風樓,點菜的時候,成朔讓苗文飛點,苗文飛還沒有來過這麽名貴的酒樓,不好意思點菜。
當年苗青青向她爹撒嬌,非要來清風樓吃紅燒肉,那時只有父女兩人,她哥還老老實實在家裏地裏幹活,所以她哥從來沒有來過清風樓。
苗青青見她哥不好點菜,便直接點了紅燒肉。
成朔接着點了幾道葷食,夥計很快就上了滿桌子菜,看得苗文飛傻了眼,三個人吃六個菜,全都是肉。
侉炖羊肉、糖醋魚卷、芙蓉大蝦、鼓汁雞、紅燒肉、紅燒鹿筋。
“快吃吧,菜都要涼了,我看苗姑娘的哥哥也是個随性的,不如敞開肚子吃。”成朔這麽說着,自己就夾起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苗青青瞪大了眼睛,平時這家夥跟她吃飯不是這樣的,吃得很斯文,莫非平時是憋住了。
客随主便,見東家都大口吃肉,自己也就不再拘緊,也跟着吃了起來。
有兩個大男人在,六碗肉也被吃了個底朝天,苗青青早就放下筷子。
吃飽喝足,成朔結了賬,看着兩人離去才轉身回鋪子。
回去的路上苗文飛嘆道:“你們東家還真是個好人,見你哥我第一次去居然還請我上酒樓吃了一頓。”
“他人還行吧,也很大方的,也算是我運氣好,遇上了這麽個好差事,遇上了這麽個好說話的東家,下次你來,再做頓飯給他吃回報了他,我可是沒有銀子請他上酒樓大吃大喝的。”
苗文飛點了點頭,“還是妹妹想得周到,這次人家請了咱們,下次咱們得請人家,下次你再上鎮上來,我跟着你一起來,到時我給你買菜洗菜,給你打下手。”
“成,有你在也好些,免得尴尬。”苗青青有點害怕跟這人獨處,上次忽然撲他懷中,從那以後,兩人明顯的有點暖眛不明,‘辦公室戀愛’可不是什麽好事。
從鎮上到苗家村有二十幾裏的路程,兄妹倆在牛車上有說有笑,轉眼行了一半,就見前面一個駝着背扛着一大麻袋東西的路人走得異常的辛苦,那人身材有些纖瘦,背上的麻袋顯然不輕。
苗文飛不由把牛車駛慢了些,經過那人身邊,兄妹倆往那人瞧去,就見對方居然是村裏的夫子張秀才張子秋。
苗文飛“籲”的一聲把牛車停住。
張秀才顯然也累極,把肩上的麻袋放下,就看到苗文飛停在自己身邊的牛車,臉上一愣。
這個張秀才四年前來到苗家村,上無父母,下無妻兒,零光一人,經九爺準許,來到村裏頭做了啓蒙夫子。
兄妹倆把張秀才叫上牛車,那麻袋東西也放到了牛車上去了。
因為牛車上的東西多,苗青青只好與張秀才同坐在後頭。
張子秋道了聲謝,吐了口氣,才平複了胸口。
苗文飛問道:“張夫子這是上鎮上買東西去了?怎麽不坐村裏頭的牛車。”
那張秀才漲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沒有說話。
兄妹倆還有什麽看不明白,顯然是手上拮據,給不了四文錢的車錢。
苗青青看向那麻袋,正好從麻袋裏露出一角,只見裏面是書本,于是好奇的問道:“張夫子這是買的書麽?”
張子秋點頭,“小生不才,在村裏給孩子啓蒙,收的學生并不多,平時生活起居還得幫鎮上的富戶抄抄書籍糊口。”
竟然是這麽回事。
苗文飛覺得這張夫子真是可憐,學問那麽多,卻孤苦一個人,如今竟然淪落到給人抄書糊口的地步。
苗家村算是富村,但有富餘銀子給家裏孩子讀書的卻是少,所以張子秋只教那麽幾個學生,一年下來,只夠一張嘴的,連買衣裳買冬被的銀子都沒有。
苗青青打量了張秀才一眼,只見他眉目清秀,長相斯文,身材纖瘦,一股儒味,卻看起來這人很是實誠,不由心頭起了心思,這樣一個上無父母下無妻兒的人,若是她把此人招來做上門女婿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