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攻家裏本來想安排他盡快到學校當地,熟悉環境,接觸幾個教授,但攻說一去要去好多年,舍不得家,想多留一段時間,其實他是不放心受。
攻跟校長說好讓受順利讀完高中,不管受畢業考能不能通過,不管犯什麽錯,交換條件是攻給學校寫了一本習題集,名字叫《學長的筆記》,因為這本習題集,第二年的擇校費(未達到分數線的報考生需要交納的額外費用)又拔高了兩千。
攻還想着,受以後能在教室裏做他出的題。
他對一個滿嘴髒話的男孩生出這樣癡傻的想法,還覺得這是僅自己一人懷揣的浪漫。
攻做好了一切他能想到的準備,卻還是不願意就這麽離開,他每天宅在家裏磨蹭,不打聽也不去找受,卻在每晚入睡前想着,我們不過隔着兩條街,而不是一萬五千裏。然後才能閉上眼睛。
也多虧了這種無意義的留戀,讓攻在接到校長的電話後,能第一時間趕到醫院。
受叫鄰居打了120,被送到醫院的時候還清醒,醫生問他監護人的聯系方式,他說打我班主任的電話,不,打校長的電話。
醫生問校長電話多少,受說我怎麽知道。
醫生也是看他滿臉血,不然想抽他。
後來還是輾轉聯系到了校長,校長趕來簽了一些文件,受就被送進了手術室,他要接幾根骨頭。
進手術室之前,受像新聞上接受慰問的窮苦少年,緊緊抓着校長的手,說的卻是,我爸要打死我,學校要是不幫我,我就在遺書裏寫我被校長強/奸過。
受他爸沒教過他別的,但至少讓他知道該怎麽耍無賴。
向來笑得像個彌勒佛的校長瞪圓了眼睛,活了半輩子,從沒見過這樣的,所以受一被推進手術室,就趕緊打了攻的電話。
攻趕到醫院,見到從手術室推出來,全身都纏着紗布的受的時候,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能走了。
受醒過來見到攻,以為自己在做夢,就一動不動看了半天,攻說你眼睛還好嗎?看得見嗎?
受說好不容易夢見了怎麽還罵我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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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眼睛有點濕。
後來受發現不是做夢,就火了,罵攻還回來幹什麽,攻說不是回來,是一直沒走,受說那你快走啊,攻說我走了你怎麽辦。
受沉默了好久,說攻二已經被他拖下水了,不能再拖一個人。攻摸摸他的頭,說你睡吧,我幫你解決。
受在那一瞬間想要相信,畢竟攻跟他不是一個次元的,攻一直強得離譜,連校長都要求着攻,說不定,說不定呢,攻真的能解決。
攻二這些天專注比賽,不敢給受打電話,好不容易忍到回來,在夜市上卻打不通受的電話,不放心,就去受家找人,到了敲了半天門,沒人開,有鄰居探出頭來說,這家兒子被救護車拉走了。
攻二血涼到了腳底,哆嗦着問,哪家醫院,鄰居搖搖頭。
攻二開始往最近的醫院找,一家一家問,問完門診問住院部,跑得衣服和頭發全部濕透,幾個小時後終于找到了受的醫院。
他隔着病房門上的玻璃小窗,看到受躺在病床上,露在被子外面的臉和手都包着紗布。
而攻趴在床邊,他們兩手交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