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父親
方晏心跳得飛快，不明白話題怎麽就這麽扯過來了。嘴邊溫柔的觸感仿佛揮之不去，那人明明剛才還在說着那麽慘痛的過去，怎麽一轉眼……
顯然杜凡也不是很習慣于甜言蜜語直抒胸臆，他含笑看着方晏不停顫動的長長的睫毛，心中一片柔軟：“所以即使現在要跟他見面周旋，我也不會再覺得不舒服。因為我有自己的幸福。”
“他是？”方晏一驚，這個抛妻棄子汲汲營營的人，現在在上海？還要杜凡跟他周旋？她有了一個不好的想法……
“你說就連孟瑾也要給趙書君一點面子，阿遠為什麽對齊湘完全不理不睬？”杜凡攬過方晏，把下巴擱在她的肩上，“可不要說你之前沒有疑惑，你的眼睛都告訴我了。”
确實，當天在宴會上的時候方晏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可是杜凡同樣拒絕了趙書萍啊……
“不理會任何一個女人，這才是正常的杜三爺。”杜凡仿佛看出了方晏的疑問，“但是杜遠不一樣，就算有孟瑾在，他也不會給女孩子冷臉的，雖然他過後也不會理會她們。”
“所以，原因就是齊湘是後來那個女人生的，對不對？”在這樣的對話裏，再想不明白那就是傻瓜了，雖然這個結論還是讓方晏覺得傻眼，“所以齊局長是你的……”父親兩個字怎麽也說不出口。
“是。”杜凡很幹脆的回答。
“沒有人知道嗎？”方晏問。
“阿遠，孟家姐弟，義父，還有你。”杜凡想了想，又說，“他應該是不知道的。”
方晏啞然，這樣的家，這樣的父親……“我覺得我好像真的比你幸運一些。”方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
杜凡卻說：“我最幸運的事，就是那天喝多了酒一時沖動決定送你回家。然後，我覺得我的運氣不算壞。”
方晏雙手摟住杜凡的腰，小臉貼在他胸前，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鼓起勇氣道：“你的運氣會很好的。”
“嗯，我知道。”他低頭輕輕吻了吻女孩的頭頂，心中柔軟。然而……他還是小聲說：“晏晏，如果你發現我有事情瞞着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方晏在他懷裏點頭：“只要不是你還有別的姑娘，我就原諒你。”
杜凡凝重的表情也撐不住，輕聲笑起來：“這個我可以保證沒有。”
“對，我也能擔保。”一個含笑的聲音忽然傳來，這是杜遠，雖然不是很熟，方晏還是聽得出來，這哪裏是含笑，這是在憋着笑好嗎？
相對于臉埋在杜凡懷裏不肯出來的方晏，杜凡就要坦然得多，他拍拍懷裏的姑娘，低聲說：“他在門外呢。”看到方晏臉色通紅的擡起頭，他的眼神也變了變，到底還是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才理理她的頭發，讓她坐好。然後他若無其事一臉兄長風範的說：“回來了？滾進來。”
馬上門就被打開了。杜遠斯斯文文的外表和他臉上痞氣的笑容是在不搭調啊。他倚在門邊，不怎麽正經的感慨：“哥啊，總算是鐵樹開花了啊。”
杜凡也不理會他，直接問：“怎麽樣？”
“能怎麽樣？”杜遠走進房間，坐到他們對面，冷哼一聲，“真是出息了，為了他的寶貝女兒，連裝病都想出來了。”
“你是說，他沒病？”杜凡把手搭在方晏肩上，皺眉問。
“哼，他那個大小姐得了相思病。”杜遠不屑的道，“這會兒倒像個慈父了。”
“那個齊小姐還在糾纏嗎？”方晏問。
杜遠猛的坐直了身子，看着杜凡。
“是我告訴晏晏的。”杜凡說。
杜遠看看方晏，又看看杜凡，默了默，才說：“我去的時候，他正在一個人喝酒，上好的清酒。”
等到方晏被送回杜凡的房子時，她才知道原來杜凡已經跟陳明和說好了，把她接過來幫忙準備一些孟瑾他們結婚的事宜，她下車的時候圓圓跟白媽早就已經過來了，随之而來的還有她那不多的行李。這是方晏第一次進杜凡的家，她一直都知道杜凡財力不一般，不過真沒想到這座武康路上的大房子裏竟然住了杜凡、張叔小山一家三口、杜遠和孟離姐弟，客房還給羅剛保福他們留着房間。看着她略微有些意外的神色，杜凡道：“他們都是我的親人，自然應該住在一起，反正我買得起。”
方晏點點頭，笑道：“這樣真好，熱熱鬧鬧的。”
“方小姐千萬不要見外，咱們這裏出出進進的都是些大老粗，那些小子們不聽話你不理會他們就是，等我教訓他們。”說話的是個個子嬌小的中年婦女，長相算不上很美，但是笑得一臉和善。
“那您老人家以後教訓他們就行，別教訓我了呗。”小山笑嘻嘻的道，“我跟晏小姐也是老朋友了，這個面子要給的！”
那婦女扭過小山的耳朵：“我看你還是欠教訓，方小姐是你朋友？你臉面不要太大！”
小山鬼哭狼嚎的喊着，其他人卻仿佛司空見慣，笑笑并不在意，只有圓圓，一臉解氣的樣子，等小山看過來時還做個鬼臉。杜凡也笑着告訴方晏：“那是張媽，就小山一個兒子，張叔你見過吧？很老實的人，張媽人也很好，不過這幫小子們都怕她呢。”
“我覺得張媽很好。”方晏一笑，這張媽明明沒有使勁，估計是怕小山惹方晏不高興才這樣的，小山自然是陪着他媽耍花腔呢，方晏可沒忘記小山笑嘻嘻的處理了那幾個小流氓時候的兇殘。她拉了拉張媽道：“張媽以後叫我晏晏就行，千萬不要客氣，是我給大家添麻煩了。小山是我的朋友，他幫過我們好多次，您手下留情啊？”
方晏在杜宅的日子過得不錯，她住在孟瑾房間對面，并不和杜凡緊挨着，但這不妨礙杜凡如果回來得不太晚會到她房間小坐一會兒，或者兩個人就在樓上的小客廳一起喝杯茶，不至于像杜遠說得那麽如膠似漆，可這種朝夕相處顯然讓兩個人都有些新鮮而滿足。
收到方晏送的賀禮，孟瑾顯然喜出望外。精致的繡工和寓意極好的花樣讓這位喝了一肚子洋墨水卻偏偏不會女紅的準新娘愛不釋手。于是第二天早餐的時候，餐桌上杜遠直直的盯着方晏看了好久，弄得方晏渾身不自在了才說：“哥啊，你可真是好眼光，從滿地新女性的時代扒拉出一個真正的古典閨秀，厲害，厲害。”
剛好這天方晏因為沒有要出門的打算，只穿了一身家常的舊衣服，正是舊式的衫裙，頭發也編了個長辮子，正好應了他這話。于是原本看報紙的杜凡也把眼光放在方晏身上，停留了好久，才慢吞吞的回了他一句：“你不是早就說過我有福嗎？”
顯然大家都發現最近杜三爺的心情很好，雖然他一貫态度溫和，可是這幾天卻是完全不一樣，尤其是當他從方晏那裏接過了一個包裹之後，整個杜宅都籠罩在一片春天的氣息裏，雖然現在夏天只剩下個尾巴，眼瞅着就要入秋了。
孟瑾的婚禮有張媽張羅，再加上白媽因為和張媽熟悉起來，也會搭把手，而正式的婚禮會由陳家仁的夫人主持，其實也沒什麽需要方晏這麽一個小姑娘幫忙的，她也不過幫着挑挑衣服首飾、抄抄請柬什麽的，并不算忙碌，有了時間，她給杜凡做了兩件家常穿的夏衫綢褲，又很費了些力氣做了兩雙布鞋。在看到杜凡驚喜的眼神時，方晏終于覺得自己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孟離雖然有房間，卻常常不見蹤影，但是杜宅裏的人似乎十分習以為常，并不怎麽當回事。方晏反倒是松了口氣，因為那位大爺實在是太讓人有壓力了，雖然他對自己也算是挺客氣，還很好心的教過防身術給她，可是架不住他氣場太強大了。真不知道滿上海灘的千金小姐們怎麽會對他趨之若鹜的，難道新女性就是這麽勇敢善于挑戰？
時間在杜遠和孟瑾這對準夫妻的忙忙碌碌和大家的歡歡喜喜中過去，很快就到了婚禮的前日。孟瑾很反常的神色有些焦灼，一大早就問方晏能不能陪她出去走走。方晏當然沒意見，只是覺得有點奇怪罷了。因為孟瑾一向都是淡定從容的，鮮少有這樣不對勁的時候，而且不是方晏妄自菲薄，如果真的有什麽事情的話，她只怕也幫不上忙。
“沒人告訴你嗎？你是一個能讓人靜下心來的姑娘。”孟瑾拉着她的手，強笑道：“也許我是有些緊張吧，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似的。”
“能有什麽事情？不就是你要當新娘了嗎？”方晏笑着，早上的空氣确實很好，讓她心情也很好。
“不是。”孟瑾搖頭，“大概真的是我想多了吧。”
可是很快她們就知道了，孟瑾的直覺還真是靈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