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雖然天色已暗, 但趙垣還在中陽宮批公文, 宮人陶明來報,說是趙翓、趙翎兄弟倆及兩位王叔在外求見。他心裏有些奇怪,不知道他們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求見。他沉吟了片刻, 然後對着陶明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是。”陶明應了一聲,便差人去将趙翓他們請進來。
趙垣低下頭, 繼續看着公文。突然, 一陣急促地腳步聲響起, 看來,是有人快跑着往殿中而來。聽到這聲音, 他眉頭微微一皺,将筆擱下, 擡頭望向殿門。
很快, 趙翎便出現在了殿門前。只見他雙頰通紅,快步跑進殿來, 一邊跑,一邊叫道:“父王, 二哥設計害我,你可要為我做主呀!”
趙垣一驚,正想細問, 只聽趙翓的聲音響起:“三弟, 明明是你做了無道義之事, 為何還要在父王面前惡人先告狀?”
“你胡說!”趙翎轉過臉,望着趙翓, 一臉怒色,“明明是你使了計,陷害于我!”
“笑話!”趙翓冷笑,“兩位叔叔也看見了,你自己做的好事,卻要賴我身上?這是什麽道理?”
“你敢說不幹你的事?”趙翎怼道。
見兄弟倆又要争執起來,趙垣忙打斷趙翎,對着趙翓說道:“翓兒,你先說,你三弟做了什麽無道義之事?”
趙翓上前一步,對着趙垣說道:“父王,三弟與雅清公主私下有染,被兒子與兩位叔叔撞見了。”
聽到這話,趙垣一愣。衛雅清可是與趙翓定了親的,怎麽會與趙翎有染,他正想細問,只聽趙翎憤怒地叫道:“你胡說!我與雅清公主清清白白,這一切明明是你使的計!”
趙翓冷哼一聲,說道:“我使了什麽計?難道我先前看到的你與雅清公主摟抱在一起是假的?你要知道,當時除了我,還有兩位叔叔在場,話又不是我一人就可以說的!”
趙垣聽到自己兩位兄弟也在場,忙轉過臉,對着趙培與趙岩問道:“阿培,阿岩,你們倆說說,是怎麽回事?”
趙培與趙岩對視了一眼,面上帶着幾分為難之意。
“你們倆是長輩,有什麽盡管說!”趙垣又說道。
趙培猶豫了一下,說道:“王上,臣确實看見三殿下與雅清公主單處一室,而且,雅清公主還,還摟着三殿下。但這其中到底是怎麽回事,臣也不知。”
趙岩也連連點頭,說道:“臣所見也是如此。”
趙翎見狀,慌忙說道:“父王,兒子真的是被二哥陷害的!”
“那你說說,我如何陷害你?”趙翓冷笑。
“你派假傳雅清公主的口信,約我去茶室與雅清公主相見,又借我的名義将雅清公主騙來。然後再我們飲的茶水中下了媚藥,引得我們做那些不雅的舉動……”
未等趙翎把話說完,趙翓便搶白道:“三弟,你為了脫身,真的有些口不擇言了。你可知,你這番話,恰恰承認你與雅清公主之間不清不楚?”
趙翎一愣,問道:“什麽意思?”
“莫說我沒有做你所說那些事,就算我真的如此做,你與雅清公主若是沒有暗通曲款,怎會被我所騙?再說了,你說你中了媚藥,為何此時還能如此清醒?”
被趙翓這麽一問,趙翎一時有些語塞。
趙翓冷冷看了他一眼,轉過臉,對着趙垣躬身說道:“父王,既然三弟喜歡雅清公主,那兒子成人之美便是。請父王解除兒子與雅清公主的婚約,讓三弟與雅清公主成婚!”
趙翎知道,若是趙翓與衛雅清取消婚約,自己再與衛雅清成婚,那自己便完了。天下人都會以為自己與未過門的嫂子有染,他何以扶衆?還如何來争這個儲君之位?
他心裏一慌,連忙向趙垣說道:“父王,請你相信兒子。我與雅清公主之間絕無私情!我也沒有與她結親的意思!”
趙垣一時也辨不清真相。他頓了片刻,說道:“此事容我查證後再作定論!翓兒,翎兒,你們各自先回去,待我查證清楚,自會給你們二人有個交代!”
聽趙垣如此說,趙翓哪裏肯答應,忙說道:“父王,事情已經很清楚了……”
趙垣擺手阻止他道:“是否清楚,為父自有主張!你們倆先退下吧!”
見趙垣冷着臉,趙翓也不好再說,只好應道:“是。”
就在趙翓一行要退下之時,趙垣卻把趙培與趙岩叫住:“阿培,阿岩,你們倆留一下,我有話問你們!”
“是。”
“是。”
趙培與趙岩應聲停步。
趙翓與趙翎出了中陽宮。趙翎冷冷地望着趙翓,說道:“二哥,好手段啊!”
趙翓唇角微微一抿,說道:“我能有什麽手段?我的手段,怕是不及三弟半分呀!”
“你以為父王會被你所騙嗎?”趙翎冷聲道。
趙翓淡笑一聲,說道:“父王英明,怎麽會被騙?我相信父王自會秉公處理!”
趙翎咬了咬牙,說道:“那我們走着瞧!”
“我拭目以待!”趙翓一臉淡然。
趙翎冷哼一聲,向左走去。趙翓微頓了片刻,轉過身,往右走去。兄弟二人,終于向着相對的方向,背道而去。
趙翓去了姜王後宮裏,陪母親說了會兒話,才出宮,往東郊別院而去。自從陳嬿姝回到均陽,不管多晚,他都要出城回東郊別院。那裏有他至親至愛之人。他覺得只有回到陳嬿姝與阿鹛身邊,自己才有家的感覺。那晚,兩人把心結解開之後,又回到了像以前那般的濃情蜜意之時。想到這裏,趙翓心中因趙垣偏袒趙翎而起的不快之意,也慢慢消散了一下。
待他回到東郊時,阿鹛已經睡了,陳嬿姝在女兒房裏陪着她。聽到碧绫來禀說趙翓回來了,她才起身回到自己房裏。她一進屋,看見趙翓正在換常服,忙上前搭手。
“今日怎麽回來晚了一些?”陳嬿姝随口問道,“可吃過晚食?”
“吃過了。”頓了頓,他又說道,“今日有些事耽擱了。”
“哦。”陳嬿姝将他換下的衣裳挂到木桁上。
“你怎麽不問我什麽事?”他從她身後把她抱在懷裏。
“能讓我知道的,你自會告訴我。若是不能讓我知道的,我問你也不會說呀。”她笑道。
“今日之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他在她耳邊輕聲道,“這事,與你也有關。”
“何事呀?”陳嬿姝有些好奇。
趙翓笑了笑,然後松開她,拉着她的手,坐了下來,将今日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陳嬿姝聽了,極為震驚,再聽到趙垣要去查此事,又有些擔心:“阿翓,不會讓你父王查到什麽吧?那茶你處理了嗎?”
“傻!把茶處理了才是說不清楚了。”趙翓微笑着理了理她的發鬓,“再說,那茶他們也查不出問題。”
“那你把藥放到哪裏了?不會像上回衛雅清害我那般,也放在香爐裏吧?”陳嬿姝驚訝道。
“你猜?”趙翓賣關子道。
陳嬿姝眨了眨眼,歪着頭笑道:“我猜就是在香爐裏。”
“錯!”他微笑着用手指在她唇角點了點,說道,“我放在一個你猜不到的地方。”
“到底是什麽地方?”陳嬿姝好奇地問道。
趙翓怕隔牆有耳,附在她耳邊悄悄地告訴了她。
陳嬿姝聽了,不禁啧了啧嘴,說道:“沒想到你這麽壞,這樣的主意你也想得到!”
“我對你不壞就行了。”他微笑道。
陳嬿姝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個道理,也就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看見她這模樣,趙翓不禁笑出聲來。
不過,趙翓在陳嬿姝面前雖然裝出很輕松的模樣,其實他心裏還是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趙垣到底要怎麽處理這事。
次日晚,趙垣派人将趙翓叫了過去。得到傳召令時,趙翓就知道,此事定是與趙翎及衛雅清之事有關,當即便趕了過去。
他原以為父親會讓他與趙翎對質,說不定還會叫上趙培與趙岩兩位叔叔。到了中陽宮之後,他才發現,今晚來此的,竟然只有他一人。他隐隐感覺有些不對勁,可又不可能退回去,只有硬着頭皮上前,對着趙垣行禮道:“父王,傳兒子來,可是有事?”
趙垣坐在案前,正在欣賞一幅畫。聽到趙翓的聲音,他一驚,忙把面前的畫卷了起來。
“阿翓,來了,坐吧。”他指了指自己對面的蒲席。
趙翓猶豫了片刻,走上前去,坐了下來。
趙垣擡起頭,緊緊盯着他。
畢竟做了虧心事,被父親這麽盯着,趙翓心裏還是有些發緊。他幹咳了兩聲,然後擠出一個微笑,對着趙垣說道:“父王,叫兒子過來,到底所為何事?”
趙垣頓了一下,随即把目光移開,端起茶杯,飲了一口,笑道:“我們父子倆,好像很久沒有單獨說說話了。”
“是。”趙翓勉強笑了笑。。
“聽說你們陳國的嬿姝公主接回了均陽?”趙垣突然提起了陳嬿姝。
聽到陳嬿姝的名字,趙翓心裏緊了一下,随即回道:“兒子确實将阿蟬……将嬿姝公主接到了均陽。”他知道,趙垣能這麽問,肯定是知道了實情,自己再抵賴也無濟于事。再說了,自己之後要明媒正娶與陳嬿姝結親,還要他點頭。
趙翓沉默了片刻,又問道:“你,你很喜歡那姑娘?”
趙翓咬了咬唇,點頭道:“是,兒子很喜歡她。”
“那……”趙垣擡起頭來,望着趙翓一笑,“阿爹準你納她作側室,如何?”
趙翓一怔,随即搖頭道:“父王,兒子想娶阿蟬為妻!阿蟬乃堂堂一國公主,兒子不想委屈她做側室!”
趙垣眉頭微微皺起,說道:“可是,那陳嬿姝可是嫁過一回的,而且,她還與吳郓育有一女!”
趙翓怕趙垣誤會阿鹛是吳郓之女而嫌棄陳嬿姝,連忙說道:“父王,阿鹛是我與阿蟬所出,并非吳郓之女!”
聽到這話,趙垣一愣,随即沉默了片刻,說道:“之前嬿姝公主來趙國,分明存了與我們結親之意。既然你有意與她,為何當初不向陳國求親,而向衛國求親?”
被趙垣這麽一問,趙翓一時啞口,不知如何回答。當初他向衛國求親,有兩個原因。第一,自然是為了謀求儲君之位。衛國勢大,自己先與衛雅清訂親,可以斷了趙翎結親的念頭,避免他有一個強大的妻家。第二,是把衛碧菡解救出來。不管怎麽說,衛碧菡為自己做了那麽多事,就算對她并無愛意,但也做不到對她無情,不可能任由她被衛氏母女折磨而置之不理。可自己心裏算計那些事,怎麽敢與父親明說?
這時,趙垣又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是不是與你對你三哥和雅清公主下媚藥,是一樣的原因?”
趙翓聽到父親這麽說,心裏一驚。
難道父王連這個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