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思憶
鄒之佳把許臨淵從輪椅上扶了起來,但正如他自己說的,他在船上真的走不了。船在海浪上颠簸,許臨淵對搖擺的地面一點辦法也沒有,完全沒有辦法控制重心。他整個人都挂在鄒之佳的身上,一絲一毫也離不開她的支撐。
他們還沒走出去,一個大浪來襲,船身劇烈搖晃,随着波浪上下起伏的落差足有兩三米。別說是許臨淵,就連鄒之佳這個健全人都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站穩。況且劇烈颠簸造成突然失重的感覺讓兩個人都感覺不适。
鄒之佳站不穩,一屁股坐到了過道旁邊的椅子上,還好她坐下前已經努力扶着許臨淵跌回了輪椅,否則兩個人都會栽倒在船艙裏面。
許臨淵心有餘悸,緊緊抓着輪椅扶手,臉色都有些發白。船還在劇烈颠簸,突然騰空、突然下降好像過山車一般,就算是坐在輪椅上他也非常不适。他這樣一個在平地上都走不穩路的人面對這樣的情景确實膽戰心驚。
鄒之佳知道他們剛才差點摔倒,對剛才的情形也感到很抱歉,她小心問道,“你沒受傷吧?”
許臨淵搖了搖頭,沒有在意,抓着輪椅扶手的指節卻有些發白。“等一下,船就會在一個地點停下來,等着鯨魚冒頭。等船停了,就會平穩一些,到時我們再試試。”他建議道。鄒之佳為了他待在船艙裏,他說什麽也要再試試。
鄒之佳看着他,一臉擔憂。她有些懊惱,如果許臨淵為了迎合她而跌倒受傷,她一定不能原諒她自己。蜜月之中,這實在不會是什麽好兆頭。
“小傻瓜,怎麽了?”許臨淵笑着問。
鄒之佳低着頭嘟着嘴,自已一個人不願出聲,但還是別扭地小聲說,“對不起,我該聽你的話的。”
許臨淵圈起她,把她靠到自己懷裏,笑着說,“傻瓜,你自責什麽勁啊?如果要自責,也該是我自責。”
“不要。”
許臨淵笑,繼續說道,“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的地方我不能去,那麽多的事情我不能為你做。如果按照現在的标準,我實在算不上一個好丈夫。”
鄒之佳在他懷裏,有些責備地說,“你幹嘛把自己說得那麽差?你明明就很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是我完美的愛人。”
許臨淵笑,把她抱得更緊些,道,“我哪裏有完美?你剛剛沒有看到嗎?我連站都站不穩,怎麽會完美?而且,我還連累你不能去甲板看鯨。”
“噓——”鄒之佳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他的這種自怨自艾的情緒讓她很痛心,蜜月旅行,不應該這樣沉重。
“你去甲板吧,就當是替我去湊湊熱鬧,也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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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之佳看着他,小心問,“你确定我出去你會開心?”
許臨淵看着她,笑道,“确定。偶爾為了成全你的心願而被你落在後面,我會覺得自己很偉大,很有胸懷。你如果每次都這樣,我或許會感到失落,但是今天,我特別想你能上去,替我領略我看不到的美景。”
鄒之佳看着他,至少,他沒有說謊,沒有掩飾他的無奈。她看着他,終于同意了。
鄒之佳上到甲板,這裏的氣氛果然跟船艙裏面大不相同。清冽的海風吹拂到身上,讓她馬上感受到了親近自然的暢快。她對着閃耀的海面不禁微笑,讓陽光穿過無雲的穹蒼照在她小麥色的臉上。她擁抱風、擁抱浪、擁抱太陽、擁抱空氣,她望着船下面的湛藍的海水,簡直有跳下去紮個猛子的沖動。
鯨群冒頭不過一兩分鐘的事情,之後它們便下潛到了海裏。它們在海底沉寂了很久,人們便在船上耐心地等待。
鄒之佳正享受這太平洋上暮春的氣息,這時候剛好有鯨群在船的側翼冒頭。廣播指導着衆人找到百十米處冒頭的龐然大物,然後衆人便看到有兩頭鯨浮了上來。它們在海面噴出水柱,在空氣中形成噴灑的浪花,人群歡騰,大家對着鯨群的方向歡呼吶喊。
清新的海風、和煦的陽光、還有帶着海洋味道的空氣讓這趟郵輪觀鯨之旅從三維擴展到四維、五維、甚至是六維。鄒之佳興奮得嗓子都快喊破了,她太開心了,可以近距離觀賞這一地球奇跡。
突然,一頭龐然大物毫無預兆地躍出了海面,它露出白色的腹部,在空中展開雙鳍,好像跳舞一般,然後又優雅地落入海中,形成一圈圈巨大的浪花。
“啊——”鄒之佳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忍不住地驚呼。“啊!啊!啊!啊!啊!你看到了嗎?臨淵,看到了嗎?”她興奮地喊許臨淵,一回頭,發現背後站着的是一個澳洲小夥子。這才想起許臨淵還一個人坐在船艙裏面,剛剛這個幸福的時刻她只能一個人獨享。
鄒之佳走後,船艙裏面變得更加安靜,只聽得到郵輪發動機的嗡嗡聲。許臨淵推着自己來到窗邊,獨自靜坐。即使是這樣隔着一層玻璃,即使他沒有辦法體會那種身臨其境,他也感到滿足。他看着窗外,對着遠處上游的鯨群無聲地微笑。
鯨魚躍出水面的一刻許臨淵也透過玻璃看到了。他知道沒有海風、海浪,看鯨的體驗會大打折扣,但當他看到大自然的作為的時候,他依然感到不虛此行。特別是想到這一切鄒之佳都看到了、都體驗到了,他的心裏就是說不出的滿足。他不能得到的,他要她都替他得到。只有他們在一起,他的生命就是完整的。
他凝視着海面,癡迷地望着,不知不覺,腦海裏面閃過他跟鄒之佳的種種過往。他們相愛、相知、相互折磨,盡管笑裏帶淚,但他依然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臨淵。”有人叫他,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轉頭,看到鄒之佳已經從甲板走了下來,她身後還跟着一個高大的澳洲青年,看起來是個大學生的模樣。
她來到他的身前,有些抱歉地說,“這位是Tom,是我剛剛認識的。我請他來幫我一起扶你上甲板,可以嗎?”
許臨淵看着她,不忍掃了她的興,笑着跟她身後的小夥子打招呼,“嗨,Tom,thank you for your help.”
游輪此刻停在海面上等待鯨群上浮,已經不再劇烈颠簸。鄒之佳把許臨淵推到臺階下,然後跟Tom一起把他扶了起來。
有兩個人在兩邊攙扶,許臨淵走得平穩了很多。他努力擡起右腿,跨上一級臺階,并沒有遇上太多的困難。兩邊的人攙扶着他,把他帶上了一級臺階,然後他才把左腿移上去。就這樣簡單的一級臺階之後,他的內心居然開始有些期待。盡管狼狽,但他還是很期待在甲板上與鄒之佳一起經歷神奇的時刻。
許臨淵再上一級臺階,一切都很順利,只是他右腿發力時開始有些顫抖。等他上了三級臺階的時候,他已經有些喘了。他開始攀住鄒之佳的肩膀,讓她從攙扶變成了支撐。上樓梯,實在是一件很費力氣的事情。
許臨淵本來就走得慢,三級過後更是舉步難行。旁邊的澳洲小夥顯然沒有接觸過像他這樣行動不便的人,他扶着許臨淵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很想幫忙卻幫不上似的。
許臨淵扶着樓梯扶手站穩,打算穩定一下再把最後兩級臺階解決掉。突然,他覺得自己失去了平衡,腿上的壓力消失不見,然後雙腳離開了地面,整個人都從地上騰空起來。
Tom把許臨淵整個人都橫抱了起來,他笑盈盈地對着驚訝的許臨淵和鄒之佳說,“Sorry, but I think I can help a bit more.”(我想我可以幫多一點忙)
Tom高大健壯,雙臂都十分有力,他抱着許臨淵,表情沒有絲毫的不自然,反倒是他臂彎裏的許臨淵略微有些局促。他慌亂地攀住Tom的肩膀,瘦弱的雙腿在他的手中絞在了一起。
Tom兩步跨上了甲板,然後幾步跨過去把許臨淵送到了甲板邊緣的圍欄旁。他先放下許臨淵的雙腿,然後耐心地扶着他,讓他扶着甲板邊緣的圍欄站穩。
“OK. Anything else that I can help with?”澳洲小夥一臉得意,鄒之佳卻覺得有些不安。可是許臨淵很好風度地對他說了聲謝謝,送走這位熱心人,然後就扶着欄杆招呼鄒之佳過去。
“佳佳,來,這邊風景好棒!”許臨淵一臉的笑,興奮地像個孩子。
鄒之佳走過去,從他背後圈住他的腰,想給他更多的支撐。
“要不要坐一下?”她在他背後關心地問。
許臨淵搖頭,“這個位置最好,我們就在這裏等吧。”
“好。”她笑着點頭同意,護在他腰上的手臂又緊了一緊,把他夾在了自己的身體跟圍欄之間。
許臨淵感受到腰上傳來的力量,知道鄒之佳是想要保護他,幫他保持平衡。他努力扶着欄杆站着,笑着打趣道,“你說,我們這樣像不像泰坦尼克號?你像傑克,我像肉絲。”
鄒之佳也笑了,附和說,“You jump. I jump.”
她話還沒說完,一頭鯨從水裏冒了出來,在他們面前跳出海面。甲板上衆人沸騰起來,許臨淵也對着海面笑得像個孩子。鄒之佳抱緊了他,把自己的臉跟他貼在了一起。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把自己所有的快樂與憂傷與自己愛的人分享。
這一刻,千金難求。
許臨淵側頭吻了吻她貼上來的面頰,笑道,“I cannot jump, but the whale jumped for me.”
作者有話要說: 要不要再寫肉呢?讓我想想。哈哈哈哈。
☆、完結後番外3
他們在悉尼的最後一晚,許臨淵真的帶着他的新婚妻子去了悉尼歌劇院看演出。因為鄒之佳說她欣賞不來歌劇、交響樂那些高雅藝術,他們買了一場時下最熱鬧的音樂劇來觀賞。搞得鄒之佳推着許臨淵進場的時候還在抱怨這差不多的演出,悉尼歌劇院比起紐約百老彙的價格不知道翻了幾倍。
不得不說,悉尼歌劇院與那數十家劇院、上萬人頭攢動的紐約百老彙相比,其風格還算是獨樹一幟。演出前,他們在海邊燃着火爐的酒吧享用美食美酒,欣賞港灣大橋下的落日晚風。歌劇院在清朗海風與落日霞光之中的遺世獨立,人們說它像貝殼、像風帆,而鄒之佳卻笑着對許臨淵說她覺得這些說法都太牽強,而她,就喜歡這座建築的不倫不類。
“小壞蛋,敢說悉尼地标不倫不類,當心出門被人潑油漆。”許臨淵笑着勾起鄒之佳的下巴,故意板起臉,警告她的出言不遜。
鄒之佳居然嬌羞地低下頭,笑嘻嘻地說,“你不說出去,誰會知道?”
許臨淵看着她的這副樣子,也來了興致,逗她說,“哎呦,你就這麽肯定我就這麽護着你?”
鄒之佳捧起他的手,揉着他掌心的老繭,扭捏道,“老公最帥最聰明,溫柔賢淑無人及,愛我愛到骨頭裏!”
她這一番盛贊捧得許臨淵心花怒放,他故作扭捏之态,“噓——小聲點兒,別讓別人聽見,把我搶走了。”
一場音樂劇,熱鬧非凡又感人肺腑。散場之後,觀衆們都意猶未盡。
鄒之佳推着許臨淵在海邊公園裏面游玩,他們在風中撒歡奔跑,兩個人在夜幕之中盡情歡笑。海灣的對面燈火閃爍,好像童話之境。海浪拍打堤岸,回聲不絕。兩個人都完全沉浸在這一夜極致的快樂裏面,他們快樂着、快樂着,甚至有些得意忘形。
鄒之佳全速奔跑推着許臨淵在平整的草坪上奔跑,在海風中撒歡,許臨淵也張開手臂讓風從他的指尖穿過。
“極速戰車,沖啊!”鄒之佳喊道。
許臨淵跟着她一起笑、一起鬧,也有些忘乎所以。
突然,剛剛抒發完豪言壯語的鄒之佳就感覺到了一絲危機來臨前的不安,緊接着,快速奔馳中的輪椅前輪下降了一些,整張輪椅立時失去了平衡,連帶上面坐的人和後面推着它的那個始作俑者一起向前栽了下去。
“啊!”
“砰!”
一陣乒乒乓乓,各種金屬、人畜落地的聲音。
鄒之佳摔了個狗吃屎,趴在地上有些發懵。前一秒她還在“極速戰車向前沖”,後一秒就是“鐵甲戰車遇水溝”,這究竟是如何發生的讓她也有些摸不着頭腦。她沒有受傷,掙紮着爬起來看向旁邊,尋找那個如果摔殘了她就要養他一輩子的那個男人。
這一摔始料不及,這一摔也驚天動地。許臨淵直接從輪椅裏面摔飛了出去,他趴在地上,輪椅落在距離他的位置半米的地方。
鄒之佳趕緊跑過去扶他,許臨淵自己也在掙紮着爬起,準備把自己的上半身撐起來,可是他撐了幾下,都不能把自己完全撐起來。
“老公!”鄒之佳過去扶着許臨淵的肩膀,吃力地幫他翻了個身,“你沒事吧?”
翻過身,許臨淵仰面朝天用手肘支着自己的身體,雙腿在他身下淩亂又無力地交疊在一起。他看了眼鄒之佳,沒說話,只是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
鄒之佳緊張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受傷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很生氣。
“老公,你沒事吧……”她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帶着些試探的意味,也賠着一份小心。
許臨淵還是沉默不語,他只是定睛看着她,眉頭微皺,眼神裏卻沒有燃燒的怒意。
鄒之佳了解自家老公,他生氣的時候,常常也是殺人不動刀,用眼神也可以殺死你。
她有些害怕了,畢竟自己闖了這麽大的禍,她不知道許臨淵想怎樣收拾她。
“老公……”她的聲音軟了下來,像只貓咪在乞食。
許臨淵瞪着她,沒說話,然而嘴角卻失控般地翹了一下,然後,他就漸漸地、幽幽地,低聲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許臨淵終于憋不住笑出了聲。他起初笑聲很低,也笑得很壓抑,到後面就好像看了卓別林的喜劇一般捧腹大笑起來。
鄒之佳看着他有些發毛,但還是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笑了起來。她擡手輕輕打了他一下,笑說,“什麽嘛?都摔倒了還樂成這樣,你是不是有病!?”
許臨淵還在笑,而且越笑越收不住,他想爬起來坐好,卻笑得洩了力,掙紮了幾下,手肘撐着自己的身體半天也起不來。
“什麽嘛?!”鄒之佳看着他這副樣子,又好氣又好笑,“你還笑!你還笑!”一邊笑,一邊在他身上落下密集的拳頭。
“哈哈哈哈……”鄒之佳越打他,許臨淵笑得越來勁。他笑得實在支撐不住,索性躺倒在草地上。
鄒之佳拿他沒辦法,一邊打他,一邊跟他一起躺倒在了地上。
一躺下,鄒之佳就安靜了下來,她笑着看頭頂晴朗的夜空,那裏有朗月當空繁星閃爍。她深吸一口氣,那一大片深藍的穹蒼可以引發人心底“天為蓋”的胸懷。
鄒之佳伸手拉住了許臨淵的手,那家夥的笑聲終于漸漸平息了下來。
“笑夠了?”她有些責怪地問,盡管她自己的嘴角也是翹着的。
“哈哈!”許臨淵的笑聲如回光返照般又折騰了起來,但他笑了一會兒,也安靜下來。“笑夠了!”
鄒之佳看着他,給了他一記白眼,“切,摔一跤就那麽好笑!”
許臨淵拉起她的手親了一下,捧在胸前,“嗯,可能是開心吧,不管發生什麽,都覺得特別想笑。”
鄒之佳側頭看着他,有些動容。她嘴角的肌肉已經笑僵,卻還是收不回來,對着他,淡淡地說,“我也是,特別開心。”
夜晚的海風很快帶走了躺在地上的兩個人身上的熱量,于是他們決定立刻回酒店。
鄒之佳縮着脖子爬起來,把許臨淵的輪椅扶起來,又把摔飛了的坐墊安了回去。她把輪椅推到許臨淵的身後,任由他自己上輪椅,而她卻轉身在地上尋找着什麽。
許臨淵依靠臂力,三兩下就把自己撐到了輪椅上,擺好腿、整理好衣服也沒費什麽功夫。擡頭看着尋寶的鄒之佳,問道,“你掉東西了?”
鄒之佳頭也沒擡,道,“沒有。”
“那你在找什麽?”
“我在找我們剛剛撞到什麽東西了。”
許臨淵往旁邊草地随意看了一眼,就嘆了口氣,道,“不用研究了,你用腳踩踩自己腳下。”
鄒之佳仔細在自己站的地方看了看,用腳踩了幾下,才發現看似平整的草地裏面居然暗藏機關,一個小洞就在她站的位置旁邊。
“這草地居然這麽坑窪不平。太危險了。我要找council投訴!”鄒之佳義憤填膺。
由于有草皮遮蓋,這些小坑不易被察覺。平時走在上面或許沒有影響,但是在這裏急速飛輪椅車,由于輪椅的前輪太小,在坑裏卡住,就會造成整個輪椅的前翻。當然,這是在速度驚人的情況下。
許臨淵顯然不認同鄒之佳的提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明天我們就飛凱恩斯了。”
“我在路上發email投訴。”
許臨淵顯然對投訴這件事興致不高,他在草地上一邊費力地推着自己往前走,一邊背對着鄒之佳說,“你投訴的時候,別提我,走平路都摔跤這種事情,人家看到我就一目了然。”
“!”鄒之佳不爽,她不喜歡他總是影射自己的殘疾,也不喜歡他把生活中遇到的一切困難都歸結到自身的先天缺陷上去。她追上許臨淵,從背後捉住他的肩膀。
她把他圈在身前,不讓他繼續走,斥道,“說什麽呢?!”說完她還在他的肩頭掐了一把,用了五分力道。
“哎呦呦!”許臨淵叫喚,好像很疼似的。但是鄒之佳知道她根本沒用力。
“還亂說話嗎?”她教訓道。
“不亂說話了。”許臨淵馬上認錯。他抱着她的手,擡頭看她,誠懇地說,“我說錯了。老婆大人盡管投訴。”
“這是我們的權利!”她做出正義人士的姿态。
“是是是!”許臨淵狗腿地附和。
“市政就應該考慮到我們的需要!”鄒之佳依然義正言辭。
“是是是!那些管理草坪的人怎麽就沒考慮到一個坐輪椅的人的老婆會想在一個烏漆墨黑的夜晚推着他在草地上玩急速飛車這種情況呢?他們真是考慮不周,工作太不到位了!太壞了,還害我們摔倒!”
“就是!”鄒之佳還在故作嚴肅。
“老婆總是對的!”許臨淵也繼續拍馬屁。
“嗯,你的這點見解乃宇宙真理,回去抄一百遍,永遠記在心裏!”
“遵命!”呵呵,還挺好哄。
“投訴的事你也包辦了!”鄒之佳繼續下達命令。
“啊?”
“給council寫email,一定要寫得聲情并茂,寫出殘障人士的心聲!”
“還有殘障人士老婆的心聲。”許臨淵補充道。
“對!”
“老婆放心,我一定響應您的指示。”
“嗯,這才是好老公。再背一次六字真言!”
“老婆總是對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各位在等肉等包子。我其實是在補償大家之前被虐得辛苦,甜一甜。
☆、完結後番外-女兒奴1
“爸爸,你為什麽坐輪椅?別的小朋友的爸爸都是走路的。”
幼兒園小班開學第一天,許臨淵跟鄒之佳一起去接女兒放學回家。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爸爸與衆不同的許敏行(“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絕非暗諷許爸不良于行)第一次對自己用小四輪行動的爸爸發出了來自生命原初的疑問。許敏行快三歲了,在她的世界裏爸爸就應該是用輪椅走路的。
鄒之佳聽了女兒的這個問題,眉頭深深皺起,要不是知道童言無忌,她恐怕當場就要發飙。相反,許臨淵則表現得十分冷靜,盡管,鄒之佳注意到他握着輪椅輪圈的指節已有些發白。
許臨淵硬撐起笑意,把女兒抱起來,放到自己細瘦的大腿上坐穩。他圈着她,好像一只母雞護着自己的小雞一般。他帶着慈祥的笑容半哄半問,“那敏敏喜歡走路的爸爸還是坐輪椅的爸爸?”
許敏行坐在她爸爸的懷裏面對面看着他,一臉嚴肅地思考了一下,鄭重地回答說,“走路的爸爸。”
鄒之佳站在一旁,看到許臨淵聽到自己的寶貝女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露出了沉痛的表情,他陷在輪椅裏兩邊的肩膀都耷拉了下來。她剛想發作,想教訓教訓這個殘忍自私的小白眼狼,可是她看到許臨淵看着她,對她搖了搖頭,她又硬生生把心口的一口氣忍了下去。
許臨淵收斂了自己臉上的無奈,硬撐起精神繼續問許家小妞,“敏敏為什麽喜歡走路的爸爸啊?”
許小妞看着他,眼神非常真摯,坦白道,“輪椅太重了,推輪椅太累了,我不想爸爸太累,因為我好愛好愛爸爸!”
聽完許家小妞的回答,鄒之佳的心都被融化了,怒意瞬間消散。而許臨淵則差點哭出來,他激動得緊緊抱着自己的小公主,語氣已經哽咽。“爸爸不累,爸爸的手臂很有力氣,一點都不覺得累。”
許敏行聽了她爸的話,兩只小手抓起許臨淵的大手,然後比了比,道,“爸爸的手真的好大啊!我爸爸是最有力氣的!”
“我的寶貝也是最棒的,是我們家的小公主,爸爸也很愛你。”
這時候,鄒之佳站在這父女兩旁邊簡直要翻白眼了,她果然給自己生了個情敵,更可恨的是,許臨淵抱着女兒一副不可自拔的樣子,把她這個結發原配抛在了一邊。
許臨淵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太太的不滿,眼中帶淚地問許小妞,“敏敏想不想坐雲霄飛車?”
小妞趴在她爸爸的胸口、胖乎乎的小手抓着爸爸的衣領,把臉貼在他的胸前聽着他堅實有力的心跳。她奶聲奶氣地回答說:“想坐!”
許臨淵笑,道,“如果爸爸是走路的爸爸,敏敏就沒有辦法坐雲霄飛車了。”
小妞擡起頭,坐在爸爸的大腿上不安分地動了動,然後抱着爸爸的脖子有些霸道地說,“不要!我喜歡雲霄飛車,我不要爸爸走路了!”
聽到女兒的回答,許臨淵總算松了口氣,笑道,“那你抓穩了,我們讓媽媽跟我們一起玩雲霄飛車!”說罷,他擡頭仰視,對上自己老婆的眼睛,面帶讨好。鄒之佳翻個白眼,無奈地點了點頭。
許敏行踩着自己爸爸癱瘓的大腿轉了個身,面朝前方又坐了下來,許臨淵雙手緊緊地抱着她,像守護自己生命當中最珍貴的寶物。
鄒之佳彎下腰,抓住許臨淵輪椅的靠背,問道,“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爺倆一起回答。
“那我們出發了!”
說罷,鄒之佳推着輪椅和坐在上面的一大一小朝着停車場極速飛奔而去。
“啊!哈哈哈!雲霄飛車!”許小妞笑得不亦樂乎,“媽媽再快點!再快點!”
雖然女兒一路笑一路叫,但鄒之佳當然不敢全速前進。輪椅上坐着的可是她自己的親老公和親女兒,摔一跤她可是要心疼到骨頭裏。
等他們來到停車場,鄒之佳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竟自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也不管自己的老公和女兒,率先坐了進去。留下許臨淵一個人來應付他們那個活力四射的小惡魔。
許臨淵推着自己和女兒來到副駕駛後面的車門,他前面抱着女兒十分困難地打開車門,又小心翼翼地退回去,再把車門完全拉開才重新推着自己和女兒坐到門邊。許小妞坐在他身前,讓他本來就不靈便的動作變得更加笨拙。
“敏敏,去自己的位置坐好。”他耐心地指揮着自己的小公主,像任何一個能跑能跳的爸爸一樣。
許敏行很乖巧,在爸爸的幫助下聽話地自己爬進車裏,又撅着小屁股爬到自己的安全座椅上坐下。
“坐好了?”
“坐好了!”
“那我系安全帶了?”
“好!”
說完,許敏行張開手臂,配合着她爸爸的工作。
許臨淵又推着輪椅調整了一下角度,側着身、伸長手臂幫女兒系上安全帶。他側身忙碌的時候,細軟的雙腿安靜地待在輪椅踏板上,絲毫不能配合他上身的動作幫助他借力。最後,許臨淵系好安全帶,扶着車後座和自己的大腿重新在輪椅裏坐正。然後他才将自己推出來,扶着車門邊幫女兒關上車門。
等他推着自己繞去駕駛位,打開車門準備上車的時候,他看到自家媳婦正滿懷贊許地看着他。她沖他眨了眨眼睛,然後不動聲色地對着他豎起了大拇指。
許臨淵看着自己心愛的人,也溫軟一笑,對着她眨了眨眼睛。鄒之佳臉上的笑容沒變,然後,她慢慢收回自己的大拇指,又默默地對着面前的許大帥哥豎起了中指。
許臨淵的笑容僵在臉上,尴尬地掃了一眼坐在後座的許敏行,手捂着嘴掩飾地幹咳了兩聲,連之後從輪椅轉移到車上的動作都顯得比平時局促。
鄒之佳把臉轉向車窗外,促狹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節番外寫了好幾次,先發這些,還有!
☆、完結後番外-女兒奴2
許敏行上幼兒園的第一天,雖然早前在入園的時候有些哭鬧,但總體表現不錯,兩個當爹當媽的心情都特別好。當天晚上回到家,鄒之佳拿出女兒最喜歡吃的對蝦,準備好好獎勵一下她,也為許臨淵的平穩過渡(從爸爸過渡成坐輪椅的爸爸)加以鼓勵。
鄒之佳還在廚房做飯,許臨淵就在女兒的鼓動之下,一個人扶着助行器從房間裏面走了出來。
“爸爸加油!”小妞興奮地跟在他旁邊拍手。
許臨淵一邊喘着粗氣努力控制着腳下,一邊對着自己的寶貝得意地笑,道,“爸爸沒騙你吧,爸爸不用輪椅也能走路。”
許臨淵兩條腿都發着抖,自從有了許敏行,他跟鄒之佳的生活都更加忙碌,他已經很久都沒有站起來練習走路了。
“嗯!爸爸,你走快一點兒,我們賽跑!”說完許小妞就跑了出去,留下身後額角抽搐着的許老爸。
小妞跑進廚房,完全不顧在她身後拼命叫她的老爸,她剛剛跑贏了爸爸,嘻嘻哈哈地沖進了廚房。她站在媽媽的背後,對着她興奮地大叫,“媽媽媽媽,爸爸跟我賽跑!”
鄒之佳還在炒菜,頭也沒擡,敷衍道,“好啊好啊。”
許小妞沒有引起媽媽的注意,有些沮喪的又跑回客廳。許臨淵見女兒回來了,連忙對她使眼色,“敏敏,過來!”
小妞走過去,不解地看着自己爸爸,這半天,自己爸爸好像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她盯着爸爸發抖的雙腿,滿心疑惑,爸爸是走不動了嗎?
“爸爸,你怎麽了?”
許臨淵雙手死死抓着助行器的扶手,有些無奈地說,“敏敏,去幫爸爸把輪椅推過來。爸爸想坐下。”
“好!”小妞屁颠屁颠地跑回爸爸媽媽的房間,連忙去推那個停在床邊的輪椅。可是她用力推了兩下,輪椅絲毫沒有動。
“爸爸!輪椅太重了,我推不動!”
許臨淵站在客廳快堅持不住了,他想到自己把輪椅的手閘放下了,兩歲半的黃敏行從來沒有操作過他的坐騎,這下他要完蛋了。他的膝蓋已經打了彎,手也撐得很累,他越來越站不住了。
許臨淵剛在想自己大概要趴地上了,這個時候,許敏行又從房間裏面跑了出來,為了不在女兒面前丢面子,許臨淵又用力把自己往上提了提,努力讓雙腿站直。
就在這個當口,許敏行突然沖着自己老爸撒嬌,“爸爸,抱抱。”然後也不等自己親爹拒絕就抱着他細瘦的大腿往他身上蹭。
這一下,許臨淵再也撐不住了,他只來得及在摔倒之前側身避開了挂在他身上的小惡魔。
“咣當!”
許臨淵、許敏行、助行器,還有他們身後的一個花瓶一起摔到了地上,發出幾聲巨響。
鄒之佳手裏拿着鍋鏟從廚房裏沖了出來,然後在案發現場看到了趴在地上的許臨淵和他身旁嚎啕大哭的許敏行。
“發生什麽事了?”鄒之佳張大嘴巴問。
許臨淵費力地把身上的助行器挪開,然後手肘撐着自己的上半身坐起來,他顧不上自己全身上下叫嚣的疼痛,趕緊去安撫哭得傷心的許敏行。
“敏敏,來,爸爸抱,爸爸看看是哪裏摔疼了?”他把女兒攬到身前,滿臉愧疚,眼裏是滿滿的心疼。
“哇——哇——”許敏行大概是被吓到了,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哭。
“哦哦哦,敏敏不哭。是不是摔疼腿了?爸爸給你揉揉。”許臨淵抱着女兒好脾氣地不斷哄着,讓站在一邊的鄒之佳皺起了眉頭。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她朝爺倆走過去,蹲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