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思憶
接回家?”
“也好。”
“今天星期天,我們該幹點什麽呢?”
“剛剛說的,收拾房間。”
“可是我想做點浪漫的事情,你剛剛才搬回來,不舍得那麽快讓你做牛做馬。”
“遲早也是要做的……”
“呵呵,你好幽默。”
“只是覺悟比較高而已。”
“哈哈,我愛你!”
“嗯,我也愛你。”
等許臨淵跟鄒之佳起身的時候,許媽媽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許臨淵先整理好,推着自己進了廚房,他在餐桌旁的空位停下,放下了手閘。
許媽媽盛好了白粥,推到許臨淵的面前,“給,今天的早餐比較平淡。”
許臨淵心情很好,笑說,“沒事,我喜歡粗茶淡飯。”
許媽媽盯着他,一臉疑惑,“你今天怎麽這麽高興?”
“有嗎?”許臨淵說完居然哼起了小曲。
Advertisement
許媽媽把手中的筷子拍到桌上,驚道,“兒子,你怎麽了?不是受了什麽刺激了吧?”
許臨淵臉黑,給自己老媽也盛了一碗稀飯,“吃飯,媽。”
許媽媽這下更是慌了,“完了完了完了,你這肯定不正常!你說佳佳也是,怎麽偏偏今天沒來送早餐,她要是來,肯定能——”
許媽媽的話還沒有說完,鄒之佳就踏進了廚房。
“阿姨,我在。”
“佳佳?!”
“早上好。我可以坐下吃飯嗎?”
許媽盯着她,呆在一邊。
許臨淵見他媽這樣一幅見了鬼的表情,索性向鄒之佳伸出了手,“過來。”他對着她說。
鄒之佳上前握住他的手,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許臨淵很自然地拿勺子給她盛了一碗稀飯,放到她的面前,然後拿起一個雞蛋,在桌上磕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剝了起來。
“你們你們?”許媽張大嘴巴問道。
鄒之佳笑,道,“阿姨,我們和好了。”
許媽的臉瞬間笑成一團,“太好了!”說完一掌拍到許臨淵的肩膀,“臭小子,可以啊!這麽快就拿下了!”
許臨淵尴尬,他這個媽想到哪裏去了?!他跟鄒之佳可是只是純潔地蓋着同一張被子在同一張床上睡了一覺,他們之間可是清清白白。
至少,昨晚是清清白白的。
許臨淵不回答,剝好一直雞蛋放在了許媽面前的盤子裏。
“吃雞蛋。”
然後他又拿起一只蛋,細致地剝起來。
“佳佳,你什麽時候來的?早上我沒聽到人敲門啊?”許媽一邊吃蛋一邊問。
鄒之佳有些不好意思,說,“其實昨晚就來了。見您跟叔叔都睡了,就沒打招呼了。”
“昨晚啊,也沒聽到敲門啊。”
鄒之佳尴尬,總不好說是翻窗戶進來的。
許臨淵剝好雞蛋,放到鄒之佳的盤子裏。
“媽,今晚我回家住。”
許媽一臉笑,“好啊。你終于肯走了。”
許臨淵臉黑,“您到底是有多嫌棄我?”
許媽跟鄒之佳一起笑起來,“你在我們這裏白吃白住的,你當我們真的樂意?還是讓佳佳早點把你領回去,也讓我跟你爸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您還挺潮。”
“對了,下次再跟佳佳吵架,不許躲回來。跟老婆一吵架就回娘家這個習慣很不好,我是佳佳,今晚回去就一定不能放過你。你好自為之!”
許臨淵聽完自己親媽的教訓,不得不對他的人生産生了深深的懷疑。
“媽,我求您跟我說句實話,我到底是不是您跟我爸親生的?”
剛問完,許爸就走進了廚房,厲聲道,“混賬東西,有你這麽跟你媽說話的嗎?”
“爸!”
“當年把你從垃圾堆裏面撿回來的時候,你可比現在聽話多了!”
“……”
“……”
“……”
他們吃過早飯就跟許爸許媽告別,鄒之佳整理好了南門的東西,跟着許臨淵一起回家。
坐上車,鄒之佳抱着南門看着坐在駕駛位上的許臨淵,不知怎的,突然覺得很想笑。
許臨淵臉黑,順手把自己的雙腳整理了一下。
“笑什麽笑?!”
鄒之佳看着他,然後彎腰過去抱住了他,道,“許臨淵,我終于把你找回來了!”
許臨淵也笑,“那真的恭喜你了。”
“我以後再也不會把你弄丢了!”
“我看你表現。”
“壞蛋!”
“哈哈。”
鄒之佳抱了一會兒才離開他的懷抱,她在副駕坐好,摸着南門柔軟的毛,道,“昨天我們算不算是同生共死過了?”
許臨淵拉過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嗯,患難之交。”
鄒之佳笑,“以後再碰上人在我面前表演,我一定不再好奇了。”
許臨淵點頭,然後嚴肅地說,“下一次再遇上碰瓷的,希望你會變聰明點兒。”
“碰瓷?碰瓷是什麽意思?”鄒之佳一臉無辜。
許臨淵看着她,恨得牙根癢癢。一生氣,給了很大的油門,他的車“嗖!”的一聲就飛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原諒,是個過程,至少老許踏出了這一步。很多事情,不是想原諒就能原諒的。哎~~
我保證,不再虐了。
給點好評吧!
☆、初心3
回到家,許臨淵把他這間兩室一廳從裏到外地收拾了一遍,中間鄒之佳只是幫着他打水或者是運送些他不方便自己運的東西。鄒之佳也在旁邊假裝忙碌,收拾一下頂櫃、洗一下衣服。沒用太長時間,兩個人就把個不大的房子收拾完畢。
晚飯是鄒之佳煮的,她做了一盤自己喜歡的青椒炒肉絲,也給許臨淵蒸了一條福壽魚,炒了一盤芥藍。兩個人三個菜,吃得志得意滿。
“完蛋,撐死我了!”飯後鄒之佳癱坐在沙發上叫道。
許臨淵推着自己來到她的身邊,看着她的樣子笑道,“要不要,出去遛遛狗?”
鄒之佳目光呆滞了一秒,然後突然靈光一現,跳起來道,“好!我們出去遛狗!”
許臨淵見她這副突然滿血複活的樣子摸不着頭腦,差異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遛狗也能讓你這麽熱血沸騰了?”
“嘻嘻,秘密。”
兩個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門,鄒之佳堅持要開車,許臨淵本來反對,遛個狗還如此興師動衆,但是鄒之佳堅持,他也不得不罷休。
上了車鄒之佳就指揮着許臨淵在A城的大街小巷左拐右拐,開了二十分鐘,他們終于到達了鄒之佳心目中理想的遛狗地點。而這個地方,許臨淵也很熟悉,而且就在他的父母家附近——A城中心公園。
許臨淵抹額,“來這裏你還需要這麽神神秘秘的?!你直接告訴我,我還能抄近道省點時間!”
“哼,我告訴你你還肯來嗎?”
“我有那麽不好說話嗎?”
“你說呢?”
許臨淵被她一句話嗆回來。好吧,就算我本身是個好說話的人,但是既然你這麽覺得了,那這就是我的問題。以後,我一定要更加努力地向你展示我好說話的一面。
鄒之佳幫許臨淵把輪椅組裝好,推到他面前,然後自己牽着南門就往公園走去。
南門第一次來這裏,興奮地一邊走一邊到處嗅、到處留下它的“痕跡”,許臨淵跟在她們後面,推着輪椅一路追趕。
鄒之佳任憑南門在前面帶路,跟着它一路向前。她同時也很注意周圍的環境,如果一條路有臺階,她就會選擇另一條岔路。好在這個公園的大路進行過改建,裏面的臺階并不多。
走着走着,他們走上了一道緩坡,雖然這道坡不算陡,但是卻十分得長。
許臨淵推了一段距離就開始疲勞,他推得越來越慢,漸漸被前面的一人一狗遠遠落在身後。許臨淵努力追趕,發力推了自己一段路,然後他不得不停下來在路邊休息,他的胳膊很酸,已經到達極限。他一停下來,鄒之佳和南門很快就消失在了公園的密林之後。許臨淵望着空無一人的曲徑,嘆了口氣,只得任憑那兩只走自己的路,而他在她們背後推自己的輪椅。
歇了一陣,許臨淵重新開始“攀登”。他一下一下用力推着自己,一邊推還一邊振振有詞。
“哎呦,哎呦,哎呦——”許臨淵喘着氣,一道緩坡在他這個用輪子走路的人來說簡直是一座大山,“你們兩個也不等等我,明知道我的腿沒有你們的方便還走那麽快,真沒有同情心。”許臨淵一邊抱怨,推着自己的力度越大了些,“切,有腿走路很了不起啊!現什麽現,以為自己走得很快嗎?”他一邊推,一邊嘟起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雖然周圍沒有人,但是許臨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莫名其妙地就擺出這樣一副孩子氣的樣子。他意識到自己的反應,竟然也替自己感到一絲尴尬。
許臨淵收拾好心情,拿出一個老爺們兒該有的态度,奮力地繼續推輪椅。
他獨自推了能有十來分鐘,終于在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晖落下的時候追上了他的女人和她的狗。
準确來說,是鄒之佳站在路上等到了許臨淵。她背着手,笑盈盈地對着他,然後在看到他滿頭大汗的樣子時立馬朝他奔了過去。
“你出了好多汗!是不是很累?”她的語氣裏有一絲歉疚。
八月的黃昏依然悶熱,許臨淵上了那麽長的一道緩坡,背後的衣服早就濕透。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微笑道,“還好。訓練的時候比這辛苦。”
鄒之佳推上許臨淵的輪椅把手,他就把手收到了腿上。終于可以歇歇了,他真的是累了。
鄒之佳推着他向前走了不遠,遠遠地他看到了兩束跳躍的小燈。
“那是什麽?”許臨淵不解。
鄒之佳神秘地笑了笑,道,“我們過去看看。”
等去到近前,許臨淵才發現,原來那跳躍的火苗是兩支蠟燭,而那兩支蠟燭就擺在一個亭子裏的石桌上。這裏很熟悉。
陶然亭。
許臨淵一眼就認出了這裏,盡管,他已經十幾年都不曾來過了。鄒之佳走後,他好像一直在回避這裏。他們曾在這裏互訴衷腸,也曾在這裏争吵分別。如果不是他們現在相聚在一起,他恐怕這輩子都沒有勇氣再來這裏。這裏有過他太多的歡笑,卻有更多的憂傷。
許臨淵臉上帶着淡笑,問,“你怎麽想起來這裏的?”
鄒之佳不回答,只是推着他從旁邊修建不久的無障礙通道來到了亭子裏面。
鄒之佳在一張石凳坐下,許臨淵就停在她的對面。就着跳躍的蠟燭光,他們在柔和的光線當中慢慢安靜下來。
許臨淵微笑着看着鄒之佳,“你,有話要說?”
鄒之佳點頭。
“是跟我有關的?”
鄒之佳再點頭。
許臨淵邪魅一笑,問,“需要我回避嗎?”
鄒之佳聽了他的玩笑,氣得打了他一拳,笑着說,“嚴肅點兒!”
許臨淵“咳咳”清了清喉嚨,然後真的慢慢靜下心來。再看向鄒之佳的時候,他的眼神裏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那份戲谑。
鄒之佳也溫柔、真誠地看着他,慢慢地,她甚至覺得自己的情緒有點激動。
“許臨淵。”她叫他的名字。
“哎。”他答應了一聲。
“老許。”
“哎。”
“臨淵。”
“哎。”
他們相視而笑,然後鄒之佳的表情慢慢收攏,她看起來變得嚴肅,然後她鄭重地又叫了他一聲。
“哥哥。”
“……”不知道為何,許臨淵的鼻子有點酸。
“哥哥,我是佳佳。”
許臨淵的眼睛被燭光映得亮閃閃的,讓鄒之佳可以将他眼睛裏的火苗看得清清楚楚。他抿着嘴,似乎在笑,但是眼睛卻似一口深潭。
“哎。”他答應着,然後确認道,“佳佳,我是你哥哥。”
鄒之佳笑,她知道,許臨淵可以領會她的用意。然後她拿起一支新的蠟燭,也把另一只新蠟燭遞到許臨淵的手裏。許臨淵接了。
鄒之佳拿着支尚未點燃的蠟燭,娓娓言之,“哥哥,我不到十六歲就去了美國,17歲就被趕出了家門,22歲才終于上了大學,26歲大學畢業。也是那一年,我再次遇見了你。在我的青年時期,我曾經犯過很多的錯誤,為此,我差點就失去了你。”
許臨淵沒有做聲,卻暗暗嘆了口氣。他的氣息很長,似乎是在為自己平複心情。
鄒之佳接着說,“自從與你重逢,我就良心不安。不,是自從那些事情發生後,我便良心不安。只是在遇到你之後,我更加無法逃避對自己的譴責。”
許臨淵點了點頭。他想,他相信她的話。
“我告訴你我的過去,不是要你可憐我,而是,我想提議,從這一刻開始,我們重新認識彼此。我要重新認識你,也希望你可以重新認識我。我們,重新開始。”
許臨淵聽完她的這些話,并沒有說什麽。他沒有說她的提議很幼稚,也沒有說她一廂情願。他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道,“你說了算。”
鄒之佳看着他,猜不出他的心情,只能按照自己事先計劃好的繼續說下去,“你那天問我,那些人,我有沒有愛過。現在,我可以回答你,我沒有愛過他們。而且,那個時候,我也不愛自己。我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是麻木的。我也不明白,我那個時候為什麽絲毫不在意自己,只是那種絕望,我至今無法忘記。”
許臨淵吸了口氣,他想安慰她,但是,他全身都很僵硬。畢竟這樣的談話讓他也十分不适。
“但是,許臨淵,我可以保證,今後,你會是我唯一的男人。因為,我很愛你,我有你就足夠了。”
許臨淵對着她笑,然後過去拍了拍她的頭。
“我相信你。”
鄒之佳的臉色一下子放松了很多,笑着說,“謝謝。”她指了指周遭,道,“哥哥,這裏,是我第一次向你表白的地方,你那個時候還對我大發脾氣。”
許臨淵笑,他還記得那次。他本來因為她的表白很激動,結果她說她喜歡他的腿,喜歡他走路的樣子,他為此對她惡語相向。
“我記得。”
“我們,在我去美國之前的最後一次見面,也是在這裏。”
許臨淵笑,“我也記得。”
“所以我想,不如,我們還是從這裏開始,重新開始,好不好?”
許臨淵釋然地笑,“都聽你的。”
然後,鄒之佳伸出自己的蠟燭,在石桌上的火苗裏點燃。許臨淵也跟着她,把自己的那支蠟燭也點燃。
“讓我們的愛情,如一支嶄新的蠟燭,重新開始燃燒。”
許臨淵笑,他本能地奚落她,“那燒完了怎麽辦?”
鄒之佳翻白眼,“讨厭。”
許臨淵也笑。
然後,鄒之佳把蠟燭在桌上放穩,又把許臨淵的那支也放穩。她對着他笑,伸出自己的右手。
“你好,我叫鄒之佳。”
許臨淵笑,握住她的右手。
“你好,我叫許臨淵。”
作者有話要說: 原諒,翻篇,重新開始。
☆、初心4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了一下,第一次更新把狗給忘了。囧。修改的加上了。呃。。
甜一甜,繼續甜,甜到最高峰,甜到喜馬拉雅!
在跳躍的燭光之中,許臨淵跟鄒之佳擁吻在了一起。時間仿佛在他們身邊停住。什麽怨恨、抑郁,什麽痛苦、感傷,都融化在了這一吻當中,成為幸福甜蜜中豐富的層次。原來天底下并沒有完美的戀人,也沒有完美的戀情,但美好總是在殘缺中跳躍,幸福總是在懂得宛轉的人的手邊。
許臨淵坐在輪椅上努力向前探着身體,他想與鄒之佳靠得近些,可是這個姿勢,他們兩個只能勉強吻在一起。兩人雖然吻得投入,卻始終得不到滿足。許臨淵終于忍無可忍,與鄒之佳分開一點,冷聲道,“扶我起來。”
“嗯?”
許臨淵又輕啄了一下才放開了鄒之佳的唇,“我想站起來抱你。”
鄒之佳搖頭,一臉的不認同,“你昨天才受了傷,現在腳腕還腫着,還是別起來了。”
許臨淵不樂意,抗議道,“你不扶我,那我自己站起來。”說完他真的作勢扶上旁邊的石桌,打算撐着石桌站起來。
鄒之佳立馬阻止,“別!太危險了!”她知道許臨淵可以撐着東西站起來,可是他經常發生意外,她當然不放心他這樣做。
許臨淵住了手,盯着她,淡淡地說,“扶我起來。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受傷的,不是嗎?”
鄒之佳着看他,聽到他的這句話釋然地笑了。她沖着他點了點頭,囑咐道,“只站一會兒。”
許臨淵也笑了,道,“嗯,只站一會兒。”
許臨淵把腿從踏板搬下來,調整好角度。鄒之佳站到他的面前,彎下腰從他的腋下抱住他。許臨淵也攀上鄒之佳的肩膀,被她一拉,兩人一起發力,許臨淵就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南門好像很稀奇的樣子,在許臨淵的腳邊蹭來蹭去。但它好像知道它的男主人站得不穩,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熱情地撲到他的腿上。
“南門,乖乖,去旁邊玩兒,不要絆倒爸爸。”鄒之佳抱着許臨淵,跟地上的狗交流起來。
許臨淵喘了口氣,道,“它知道的,我在家裏練習走路的時候,它也不會撲過來。”
鄒之佳對着南門笑,“乖兒子,懂得心疼爸爸,回去給你買火腿吃。”
許臨淵的姿勢有些僵硬,他抱着鄒之佳半天不能維持平衡。等他離開鄒之佳的懷抱,扶着她站穩,他想向她走近一步,卻一擡腿就被鄒之佳貼身抱住。
“不許亂動!”她警告他。
他知道她是擔心他受的傷,并未生氣。
鄒之佳走近他,讓他圈着她的肩膀,靠着她的支撐,與她相擁。
這一刻,他們親密無間,無論是在身體上,還是在靈魂裏。
許臨淵用力抱了鄒之佳一陣才放松手臂。他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娓娓地說,“你知道嗎?自從我練長跑以來,已經沒有很羨慕有腿可以走路的人了。但是有一件事,我還是好羨慕你們。”
“我們?”
“嗯,有腿的你們。你們可以随時站起來,跟自己愛的人,想靠近就靠近,想遠離就遠離。而我,連站起來都很困難。”一邊說着這話,許臨淵一邊把自己的手臂收得更緊。
鄒之佳當然心疼他,不管他表面看起來對輪椅上的生活是多麽的輕車熟路、游刃有餘,這樣的生活方式始終面臨衆多的挑戰。除此之外,還有他人的鄙夷和白眼,這個,或許他永遠無法習慣。
鄒之佳輕輕摸着他的背,安慰道,“你現在也可以走了啊。你以後想抱我,我們随時都可以站起來擁抱在一起。”
許臨淵也笑着點頭,“站起來的感覺真好,連這個世界也看起來不一樣。”
“你喜歡,我們每天都這樣抱在一起。”
“這可是你說的,以後我每天都要這樣抱你,你不許嫌我煩。”
“嗯,我不嫌你煩。”鄒之佳傻笑。
“我好慶幸,我今天堅持站了起來,你知不知道,站着擁抱的感覺對我來說很熟悉,也很陌生。我好懷念這種感覺。”
“傻瓜。”
許臨淵笑,推開鄒之佳一點,看着她的眼睛說,“我第一次站着抱你,也是在這裏。”
想起青蔥歲月,鄒之佳也不好意思地笑,“哈哈,是啊,你給了我吃你豆腐的機會。”
許臨淵笑得更大,“哈哈,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吃你的豆腐?”
“那我們兩個就扯平了。”
兩個人站了一會兒,許臨淵開始吃力。
“我累了,扶我坐下吧。”
“嗯。”
鄒之佳扶着他落座,看到他的雙腿都在發抖。
落座後,借着燭光,他們一會兒黯然神傷,一會兒又吃吃發笑。他們終于可以心無芥蒂,暢所欲言。
鄒之佳看着許臨淵,眼裏似有繁星,她從來沒有覺得他是如此完美,可以将她全心交托。
她拉着他粗糙的手掌,描摹着其中清晰的掌紋,咕哝道,“上學的時候,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許臨淵深情地看着她,看她好像一直貓一樣靠在他的手邊,想了想,道,“你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跟我鬧別扭?”
“物理課?”
“是。物理老師說了你,你以為我陷害你,生氣跑到樓上去了,害我追了你兩層樓,差不多去了半條命。”
“哈哈,我記得。”鄒之佳笑,“所以,那次之後,你就恨起我了?”
許臨淵笑着搖了搖頭,“不,那次之後,我就愛上你了。”
鄒之佳恻目,“怎麽可能?!你那天明明累得不輕。我記得放學的時候,你都快站不起來——唔——”
她還沒有說完,許臨淵就已經吻住了她的嘴巴,不讓她把話說完。
“不許提我的糗事!”許臨淵笑着責怪她。
“哈哈,好吧。我錯了。你沒有快站不起來,我也沒有在後面偷看你!”
許臨淵一把摟緊了她,把她逼迫到自己的懷裏坐定,“還說!”許臨淵的手開始不老實,所到之處惹得鄒之佳癢肉狂發。
“哈哈!”鄒之佳笑得很大聲,“哥哥,我錯了,求你放了我!”
她坐在許臨淵的腿上被他抱着,一副無力反擊的樣子。
“還敢不敢嘲笑我了?!”
“啊哈哈!救命!這,這,這怎麽能算是嘲笑?!這,這,明明是欣賞!”
“欣賞也不行!還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
許臨淵終于停了手,放開了鄒之佳。兩人分開,鄒之佳馬上從他懷裏跳下來,笑着說,“以後你不許再逼我坐你懷裏!”
許臨淵壞笑,“那多可惜!”他拍了拍自己細瘦的大腿,笑道,“這可是你的專屬位置!”
“別別別!專座就別為我留着了。”
兩個人開着玩笑,旁若無人。沒說幾句,一個不速之客突然出現在了涼亭旁邊。先前在一旁自己玩兒的南門警覺地對着來人狂吠,一副要以生命捍衛兩位正在膩歪纏綿的主人的架勢。
“汪汪汪!”南門在他們身邊繞來繞去。
“喂!什麽人?剛剛誰在喊救命?”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大叔穿着保安制服走了過來。
兩人立馬被打回人形,鄒之佳馬上把南門抱起來,安撫它。她跟許臨淵都客氣地對着保安叔叔又點頭又哈腰。
“沒!您一定是聽錯了,我們這裏沒有人喊救命!”鄒之佳連忙撇清關系。
“是啊是啊,我們一直在這裏,沒有聽到有人喊救命!”
保安大叔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這兩人一椅,了然道,“你們兩個小年輕是在談戀愛吧?”
許臨淵跟鄒之佳的臉頓時紅了起來。
鄒之佳支吾道,“呵呵,您看出來了啊?”
保安大叔一挑眉,道,“嗨,在這公園裏面,特別是那些黑燈瞎火的地方,一個月有好幾遭女孩子喊救命的,十有八九都是跟男朋友鬧着玩的。這陶然亭就是兇案多發地點啊。”
“……這地方,這麽受歡迎啊……”
“可不是!我每天就在旁邊那個崗哨那裏值班,你們兩個已經是這個月第十對了。”
“大叔,您辛苦了……”
“不辛苦!不過下次別随便喊救命,你喊多了,回頭真的遇上壞人,就沒人來救你了。”
“我錯了。”鄒之佳幽怨地看着許臨淵,眼神裏面都是責怪。
許臨淵看着她,也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保安大叔看到他們積極認錯,也不糾纏,一邊走一邊說,“行了,你們兩個,天黑了,趕緊回家,別在這裏大呼小叫的,回頭把110也招來……”
“……”
鄒之佳推着許臨淵往回走,南門在他們周圍跑來跑去。鄒之佳邊走邊嘀咕,“談個戀愛還能把110招來,我就說你不是好人。”
許臨淵不動手,專心坐在輪椅上,反對道,“喂喂喂,110怎麽能是我招來的?我這麽正直陽光的一個殘疾男青年,我怎麽就不是好人了?”
“還真是。”
“……”
快到停車處,許臨淵回頭看鄒之佳,問道,“我也想知道,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鄒之佳低頭對他笑,頑皮道,“你猜!”
許臨淵轉過臉看着前面的路,嘀咕道,“這麽狡猾。剛剛我都沒讓你猜。”
“哈哈,這叫兵不厭詐。”
許臨淵無法,盯着腳前的路,認真地想了想,問道,“是你爬牆到我家過夜的時候?”
鄒之佳笑着搖頭,“不是。”
“那是,我給你送零食吃的時候?”
鄒之佳沒好氣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氣道,“我是貧賤不能移,像我當年那樣品德高潔、志趣高尚的美少女,能被你那點零食收買嗎?!”
許臨淵扭着頭看她,想看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有沒有臉紅。然後見她一副促狹的表情,啧啧搖頭。
“你別說,我覺得還真的被我猜中了。你就是被我那幾包香辣臭豆腐收買的!”
“去去去!是九制話梅好嗎?”鄒之佳笑,“臭豆腐,我有那麽重口味嗎?”
許臨淵又扭頭瞥她,道,“你不重口味?!你挑男朋友的品味就夠重口的!”
“許臨淵!”
“我調侃的可是我自己!”
“你住嘴!”
☆、初心5
許臨淵把南門趕上車,然後把自己移到駕駛位,鄒之佳推着他的輪椅到後備箱,然後把輪椅拆了,把零件一件一件地放到裏面。兩人都上了車,許臨淵發動車子,朝着城郊開去。他拐了幾次上了環城路,沒走多久就到了城中名山。他繞着A市著名的森林路一路兜風。
許臨淵打開車窗,關了空調,讓天然氧吧的清風吹進車裏。南門趴在窗戶上,興奮地對着深邃的森林嚎叫,惹得兩個人都心情大好。
鄒之佳深吸一口空氣,眯着眼睛道,“這裏的空氣好香。”
許臨淵輕松地開着車,不經意答道,“這片林子裏面有很多樟樹,所以,空氣裏會有些樹木的清香。而且夜裏空氣濕度大,水分混合着樹的香氣停留在地表,聞起來會特別濃郁。”
“你常來這裏嗎?”
“嗯,以前訓練完,老陳經常帶我們過來這邊吃飯。”
“吃飯?”
“嗯,前面不遠有一間農家菜,他們做的蜜糖山菌別具風味,改天沒吃飯帶你來吃。”
“蜜糖山菌?聽起來就好特別。不如今天就去試試吧?”
許臨淵瞄了她一眼,笑道,“你不是說晚上吃撐了?”
“哎呀,溜了一大圈的狗,和你,早就消化了。”
“……”
“宵夜?”
許臨淵沒說話,搖了搖頭,點了一點兒油門疾馳前進。
果然沒過一會兒,許臨淵在一排翠色竹籬旁邊停下了車子。
“哇!好原生态啊!”
鄒之佳興奮地拉開車門,跳了出去。她迫不及待地跑去探索旁邊的菜地、果園。南門也“汪汪”叫了兩聲,随着她從車窗跳了出去。
夜風吹過,旁邊的竹海發出“沙沙”的林濤聲,溫暖的黃色燈光照亮一間不起眼的農家小舍。青的瓦、白的牆,是徽派建築獨有的格局,在幽密的夜色當中獨得一隅僻靜。
周圍靜得出奇,可以聽到鳥兒在夜間的鳴唱。鄒之佳向着一方菜畦而立,背後傳來農家小院裏面隐約的人聲。突然,南門在旁邊興奮地亂叫,它扭着小屁股追着農家飼養的走地雞肆意玩耍,所到之處是實打實的雞飛狗跳。
“南門!回來!”
那團白色小肉球如一匹脫缰的野馬(短腿的),在林間樹下追逐着跟它差不多尺寸的公雞。
“南門!”鄒之佳追過去,好不容易把南門捉到懷裏,她對着懷裏的小家夥,硬起聲音責怪道,“不要亂跑!”
說完這句,南門在她的懷裏“嗚嗚”叫了兩聲,樣子委屈。這時候,鄒之佳終于想起了什麽,轉身朝着許臨淵停車的方向看去。
許臨淵已經打開了車門,雙腿也已經被他搬到了車外,他攀着駕駛座的靠背坐着沒動,安靜地看着她抱着狗玩耍。顯然,他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他見她朝他望過來,對着她安慰地笑了一下。
“臨淵……”鄒之佳朝他的車快步走過去。她有些愧疚,徑直走到車後,把南門往地上一放,拉開後備箱的蓋子,快速把許臨淵的輪椅組裝好。她推着輪椅來到許臨淵的身邊,吐了吐舌頭,讨好地對他說,“對不起,我把你忘了。”
許臨淵笑,道,“沒事。No foul, no fault. 你喜歡這裏,我開心還來不及。”
鄒之佳見他如此貼心,心裏悶悶的。她噘着嘴,責怪道,“你怎麽都不叫我?”
許臨淵一邊把自己移上輪椅,調整自己的坐姿,一邊回答說,“因為沒有這個必要啊。我相信,你總不至于把我一個人丢在車裏不管。就算你一時忘了,到吃完買單的時候,你總會想起我的。”
鄒之佳沒好氣地朝他的胸口輕輕打了一拳,“就知道你說不出什麽好話!”
“啊!哈哈!”許臨淵自顧自笑成一團,“我多麽了解你!”
“……”
鄒之佳佯裝生氣,拉着狗跑到一邊看雞。那些雞在草叢中覓食,頭一搗一搗地啄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