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思憶
,哭着問,“Jonathan, what do you think I should do To keep it, or not”
喬納森被她追問了幾次,不得不開口說道,“你知道我對abortion的态度,我不想你get abortion, 而且,如果殺死這個孩子,你會很痛苦。你會永遠覺得自己是一個murderer. 但是,我尊重你的決定。”
懷孕是一件高興的事情,但是事情在鄒之佳這裏就變成了一場很大的麻煩。她不想,也不能要這個孩子。但是同時,她真的不忍心殺死一條無辜的小生命,這與她是不是許臨淵的孩子無關。
她哭了很久,才繼續問,“What would happen to me if I keep it”
喬納森的臉色也開始有些為難,讓身為她的主治醫師的他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鄒之佳是他的病人,精神科病人。她剛剛開始見他的時候已經有重度抑郁症了。他成為她的醫生之後,試過幾種藥物,只有Prozac在她的身上效果比較好。但是如果一旦決定妊娠,鄒之佳就必須停止服藥,因為這種藥物有一定的致畸作用,而且會通過母乳分泌出來。一旦停藥,像鄒之佳這種曾有嚴重抑郁症病史的人很容易反複,一旦反複,則控制起來會更加有難度。更何況,她懷孕期間不能用藥,如果她複發,他們可以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喬納森長久的沉默已經回答了她,鄒之佳想起兩年以前那些黑暗的日子,那種恐懼無邊無際,讓她只要回想起來就全身顫栗。
“Jonathan, 我不要,我不要——”鄒之佳又哭起來,“我不想回去,好可怕——”
喬納森很懊惱,他覺得自己一時間的關心則亂讓他處理起鄒之佳的狀況的時候很不專業,他應該更好地安撫她的情緒,緩解她的緊張才對。
“Jane, it’s gonna be OK. Not everyone relapses when they stop medicine. You will be fine.”
鄒之佳擡頭,看着他,似乎要從他的眼神當中尋找答案似的,當她對上他的盲眼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這個行為是多麽無稽。
“I’m scared.” 鄒之佳說。
“I know. But we will get through this together. I will be by your side.” 喬納森的聲音很低沉,很有魔力,讓人聽了很放心。
“Can I trust you”她的聲音還是有些哽咽。
喬納森的語氣放柔,道,“Trust God. You will be OK.”
☆、美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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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臨淵在公司裏面連續忙了幾個月,終于在九月底的時候得到了一刻喘息。他盼了小半年,終于可以放下手中的工作,買了一張機票直飛美國的波士頓。陪他一起去的是他的朋友左皖川,他是許臨淵的大學同學,也是他最好的兄弟、合夥人。許臨淵本想自己去,但是想到自己如今行動不便,沒有人陪着還是有些冒險,于是就拖上自己的好兄弟一道。他們跟公司的人說是去休假,但只有包括左皖川在內的為數不多的幾個最要好的朋友知道,許臨淵此去是去美國追求他的愛去了。
2014年9月27日,星期六,地點,Logan International Airport,波士頓。
飛機着陸已經超過半個小時了,乘客們早在十分鐘之前已經陸續離開了機艙。只剩下左皖川跟許臨淵還等在他們的座位上。
左皖川有些不耐煩了,抱怨道,“早知道,就買商務倉機票了,機場的人大概會對我們好一點。”
許臨淵也有些愧疚。他們從着陸開始就在等乘務人員為他提供輪椅,但是等了半天,接他的輪椅還是沒有過來。
“再等等吧。”許臨淵無奈地說。
“下次記得坐商務艙!”左皖川強調。
許臨淵默了一下,道,“我不想讓她覺得我現在變化太多。”
左皖川覺得許臨淵莫名其妙,道,“哎我說我就不明白,你說你那個初戀的經濟狀況不太好,那你要是坐個商務艙,顯擺一下你那數目不是太多但也不算太少的財富,不是正好可以吸引她嗎?不是說,現在的女孩子都喜歡人傻錢多的冤大頭嗎?人傻,你已經做到了,錢多,你也可以努力努力啊。”
許臨淵白了他一眼,一副不想理他的架勢。
左皖川卻沒有想停,他真的是等得不耐煩了。“而且她又沒在這裏,也不知道你為她千裏迢迢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經濟艙。我說你幹嘛這麽認真?”
許臨淵無奈,左皖川是不會明白他的心思的。上次匆匆一面,鄒之佳說他們都變了。他只是固執地想要證明,他們其實并沒有變化那麽大。他心裏的這點執念,如果說出來,左皖川一定會更加堅定地認為他是“人傻”錢不太多。
又等了一會兒,左皖川突然蹦起來,道,“不然我背你吧?”
許臨淵沒有表情,只是冷靜地分析道,“還是再等等吧。我的輪椅托運了,他們應該會優先送過來。在取行李之前,我們還要過海關,入境。你背着我太麻煩了。”
左皖川聽完,也知道背他下飛機也不可行,只有跟他一起耐心等待。
又過了一會兒,一位空少終于推着一輛飛機專用的小輪椅來到了他們身邊,許臨淵撐着自己移上去,系好所有的安全帶,五花大綁一樣把自己綁在上面。然後空少推着他,把他送到機艙口,他的輪椅就等在那裏。許臨淵從小輪椅上移上自己的輪椅,擺好自己的腿腳才終于舒了一口氣。坐上自己的輪椅他才算是重獲自由,這讓他如釋重負。
許臨淵先是急吼吼地找到機場的無障礙洗手間,進去了好一陣才出來。左皖川認識許臨淵多年,對他的這些狀況十分熟悉。他等在洗手間外面玩手機,十分耐心地等待許臨淵處理個人問題。過關、取行李都十分順利,他們出了機場,租了一輛車,直奔酒店。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而且還隔着12個小時的時差,許臨淵非但不覺得累,反而覺得開心得充滿力量。但是左皖川已經累得眼皮打架了。在路上經歷了一次險情之後,許臨淵堅持回到酒店後就把汽車的手控裝置找出來。從明天開始,他要親自開車。
回到酒店,兩個男人訂了兩個房間。左皖川還打趣許臨淵是早有預謀,說他是做好準備騙自己的初戀回來上床。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說中了心事,許臨淵的臉居然紅了一下。左皖川當然不會放過他,直逼得許臨淵一路逃回了自己的房間,連行李也不敢去拿就鎖上了門。
許臨淵在酒店打開自己的手機,查看信息。他幾天之前就已經聯系過喬納森了,但是他一直沒有給他回複。他心裏有些詫異,但是這并不影響他此行的心情。
晚上他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再次檢查信息。喬納森終于給他回信了,他表示歡迎他來波士頓,并且表示他跟鄒之佳都很挂念他,但是至于他們幾時可以見面,喬納森卻言辭閃爍,沒有确實的答複。許臨淵覺得疑惑,但是他還是給喬納森回了信,訊問他們可不可以第二天就見面。他也坦誠地對喬納森說,他非常想見鄒之佳,希望喬納森可以安排他們見面。
喬納森一整晚都沒有給他回信,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許臨淵才接到喬納森的電話。
“Hi, Linyuan, wee to Boston.”
“Thanks, Jonathan.”
“拎願,我知道你想見Jane, 但是她最近有點不舒服,不想見你,希望你可以理解。”
許臨淵有些失望,但在他的心裏只有鄒之佳才是最重要的,他禮貌地回複,“沒關系。不過,她哪裏不舒服?嚴不嚴重?”
喬納森在電話上頓了一下,才說,“Jane是我的病人。她最近有些狀況,不太好。我知道你想見她,但是我不知道這樣好不好。”
許臨淵有些擔心,“你是說,佳佳她有精神問題?”他以前就知道喬納森是精神科醫生,沒想到,鄒之佳也是他的病人。
“拎願,我不該告訴你這些的。這是我的病人的privacy。但是,作為朋友,我希望Jane可以見你,畢竟,you love each other so much. I trust you.”
“Jonathan, 她知不知道我來Boston”
“Yes, she knows.”
“她不想見我?”
喬納森沒有直接回答,說,“拎願,這幾個月,發生了一些事情。Jane她現在可能不能好好想問題,她不想見你,但是,她可能很想,只是她不認為她想見你。”
許臨淵聽喬納森用破碎的中文描述鄒之佳的狀況,他的疑惑很深,但是他的擔心更甚。他意識到,鄒之佳的問題或許與他有關。
“Jonathan, can I help her in any way I really want to support her. Please help me to do something for her.” 許臨淵的聲音透露出焦急,喬納森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
“OK. Let me try to talk to her. I’ll let you know later.”
挂了電話,許臨淵獨坐良久。盡管他剛剛在電話上表現得很冷靜,但是當他知道鄒之佳有精神問題的時候,他所受到的沖擊還是不亞于一場六級的地震。多年以來,他一直以為是鄒之佳絕情,所以她才可以一直待在國外不回來,完全不理會他的死活。可是,他今天知道了她不為人知的一面,他的心情沉重又內疚。他意識到,這十年來,鄒之佳經歷了很多的困難和痛苦,以至于她現在必須尋求專業的幫助。他開始回想與鄒之佳的相遇,她極度消瘦的身材,有些悲傷憔悴的表情,還有,喬納森寸步不離地追随她從美國到中國,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他暗示,鄒之佳的精神問題非同小可。許臨淵很自責,他為什麽沒有提前想到呢?他居然這麽遲鈍,陷在自己的痛苦之中,而對愛人的困苦視而不見。許臨淵懊惱極了,他想起了他們上次共度的時光,他突然好後悔,那天他甚至沒有好好地問候她,沒有關心過她這麽多年遠離家鄉過得到底好不好。他當時只想把她留下,發洩他的思念,可是對于她呢,他實在是關心得很不夠。許臨淵也想起了他自己的黑暗歲月,他親身經歷過心理問題的辛苦,他很明白,現在鄒之佳其實非常需要支持。他不知道她究竟是為什麽不想見他,但是,他下決心絕對不讓她獨自一人承擔。這一次,他要成為她的倚靠。
下午的時候,許臨淵去敲左皖川的門。他推着輪椅,膝蓋上放着汽車的手動裝置,穿好衣服準備出門。
“幹嘛?”敲開門,一張睡眼惺忪的臉從門縫探出來。他先是平視前方,看不到人,然後目光下移,才看到坐在輪椅上全副武裝的許臨淵。
“穿衣服,我們出門。”許臨淵撂下一句話就推着自己從門縫擠進去,那架勢是要監督左皖川起床。
“哇,你打了雞血了?現在可是北京時間的淩晨兩點,你真的要這個時間出門?”
“确定。快穿衣服。”
左皖川卻不理他,轉身一頭倒在床上,叽咕道,“你果然是在你的女神座前領受過靈力了,這樣你也能出門,我服了你了。”說完,呼吸加深。
“起來!”許臨淵一巴掌拍到某人的背上,誰知左皖川只是咕哝了一聲,然後繼續睡去。“你來不來?不來我自己去了!”
聽了這話,左皖川蹭地一下跳起來,道,“我去我去!聽你像怨婦一樣地說你失戀的那點破事這麽多年,現在終于有機會去見見你的女神,看看她是哪路神仙,我怎麽能客氣?我還打算跟她讨一瓶聖水,給我消消災呢。”
左皖川拎着衣褲跑去洗手間,許臨淵感激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很明白,左皖川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出門,他是故意油腔滑調不想他感謝他。他有這樣的弟兄覺得自己很幸運。
☆、美國2
許臨淵有喬納森留下的地址,他根據地址所指,開過半個波士頓城,來到西部郊區的一個社區。這個社區看起來不算太破敗,但是顯然也不算高檔。他們在一幢兩層的木板房前面停下來,左皖川先下車去敲門,然後他進門,之後又出來,才對着許臨淵做出一個OK的手勢。
許臨淵打開車門,從後排拿下輪椅的零件,然後一件件組裝好。左皖川在一旁等他,過了一會兒,喬納森也出現在了門口。
“拎願,歡迎你到我這裏來!”喬納森朝着他們笑着,但是樣子卻有些憔悴。他滿臉胡渣,腳上穿着拖鞋,穿的T恤上面還有很大一片污漬。
“謝謝,Jonathan. 很高興見到你。”一邊說,一邊撐着輪椅把自己移上去。他推着輪椅向前,來到了門口。
“拎願,對不起,我這裏沒有經過無障礙改造,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忙。”
這時候,左皖川出聲了,“沒事兒,老許是我兄弟,有我在,沒有問題。”
喬納森微笑着站在一邊,靜靜等着他們解決問題。
許臨淵在臺階下停住,左皖川在他面前蹲了下來,然後許臨淵攀住他的肩膀,他兩手撈起許臨淵的腿彎,很輕松地就把他背了起來。左皖川背着他進門,一直把他背到了小廳裏面,把他在椅子上放下,才回身去搬他留在門口的輪椅。等許臨淵坐上輪椅,喬納森熱情地把他引到裏面,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Jonathan, I’m sorry I did not tell you that I wasing.” 許臨淵抱歉地說,沒有預約,他這樣的行為還是有些不禮貌。
喬納森笑着搖搖頭,道,“沒關系。你做得很對。我也很想你來,只是——”
“我明白,佳佳不想見我。”
喬納森連忙解釋,“不是。她是想見你的。我知道。她想見你,只是,她害怕你。”
“她怕我?”
“是的。”喬納森的表情有些落寞,“她,其實就在樓上,你要不要去見她?不過,她現在有些不一樣,我希望你對她好一些,不要對她不好。”
許臨淵看着喬納森有些蕭索的表情,預感到鄒之佳的情況可能真的很糟糕。他定了定心神,道,“我會努力的。放心。”
“嗯。我相信你。”喬納森笑着說,他的笑容卻并不開懷。然後他有些歉意地說,“對不起,這裏沒有電梯。”
左皖川把許臨淵背上樓,喬納森在後面幫他擡輪椅。到了樓上,他重新坐回輪椅跟着喬納森來到一扇門前面。
喬納森敲門,“Jane, 拎願來了。我們進來了。”
“Go away!”房間裏面傳來了女人的叫聲。這一喊聲嘶力竭,許臨淵幾乎認不出來這是鄒之佳的聲音。他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手用力地抓着輪椅的外圈。
“Jane, calm down. He is here to help you. You are safe.”
聽不到更多的回應,喬納森緩緩地推門,他立在門口,側頭傾聽房間裏面的動靜。“Jane”
沒有人回答。許臨淵緩緩推着輪椅靠近門邊,他看見鄒之佳坐在床邊,頭發剪成了極短的樣式,她的眼睛凹陷,顴骨突出,竟然比幾個月前見到她的時候還要消瘦。他看着她,心髒深深一疼。
“拎願,她還好嗎?”喬納森得不到答複,表情有些懊惱地問許臨淵。
“嗯。她坐在床邊。”許臨淵回答。
得到回答,喬納森擡步進屋,許臨淵也跟在他的後面,然後是左皖川。
許臨淵進了門,終于可以打量鄒之佳的全身,他覺得鄒之佳看起來怪怪的,她坐的姿勢,她的表情,都與記憶中的她判若兩人。他把目光游走她的全身,最後聚焦到她的腹部,然後他才恍然意識到鄒之佳到底是哪裏最讓他覺得不同以往。雖然形容消瘦,但是她的小腹微微凸起,她的兩只手都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好像要保護肚子裏的孩子一樣,甚至連她的表情都充滿了戒備。
她懷孕了。
她懷孕了?!
許臨淵一下子明白了很多,關于鄒之佳的避而不見,關于喬納森的閃爍其詞,原來,他們的背後是這樣一番景象!他的第一反應是疑惑,第二反應是憤怒,第三反應是,孩子,很有可能是他許臨淵的!對,孩子是他的,不然喬納森也不會堅持要帶他來見她。
許臨淵想到這個關節就迫不及待地推着輪椅朝鄒之佳走了過去。喬納森來不及阻止他,他就已經到了她的面前。
“佳佳,我來了。”
然後鄒之佳擡頭看着他,眼神裏面都是驚恐。許臨淵想握着她的手,誰知道鄒之佳卻歇斯底裏地與他纏打起來。
“啊!別碰我!走開,走開!”
許臨淵着急,伸手要抱她,誰知道她卻更加歇斯底裏地哭鬧起來。
“你走開!走開!孩子是我的,你別想奪走!”
許臨淵很心疼,她以為他是來奪走她的孩子的?“不是的,我是來照顧你的,孩子是你的,她永遠都是你的。”
可是,鄒之佳好像聽不進去一樣,動手就打許臨淵。許臨淵怕傷了她,根本不敢出手。他只能任由鄒之佳拳打腳踢,他努力想抓住她的雙手卻始終沒有奏效。然後,混亂中鄒之佳一腳踢上他的小腿,觸動他的舊傷,讓他疼得冷汗都冒了出來。
許臨淵捂着自己的小腿疼得抽氣,但眼裏都是擔心。
“老許!”左皖川把他的輪椅向後一拉,許臨淵終于離開了鄒之佳的攻擊範圍。
就在這個同時,鄒之佳也爬上床,躲到了角落的地方。
“Jonathan, 你也跟他一起來害我?!”鄒之佳哭着控訴。
“Jane, 沒有,他沒有要害你。”
“撒謊!”不等喬納森說完,鄒之佳就聲嘶力竭地打斷他的話。
“沒有。Jane, 這都是我的錯。”喬納森也表情痛苦。
“你讓他走!”鄒之佳哭得很大聲,話裏面是深深的恐懼。“嗚嗚——”,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哭,一邊控訴,“你跟他一起的!連你也不要我!”
喬納森皺着眉頭向前,一邊摸索一邊說,“沒有,沒有。我沒有跟他一起。我現在就讓他出去,可以嗎?”
喬納森說着,就摸索着在床邊坐下。然後他側着頭對着許臨淵的方向說,“拎願,你們先出去好嗎?”
左皖川不等許臨淵反對,就拉着他的輪椅把他弄到了房間外面。許臨淵呆呆地坐着,任憑他拉自己出去,半天沒有說話。
他們在門口坐了很久,足足有半個多小時,然後,喬納森才從房間裏面出來。他關上門,輕聲地問,“拎願,你們還在嗎?”
“嗯。”許臨淵也小聲回答。
喬納森有些懊悔地說,“對不起,我沒有把Jane的情況跟你說清楚。我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失控。平時,她的情況不是這樣糟糕的。”
許臨淵理解地點頭,然後他意識到喬納森看不見,才出聲說,“沒關系的。我們都是為了她好。”
喬納森認同,然後,他提議他們先下樓,晚餐的時間快到了,他們需要吃飯了。
左皖川把許臨淵背下樓,三個人誰都沒有心情外出吃飯,所以只是叫了Pizza。
喬納森給他們倒茶,準備餐桌,他努力地想要招待好他們,但是許臨淵看得出,他也是在強撐精神而已。
Pizza送到,三個人低頭吃飯。許臨淵的心思卻一直都沒有離開鄒之佳。
“佳佳她,不下來吃飯嗎?”
喬納森有些無助地說,“她現在吃的很少,你剛剛見到她,她是不是瘦了很多?”
“嗯。”許臨淵有些心痛地回答。
“我想,她大概不會吃這個。等一下你們可不可以幫我去supermarket買grocery 超市有點遠,但是我不放心Jane開車,我搭公交車很慢,她現在的情況,我不敢出去太久。”
“好的,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左皖川豪爽回答。
“謝謝。”喬納森繼續低頭吃披薩。
一直等到他吃完了一片,喬納森才擡起頭,摸到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水,他悠悠地喝了一口才重新出聲道,“拎願,你有沒有什麽問題想問我?”
這個時候,左皖川把手裏的最後一小塊披薩塞進嘴裏,站起來說,“那個,我先出去買些東西了。你們先聊。”說完,他就識趣地起身離開了。
餐廳裏只剩下許臨淵和喬納森兩個人,直到他們聽到門外左皖川開着汽車離開的聲音,許臨淵才抓住自己的思緒,問,“佳佳她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喬納森松了口氣,回答說,“有你跟我在,我們看住她,她應該會沒事。”然後他對着許臨淵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微笑,“拎願,謝謝你,這麽愛她。”
許臨淵沒有回應,然後喬納森接着說,“我好怕你會先問她的孩子是誰的。但是還好,你最關心她的危險。”
“嗯。”許臨淵點頭。
“Jane她是重度抑郁症。因為懷孕,所以她現在沒有吃藥。她最近兩個月開始不好,常常睡不着覺。她很多疑,接到打錯的電話也想別人是要害她。她尤其是怕你,她總是懷疑你會傷害她的孩子。所以她剛才很失控。”
許臨淵皺眉,問,“為什麽她最害怕我?”
喬納森搖了搖頭,臉上有種迷失的表情,然後緩慢地一字一頓地回答說,“可能,因為你是孩子的爸爸。”
作者有話要說: 我用十萬字鋪墊了他們的青春美好,希望你們也能再愛他們十萬字。
☆、治療1
許臨淵聽了喬納森這話,心情複雜得自己都說不清楚。他好意外,沒想到,那一夜之後,他與鄒之佳的故事居然出現了這樣的轉折。他好開心,他深深愛着的女人懷了他的孩子,要作父親的喜悅他已經初嘗。他也好害怕,鄒之佳現在的情況很糟糕,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平安地生下孩子,如果她或者孩子出什麽事情,他不知道他們的故事還能不能繼續下去。他也有一些自責,他想到如果那天他們沒有情不自禁,或許,鄒之佳現在依然在美國過着平靜的生活,也不會重新經歷抑郁症的困擾。許臨淵來不及整理自己的思緒,焦急地問道,“我們要如何才能幫助她?”
喬納森的表情開始變得嚴肅,回答說,“我也很猶豫。她之前吃的藥,因為對孩子有影響,所以她沒有在吃了。但是,她的病變化太快,我怕她如果不吃藥,會撐不下去。所以我也很猶豫。”
許臨淵覺得窒息,問道,“如果她吃藥,孩子,會保不住嗎?”
喬納森搖了搖頭,道,“其實我擔心,她如果不吃藥,這個小孩子才會保不住。她最近睡不着,又不肯吃東西,這樣下去,小孩子會有嚴重的malnutrition, 會有危險。如果她吃藥,她不能哺乳。但我想,這與她或者孩子的生命相比,還是比較不厲害。”
許臨淵好像眼睛裏面有了亮光,急切道,“Jonathan, I trust you. Do whatever is the best for her. Please.”
喬納森點了點頭,道,“我會的。Now, do you wanna have a rest”
許臨淵當下根本沒有心思睡覺,但是他的身體告訴他,他已經很疲憊了。他剛從大洋彼岸而來,時差還沒有倒過來就奔過來看鄒之佳。他想陪着她,可是他知道,自己如果不休息,可能根本頂不住照顧她的任務。更何況,他的腳背已經腫了起來,腰也疼得厲害。
過了半個多小時,左皖川開着車回來了,他買了很多日用品,也幫着喬納森收拾了一下屋子,洗完了廚房裏面堆積的碗碟。睡覺前,許臨淵愧疚地拜托左皖川再背他上樓去看看,左皖川倒是沒有介意。但是去到樓上,許臨淵連輪椅也沒有換,只是趴在左皖川的背上,悄悄地在門口望了鄒之佳一眼。她已經躺下了,但是從她跳動的眼皮可以看得出來,她并沒有睡着。許臨淵看着她有些暗黃的皮膚,心疼得無以複加。他就這樣在門口看了很久,最後還是左皖川執意要背他下樓,他才作罷。
這一夜,許臨淵幾乎一夜沒睡。他輾轉反側,只覺得自己被困在一個黑洞裏面沒有辦法脫身。不僅如此,他覺得他身邊一切的亮光都被鎖在了這個黑洞裏面,連最耀眼的光明也無法逃脫。他想到了鄒之佳的病,還有他們的孩子,他感到無力,可是他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放棄。
第二天早上,喬納森端着早餐和藥去了鄒之佳的房間,下來的時候,他的神色輕松了很多。
“怎麽樣?”許臨淵坐在一樓的樓梯口焦急地問。
喬納森微笑了一下,道,“她已經把藥吃了。但是早餐還沒有吃。”
許臨淵颔首。
喬納森接着說,“Jane除了有抑郁症,也有Bipolar type C, 吃了藥,她應該會反應很快。但是我們還是要小心她的情況。她還是病得很嚴重。”
“嗯。下來吃早餐吧。”
左皖川、許臨淵、喬納森,三個男人一張桌一起吃飯,一邊吃,喬納森還一邊活躍氣氛。
“在一起吃飯這個習慣很好。拎願,你以前是不是經常跟Jane一起吃飯?”
許臨淵迷茫地擡頭,道,“是啊。我們中國人的家庭大多一起吃飯。高中的時候,佳佳在我家,我們一直一起吃飯。大多數時間,她煮我吃。有時候我也會煮給她吃。但是,她不喜歡我煮的菜。”
喬納森笑了,道,“她說謊。她跟我說,她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飯,就是你煮給她吃的。不過,她也說過,她覺得你煮菜太辛苦,她不想你太努力。”
許臨淵的心髒又收縮了一下,他想起來以前高中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拄拐杖,而且沒做慣家務,煮菜經常打翻東西,他自己又不方便蹲下身子去清理。有一次他剛要扶着櫃子彎腰去撿地上的東西,就被鄒之佳看見,她趕緊先一步幫他撿起來。扶着他要他不要做那麽危險的動作。然後她就總是嫌棄他煮的東西,慢慢的,他就不再煮了。
喬納森接着說話,“你知不知道,在Jane的家裏,她的家人從來都不會坐在一起吃飯的。她覺得,能跟你和你的家人一起吃飯,讓她覺得很幸福。”
許臨淵嘆了口氣,道,“她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這些。”大多數時間,她在他的面前都是一副開心的樣子,好像沒有煩惱一樣。然後他看着喬納森,有些嫉妒地說,“也許,你比我更了解她。”
喬納森尴尬地勾起嘴角,道,“但是我對她的了解,是一個醫生對自己病人的了解。但是你對她的了解,是相愛的人之間的了解。你還是她最在乎的人。”
許臨淵嘆了口氣,道,“I’m not sure about that.”
喬納森勾起嘴角,道,“拎願,你知道嗎?當Jane發現自己懷孕了的時候,她很滿足,因為這是她和你的孩子。她說就算以後你們不在一起,她有你的孩子就足夠了,因為她知道你們永遠不會是無關的人。”
許臨淵的心很疼,原來她也愛得這樣無力。“可是,我不明白,她為什麽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喬納森搖了搖頭,道,“她不是不願意,她是不敢。她發生過很多事,作為醫生我不能告訴你。希望她有一天會親自告訴你。但是,相信我,她非常非常愛你。”
許臨淵跟左皖川最後索性退了酒店的房間,一起在喬納森的客廳裏面打起了地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