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那不行,我怎麽能這麽不仗義。我陪你慢慢走,沒事兒的。”說完,她又走回了樓梯上面,跟許臨淵站在同一級臺階上。
不得不說,許臨淵被她這個舉動感動了。他這一輩子都是孤獨的,從小跟小朋友一起玩兒,他因為跟不上別人的腳步,經常被小夥伴落在後面,最後找不到小夥伴們,他不得不獨自回家,久而久之,他也不再有什麽同齡的朋友。上學之後,他也因為行動不便無法早操、無法上體育課,他總是一個人在空曠的教室裏享受着一個人的時光。直到這一刻,鄒之佳說要陪着他慢慢走,他才意識到自己長久以來是多麽得孤獨。一種他不熟悉的感覺在他心裏慢慢膨脹,然後将他整個人都籠罩住,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做回了一個孩子。
許臨淵一句話也沒有說,默默地扶穩自己繼續下樓。鄒之佳在一旁看着他下樓這麽辛苦,想到他上來的時候一定更加不容易,心裏也是有些自責。
“許臨淵。”
“嗯?”許臨淵盯着自己的腳面專心走路,并沒有擡頭看她。
“對不起。”
“沒事兒。”他漫不經心地說。雖然鄒之佳沒說為什麽事情道歉,但是他知道,她看到他下樓梯的樣子,心裏一定感到抱歉。
“下次你再找不着我,不必上來看了,我一定不會再躲到樓頂來。”
“嗯?為什麽?”
“不為什麽。我不喜歡樓頂了。”
許臨淵聽了,會心一笑,“真是個善變的女人。”
“純粹的女人都善變。”
“嗯,那你一定是個嘎嘣脆的女人。”
鄒之佳聽許臨淵這樣調侃自己,居然覺得有點接不上話,同時又覺得他的話有些好笑,就沒心沒肺地笑出聲來。“呵呵,你也是個純粹的男人。”
“哦?”
“因為你要給純粹的女人買嘎嘣脆的巧克力啊!哈哈。”說着,她自己就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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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臨淵聽到她的笑聲,停下了動作,擡頭看她。
十四歲的少女紮着一個馬尾辮,活潑俏皮。厚厚的劉海讓她看起來完全是一副天真無害的樣子。她臉上得意忘形的笑容就像是開在野地裏的向日葵,大大圓圓的臉上閃着陽光般燦爛的顏色。一瞬間許臨淵有些心動,他毫不自知地用癡癡的眼神看着鄒之佳。
鄒之佳看許臨淵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不明所以,提醒道,“你愣着幹嘛?就快下課了。”
“哦。”許臨淵回過神,繼續扶着樓梯扶手為下樓努力,遮掩住自己情緒上的波動。剛剛那一瞬間的心動到底是什麽?他怎麽會有那樣的感覺?
那天等鄒之佳陪着許臨淵從樓頂走到一樓的時候,下課鈴剛好打響。同學們從教室裏湧出來,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兩個。
剛到一樓,許臨淵和鄒之佳就很有默契地分開了。鄒之佳一個人閃進了女廁所,而許臨淵則撐着拐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當上課鈴再次響起,鄒之佳再次出現在他的視野的時候,許臨淵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幸福的。
從這一天開始,許臨淵不再是一個少年人。他心裏有了自己牽挂的人,而這一份牽挂,他一直在心裏保存了十四年,直到今天。
時光是個小偷,偷走最動人的記憶。
“臨淵,你爸爸單位的張阿姨家裏有個侄女,今年才二十五,雖然是農村出來的,但是這兩年也自己通過成人高考讀了大專,算是見過世面的。你爸爸說給你們安排見見面,他看過照片,人長得很周正。你看怎麽樣?”
正在客廳喝茶的許臨淵聽了媽媽的話,一陣煩躁。
這麽多年來,他大學畢業,出國留學,工作、創業,事業上一直發展得不錯,可是他卻一直沒有交往過女朋友。以前他推說是自己工作忙,沒有時間談戀愛,可是如今,他跟人合夥創業的公司發展開始穩定起來,再不交女朋友,有些推脫不過去了。而且,他如今已到而立之年,感情生活卻還是一張白紙,他的父母也不禁擔心起來。
“媽,我不去。”
許媽一聽這話,立馬有些急了。
“你先別拒絕啊!人家姑娘條件不錯的,只是想找個可靠的城裏人嫁了,你何必這麽排斥。”
許臨淵不耐,“要談戀愛我可以自己找,我不需要你們安排!”
許媽聽了這話,心裏有些難過。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很優秀,人也很好強,可是他雙腿殘疾是事實,如果是跟自己兒子相配的女孩子,恐怕是要嫌棄他的。這話一直在她心裏,可是她不敢跟許臨淵說。
“臨淵,不是媽想給你安排,媽只是怕你心氣太高,不肯輕易跟女孩子交往,而你喜歡的女孩子又不一定喜歡你,這不是讓媽着急?”
許臨淵聽了這話,正好戳中了他的痛點。當年鄒之佳不告而別,至今下落不明,看來是躲他躲了個幹脆。這件事,一直是他心裏的痛。而鄒之佳,也一直是他忘不掉的人。他至今也不明白,她究竟是為了什麽一聲不響地走了,直到現在也音信全無。
“臨淵,你就去見見人家女孩子吧。人家知道你的情況,還願意見面,說明人家對你是有誠意的。”
“媽,你說我的什麽情況?”
許媽媽有些為難,不忍說她在為兒子的婚姻擔心,主要是因為自己的兒子雙腿殘疾。她在一邊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媽,您不說我也知道。您的兒子是個殘疾人,所以好姑娘都看不上您的兒子,是嗎?”
“臨淵,媽不是這個意思。”
“那您是什麽意思?您這麽擔心您兒子的婚姻,又是因為什麽?”
許臨淵看着自己母親為難的樣子,心裏的煩躁更甚。他一把抓過旁邊的輪椅,撐着自己從沙發上移上去。
許臨淵整個人都氣呼呼的,他生媽媽的氣,他更生自己的氣。他推着輪椅走出了家門,只想找個人看不見的地方喝一頓酒,讓他忘記那些煩心的往事。
許媽媽看着他離家的背影,默默嘆氣。
自從那天兩人一起從教學樓的樓頂下來之後,鄒之佳跟許臨淵之間好像多了很多話可以聊。除了平時讨論學習之外,許臨淵發現,鄒之佳其實是個很話唠的人。她不僅喜歡聊美食,還喜歡讨論各種抽象的人生問題,喜歡分析人的性別、性格、性取向等屬性,她聊的話題常常讓博學的許臨淵也摸不着頭腦。
按照他們之間的約定,許臨淵一直兢兢業業地堅持每天給鄒之佳買巧克力。剛開始的幾天,鄒之佳收到巧克力都興高采烈的,獻寶似的拿到張莉瑩面前炫耀,又不肯分給她吃,氣得張莉瑩非要跟陸一帆打賭,賭輸的人也給對方買一個月的巧克力。結果出乎意料,張莉瑩打賭慘敗。如今,她每天都要給陸一帆買一塊德芙巧克力,搞得她每次見到鄒之佳都想痛扁她一頓。
但是幾天之後,許臨淵就發現,鄒之佳開始對巧克力失去興趣。常常她從他那裏拿到巧克力之後,就随手往課桌裏一扔,直到放學她也想不起來吃他送的巧克力。一連三天,鄒之佳都沒有吃他送的巧克力,許臨淵默默記在心裏,心想要想辦法給她變換口味,深怕鄒之佳真的吃厭了,哪一天就會跟他說不用再送她巧克力了。
這一天放學許臨淵的媽媽開車來接他回家,他剛上車就說,“媽,我想去趟超市。”
“你要買什麽,跟爸爸說就好了,下班他會順道去買的。”
“我想自己去看看。買點零食吃。”
許媽媽覺得兒子今天有點奇怪,他從小就不愛吃零食的,最多就是吃些杏仁、開心果之類的。怎麽今天突然說要吃零食,真的讓她摸不着頭腦。但做母親的心疼兒子,這樣的小要求她自然不會拒絕。
第二天早上,許臨淵照例把巧克力送給鄒之佳,之後,他又從書包裏拿出了薯片、牛肉幹、腰果、杏仁、話梅等一大堆零食。周圍的同學見了,一起擁上來把許臨淵和鄒之佳的課桌圍個水洩不通。
許臨淵請大家吃零食,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吃貨鄒之佳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率先從許臨淵的手裏接過各樣零食。
許臨淵一邊跟同學說笑,一邊默默關注着鄒之佳。嗯,薯片不喜歡,根本沒碰。腰果吃了三顆,杏仁只吃了一顆,牛肉幹吃了很多,幾乎是抱着包裝袋在吃。還有話梅,被她拿到了別人看不見的角落裏,這是要藏起來不給別人吃?許臨淵拿眼角注意着鄒之佳的一舉一動,嘴角不經意地上揚。他一直默默地關注着鄒之佳,自己卻幾乎沒有碰帶來的零食,只象征性地吃了幾顆杏仁,一路跟大家保持說笑,直到上課。
☆、同桌的你5
自從許臨淵第一次往學校帶零食以後,他隔三差五地都會帶零食到學校請同學們吃,然後默默觀察鄒之佳到底是喜歡哪幾樣,然後在之後的幾天裏,就變換着花樣帶一點鄒之佳喜歡的零食跟巧克力一起送給她。鄒之佳問他怎麽突然有這麽多零食吃,他就推說是在超市工作的爸爸單位裏面搞促銷,賣不出去就帶回家消化,結果他吃不完就分鄒之佳一些。鄒之佳見到吃的腦子就轉不動,也沒有多心,就開心樂意地接受許臨淵的禮物。
最後,還經常羨慕地說,“許臨淵,有個在超市工作的爸爸真是太好了!”
這一天,許臨淵帶了一包鱿魚絲給鄒之佳,鄒之佳見到鱿魚絲,眼睛馬上亮了起來。許臨淵經常不明白鄒之佳的口味,她總是喜歡一些有些腥臭酸辣的東西,時間長了,許臨淵總結出來了,只要是重口味的東西,鄒之佳都喜歡。
“所以,你是把我當你們家的垃圾桶了?”鄒之佳一邊吃許臨淵送的鱿魚絲,一邊反問。
“別說這麽難聽,你頂多算是只阿汪。”許臨淵調侃道。他很驚訝,鄒之佳怎麽可以一邊說着垃圾桶這種東西,一邊還吃得津津有味。
“為什麽?”
“我奶奶家的阿汪都是吃我們的剩飯長大的。”許臨淵偷笑。
“這樣啊,但是,我可不會拿耗子哦。”
“多慮多慮了。讓你拿耗子豈不是大材小用?你若真想報答主人,你可以以身相許啊。”
許臨淵現在經常拿“以身相許”跟鄒之佳開玩笑,鄒之佳也經常拿“獻身為奴”跟他開玩笑。兩個人的對話經常是這個樣子的:
“許臨淵,謝謝你給我講英語語法。”
“不必不必,想報答就以身相許吧。”
再比如,
“鄒之佳,謝謝你幫我扶凳子。”
“不用客氣,想報答就獻身為奴吧。”
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都是開玩笑,但是說的次數多了,許臨淵心裏開始多少有些小小的期盼。他心裏開始盼望着哪天鄒之佳也會用“以身相許”跟他開玩笑,那到時候,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跟她說“許就許啊!”他內心一直隐藏着對她的感情,他想讓她知道,但是又怕讓她知道。暗戀一個人的情緒體驗讓他覺得既甜蜜又酸澀,他整個人都變得患得患失起來。他甚至想,如果他身體健全,像其他人那樣可以跑可以跳,可以下課送鄒之佳回家,那麽她是不是也會喜歡上他。或者,他至少會有勇氣向她表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一個人在她身邊默默地關注她、關心她。
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月,有一天下課,鄒之佳突然問許臨淵,“第一排的課桌從什麽時候開始跟講臺的距離拉開了?”
許臨淵當然記得,就是鄒之佳玩消失躲到樓頂的那天,他上課的時候為了出去找她謊稱要上廁所,走到第一排的那個過道,同學們發現他的不便,主動為他移開了課桌。那天等他再回到教室,那條過道還是保持着他離開時的寬度。大家似乎保持着默契,自此那條過道就為他一個人加寬了一倍。許臨淵從心底感激這些善良的同學們,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沒注意。”許臨淵回答。他以為自己可以遮掩過去,但是他不知道,鄒之佳曾經見過他笨拙地側身過那條窄道的樣子,她不可能相信他沒有留意那條窄道什麽時候變寬了。
“……是嗎?”她顯然有些懷疑。
“……”說多錯多,不如不說。
“我覺得這樣安排更好,要不然離黑板太近,對他們的眼睛不好。”鄒之佳繼續碎碎念。
“……”
“你想坐到中間那邊去嗎?下個周我們好像該調座位了。”
“……”這麽話唠。
“我想坐到教室門口的那邊去。”鄒之佳若有所思地說。
許臨淵心裏一緊,難道她不想繼續跟他做同桌了嗎?他是哪裏做的不好,讓她讨厭了?還是說她覺得他太沉悶了,畢竟因為他的腿的關系,他不像普通的高中生那樣活潑,他能為鄒之佳做的,就是陪她在座位上聊聊天,給她帶點好吃的。就是有時候鄒之佳跑到後面找張莉瑩他們一起玩兒,他也從沒有走過去參與過。因此,許臨淵總覺得在鄒之佳的生活裏面,有很大一部分他都是不能參與的,他為此常常感到失落,但同時也很無奈。
鄒之佳沒有發覺許臨淵的情緒變化,還在自顧自說着,“我們一起坐到教室門口的那張桌子吧,這樣你就會比較方便。”
許臨淵猛得擡起頭,對上鄒之佳的眼睛,然後這個天真無邪的少女就咧起嘴,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還故意誇張地發出了猥瑣的笑聲,“呵呵!”
許臨淵看着鄒之佳的笑臉,他幾乎可以看到她的臼齒,可見她的嘴真的是用力地咧開着。許臨淵的心裏是感動的,這個小姑娘總在他不防備的地方顯示出她的體貼,這讓他的心情總是酸酸麻麻的。他的心情又有些躁動,之後他意識到自己的感受,就局促地遮掩道,“笑得這麽大,真醜!”
“唔!”鄒之佳立馬收起自己的笑臉,換上标準的八顆牙齒的微笑。
許臨淵看着她的臉,幾乎有些晃神。她的這個笑容真的是屬于他的嗎?
“呃……”盡管瀕臨淪陷,許臨淵還是故意做出起雞皮疙瘩的動作,抱着手臂不斷搓着自己的肩膀和上臂,“好滲人,好滲人!”他誇張演着。
“讨厭!”鄒之佳一拳打到了許臨淵的胸口,扭過身,不再理他。
許臨淵見她不高興了,趕緊就放棄了繼續調侃她的打算,小心翼翼地問,“喂,生氣了?”
“生了!”
“別生氣了。我再給你買一個月的巧克力好不好?”
鄒之佳的眼睛開始往他這邊瞄,看來有戲!
“巧克力我吃厭了。”
“……”完了,拒絕了。
“不過,如果你給我買一個月的可樂,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好,好,好!”許臨淵猛點頭,他巴不得還有繼續向鄒之佳獻殷勤的機會。他怕他繼續示好會顯得太明顯,但如果是她自己提出來的,他就可以一直理直氣壯地對她好下去。
鄒之佳看着許臨淵狗腿的樣子,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你肯定是為了給本姑娘帶好吃的,故意惹我生氣的。就知道你一直暗戀我!”鄒之佳得意洋洋地對他說。
“你真的想得太多了。”許臨淵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她居然看穿了他的心事!但是他還是拼死抵賴。
“我向來想得多,誰叫本姑娘是心理學天才呢!”
“心理學的書真是害人不淺,你還是戒了吧。不然,你要以為全世界的男人都只愛你一個了。你才十四歲,這對你,真的不好。”
“……”鄒之佳一拍桌子,氣道,“許臨淵你到底給不給我買可樂?”
“給,必須給!”好像蒙混過關了。
“這還差不多。”鄒之佳翻了個白眼,就跑去後面找張莉瑩玩去了。
自那天以後,許臨淵更加收斂了自己對鄒之佳的愛慕。他開始更加隐藏自己的感受,生怕再被鄒之佳揭穿,到那時,他怕是連否定的勇氣都沒有了。
後來調整座位的時候,鄒之佳和許臨淵就被調到了最靠近門口第一排的位置,然後他們的座位就再也沒有更換過。對此,鄒之佳的解釋是,“班主任真是善解人意,我跟她稍微暗示了一下她就明白了,真是個好人。”
許臨淵聽了心裏默默感動,鄒之佳,真正善解人意的人是你啊,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鄒之佳還經常拿這件事情說事兒,常常教導他,說,“許臨淵,你有什麽需要就要跟大家說。你看,我們班的老師和同學多麽的通情達理,想要就要說出來!”
“……”你在暗示什麽,打死我也不會說我想要什麽的。
“哎,你就是天性還不夠解放,不然,你可以做個很好的演員。”鄒之佳一本正經地說。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你真的很會演戲。”
“……”你什麽時候看出我演戲了?
“你學物理老怪真是學的太像了!你還會學誰啊?”
“嗯,你啊!”
“那你學一個!”
“那你學一個!”許臨淵重複她的話。
“我是說真的!”
“我是說真的!”
“你煩不煩啊!”
“你煩不煩啊!”
“許臨淵是混蛋!”
“許臨淵是帥哥!”
“這句你怎麽不學啊?”
“這句你怎麽不學啊?”
“……”
☆、家教老師1
自從許臨淵喜歡上了鄒之佳,他一面要隐藏自己的感情,一面又要猜鄒之佳的心裏到底喜不喜歡他。他糾結地猜了半年,還是無果。他覺得,鄒之佳雖然口無遮攔,常常把情情愛愛挂在嘴邊上,但這更多是性格和年齡共同作用的結果,并不表示她對他有什麽特別的意思。辛苦地猜了快半年,許臨淵還是不能确定鄒之佳到底是怎麽看他的。但有的時候,鄒之佳的一句話,卻能讓他心驚肉跳。就像那天,鄒之佳要他做她的家教的那次。
高一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結束,許臨淵又是全班及年級第一,而鄒之佳卻意外地沒有守住榜眼的位置,她甚至沒有進入班級前十的行列,只考了全班十三名,大大地失了水準。
發下成績單,許臨淵看到鄒之佳的成績,就有點擔心。他偷偷地瞄她,但是,她似乎并沒有什麽不高興?奇怪。
“許臨淵。”
“嗯?”
“你寒假有什麽計劃?”
“暫時沒有。”
“你給我補課好嗎?”
“嗯?”
“你看我,只考了年級一百多名,我看是我初中的基礎沒打好,開始後勁不足了。”
“怎麽會?”許臨淵嘴上雖是這麽說,但是他知道,鄒之佳初中只讀了兩年,确實有一部分知識她是靠自己看書本知道個大概,并不完全明白。但是她就憑借着兩年的初中教育參加中考,也勉勉強強考進了南門一中,這也不可謂不是一個奇跡。而且進南門一中後,她的成績直線上升,高一上學期就考了三次全班第二名,除了這次期末考試之外。
“你看看,我的成績是不是很囧?再這麽下去,班主任可能就不想讓我跟你同桌了。”
“……”他怎麽忘了這茬。他們之所以同桌,可是因為他們兩個是最強學霸組合,如果她成績不好,班主任說不定真的會給他們換位置。這是許臨淵說什麽都不願意看到的。
“怎麽辦?”
“好吧。”許臨淵心一橫,就松了口。
“你答應了?”
“嗯。”
“那我每天去你家找你補課啦?你可不許收我的錢哦。”
“那我不是很虧?”
“确實有點。要不,我賣身為奴吧,交學費?”
“切,誰要你做奴隸。你吃得多又做得慢,你賣給我,我還要伺候你。”
“那你就當買了個媽回去吧。孝敬父母是傳統美德。”
“你怎麽這麽招人愛——”許臨淵一臉黑線。
“哇,你這是向我表白了嗎?”鄒之佳又露出那種滿臉耍寶的表情。
“你又來了。你還想不想找我補課?”
“想!”
“想就收斂一點兒!”
鄒之佳頓時變成了小白兔,老老實實道,“好吧。”
“寒假準時來我家報道,過時不候啊。”
“好的。”
“自帶午飯啊,我媽我爸要上班,沒人煮飯。”
“好的。”
“要保持這樣謙虛的态度,不許說全世界都愛你。”
“我沒有!我只是說你愛我!”
“不許說這樣的話!”許臨淵真的有點惱。
“好的!”又頓時吓回了一只小白兔。
每次鄒之佳跟許臨淵開這種玩笑,他心裏都是又怕又氣的。他怕的是鄒之佳真的看穿了他的心事,那他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而他氣的,則是鄒之佳總是仗着自己年紀小,随随便便就把情啊愛的挂在嘴邊,卻完全不知道她這樣說,讓聽的人受到多大的折磨。許臨淵不是不希望鄒之佳也能喜歡他,但是他不敢想,因為他知道,暗地裏喜歡她的男生有很多。而他,混在他們當中,真是連立錐之地也沒有。他心裏默默嘆氣,控制不住地又去想如果他的腿沒有殘疾那該有多好。鄒之佳自然不知道他的心事,還是會經常開着不合适的玩笑,屢教不改的樣子。
從小到大,許臨淵從來沒有這麽期盼過寒假的到來。放假第三天,父母出門上班以後,他就出門去買零食去了。他一個人拄着拐,穿過一片住宅樓,出了小區,往離家最近的超市走去。途中在穿過馬路的時候,還因為他走的太慢,被一個司機猛按喇叭催促。他為了加快速度,亂了節奏,差點一個不穩摔倒在地。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等他買完東西回到家,已經中午11點了。按照約定,鄒之佳就要來了。
11點20分,鄒之佳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十分鐘來到許臨淵家。她站在門前,看了看表,又等了七分鐘才按門鈴。提前三分鐘,應該不算唐突。
鄒之佳按了門鈴,盡管許臨淵過了很久才來開門,但自始至終她也只按了一下。他行動不方便,不要催促他。鄒之佳這樣跟自己說。
許臨淵來開門時,臉上帶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早上好。”鄒之佳率先開口。
“早上好!”許臨淵回應。
不知怎得,只是兩天不見,兩個人之間突然尴尬了起來。
鄒之佳跟着許臨淵進門,許臨淵先是把她讓到沙發上,問,“你喝點什麽?”
“咖啡?”
“行!”
“你家真的有啊!”
許臨淵不會告訴他,咖啡是他早上出門特意買的。因為鄒之佳說過,她看外國電影總是看到老外喝咖啡,然後喝着喝着就喝出了故事,她也想要一段咖啡故事。
許臨淵拄着拐去了廚房,他已經燒好了開水,把買的三合一速溶咖啡往杯子裏一倒,加水,很快就好。
“鄒之佳!”
“什麽事?”
“你來幫我端咖啡!”
“來了。”
鄒之佳來到廚房,用托盤把兩杯咖啡和一些餅幹點心端了出來。許臨淵跟在她的後面,也回到了客廳。
許臨淵來到沙發旁,扶着沙發靠背想坐下。結果沒控制好速度,“撲通”一下就摔進了沙發裏,動作比平時看起來要笨拙一些。
“你沒事兒吧?”鄒之佳問。
“沒事兒。早上起來鍛煉,多走了一段路,有點累而已。”
“哦。”
“喝咖啡吧。”
“謝謝。”
兩個人端起杯子就開始沉默,尴尬的氣氛還是沒有消除。
“許臨淵。”
“嗯?”
“來點音樂怎麽樣?”
“哦,好。”
許臨淵又拿過拐杖,順勢要起來,誰知道他用力撐着拐杖發力,卻并沒有一下就站起來。他撐着拐杖雙手青筋暴露,可是身體晃了一晃,又摔回了沙發裏。經過這一幕,他跟鄒之佳都覺得更加尴尬了。
“我去吧?”
“也好。”少年的臉有些微紅,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露出自己無能的樣子,他的心裏不是不慘淡。
鄒之佳走到許臨淵家裏的家庭影院那裏,還好看起來并不複雜。她撥弄了幾下,家庭影院就成功啓動了。她翻了翻旁邊的CD盒子,有歐美金曲就插了一張進去,很快,客廳裏就被浪漫的樂曲聲環繞起來。
Why do birds suddenly appear
Every time you are near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
Why do stars fall down from the sky
Every time you walk by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
On the day that you were born the angels got together
And decided to create a dreame true
So they sprinkled moon dust in your hair
And golden starlight in your eyes of blue
That is why all the girls in town
Follow you
All around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
On the day that you were born the angels got together
And decided to create a dreame true
So they sprinkled moon dust in your hair
Of gold and starlight in your eyes of blue
That is why all the girls in town
Follow you
All around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
Close to you, 鄒之佳知道這首歌,這是她最喜歡的歌曲之一,聽了幾句,她就随着音樂“舞”了起來。
許臨淵看着手舞足蹈的鄒之佳,心情放松了下來。喜歡的人的身影、暧昧的歌曲讓許臨淵有些陶醉,他忘記了剛剛的尴尬,有些癡迷地看着鄒之佳的身影。
鄒之佳随着歌曲搖搖晃晃的,像一只不倒翁,但她眯着眼,分明是很陶醉的樣子,好像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舞姿有多麽的不忍直視。
這一刻,許臨淵好想能跟鄒之佳一起跳一只舞,就算他們舞步淩亂,就算他們樣子滑稽,只要能跟她一起跳,他就會幸福地想要死掉。他不由自主地摸着自己有些酸麻的右腿,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
跟鄒之佳在一起,他總是可以輕易忘記自己的與衆不同,甚至有的時候,他會覺得自己跟其他的男孩子沒有什麽兩樣。可是,總在這些不設防的時候,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力不從心。
許臨淵,不要騙自己,鄒之佳她不可能會忽視你的殘缺。她只是很善良,很善良。而你,要把握分寸。
☆、家教老師2
過了沒多久,許臨淵定了定神,開口,“該上課了!”
“哦!”
“把音樂關了!”
“遵命!”
然後他趁着鄒之佳轉身去關家庭影院,自己扶着沙發靠背,更加小心地把自己撐了起來。還好,這次成功了。
他拄着拐率先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咖啡我可以端進去嗎?”
“可以。”
“你的也一起端進去?”
“随便。”
“點心也拿進去?”
“你看着辦。”
鄒之佳得到受意,屁颠屁颠地把剛剛的托盤又端進了許臨淵的卧室。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裏,許臨淵給她講初中的電學,這是她自學過的,但照她的話說,雖然她自學過,但是她根本就不明白電學到底是什麽鬼。所以他們就從初中電學開始補。
但是,鄒之佳一邊聽許臨淵講,一邊兒開小差。她總是一會兒拿一片餅幹,一會兒喝一口咖啡,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這樣,你聽懂了嗎?”許臨淵問。
“沒有。” 鄒之佳答道,嘴裏還有沒有咽下的餅幹。她剛要伸手去拿一片餅幹,就被許臨淵按住了手。
“沒聽明白你還吃,不許吃!”不知道為什麽,許臨淵有些不耐煩。
“你幹嘛這麽兇!”
“學會了再吃!”
“可是我餓了!”
“……”許臨淵聽她說餓了,突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