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品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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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一躍臨淵
作者:不絕來思
文案
原名《四條腿的愛情》
這是一個心碎的故事,這也是一個治愈的故事。
在十幾歲的年紀,自卑的他從未想過能得到她的青睐,他的自尊如一件易碎的玩器,怕失去,唯有将內心的愛慕深深隐藏。
連跳兩級、四肢發達又聰明絕頂的她從未想過她會遇到對手,而他,成為她此生的劫。
如果愛情是一道深淵,他們早已縱身而下。
慌亂的青春,無緒的命運,人生的岔口。
分別是苦痛,再相逢時,已是流水十年。
他們如兩條流向時間深處的河,望不到的是盡頭,回不去的是曾經。
然而,在愛與愛情之間,他們終究義無反顧。
內容标簽:青梅竹馬 都市情緣 情有獨鐘 虐戀情深
搜索關鍵字:主角:許臨淵,鄒之佳 ┃ 配角:張莉瑩,陳志斌,JonathanMcDonald,左皖川,etc ┃ 其它:男主殘疾,兒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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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的你1
誰的青春不張揚,誰的青春不荒唐?張揚與荒唐,往往就在一線之間。
鄒之佳是南門一中的天之驕女,每次考試年級前十必有她的名字,不僅如此,她小學只讀了五年,初中只讀了兩年,今年升高一,年芳十四,比班級裏的大多數人小了兩歲。她年紀小,又是名聲在外的跳級學霸,長得在她這個年紀也不算賴,因而她走到哪裏總是自帶光環,身邊的男男女女總是對她津津樂道。但是,鄒之佳平時除了在學校讀書,有空去操場跑跑步,對周圍人的事情一向漠不關心。她在班上唯一的好友就是她的同桌張莉瑩。雖然張莉瑩是個活寶,但鄒之佳仗着自己年紀小,對班級裏的風月八卦之事不聞不問。
許臨淵,南門一中的另一個傳奇人物。他的傳奇之處主要有兩點。第一,他是南中名副其實的學霸。初中的時候就常年蟬聯學校第一,常常在市聯考裏面也是榜上有名。上了南門一中,第一次月考他就考了全校第一,而且第二名與他之間有着不可跨越的分數鴻溝。他的第二個傳奇之處在于,他天生體質孱弱,一周歲不到就罹患小兒麻痹症,病好後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雙腿癱瘓,行動不便。他七歲才學會靠兩支拐杖走路,九歲才上小學,比同齡人整整遲了兩年。雖然他只用了三年就讀完了小學,卻在升入初中之後卻因病休學了一年多,用了四年時間才讀完初中。等他升入高一,卻也是一個大好二八少年,并不比同窗大很多,這讓他內心有些小慶幸。
這一天,班主任老王帶着一打剛印好的成績單飄入教室,大家都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十五分鐘後,全班五十個同學的名字全部被點到,然後大家起身,準備調整座位。
“之佳,我們就要分開了,老王他怎麽忍心把我們拆散!蒼天啊,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啊!”張莉瑩哭天搶地,眼見就是一出瓊瑤奶娘的苦情戲碼。
“誰說不是,這是生拆鴛鴦活拆雞的節奏啊!”前排的陸一帆回道。
一記爆栗,“你TMD,說誰是雞?!”張莉瑩毫不客氣地對準了陸一帆的腦門。“啊!口誤!口誤!是基友,不是雞!生拆鴛鴦活拆基友!”陸一帆摸着自己的腦門,有些惆悵。“張莉瑩,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暴力,像你的好基友鄒之佳學學,人家從來不動手!”
“去你的,之佳是豆蔻年華,還沒學會怎麽對待你們這些臭男人。等她再大兩歲,看還有你的活路沒?”
“嘶,她是豆蔻年華,那你是豆腐渣年華啦?”
“你!”張莉瑩上去又是一記爆栗。
他們兩個人打得火熱,旁邊兩個即将作同桌的人卻異常沉默。
“喂,我說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張莉瑩碰了碰還坐在座位上的鄒之佳的手肘,“喂,收拾東西了,你要坐到前排去了。”
許臨淵和鄒之佳,本次月考班上的第一名和第二名,老師将他們兩個人安排在了一起。
“話說老王為何要把你跟瘸霸安排到一起啊?我看你們兩個平時話也不多啊。一個第一,一個第二,他難道是要組成班級最強聯盟戰隊?嗯,他的用意不可謂不深。”
張莉瑩還在一邊自顧分析,鄒之佳在聽到“瘸霸”兩個字之後心裏猛然一顫。她讨厭他們這樣叫他,雖然他從來沒有說過什麽,雖然“瘸霸”與“學霸”足夠相近,雖然同學們叫他“瘸霸”多少有些恭維他成績優異的意思,雖然他總是微笑着接受別人當面背後的這樣叫他,可是在她心裏,每每聽到這個花名還是忍不住替他難過。連她都覺得難過,那他呢?鄒之佳擡頭掃了一眼許臨淵靠在牆壁上的雙拐,心裏隐隐作痛。
同樣沉默的還有許臨淵。老王大概是有意照顧他行動不便,全班位置大調整,就只有他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差別只是他的同桌從張莉瑩變成了鄒之佳。莫名的,許臨淵覺得自己今天有些局促,他想跟大家一樣随聲抱怨幾句,但是任何抱怨的話在鄒之佳将要成為他的同桌這個事實面前都顯得毫無道理。她是個文靜的女孩子,而且,她很聰明。他似乎根本就不應該對老王這樣的安排有任何的怨言。如果有什麽,他應該感到高興。畢竟,鄒之佳也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很快,大家就七手八腳地搬到了自己的新位置上。
鄒之佳嘆了口氣,她把自己的書一疊一疊地搬到前排空出來的書桌上,她總要為後來的人騰地方。
許臨淵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擡頭看到她正在搬書,就自然地側過身,伸長手臂夠到她的書本,幫她把沒有搬完的書移到自己旁邊的書桌上。還好,他的手臂還夠長。
“謝謝。”鄒之佳有些莫名緊張。
“不客氣。以後我們就是同桌了,要互相幫助。”說完,臉上又是那個陽光的笑容,讓鄒之佳看了也心裏一暖。
之後的一整天,鄒之佳跟許臨淵也沒有熱絡起來。他們兩個原本就是坐前後排,從來也沒有過多的交談,如今硬把他們兩個放到一起,大家反而有些無話可說。
這一天放學後,輪到鄒之佳值日負責掃地。她一直等到同學們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去工具房拿掃把。回來就看到許臨淵撐着桌子想要起身的一幕。
之前雖然是坐前後排,但是,鄒之佳并不常見到許臨淵起身走路的樣子。這也不能怪她,許臨淵不參加早操,也不去飯堂吃飯,他們偶爾在走廊裏遇到,鄒之佳總是不好意思盯着他看。今天許臨淵起身這一幕,倒是被鄒之佳盡收眼底。
教室裏面只有他們兩個人,許臨淵大概是有意等到所有的同學都走光了才起身的。在他心裏,還是在意別人看他異樣的眼光吧?
只見許臨淵扶着自己的課桌笨拙地站了起來,然後他一手撐着課桌,一手伸到牆壁那邊去抓他靠在牆上的拐杖。然後只見他先把一支拐杖放在腋下撐好,然後才調整了一下身形,去夠另一只拐杖,把它撐在腋下。然後許臨淵整個人就好像挂在了雙拐上,他的雙肩高起,背卻有些塌陷,顯然,他身體的大半重量都是靠腋下的雙拐在支撐。
鄒之佳看着許臨淵的動作,心裏有些難過。她拿着掃把站在教室門口,局促地不敢進門。許臨淵大概以為她也走了吧,如果被他知道她一直站在門口窺探他的行動,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尴尬。想到這裏,鄒之佳突然有些臉紅,就好像她在窺探他人的隐私一樣。
她本能地想躲起來,卻看到許臨淵撐着拐杖走出座位,卻在走到教室講臺邊緣的時候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煩。由于他們高中過渡擴招,教室與教師都嚴重不足,所以每間教室都異常擁擠,第一排的座位幾乎靠到了講臺的邊緣。這對于一般人來說,側身走幾步就可以通過,但是許臨淵架着雙拐要通過這條狹窄的過道就顯得笨拙異常。鄒之佳看到,許臨淵側過身體,一手扶着講臺,一手握着拐杖,緩慢而局促地移動他不慎靈便的腳步。他總是先左手撐拐,右手扶講臺,等移動了左拐再交替雙手,讓右手可以移動右拐跟上來。一條兩米長的過道,許臨淵在那裏笨拙地走了很久。當他快走到講臺邊緣的時候,誰知他手肘一個不小心碰掉了身後一張課桌上的書本。
嘩啦!三四本書掉落在地,讓原本已經行動困難的許臨淵腳下一亂,眼看就要失去重心,但他雙手死死地抓着講臺的邊緣,這才沒有整個人向後栽倒在第一排的課桌上。
鄒之佳看着這一幕,想要躲開的腳步定在了原地。
許臨淵扶着講臺微微轉身,看到了被他碰掉的那幾本課本,他盯着那幾本書大概有一秒鐘,鄒之佳突然意識到了他是在思考如何把那幾本書撿起來吧!看到這裏,她再也不能躲在一邊,邁開步子朝講臺走去。
許臨淵還扶着講臺站在狹小的過道邊緣,他看到鄒之佳走進來顯然也是一愣,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要回家了嗎?”鄒之佳率先開口。
許臨淵努力撐了一下拐杖,終于從過道裏脫困,才回答她,“是。你呢?”
鄒之佳朝他揮揮手裏的掃把,“苦逼做值日啊!”
難得的,許臨淵臉上露出了微笑,道,“真是辛苦你了。”
“可不是?大家都走了留我一個人。張莉瑩說是要跟我一起回家的,聽說我值日,也舍棄我跑了。”
說完,她順勢彎腰把許臨淵碰掉的幾本書從地上撿了起來放回課桌,動作自然地就好像她并不知道它們是被他碰掉的一樣。然後她動作流暢地揮動掃把掃起地來。
“謝謝。”許臨淵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NO, NO. 掃地是值日生的職責啦!”她裝作不知道他為何謝她。
許臨淵愣住,停了一秒,又接着說,“謝謝你。”
“沒事兒。”
“我走了。”
“明天見!”
“明天見!”
☆、同桌的你2
鄒之佳跟許臨淵做同桌已經一個星期了,這幾天,他們已經熟悉了起來。畢竟是全班最優質的學霸組合,大家在學習上總有很多可以談談的地方。在這一個星期裏面,鄒之佳發現許臨淵平時大多是坐在座位上的,他很少起身,甚至連上廁所也很少去,當然他平時也很少喝水。即使要去洗手間,他多半也是趁大家課間操不在的時候去,每當鄒之佳回到教室的時候,許臨淵都已經端正的在座位上坐好了。
這一天,上物理課。物理老怪在講臺上講得洋洋灑灑,全是月考的選擇題。月考在物理這科上,許臨淵全班總分第一,鄒之佳卻是50道選擇題最高分,只錯了雙選題當中的一個選項,因而只錯了半道,許臨淵錯了一道,所以與這單項第一失之交臂。
物理老怪還在上面講,還沒到鄒之佳錯的那半道,她不禁覺得有些無聊。她偷偷在卷子邊緣寫下幾個字:幫我把風。然後碰了碰許臨淵的手肘。
許臨淵還在認真聽講,不明所以地轉過頭看着鄒之佳,鄒之佳沖他使使眼色,指了指自己寫的那幾個字,又對着他眨眼。
“嗯?”許臨淵不明白。
然後只見鄒之佳将腦袋垂下來,擺出一副盯着試卷的樣子,但許臨淵看到她的眼睛已經閉了起來。她的面前是一大疊的課本,剛剛好遮住物理老怪的視線。許臨淵看着她的所作所為,幾乎要咬掉自己的舌頭。鄒之佳居然上課睡覺,她居然是這種人!
鄒之佳一閉眼就開始迷糊起來。午後第一堂課,總是這麽令人安眠。過了不知道多久,她聽到物理老怪問,“胡克定律的內容是什麽?”她低着頭睡的迷迷糊糊,便下意識地小聲回答起來,“彈簧的彈力與彈簧的伸長或壓縮的長度……”
突然,她感覺到有人在使勁碰她的手肘。她猛然驚醒,是許臨淵在提醒她!
鄒之佳剛從睡夢中醒來,完全搞不清狀況,許臨淵碰她,她想一定是物理老怪點了她的名字。鄒之佳得到這個結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站起來,堅定地迎上物理老怪審視的目光,大聲又堅定地回答道:
“在彈性限度內,彈簧的彈力與彈簧的伸長或壓縮的長度成正比!”
整個教室安靜下來,教室裏彌漫着詭異的靜谧。大家都被鄒之佳這個舉動吓了一跳,所有人似乎也都是剛從睡夢中驚醒。
只見物理老怪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鏡,語氣有些尴尬地說道,“鄒之佳同學答得很正确。陸一帆同學你聽到了嗎?”
鄒之佳這才回過神,她轉過回頭,發現跟她一起站着的還有轉移到了後排的陸一帆,他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表情就好像吃了蒼蠅屎一樣。
這時候物理老怪接着說道,“鄒之佳同學,老師知道你知道答案,但是,下次老師叫別的同學回答問題的時候,你可以适當等一下。別的同學可能一時答不出來,但是我們要對所有的同學有耐心。我想陸一帆同學仔細想一想,還是可以答得出來的。”
鄒之佳的臉唰地一下漲得通紅。到這時候她才明白,物理老怪根本沒有點她的名字,她無故站起來搶斷別人的答題,實在是囧到不要不要的。
“知道了嗎?”物理老怪看着她,做了這麽囧的事情,鄒之佳覺得自己所有的尊嚴都已經坍塌了。
“知道了。”她灰頭土臉地回答。
“好,你們兩個都坐下吧。”
鄒之佳剛剛落座,下課鈴就響了起來。
物理老怪人很幹脆,從不拖泥帶水的,即時宣布下課。他剛說完下課,許臨淵就忍不住地笑出了聲。
鄒之佳怒氣沖沖地盯着他,大聲質問,“許臨淵,你存心害我!”
許臨淵抱着肚子笑得全身顫抖,一邊笑一邊答,“天地良心。我是提醒你不要出聲答別人的問題,誰知道你會一下子竄起來,還理直氣壯地回答啊!我拉都拉不住你!”
這時候張莉瑩也跑了過來,問道,“之佳,你怎麽回事啊?!是不是中邪了?”
鄒之佳聽她這樣說,更加氣憤,“都是他!是他害我的!許臨淵,人和人之間還能不能有些信任?!我讓你幫我把風,你就這樣害我!”
“我真的沒有啊!”許臨淵還在一旁笑個不停,“張莉瑩,你評評理,剛剛她小聲回答問題,你在後面是不是都能聽見了?我提醒她別出聲,她自己會錯意,跳起來答題,這怎麽能怪我!”
“啊?之佳,你也太囧了吧?”說着張莉瑩也笑了起來。
鄒之佳看着笑得花枝亂顫的兩個人,又氣又囧,大聲地說道,“你們還笑!”一邊說她一邊伸手就在張莉瑩和許臨淵的手臂肩膀上留下密集的如來神掌,下手不重,但是兩個人都抱着手臂左躲右閃。
張莉瑩笑着跑開躲開鄒之佳的掌法,但是許臨淵坐在座位上有些躲閃不過。他只得讨饒,
“啊啊啊!這事兒怎麽能怪我?!” 一邊讨饒一邊笑。
“你還笑!”鄒之佳打得更用力了些。
“啊啊啊!要怪就怪物理老師啊,是他說的,‘鄒之佳同學,我們要對所有的同學有耐心,知道了嗎?’”許臨淵很有表演天賦,學物理老怪的語氣和神态學得很像,這讓在一旁的幾個同學都跟着笑了起來。
鄒之佳見到這個場面,臉更加燒了起來。所有在場的人都因為許臨淵學物理老怪而癡癡發笑,就只有她一個人笑不出來。
她氣急敗壞地用力打了許臨淵最後一下,大吼道,“我跟你友盡了!”
說完氣呼呼地跑出了教室。
許臨淵還在跟着大家癡癡發笑,過了一會兒大家笑夠了就各幹各的去了,誰也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但是鄒之佳整個課間都沒有回來,直到上課鈴響了,都不見她的影子。本來許臨淵心情大好,但直到上課都沒有見到鄒之佳回來,心裏也就開始打起鼓來了。她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這一節是鄒之佳最喜歡的語文閱讀課,語文老師來就讓大家看自己喜歡的書,沒有教學任務,誰知,過了半天鄒之佳還是沒有回來。
這時候,許臨淵就有些坐不住了。他轉過頭尋找張莉瑩,希望她能發現鄒之佳消失了,能出去幫他找找她。可是誰知,他朝着張莉瑩使眼色,張莉瑩明明看到了,卻傳回紙條說,“她是沒長大,小孩子脾氣。一會沒事兒就自己回來了。我看我的《幻城》去了。:-]”
許臨淵抓狂,明明知道她是小孩子,張莉瑩怎麽還這麽淡定!
他突然覺得很後悔,他不該學物理老師說話的,讓那麽多人一起笑她。他更後悔的是鄒之佳生氣的時候,自己沒有低個頭道個歉,現在上課了她還不知蹤影,怎麽能讓他不擔心。
許臨淵又在位置上坐了一會兒,實在按耐不住,便看向老師,舉手。
語文老師來到許臨淵的課桌前,問,“什麽事?”
“老師,我想去洗手間。”
許臨淵行動不便,所有的人都知道,語文老師自然沒有阻止他的道理,“你去吧!”
然後許臨淵扶着課桌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在上課的時候、在全班同學都在的情況下站起來。他低着頭專注于自己的動作,但感覺所有的人都在看他,讓他有些芒刺在背。但是,找鄒之佳要緊!
語文老師是位中年婦女,很有作母親的心,關切地問道,“要不要找同學陪你去?”
許臨淵尴尬地一邊夠到立在牆壁上的拐杖,一邊回答說,“不用了。”
語文老師點點頭,便不再說什麽。
許臨淵笨拙地撐好拐杖朝門口走去,走到第一排跟講臺之間的那條狹窄過道時,他明顯有些為難。這時候,第一排為首的的同學見了,向後挪了一大塊,之後其他的三位同學也一起把各自的課桌向後挪了一大塊,把那條過道加寬了一倍。他們移動桌椅的動靜驚動了全班同學。大家紛紛擡頭看發生了什麽。許臨淵看着大家的反應有些局促,但更多的是感動,他不敢看大家,低着頭硬着頭皮假裝若無其事地走出了教室。
他先是走到洗手間,在女廁所門口默默地聽了半天的動靜,他感覺自己的樣子就像個偷窺狂,但是女廁所一直靜悄悄的。鄒之佳應該不在裏面。
不在這裏,那她會在哪裏。許臨淵撐着拐杖走了幾步,經過樓梯口,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鄒之佳不會是跑到樓頂去了吧?!她之前說她曾經在放學後偷偷跑到樓頂去待着,沒有人發現她,她還說在樓頂看風景感覺心情很豁達。如果她真的跑了上去,那他還要不要去找她?!
他們的教室在全校最舊最小的一棟教學樓的一樓,因為只有這間教室是在一樓上,而其他的所有教學樓都是新式建築,下面都有一個架空層,進教室一定要爬樓梯,這對于許臨淵來說是個不小的麻煩,所以學校安排只有他們班在這棟小樓裏面上課。盡管這棟老式教學樓只有兩層,但是要爬到屋頂,許臨淵需要上兩層樓那麽高的樓梯,這對于他來說,可是困難不小。而且他從未上過樓,并不知道上面是什麽情形,即使自己上了二樓,是不是真的能上去樓頂,也是未知數。
☆、同桌的你3
許臨淵在樓梯口站了半天,猶豫不決,但是他越來越肯定鄒之佳就在上面。
“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說,如果她不在我再下來就是了。”他自言自語給自己打氣。要知道他家住的住宅樓有電梯,他并不經常爬樓梯,見到樓梯有些發憷。
鄒之佳一個人在樓頂上,坐在角落裏,她在地上用粉筆畫了一個人臉,一邊哭一邊用粉筆戳那個人的臉,戳得那張臉滿臉都是麻子。
“混蛋混蛋混蛋!叫你陷害我!叫你笑我!”她手裏的粉筆在地上戳得噠噠直響,然後就聽到她的哭聲,“嗚嗚!讨厭讨厭!嗚嗚!”一邊哭還一邊手舞足蹈,好像要通過動作發洩她身體裏的憤怒一樣。
當許臨淵喘着粗氣好不容易來到樓頂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嬌小的穿着校服的女孩子一個人縮在角落裏嘴裏振振有詞地一邊說一邊在地上畫什麽。當他看到鄒之佳的身影的時候,心裏總算舒了一口氣。找到就好。
他靠着牆壁撐着拐杖喘氣,剛剛上了兩層樓,他的腿早就已經吃不消,受力的右腿正微微發抖,他知道,他現在再勉強走過去,說不定就會出糗摔倒在地。他雖然心裏有愧,但是也不準備讓鄒之佳看到他那麽狼狽的一面。
他默默站在牆根想讓自己的腿得到休息,可是這時候鄒之佳卻在一陣發洩過後擡起了頭。她的眼睛掃過來,然後,他們四目相對!
鄒之佳看到是他,眉頭緊緊地扭了起來,然後,她只沉默了0.01秒,就憤怒地說道:“你偷窺我!你是變态啊!”
許臨淵大囧,他明明是站在一邊休息自己過度用力的右腿,怎麽到鄒之佳這裏就變成偷窺了?!但是他又很難開口否定,他并不想在她面前提到自己的腿。
“你這個變态!滾開!這個樓頂是我發現的,你憑什麽上來!”鄒之佳一邊罵,還一邊拿手裏的粉筆頭扔許臨淵。許臨淵撐着拐杖靠着牆壁,躲也躲不動,簡直就是活靶子給她打,幾個飛過來的粉筆頭都在他的校服上留下了白色的印子。
鄒之佳扔完手裏的粉筆頭,扭過頭去不再理他。
許臨淵穩了穩身子,才撐着拐杖慢慢朝鄒之佳走去。
鄒之佳還是坐在地上,扭過頭去假裝看風景。但是她的耳邊卻想起了拐杖觸地的聲音。聽了這個聲音,她雖然很生氣,但是整個心都揪了起來。她知道許臨淵是朝她走了過來。樓頂邊緣只有一個半米高的護欄,她正好坐在護欄邊上,許臨淵行動不便,實在不應該到這麽危險的地方來。
等到拐杖落地的聲音靠近,她實在也按捺不住了,扭過頭去偷偷地瞄許臨淵。她坐在地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許臨淵雙腿的狀況。他的左腿極細,即使是穿着褲子也遮掩不住它的細弱,而且它似是完全癱瘓的,看上去也比右腿短了一些,腳尖很厲害地下垂着,勉強點地,随着他的步伐,不受控制地在身體下面蕩來蕩去。而許臨淵的右腿也是不健康的,看起來也比常人的腿細了不少,右膝蓋的位置還有些後彎,這讓他的右腿呈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形态。他每走一步都要移動拐杖,撐穩了身體才能把右腿移上來,看樣子,真的走得十分困難。看着他走路的樣子,鄒之佳心裏的火氣就去了一半。
許臨淵走到鄒之佳的身邊立住,鄒之佳仰頭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透過餘光,她剛好可以看到許臨淵的雙腿和兩只拐杖。
“上課了,你怎麽還不回去?”一個公事公辦的開場白。
“關你什麽事?”鄒之佳沒好氣地回答。
“生氣了?”試探。
“沒有!”嘴硬。
“沒生氣幹嘛不回去上課?這節課可是語文閱讀課,你不是最喜歡上閱讀課?”
鄒之佳不做聲,扭過頭去假裝看風景。因為她實在不想看着許臨淵的雙腿和他的拐杖,它們讓她心裏怪怪的,讓她有想哭的沖動。
“我說,鄒之佳,你不會是在畫巫蠱娃娃咒我吧?”許臨淵故作輕松地說。
鄒之佳聽了,就拿自己的鞋底去蹭自己畫的那張人臉,很快粉筆的痕跡就花了,但是還是可以辨認那一臉的麻子。
“你畫的還挺像,是學過嗎?”許臨淵繼續調侃。
“……”不理他。
然後,許臨淵把撐着的拐杖從腋下取出來,然後一手扶着拐杖,一手扶着牆壁坐在了牆根的一個半米高的水泥樁上。
鄒之佳聽到動靜,回頭看他,正看見他把兩只拐杖靠在牆邊。
許臨淵轉過來看到鄒之佳在看他,笑着說道,“我是殘疾人,總不能你坐着我站着吧。這不合适。”他說的漫不經心,實際上是他的右腿已經有些吃不消了,他不得不找個可以休息的地方。
“随便。”
“關愛殘疾人,小姑娘做得不錯。”他還是一味嬉皮笑臉。
鄒之佳皺着眉頭,轉過臉來,道,“別張口閉口殘疾人,誰把你當殘疾人了?說得好像我欺負傷殘人士一樣。得了便宜還賣乖。”
許臨淵聽了她這話,心裏莫名得有些暖。她沒把他當殘疾人嗎?
“我錯了。我為物理課上的事情向你道歉。你別生氣了。”某人收起小感動,大方致歉。
“稀罕。”
“鄒之佳同學,你說吧,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無論什麽事情,只要你說得出,我保證一定做到。”
鄒之佳擡頭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神情是認真的,她心裏的火氣一下子就全消了。
“真的?”
“真的。”
“好!倚天屠龍記裏面張無忌答應了趙敏三件事,我不要你答應我三件事,你只要答應我一件事就好,但我給你三個選擇。”
“您說。”
“一,你可以給我打一個月的午飯,要求不高,青椒炒肉絲就好;二,你給我買一個月的巧克力,每天都買,要求不高,費列羅三粒裝就好;三,三,三嘛——我還沒想好,你說我應該要你做什麽?”鄒之佳睜着大眼睛,一臉認真地盯着他征詢他的意見,樣子就像一只在給主人認真表演的倉鼠。對,就是像倉鼠。
原來她喜歡青椒炒肉絲和巧克力。不過,這小姑娘變臉變的真快,前一秒還怒氣沖沖,這後一秒說起吃的來就這麽蠢萌起來,真叫他無語。
“得了,你也別問我了,因為我大概會提議你讓我‘以身相許’來補償你。但是,你一定會覺得這樣是你吃了虧。所以,還是算了,我選擇二,我給你連續一個月買巧克力,這樣可以開心了嗎?”
“誰稀罕你以身相許,真能給自己臉上貼金。”鄒之佳小聲嘀咕。
“呵呵,”許臨淵尴尬地笑笑,“我這不是有自知之明,選擇給您買巧克力了嘛。你就別跟我計較了。”
鄒之佳點點頭,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又用力地在地上的那張臉上踩了兩腳。然後對着許臨淵揚起笑臉,道,“你要不要也踩一踩,辟邪的!”
“不用了,邪僻的事情我已經遇上很多了,不會更倒黴了。”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拿拐杖。
“哦?什麽邪僻的事情?”
“吶,就是它們啦!”許臨淵拎着兩只拐杖在鄒之佳面前晃了晃。
“啊?你是說你的腿是因為中邪才變成這樣的?”
“可不是!”
“真的?!”
許臨淵撐着拐杖扶着水泥樁站了起來,嘆了口氣,道,“假的!這你也信!你怎麽可以這麽蠢?”
鄒之佳大囧,她剛剛怎麽會信他的那些鬼話?!她平時智商比這高很多啊!
許臨淵看着她微笑,說,“你先走。”
“一起啊。”
“我走的慢。”
“我也可以很慢。”
“……”許臨淵是不想她看到他下樓梯的樣子的,而且他畢竟動作遲緩,他怕她沒有耐心等他一起下樓。
“走吧。”
沒辦法,許臨淵撐着拐杖一步一晃地朝樓梯口走去。
鄒之佳本來比他快了兩步,先下了幾級臺階,但是她卻注意到許臨淵并沒有跟上來。等她回頭看時,許臨淵正架着一只拐杖,另一只拐杖一手拎着,空出一只手來扶着樓梯的扶手,正小心翼翼地探着步子下第一級臺階。他的左腳完全不受控制,随着身體的移動一蕩一蕩的,而他的右腿也在用力的時候微微發抖,顯然也是力量不足。
鄒之佳站在幾級臺階之下看着他,眼睛不知不覺有些濕潤。
許臨淵撐着拐杖好不容易下了一級臺階,見鄒之佳停在幾級臺階之下看着他,有些發窘地對她說,
“要不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一會兒我就回去。”
鄒之佳聽他這樣說,喉嚨有些發緊,鼻子一酸,眼淚就流了下來。
許臨淵分明看清楚了鄒之佳眼裏閃着的淚光,這讓他更加手足無措起來。他死死扶着樓梯扶手,擔心地問,“之佳,你沒事吧?”
鄒之佳慌忙轉過身,擡起袖子匆忙擦了擦眼淚。吸了一下鼻子,才從新轉過身對着許臨淵,“沒什麽,有點角膜炎,風一吹有些流淚。”
許臨淵聽她這樣說才稍稍安心,道,“那你快回教室吧。”
“那不行,我怎麽能這麽不仗義。我陪你慢慢走,沒事兒的。”說完,她又走回了樓梯上面,跟許臨淵站在同一級臺階上。
☆、同桌的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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