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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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紹儀道:有沒有搞錯,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我都弄不清楚,這個判你讓我怎麽個談法?
袁世凱道:小唐啊,我們是在創造歷史,是在做一件史前未有之偉業。你不知道怎麽談,我也一樣不知道,革命軍那邊就更是兩眼一抹黑。聽我的沒錯,橫豎大家都不知道怎麽做,咱們就裝知道的,保證能贏。
唐紹儀道:老袁,你又來忽悠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這種事能裝嗎?裝也裝不明白的。
袁世凱道:那幹脆這樣好了,你到了那邊之後,就聽張謇的,他讓你怎麽幹,你就怎麽幹好了,這你總會吧?
唐紹儀道:我聽說張謇是趙鳳昌的小馬仔……
袁世凱道:那你就是趙鳳昌的小馬仔仔。
于是唐紹儀就去了武昌,見到黎元洪拱手:久聞胖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足胖三生啊,哈哈,哈哈哈。
黎元洪滿臉說不出的郁悶:說吧,你想當哪個省的大都督?要多少錢?
唐紹儀道:老黎啊,你玩得倒是開心啊,今天委任這個當都督,明天給那家打款,可這樣的局面終有一個了結吧?不知你對此有何考慮啊?
黎元洪道:這事王八蛋才知道,我們是要創建民國,要創建一個國家,這是八百輩子也碰不到的鬧心活。正如大姑娘和帥哥哥開房,頭一回,連點頭緒都沒得有,真希望有個明白人來指點一下啊。
唐紹儀大喜:老黎,一聽你說話,就知道你是個實在人。這話還真讓你說着了,創建國家這差事,大家都是頭一回,誰他娘的閑着沒事,天天創建國家啊?你要想解決這個問題,就得找專家,我給你推薦一個,和我有同樣經歷的留美幼童伍廷芳。我不說你也知道,小伍前段日子混得風光,在墨西哥當大使,當時墨西哥排華,猜猜小伍怎麽處理的?你猜破了腦殼也想不到,小伍那厮當即對墨西哥宣戰,吓傻了墨西哥,乖乖的取消了排華草案。實際上咱們清國是沒有能力對任何國家宣戰的,可是墨西哥是個傻國家,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更不知道這事,讓小伍占盡了便宜。但後來小伍幹的事還是被火眼金睛的人民群衆舉報了,結果小伍被撤職,現在躲在上海的租界裏生悶氣,老黎你快點把他請出來,讓我們倆談,你看我怎麽贏他!
黎元洪道:你若是談贏了他,我豈不是輸了?
唐紹儀道:你看你老黎,輸贏只是個象征性的說法,我們這不全都是為了民族和國家嗎,快拍電報,你快點給伍廷芳拍電報。
于是黎元洪從谏如流,馬上給上海的伍廷芳打電報,高薪誠聘他為中華民國軍政府的商務代表。卻不想伍廷芳想也不想就回絕了。
恕難從命,請另尋高明,欽此,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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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欽此謝恩,黎元洪鼻頭差點氣歪歪:小唐,你推薦的這個人也不給力啊,別是他根本幹不了這活。
唐紹儀:不可能,興許是你開出來的薪資太低,再給他薪水翻一番,不信小伍他不缺錢花。
伍廷芳回電:不是錢的事,你們讓我幹的活,是創建民國。這活是任何一個中國人都幹不來的,除非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否則,這個商務談判代表我是不做的,就讓小唐一個人談吧。
別價呀,你不來我一個人跟誰談去啊。唐紹儀忽悠黎元洪:胖子,先答應他,再問小伍到底是什麽條件。
伍廷芳答曰:這個條件,你只須答應我就是,但我卻不會告訴你。
唐紹儀暈菜:小伍這個仆街仔,又在搞怪!
【09.請你狠狠罵我吧】
自打黨人滬大都督陳其美集結一十三省代表,在南京搞了一次臨時政府,先選黃興為大元帥,黎胖子為副元帥,又改選黎胖子為大元帥,黃興為副元帥後,陸陸續續,又有四省的代表姍姍來遲,都去江蘇教育總會在上海的地址報名。
最後一個跑來的省代表,叫吳景濂,他一個人代表了東三省。
這老吳,他乃奉天咨議局議長,辛亥革命後,他帶領着奉天咨議局,通電東三省總督趙爾巽,強烈要求獨立。這個東三省總督趙爾巽,和四川巡撫趙爾豐是兄弟,此後他将致力于替自己的兄弟平反,并始終沒有結果。除了吳景濂鬧事之外,另有第二混成協協統,黨人,與吳祿貞、閻錫山并稱士官三傑的藍天蔚,也在運動軍隊,準備開打。
咨議局勾結軍隊,大搞不和諧,這讓趙爾巽非常之上火。于是他秘密通知自己的親信:吳俊升吳大舌頭,命其率所部開赴沈陽,幹掉藍天蔚并吳景濂。
卻說吳大舌頭吳俊升接到命令之後,正在調集軍隊,忽聽門外馬蹄聲猝,數十騎旋風般而至。吳俊升出門細看來人,不禁大喜。
要知道來人是誰,那就要說起東三省一個雄傑人物,早年間東三省有一個窮孩子,窮到了登峰造極之地步,打小時候就沒有吃也沒有穿,更上不起學讀不起書,于是這孩子每天便扒在私塾的門外,偷聽教書先生講課,一邊聽,一邊拿樹枝當筆,在地面上演算記錄。教書先生看這情形,大怒,就說:這誰家孩子啊,我在屋裏講你在門外偷聽,偷聽了不說還記在地面上,這叫盜版知道不?這叫山寨知道不?要是都像你這樣,我朝誰要學費去啊,喝西北風啊?
于是那苦孩子便跪在地上,懇求道:先生,求求你就讓我再聽一會兒吧,我家裏雖然窮,可我不想因為不識得字,再窮一輩子啊。
教書先生說:你先說說你叫什麽名字?
苦孩子道:我叫張作霖。
教書先生道:好,小霖子,你既然想識字,就幹脆進屋裏來聽課吧,我不收你的學費。但是咱們倆有言在先,我好好教,你也得好好學,千萬別給老師丢臉。
話說這小張作霖,原籍河北,自祖父那一輩漂流至東北,家境始終也沒混出個眉目來。到了張作霖這一輩,正當他在私塾免費讀書的時候,他的二哥張作孚,被人砰的一槍,打死了。張作霖怒不可遏,找到仇人的家門,噗哧一刀捅進去,替哥哥報了仇。殺完人之後一想,以後咋整呢?聽說殺人要償命的啊,要不,我幹脆逃跑吧。
于是小張作霖逃走了,在路上恰好趕上毅軍在豎旗招兵,就去管帶趙德勝手下,當了一名士兵。以後他就在軍隊裏刻苦磨砺自己,學習騎射,騎射倒是沒學出什麽名堂,卻學了一手驚人的獸醫,但凡戰馬有點消化不良,腹瀉滞漲,經他妙手調教,立即痊愈。管帶趙德勝大喜,提拔張作霖當了個馬哨。
此後甲午戰争爆發,張作霖的毅軍參加了戰鬥,奈何中國軍隊不給力,很快就失敗了。結果日本人進入東三省,毅軍也退回原駐地,并宣布解散。此後張作霖聯絡張作相,湯玉麟湯二虎等人,于桑林子成立保衛團,保境安民,清除地方匪患,殺巨盜杜天義,擒盜魁海沙子,一時聲名大振。慢慢的,張作霖的隊伍越擴越大,漸至千人,于是獲朝廷認可,升為五營巡防統領,又升奉天前路巡防統領,轄步、騎兵7營,駐紮洮南。
此番東三省總督趙爾巽急招吳大舌頭吳俊升護駕,張作霖卻比吳俊升更伶俐機警,得訊如飛一般向沈陽趕去,途中見到吳大舌頭,吳大舌頭不曉得事情重大,還傻兮兮的打招呼呢:老張,啥事啊這麽匆匆忙忙的,下來喝酒,你不喝就是瞧不起我!
張作霖笑道:老吳,今天哥們兒家裏真的有點小麻煩,你等我先回家處理一下,處理完了保證陪你喝。
吳俊升道:你要不來,就是孫子……張作霖已經如風遠去。
等吳俊升這邊的軍隊還沒有出發,張作霖已經到了沈陽,然後徑直去見趙爾巽,曰:因為時局危急,擔心總督你遇到危險,所以未奉軍令,就擅自來到,總督大人你要是覺得不合适,就狠狠地罵我吧,随便罵。
趙爾巽目瞪口呆,心裏說:這個小張蠻給力的,有這孩子在,擺平藍天蔚和吳景濂,就是件輕松的小事了。
【10.比革命黨更給力】
張作霖來了之後,東三省總督趙爾巽,立即召集軍方高級将領,召開緊急會議。黨人藍天蔚已經秘密聯絡了諸人,準備于會議上公開發難。
等開會的時候,張作霖跟在趙爾巽的身後,兩手各拿一只特大號的炸彈,故意坐在一個顯眼的位置上,搞得衆人目瞪口呆,不眨眼的盯着他看。這時候趙爾巽說話了,他說:
諸位,各位,啊,現在啊,武漢發生了叛亂,一小撮別有用心的壞人,啊,糾集不明真相的群衆,啊,大搞群體事件,啊,不和諧,不和諧啊。咱們東三省呢,是皇上的老家,我的意思是說,武漢的事情,随他們去鬧,咱們不表态,不出風頭,低調,啊,淡定,啊,咱們不做出頭鳥,啊,如果武漢的叛亂被擺平了,那就沒咱們什麽事,啊,如果武漢贏了呢,他們贏了咱們再響應也不遲,難道咱們響應遲了一點,他們還能把咱們吃了不成?諸位你們說,我的看法有沒有道理,啊,有沒有道理啊?
黨人藍天蔚急忙向盧代統領使眼角,讓他按照事先安排的發難,盧代統領還沒說話,張作霖笑眯眯的,捧着兩只大炸彈,站起來說道:女士們先生們,總督大人已經做出了高瞻遠矚的重要講話,東三省不表态,不介入政治紛争,保境安民最為重要,大家快點舉手同意,有不同意,鬧事的,就丢炸彈了。不是開玩笑的,真的丢哦。
衆人傻傻地看着他,張作霖又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別以為只有革命黨才會丢炸彈,我張作霖也會丢炸彈,而且我丢出去的炸彈,準保比革命黨的更響,大家要不要試試?
張作霖的話未說完,盧代統制已經舉手發言:我堅決擁護總督大人的講話,一定要認真學習,領會講話精神,并在實踐中貫徹落實……他一帶頭,所有的人都高高地舉起了手,紛紛表态:堅決擁護總督大人的決議,一定要認真學習總督大人的講話精神。就連革命黨藍天蔚,也被迫随衆舉了手。
會議一散,藍天蔚氣急敗壞的揪住盧代統制,哐哐就是兩拳:你他媽的,咱們來的時候是怎麽說的?你先要求獨立,別人附和,我來拍板,怎麽到了會上你竟然帶頭擁護趙爾巽呢?
盧代統制大怒:老藍,你缺心眼啊,看不到張作霖手裏的那兩粒炸彈,多大啊,你再看他的眼神,他可是那種說炸就炸的人啊,不帶跟你客氣的。再者說了,我舉手的時候,是把手剛剛舉到耳根子處,表示對趙爾巽的話,一半支持,只支持他的保境安民的政策,可你們倒好,一個個都把手舉那老高,你們舉那麽高幹什麽?舉那麽高的手,還來怪我?
可憐麇集于東三省的衆多革命黨人,只被張作霖的兩粒炸彈,就全部擺平,再也鬧騰不起來了。
革命黨擺平了,咨議局的吳景濂又鬧将起來,向趙爾巽下達最後通牒:茲定于9月22日(舊歷)召開東三省獨立大會,請總督趙爾巽準時到達。趙爾巽急忙把張作霖找來:你看看,他們逼上門來了,你有什麽辦法有沒?
張作霖笑曰: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跟你去,你看我怎麽擺平他們好了。
于是張作霖跟在趙爾巽身後,來到了咨議局會議室,就見衆議員嚣嚣鬧鬧,投票表決,須臾,公決結果出來:全票通過東三省獨立草案。
于是吳景濂笑着問趙爾巽:總督大人,這就是民意啊,民意不可侮,就請總督大人宣布東三省獨立吧。
趙爾巽斷然一搖頭:我支持自治,反對獨立。為啥支持自治呢?因為自治是保境安民。為啥反對獨立呢?因為獨立會招災惹禍。所以本督以為,你們今天這個票選公投,是不合法的,是違反程序的,是不符合東三省廣大人民群衆利益的,因此我是不會同意的。
咨議局議長吳景濂聞言大怒:趙爾巽,我們這是革命,革命是推翻滿清,是不能講條件的,是不能打折扣的,為了革命,我吳景濂是不計生死的!
趙爾巽大詫:咿,老吳,你說話怎麽比革命黨還給力?
吳景濂:用你管?你只需要奉從民意,簽字就是了。
這時候張作霖突然從懷中掏出手槍,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随着這聲信號,随他而來的許多軍官,同時各從懷中取出佩槍,啪的一聲巨響,動作劃一,數十只手槍同時拍在桌子上,驚得衆議員頭皮發麻。就聽張作霖抱怨道:老吳,你這人怎麽不知道尊重領導呢?總督大人話說得明明白白,東三省休養生息,保境安民,不當出頭的鳥兒,不當先肥的豬兒,一切以民生為計,這有什麽不妥當的?你偏偏吵鬧要革命,不是我說你老吳,真要是革命的話,你革得過我嗎?
你不服?不服過來,咱們倆相互革一個試試,看誰把誰給革了!
吳景濂不虞有此,驚吓過度,竟爾是吓得從椅子上滑到了地上。
由是東三省在趙爾巽主導之下,通過了滑頭決議:不宣布獨立,只宣布保境安民。這樣,給革命黨的印象,是東三省獨立了。給朝廷的印象,是東三省在保境安民,可進可退,游刃而有餘。這也是強人張作霖日後治理東北的主政風格。
【11.品牌意識決定一切】
張作霖不夠哥們兒意思,搶了吳大舌頭的奶酪,協助趙爾巽擺平了東北三省,由是奠定了他掌控東三省的基礎。他和趙爾巽心花怒放,有說有笑的離開咨議局,咨議局的議長吳景濂好沒面子的從地上爬起來,心說:這個張作霖太給力了,比革命黨還兇,惹不起啊,幹脆我去上海參加全國人代會吧,不跟他們這些野蠻人生閑氣了。
于是吳景濂取道上海,來參加全國各省代表大會。
他是最後一個來到的,在他前面,已經到了一十六家。
哪一十六家?
直、魯、豫、鄂、湘、粵、桂、閩、晉、陝、滇、贛、皖、蜀、蘇、浙,再加上吳景濂的奉,這就湊齊了一十七家。
有分教,十七家齊集上海,孫中山獨霸南京。革命黨自相屠戮,君憲派惜惜相惺。伴随着武昌愈演愈烈的槍聲,沿長江演繹的是一場權力角逐的大風暴。
這時候大中國的政治勢力角逐,計分三個陣營:
第一陣營,黎大胖子黎元洪陣營,此人占據了武昌首義的政治資源,領導着全國的革命,各獨立省的大都督,都是由他任命的,各省獨立的經費,也是由他來提供,領袖群倫,名成天下,至此已不作第二人之想。
第二陣營,趙鳳昌惜陰堂君憲派陣營,這個政治陣營最為強勢,由全國各省的咨議局成員組成,近乎百分百的中産階級,年齡上也比較偏大老成,都不希望有戰争發生。目前他們推出的領袖人物是袁世凱,但大多數君憲派對此并不知情,只有趙鳳昌,張謇,黃炎培等少數幾個知情者在掌控全局。
第三陣營,由熱血青年組成的革命黨陣營,這個陣營目前是依附于君憲派,而且黨魁孫中山尚未現身。最初這個陣營以陶成章為中心,但由于陶成章被從日本歸來的學生仔蔣志清刺殺,為孫氏一統黨的資源掃平了障礙。盡管如此,但這個陣營仍然不被人看好,因為他們缺乏足夠的影響力。
眼下的情形是這樣,黎元洪的地盤在武昌,君憲派的大本營在上海。革命黨與君憲派争逐上海地盤明顯乏力,所以陳其美才選擇了新近攻克的南京,作為黨人的老巢。
這就是說,如果黎元洪能将各省代表拉到武昌,那麽黎氏就不戰而勝,從此獲得了更加強勢的法統權力。但是君憲派實力太過于強大,所以各省代表仍然處于觀望狀态。任何時候他們也不會改變內心中最堅定的法則:誰贏,他們就會幫誰。誰的勢力最強大,他們就會投誰的票。
所以各省代表抵達上海之後,先混個臉熟,然後立即啓程,奔赴炮火隆隆的武昌,要去瞧瞧黎元洪是否是真命天子。
然而代表們到了武昌,莫不是失望透頂,從頭頂直寒到腳心。
各省代表在武昌,究竟看到了什麽?
首先是路不好走,要去武昌,首先得趕上馮國璋心情好的時候,不封鎖江面。而且輪渡都已經停開,要從漢口去武昌,就只能坐在小劃子上,橫渡長江,江面上激流湧動,風波不定,把去武昌的代表們,駭得一個個臉皮青白不定。
等到了武昌,他們看到的情形就更是讓人提不起情緒。當年老同盟會任鴻隽老先生記述了他所看到的場景:
……在洪山寺的大殿上,橫七豎八睡滿了軍隊,不用說了。守衛軍府每一道門的士兵,則身穿圓領窄袖的長袍,頭戴的是四腳幞頭,前面還紮了一個英雄結子,手裏拿着有柄的長刀或馬刀之類,使人疑惑這些人是不是剛從戲臺下來的……
任鴻隽老先生的感覺,絕不是個別的,當時在武昌城,幫助黎元洪打炮的,畢業于日本士官學校的程潛,也記載說:
……又見市井青年,身着青緞武士袍,頭戴青緞武士巾,巾左插一朵紅戎花,足穿一雙青緞薄底靴,同舞臺上的武松,石秀一樣打扮,大搖大擺,往來市上……
看到這兩段記載,我們就會情不自禁的,從心裏嘆息出聲:品牌,品牌,沒有一個精心打造出來的品牌,哪怕你像黎元洪那樣肥胖,也無法奪得民心與市場。
黎元洪的失策,就在于他缺乏清晰的品牌意識,沒有一個完整系統的企業文化,他甚至連武昌革命軍的LOGO都沒有設計出來,武昌革命軍那不統一的服裝,帶給人深度的困惑與疑慮——連革命軍的統一識別标志都不上心思,這個大胖子滿腦子都在琢磨些什麽?
反觀孫中山,在他将無一員,兵無一個的時期,就天天琢磨着搞面青天白日旗出來。這就是最為清晰的品牌意識,能夠讓人于萬衆叢中,一眼就認出他來。
一着不慎,滿盤皆誤。對黎元洪失望的代表們,紛紛劃着獨木舟,又回到了上海。
黎元洪,就這樣悲慘的出局了——在他本人一無所知的情形下。
【12.指着阿拉的頭】
許多省的代表認為,黎元洪的武昌革命軍,頭戴青緞幞頭,上有一枚顫顫悠悠的紅絨球,乃采花淫賊的獨特标志,因此不看好黎大胖子,遂穿越戰火紛火的長江,又回到了上海。
回來之後,各省代表就去軍政府的財務處報帳,說:去黎元洪那邊,是由武昌軍政府包食宿,報銷差旅費的,如果你們這邊不給報帳,我們就投黎大胖子的票,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話說上海的軍政府,計有六個處室,其中有個諜報處:負責人是應桂馨,紹興人,本是販私鹽的江湖組合鹽枭之魁首,後帶全夥弟兄加入了由焦達峰創建的共進會。其人手下兄弟,遍布長江兩岸。各省代表最樂意跟他一道走江湖——不管走到什麽地方,都有當地的兄弟接待,免費吃喝。
此時各省代表找來報帳的部門,卻是財務處,由沈缦雲負責。衆代表正吵吵嚷嚷,這時候門外走來一人,啪的一聲,把一支手槍拍在桌子上,呵斥道:聽着,給老子拿3000元,老子要用來遣散手下的兄弟。
衆代表吓了一跳,定睛看那人時,卻是一個民軍領袖,叫王鐘聲。手下有幾十號人馬,也曾追随陳其美之後,于上海大砍大殺,為革命立下了不小的功勳。奈何立功之人太多,革命的經費太少,王鐘聲不是同盟會,跟武昌黎元洪也沒關系,所以他手下的兄弟,只能是自己出錢養活,現在王鐘聲這支部隊資金鏈斷裂,無力持續經營,只好找來軍政府鬧事。
而財務處的沈缦雲,卻是見多了王鐘聲這種人,遂笑曰:王鐘聲啊,你是老革命啊,怎麽不知道咱們軍政府的財務制度呢?咱們實行的是一把手一支筆,你必須先要去找陳大都督,讓他簽了字,再想辦法找筆錢給你。不信你看我這裏,空空如也,一文錢也沒有。要不你自己搜,搜出來的哪怕是一分錢,都歸你!
王鐘聲果然中計:那好,老子去找陳其美!
王鐘聲怒氣沖沖出了財務處,先派手下兄弟打聽大都督陳其美的下落,很快消息來報:陳大都督正在馬霍路一家大菜館吃菜。于是王鐘聲先讓手下兄弟買好了去天津的船票,然後趕了過去,啪的一聲,把手槍拍在陳其美面前:陳大都督,認得這個吧?認得就快你娘的付錢,小赤佬!3000元遣散費,少一個子兒也不成。
陳其美拿過餐巾抹了抹嘴,道:老王你這人,真沒勁,不就是3000元遣散費嗎?我老陳還差這兩個小錢?閑話一句,來人,拿錢給老王。
旁邊有兄弟過來,打開皮包,果然拿出3000元現金。王鐘聲揣在懷裏,收起手槍,吩咐手下弟兄道:你們去哈同花園等我,我馬上過去發遣散費給大家。衆兄弟興高采烈趕往哈同花園,這邊王鐘聲卻發足向着碼頭狂奔,到了碼頭一躍上船,那艘輪渡恰好啓程,奔天津去了。
這邊陳其美吃了癟,豈肯罷休?當即打電話給諜報處的應桂馨:老應啊,你的工作是怎麽做的?剛才王鐘聲竟然拿槍指着我的頭,指着阿拉的頭啊!還罵阿拉小赤佬,出現這種不和諧現象,你諜報處的工作嚴重失職。
應桂馨在電話裏說:哪裏有失職?明明沒有嗎,王鐘聲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陳其美:解決了?怎麽解決的?
應桂馨道:老陳啊,你也知道,天津是敵戰區,是滿清的地盤。我們沒法子去那邊抓人的,引渡也不行。所以我剛才給天津的緝捕部門打了舉報電話,告訴他們說有孫文的革命黨人王鐘聲,正在乘船前往天津潛伏。老陳你就看熱鬧好了,朝廷是鐵定不會饒過王鐘聲的。
果不其然,王鐘聲船到天津,還未下船,早有朝廷的緝捕人員蜂擁上船,當場将他逮住。可憐老王懷揣3000元錢,硬是一分錢沒來得及花,就被拖下船去砍掉了腦殼。
革命啊,硬是要人頭落地的。這話一點也不假。
應桂馨,就是這種麻辣明快的惡搞風格。此後他還将大鬧總統府,并将他的惡搞風格彌擴至整個時代,引領二次革命之風潮,讓大中國陷入無休止的兵火沖突與流血之中。
聞知王鐘聲參加革命,卻被天津的朝廷捕探砍了頭,各省代表由不得後脖頸嗖嗖嗖冒冷氣,曰:陳大都督,你好有錢啊,一出手就3000元,到底能不能給我們報銷差旅費啊?
陳其美哭了,說:我的錢,也是來之不易啊。
【13.帝國主義亂幹涉】
那麽滬大都督陳其美,他的錢又是從哪兒來的呢?
話說大清帝國,為了刺激經濟發展,開放搞活,專門在上海建立了大清銀行,辛亥時出任帝國銀行行長的,叫宋漢章。當上海光複,陳其美出任大都督後,頭一樁事,就是通知宋漢章,立即撥款,支持革命軍政府。
宋漢章卻說:有沒有搞錯?銀行的股東是朝廷,你陳其美又沒作股權變更,大家不熟,我怎麽可能打款給你?
宋行長敢這麽說話,是因為銀行開在租界,有帝國主義的庇護,宋漢章有恃無恐,硬是不怕革命黨。
陳其美被拒絕後,那是相當的上火,遂派了手下兄弟,密切關注宋漢章的行蹤,不久發現宋行長與朋友在萬柳堂飯局,陳其美立即下令水師出動,乘小火輪由黃浦江入蘇州河,從水閣上岸潛入萬柳堂,忽然發聲喊,衆人搶入。宋漢章不察,想跑已是來不及,被衆人摁倒,掐胳膊拎腿,擡到了船上。
宋漢章被關在了曹家渡,革命黨每天對他嚴刑拷打:說,你的銀行卡藏在哪裏?密碼又是多少?你招不招?到底招不招?啪!啪啪啪!
宋漢章被逮走後,其家人哭天搶地,遂去各國駐上海的領事館上訪,要求帝國主義幹涉。
帝國主義們說:我們最喜歡幹的事,就是幹涉別國內政了。你說這爛內政我們不幹涉,還有誰會幹涉?于是一大群帝國主義結伴來找伍廷芳,說:密撕特伍,你們上海軍政府,公然在我們的租界裏捕人,這是嚴重違反國際公法的,我們表示最強烈的抗議!
伍廷芳說:coffe or tea?你們跟我抗議有個屁用?我又不認得他們。
列強們道:咖啡,不加伴侶。你不是被他們聘請為商務代表了嗎?怎麽能說跟他們沒關系?
伍廷芳說:中國的事,不是你們洋鬼子能夠弄明白的。簡單來說就倆字:複雜,超級的複雜。反正你們向我抗議沒用。
列強們道:沒用就算了,可你總得幫幫忙,把人給撈出來吧?要不然的話,宋漢章的家人天天去我們領事館靜坐示威,我們也沒辦法啊。
伍廷芳就道:那我就試試吧。
于是伍廷芳就和陳其美聯系,說:老陳,你捅了婁子了,帝國主義們不樂意了,又在以人權為借口幹涉了,你快點放人吧。
陳其美說:我表個态啊,我們強烈反對帝國主義列強對我國內政的粗暴幹涉,中國人民受欺壓,被奴役的歷史,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伍廷芳道:可是老陳,這事确實是你的不對……
陳其美:中國人民不可侮!
伍廷芳:老陳,沒人侮你……
陳其美:有侮,就是侮了。
伍廷芳就道:侮了就侮了吧,那老陳,你開條件吧。
陳其美說:條件……我也看清楚了,這個老宋身上也擠不出油水來,這樣好了,我可以放人,但是他必須停止再給朝廷打款,掐斷滿清的資金鏈。
伍廷芳道:這個條件,我替他答應了,現在我派人過去把他接出來。
于是伍廷芳派人開了輛汽車到曹家渡,陳其美那邊将宋漢章拖了出來。不想宋漢章一見汽車,以為要槍斃他,遂狂呼反動口號: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疤……我招,我招,我全招,求求你們不要槍斃我……來人不管那麽多,一拳将他打昏,拖了回去。
回去之後,宋漢章對伍廷芳感激不盡,還專門寫了本書,名叫《伍公平法記》,在書中替伍廷芳大肆炒作,并自費印刷出版,四處亂送。書出版的時候,恰好民國的中國銀行正在招聘行長,他就拿着這本書去了,說:我有研究成果。居然就憑這本書,又做了中國銀行的行長。
這本怪書,現在舊書店還有得賣。
【14.史前未聞之暴行】
總之,上海這面的情況,比武昌更亂,讓各省的代表們,說不出來的郁悶。
于是各省的代表們就相互商量說:要不,咱們去南京怎麽樣?南京好歹有個臨時政府,肯定比武昌,比上海這邊規範一點。
各省代表遂浩浩蕩蕩組團出發,去南京臨時政府進行考察。
去南京的車上,有一個林書記長,系在臨時政府幫忙起草文件的,他和浙軍代表屈映光的座位,一前一後挨在一起。抵達南京之後,一部分代表先行下車,不見前來迎接的衛兵,也沒理會,就先往前走。
正行之間,突聽後面一聲槍響,急忙回頭,就見車上噼裏啪啦,打成一團。打架的有林書記長,有浙軍的代表屈映光,倆人合夥,暴打一個誰也不認識的人。
認都不認識,幹嗎要打人家呢?
非打不可,因為對方是刺客。他突然從附近的角落裏竄出來,沖林書記長腦殼開了一槍,林書記長硬是命大,頭一歪,子彈擦額頭掠過,火辣辣的生疼。刺客一擊不中,不慌不忙還要再開第二槍,可刺客身後就是武人屈映光,豈容如此這般放肆?當即在後面攔腰一抱,把刺客抱住了。林書記長趁機操起手杖,照刺客腦殼砰砰亂打,場面混亂不堪。
這時候衛隊終于出現了,跳上車,先不由分說,一槍托把林書記長砸得趴倒在地,手杖也不知丢到哪裏去了。衆代表齊聲驚呼:打錯了,打錯了,他是代表。衛隊答曰:沒錯,打的就是代表,別人老子還懶得打呢!一擁而上,将林書記長反剪雙臂,強拖着走了,刺客則笑眯眯地揣起槍來走人了。
代表們驚怒不已,就聯合起來去找衛隊頭目:抗議抗議,強烈抗議,為什麽要無故抓捕代表?
衛隊頭目眼睛一立:皮肉癢癢了不是?再叫喚信不信打你個半死?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屈服。眼見一個小頭目如此兇橫,衆代表頓時氣餒,央求道:那讓我們進去看看林書記長,你們把他打得好慘哦。
小頭目道:可以進去看,但不許說話,誰敢張嘴就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