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酒宿清江月
夜寒的刀帶着沁人靈魂的寒氣直奔釣魚翁而去,釣魚翁看着夜寒的刀,緩緩将手中的釣竿收了回去,右手一伸直接抓住了夜寒的刀。
“夜寒,你怎麽變得這麽弱?太弱了,根本不是我之前遇到的你,沒有了三破境界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夜寒神色一黯,又是一道血色湧上了雙瞳,就在這個時候,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他的肩膀,一道柔和的金光在這只手上緩緩流轉,夜寒眼中,血色緩緩地退去。
“你是夜寒吧。”
“不錯。”
“今天給我個面子,不要在這裏動手可好?”
夜寒微微沉默,這個時候的确不是動手的時候,沒有必要,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夜寒點了點頭。
“好。”
釣魚翁一聲冷哼,語氣不滿地說道。
“岳留聖,你就這樣決定了,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呀。我還沒同意不打呢,既然偶遇夜寒了,我肯定要教訓他一頓的,你讓開,我絕對不把他打死,不會讓你難堪的。”
岳留聖眼皮一翻,不屑的眼神在釣魚翁身上掃來掃去。
“釣魚翁,不要以為你和我關系好,我就會幫你,當心我和夜寒一起對付你。”
釣魚翁看着眼前的岳留聖,無奈地嘆息一聲,對付夜寒的機會有的是,不在乎這一次,而且孤身一人他也沒有留下夜寒的把握。看到釣魚翁點了頭,岳留聖拍了拍岳留聖的肩膀,笑了起來,夜寒本要找的就是岳留聖,沒想到眼前的這一位金甲将軍就是岳留聖。
“你是岳留聖?”
“不錯,莫非你認識我?”
“不認識。”
岳留聖看着眼前的夜寒,等待着下文,不過夜寒卻不說話了,因為他在找東西,于是岳留聖就站着等他。
“我來找你。”
“找我做什麽?”
“送東西。”
“什麽東西?”
“金印。”
金印?岳留聖一愣,夜寒的右手向前一伸,一枚方正的金印就躺在他的手中。岳留聖呆呆地看着這枚金印,驚喜、遲疑、氣憤、思念一時間百感交集,他顫顫巍巍又小心翼翼地接過金印,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岳留聖正在那裏不能自語的時候,釣魚翁直接跳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夜寒,将夜寒提了起來,通紅着眼睛急聲問道。
“岳留仙,你見過岳留仙,兩百多年過去了,終于有那個混蛋的消息了,快說,那個混蛋現在在哪裏?”
夜寒皺了皺眉頭,岳留聖連忙過來拉住釣魚翁,含淚而笑。
“不着急,我們回到我的中軍大帳再問。”
釣魚翁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緩和了情緒之後緩緩點了點頭,默默跟在岳留聖的身後。岳留聖帶着夜寒和釣魚翁向着沼澤的深處走去,這片沼澤位于泗水的折返處,在沼澤中間的自然是泗水。
泗水自西極進入中原之後水流越來越平緩,河道也越來越寬闊了,在這一處泗水的折返之處,河道已經有了四五裏之寬。而因為這一個折返,這一處泗水的河道足足又十裏之寬,在泗水的中央,一處龐大的水上軍營赫然立在那裏。
水上軍營的中軍大帳之內,夜寒、岳留聖、釣魚翁圍着一張小桌盤腿相對而坐,雖說夜寒不善于表達,但還是用幾句話描繪出岳留仙如今的情況。
“他竟然跑到二爺那裏去了,我說怎麽兩百多年沒有音訊,這個混蛋,就不知道早點回個信嗎?”
釣魚翁一拍桌子就對岳留仙破口大罵,而岳留聖則是笑嘻嘻地解釋道。
“二爺那邊除了二爺自己之外,其他人是不能與外邊聯系的,哥哥他沒有消息也很正常。”
釣魚翁眉頭一橫,繼續抱怨着。
“他竟然毀了自己的容貌,是怕人認出他,還是自己沒臉見人。”
岳留聖嘆了一口氣,神情之中滿是落寞。
“哥哥他活了下來,西極守護軍卻覆滅了,大概他覺得自己無顏見西極守護軍的兄弟才毀去容顏的吧。”
釣魚翁一愣,嘆了一口氣,繼續砸桌子。
“還有呀,他竟然不告而別,當初走的時候就不知道跟我說一聲嗎?”
岳留聖笑了笑,滿臉的無奈。
“哥哥要是和你說了,你恐怕就不會允許他去了,畢竟二爺那裏去了就回不來了。而且哥哥走之後還給你留了封信,是你一氣之下沒有看就把它燒了的。”
“你是怎麽回事?怎麽老是和我頂嘴。”
“我就是解釋一下而已,什麽時候和你頂嘴了。”
夜寒看着眼前你一句我一句的兩個人,默默想到,自己的弟弟在身邊時大概也是這個樣子吧。想到這裏,夜寒會心一笑。
“岳留聖将軍,你的哥哥還讓我給你帶了一句話,他說,他等你縱馬西去,凱旋而歸的那一天。”
縱馬西去,凱旋而歸的那一天?哥哥還是放不下燕雲呀,不過燕雲,我會把它奪回來的,就算只是為了圓哥哥願。
“岳留聖将軍的新軍是要用于燕雲?”
岳留聖搖了搖頭,微微嘆了一口氣。
“我也不知道,三百年前朝堂之上滿是進軍燕雲,可是卻被先帝壓下了。如今,那些支持收複燕雲的元老早已退出了朝堂,朝堂上滿是放棄燕雲固守中原的聲音,可是陛下卻組建了這十萬新軍,你知道這十萬新軍叫什麽名字嗎?”
“不知。”
“回燕。”
“回燕?”
“回燕!”
回燕,是指再回燕雲嗎?大概吧,夜寒看着眼前空蕩蕩的桌子,暗自傷神。
“有酒嗎?”
“酒,當然有,軍營之中怎麽可以沒有酒,來人,上好酒。”
是夜,秋風缭繞,江月通明,夜寒倒在大帳內呼呼大睡,這一夜他是真的放松了。自燕雲踏向中原而來,他終于看到了收複燕雲的希望,還有這麽多的人念着燕雲,燕雲就一定會回到道荒的手中。
大帳之外,岳留聖與釣魚翁并肩而立,眺望着遠處波光粼粼的江面。
“今天見識了我的斥候軍,你覺得我練出來的這軍隊怎麽樣?”
“厲害,要不是那幾只箭頭我發現不了他們的,就憑這一點,你這軍隊就不輸你哥哥率領的燕雲守護軍了。我還記得六百多年前剛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一個剛到留仙膝蓋的小屁孩,那時候你就整天圍着留仙,讓他教你軍法了吧。”
“我也記得,那時的你還不是第二魔域的大長老,還跟我哥哥一樣在軍中任職,記得你的軍銜還比哥哥高一些呢。你們兩個可是被稱為年青一代軍中的雙子星,就是平時喜歡勾搭少女這件事情有點不太好。”
“魅力太大也是我們的錯嗎,現在想想當初那一段軍旅生活還真是想念呀,不過,回不去了。我們的身份注定了我們在軍中走不到最後,即使三百年前你哥哥走到了燕雲統帥的位置,我坐上了征南大将軍的寶座,但還是注定要退下來。”
“是啊,若不是當年燕雲的那一件事情,哥哥此時也應該是萬古樓的首席掌櫃了。”
“你說起這個的話,我還是真想看看他當掌櫃是什麽樣子?會不會變成我岳叔叔那樣大腹便便的樣子。”
“大概不會吧,他可是很在乎形象的。”
清冷的月光灑向了船頭,映着釣魚翁鬥笠之下那一張絕美的面龐,岳留聖突然回過頭,看向了釣魚翁。
“第二魔域為什麽要對付夜寒,我不信歸藏大伯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若是二十年前說不定我會信。但是現在他做這樣的事情我絕對不會信,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釣魚翁看着江面微微出神,像是想起了什麽,接着苦笑一聲。
“自從二十年前岳叔叔死去之後,師父就變了,成為第二魔域之主之後養成的奢靡的喜好全部舍棄了。師父的刀也越來越鋒利了,如今的他就算比不上二爺也不會差上多少,因為畏懼夜寒奪走他的刀聖之位而做出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
“我也向師父問過做這些事情的原因,可是師父并沒有說,我只記得師父說了一句話,不過我至今不能夠明白。”
“什麽話?”
“一個仇恨能夠記上多久呢?一年、十年、百年、還是千年?我老了,當年的事情也差不多都要忘了,将來我也會死的,我的刀能夠鋒利多久?”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這誰知道,誰知道他和誰有仇,莫非你父親的死另有變故?不過看着他那蒼老的面容我倒是理解他了,他真的老了,我是絕對不會讓夜寒奪走師父的刀聖之位的。”
“你要怎麽做?”
“當然是廢了夜寒,我知道你會阻止我的,就沖他今天送金印給你,你就不會就這樣看着我出手。你可以幫他,不過有你幫他我也不會罷手的,就借這次機會,你我來博弈一把吧。”
岳留聖目光炯炯地看着釣魚翁,一道自信的笑意蔓延到了他的臉上。
“好,和你交手也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
“我可不會留手哦。”
釣魚翁沖着岳留聖一笑,接着沖天而起,向着江心落下,在江心之上,一葉扁舟悄然出現在釣魚翁的腳下。秋風依舊,小舟随着江水飄然而去,只看見釣魚翁那蕭瑟的身影。
夜寒搖了搖沉重的腦袋,昨天真的是喝的太多了,已經一晚上過去了頭還是昏昏沉沉的。此時的中軍大帳之內空無一人,夜寒站起身子,搖搖晃晃地向着大帳之外走過去。
剛走了兩步,夜寒又倒在了地上,莫非我的酒還沒有醒,這地怎麽搖搖晃晃的。這個時候,岳留聖拉開大帳的門走了進來,看着倒在地上的夜寒,岳留聖開懷大笑。
“剛聽到砰地一聲,我還以為什麽東西倒了,原來是夜寒你倒下了,怎麽,夜寒你以前沒有坐過船嗎?”
“船?”
“不錯,我們就在船上,我的中軍大帳本就是一艘船,如今已經向着烈風谷趕過去,你的馬我已經尋了過來,三日後我們就能到達烈風谷附近。”
“這麽快。”
“是啊,你出來看看就知道了。”
夜寒艱難地站起身,走到了甲板之上,只見大江之中,一條翻滾的白龍拉着大船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