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Zesty
鄭仲至在吻自己。
張湛驚訝且恥辱地發現,自己很快硬了。
并且自覺地張開了嘴,自覺地回吻,像要索求什麽。最早鄭仲至沒有與他接吻時,他如釋重負,其他地方可以随意玩弄,嘴唇——接吻不行。有點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的意味,但他堅持傳統而保守地認為,吻得和真正相愛的人接。
但後來很快忘了這茬。可能是鄭仲至氣場太強,他又習慣性認真地對待事情,總想有沒有哪裏做得不對、有沒有哪裏可以做得更好。想到鄭仲至不和他接吻,他理所當然地站在鄭仲至的角度考慮問題,全然抛棄了自己的立場。
鄭仲至大概也認為,吻得和真正相愛的人接。
所以不和自己接吻。
但是鄭仲至在吻自己。
鄭仲至吻得溫柔體貼,和他的人一樣;張湛是初吻,不太會回應,被耐心地引導着。手綿軟地垂在鄭仲至腰側,他認真仰頭承接唇舌有商有量的進犯,還希望這進犯不停。鄭仲至确實沒有很快停下,邊親邊把他越摟越緊,最後讓他跨坐在自己腿上,手撩高他的T恤,讓他從胸脯到小腹緊緊貼着自己。
張湛腰背酸痛,頭暈目眩,心跳如鼓。
這個吻的結束和它開始時一樣,鄭仲至蜻蜓點水般親了張湛的唇幾下,一觸即分。只是之前張湛的唇幹燥,這會兒是濕漉漉的。鄭仲至看了幾秒,用胡茬親昵地蹭在張湛左臉頰。
張湛還暈着,下意識躲了一下,很快湊近。鄭仲至說:“最近忙,打理自己的時間都少了。”
張湛雙手反搭在鄭仲至肩上,把自己挂牢:“要注意休息。”
鄭仲至的唇若即若離地貼在他耳垂:“再親一次嗎?”
張湛一愣,點頭。
鄭仲至吻我了。獲工傷假的張湛在寝室窄小的床上輾轉反側。因為做得有點沒節制,鄭仲至讓張湛休息兩天,周一不要上班。現在早上七點,寝室沉寂,只有張湛的心躁動不安。
鄭仲至為什麽會吻我?我為什麽會這樣在意鄭仲至的吻?陽臺的窗簾拉得緊密,門上的兩方小窗早在四年前入學時就被貼了不透光的紙,寝室漆黑一片。張湛翻身平躺盯着黑暗,仿佛依然被蒙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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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喜歡,不但不反感,還很喜歡……硬得很快,射了兩次,第一次是鄭仲至一親上來就射了,真是,過分……很舒服。張湛面臨巨大難題般皺着眉,左手手背擱在額頭,右手向下探進睡褲、內褲,勃起了。
我是不是喜歡鄭仲至。
張湛放任自己又睡了過去,沒睡多久,醒時精神卻好多了。另外三人還在睡,寝室依然寂靜無聲。答辯結束後,那三人宛如被困百年終得解放,仗着樓裏住了些博士沒門禁,天天在不同的地方浪到淩晨回寝,睡到大下午又出門浪。
張湛輕手輕腳起床,還是準備去至中。他在鄭仲至眼皮底下打了電話給經理,說這段時間很忙,可能會請幾次假,比如周一學校就有事。但因為拍畢業照、班會、領證書等時候是真的得請假,他感受了下身體沒昨天那麽不爽快,想現在能做事還是多做點。
組長看到他時挺驚訝,問不是學校有事嗎,張湛抱歉地說臨時改了時間。來上班的消息免不了傳到鄭仲至耳朵裏,他中午時接到了鄭仲至的電話。
張湛一只手端餐盤,挑了個偏僻位置坐下:“鄭先生。”
“怎麽不聽話。”
只是平常的敘述,沒有責備,至少張湛沒聽出責備。他拿筷子戳着飯,如實說:“因為過幾天會沒空,現在有空還是積極點。”
“身體好點了嗎?”
“好多了。”
“好。我最近忙,沒法經常見你,你自己照顧着自己。”
“好的,您也注意休息。我……随時都有空,随您的安排。”
“好,那先這樣。”
“鄭先生。”張湛突然叫了一句。
鄭仲至沒有馬上應,等了幾秒才問:“怎麽了?”
這幾秒足夠讓張湛挖個地洞鑽進去。他尴尬地說:“沒怎麽,對不起。您去忙吧。”
鄭仲至沒有回答,又等了幾秒,挂了電話。張湛握着手機小口呼氣,空蕩蕩地想,我是不是愛上了鄭仲至。
認真地,有可能不愛鄭仲至嗎?成熟穩重,英俊多金,溫柔體貼,談吐間俱是教養、文化、見識,被蒙上眼都能感受到他的魅力,真的有可能不愛上他嗎?
張湛為自己開脫。但效果不好,午飯只吃得下一半。
鄭仲至忙沒法見張湛,但電話沒少打。張湛每次接電話前都有過期待,雖然期待都落空了。鄭仲至會問他最近累不累,有沒有好好吃飯,學校的事忙不忙,張湛一一回答,像好學生。
不累……我飯量比較小……不忙,都是走流程的事……
有點曬,左邊有樹蔭,我站在靠右的位置……不不,中間是班長站……鏡頭方向正好是太陽方向,拍的時候大家都說睜不開眼,據說照片要存檔……嗯,我會注意,謝謝您……
班主任很好,和我們一個個握手來着……他對我一直很好,除了前兩年總希望我出國……嗯,我知道,嗯,我現在很滿意,他尊重我的選擇,早先知道我去至中很為我開心……
要跑幾間辦公室簽字,本人簽字了才可以領……是的,很好看,封皮好像燙了金?總之很好看……是嗎?您那時候的畢業證書……
好學生不提問,除非老師自己想解答問題。張湛聽鄭仲至講十九年前的畢業,心裏堵着其他問不出口的問題。
您為什麽會選擇我?您會讓我在您身邊待多久?您看出了我喜歡您嗎?您有可能喜歡我嗎?在我之前您有過其他人嗎?有過幾個?為什麽沒有繼續下去?為什麽我需要戴眼罩?以前的那些人也要戴眼罩嗎?您……
鄭仲至喚:“小張?”
張湛猛回神:“對不起,我剛剛有點走神,您說到……”
“沒事。是小事。你休息一會兒吧。”
“對不起……”
“沒事,聽話,休息一會兒。”
鄭仲至挂電話後喊了連遠進來,把要他做的事情交待了。連遠走後,他看着手機笑了下。與張湛的關系似乎和想象的不同,雖然選擇張湛就是希望能有些不一樣,但比那不一樣還有些不同。
而對于張湛,這段關系和他最初想象的更是天差地別。他原先以為自己不過是随叫随到的洩欲工具,哪能想到會收獲關懷;原先以為自己會反感鄭仲至,哪能想到自己僭越地愛上了他。
除了……除了眼罩的部分。
之前是自然地把它當作一個規定、一個代價,輕易地得到那麽多錢,理所當然要付出些什麽。可現在心态變了,張湛寧願不要那些錢,只要能看着鄭仲至,看他和自己聊天時是不是帶笑意,看他親吻自己有沒有柔情,看他在自己身上會不會失控。
可這樣好像是戀愛,不是包養。鄭仲至不會與任何人戀愛。他只是要養一只寵物,聽話的,乖巧的。張湛告誡自己,要忍耐。
最好是忘記那些逾矩的想法。
鄭仲至忙了很久,兩個星期後打給張湛的電話裏,依然沒法給出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張湛沒有失落資格地失落着,卻不表現分毫地努力扮演貼心的角色。鄭仲至提到了之前提過的畢業禮物,是一套房。
“就在至中附近。高樓層,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三室一廳,很寬敞。這兩天就可以入住,或者離校後住進去,随你。是我名下的房,早就裝修好了,不用擔心健康問題。之後會劃到你名下。”
張湛大吃一驚,愣好久才說“謝謝”,又突然想到什麽,問:“以後我們……我,是不是不去別墅了?”
鄭仲至在電話那邊笑,好像在笑他的天真:“你願意舒九在隔壁房間嗎?”
張湛沒反應過來,聽鄭仲至又說:“你的眼睛會受不住。”
他這才明白,鄭仲至需要他戴眼罩,他需要舒九能随時來幫他解眼罩。新房子三室一廳,舒九在的話只能在他們隔壁卧室……
張湛說:“我不願意。”
鄭仲至滿意:“我也不願意,所以以後還是別墅。”
張湛拖到畢業典禮結束才搬家。鄭仲至讓他聯系舒九,他老老實實地聯系了,一輛拉風的越野就開到了他們寝室樓下。幾個黑衣大漢幫忙搬打包好的箱子時,寝室另外三人目瞪口呆。周揚問:“湛湛,你這是哪兒找的搬家公司?”
張湛尴尬:“不是搬家公司,是我實習時認識一朋友,聽說我要搬,說來幫忙——我也不知道是這陣仗。”
“什麽朋友,介紹我認識認識?幫忙什麽的無所謂,主要是想交他這個朋友——”
周揚調侃着,舒九嗒嗒地走進了寝室,掃視一圈:“就這幾個箱子?”
雖然女寝男生勿入,男寝女生慎入,舒九沒什麽慎的可以進樓,但不打招呼就來還是讓張湛感到被冒犯。但舒九是直接幫鄭仲至做事的,算來級別比他高多了,他只好客氣地說:“就這些。搬完這趟就沒了,你在下面等着吧,謝謝。”
舒九瞟了他一眼,出了門。周揚驚呆了:“這不會就是你說的那個朋友吧……”
“不是……”
“看着比我們大?”
“那個……”
“有聯系方式嗎?”
“周揚!”張湛怒吼,“閉嘴!理你的東西!”
周揚戀戀不舍地朝門口望了眼,繼續整理東西。張湛看了一圈自己的上床下桌,确認沒東西了,再一一和兄弟們告別。他們還會再回來領些證件,所以這次告別并沒那麽感傷,相比較,入住新房讓他情緒波動更大。
他已經可以想象到,黑衣大漢們把箱子搬上樓,堆在客廳,然後離開。舒九也會離開。客廳裏只剩他,和他寥寥無幾的箱子裏裝的大學四年,與周圍的精致裝修格格不入,與整間房的氣氛格格不入。
鄭仲至送的、鄭仲至不會去的,一間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