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010
難得一個好天氣，立冬當天風雖然不小，但吹散北京城上空彌散許久的那層灰色，晴空如洗，葉落惬意。
跑了一下午訓練賽，熱身運動做得馬虎，孫宇跑到後面五十米腿就打哆嗦了，再加上天氣冷肌肉舒展不開，到最後腿抽筋坐在操場中間的柏油地上繃直小腿，掰着腳腕。
周濤跑到一半橫插過去幫他，孫宇跟他掰了半天，終于有些好轉。
再瞧瞧周濤，汗津津的臉，同樣秋款運動服貼在身上，風一吹，冷汗貼着後背冰涼的很，孫宇打了個噴嚏。
周濤挨着他坐下，手支在後面朝遠處喊“诶！帶瓶水！”
遠方那個男孩沒聽清，大聲回問“啊？”
“水！聽不明白啊！”
人把水送過來又走了，周濤喝了半瓶遞給孫宇，孫宇沒接。
“你不渴啊。”
“你給我水，我可不敢喝。”
周濤嗆了一下，小心翼翼看孫宇，他卻擡頭望着天，微微笑着，沒有生氣。
“你察覺了？”
“比賽前喝那個，周濤我跟你說，屁用沒有。”
“诶，這我就不同意了，你自己瞅瞅，我最近狀态好不好，再說說你，最近狀态好不好。”
孫宇一邊點頭一邊繼續捏着小腿肚子“是好，是好，你都沖到第二了。”
“我跟你說啊，也就是你，我向着你，能去市賽的也就咱倆，咱也別讓教練失望喽，我給你喝那一口也頂不了多少事，就跟喝口服葡萄糖似的，查也查不出來。”
孫宇站起來兩腿交錯着彈跳熱身“你啊，別想這歪門邪道的，正兒八經跑也不見得差。”說着就跑遠了。
周濤用石頭籽兒扔他“別回來求我啊！”
孫宇去洗澡，渾身打寒戰，骨頭蘇的很，校體育隊洗澡的地方一條打通趟，每間都有隔斷，他冷得瑟縮走到第一間打開龍頭剛要洗，就聽裏面有人說話。
“咱們隊，現在就捧孫宇跟周濤，咱們這種萬年老二也就等着畢業，妥妥考不上個像樣的大學，之後畢業找個工作就結了。”
“你別灰心，他倆現在的确是香饽饽，李教練也是勢力，就帶着他兩個訓練，不管咱們，但咱們非要有個好成績給教練看。”
“诶诶，我說你們也甭紅眼病心裏覺着酸，成績的确比咱們好，都是一個隊的，別背後嚼人家舌根子。”
“老谷，你最早進隊，心裏就沒有點不平衡。”
“沒有，這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嘛。”
“老谷，你沒聽說嗎？周濤用了點法子。”
“法子？什麽法子？”
“外校的隊友給他了點好東西，他跟孫宇分享着呢。”
半天沒有人搭話，水聲嘩嘩得響着，最後那個叫老谷的出來“沒影的事，都別瞎猜！”
孫宇聽着強打起精神，走出隔斷一把拉開旁邊那個人的簾子。
那人吓了一跳，手按到龍頭上抹了把臉“孫宇……”
後面隔斷裏的水聲漸漸關了，都在等。
孫宇支在隔斷門邊上，光溜溜的身子，朝他咧嘴笑。
“你哪年進隊的，高幾了？”
“高一……”那人吓得夠嗆，走近了尴尬得小聲說“哥，對不起，我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孫宇一把推開他，又漸漸靠近，那人一步步後退，腳下一滑，拖鞋甩出去半支，後腳跟點着排水那道溝，一個踉跄吓得抵在瓷磚壁動彈不得。
孫宇伸出手，那男孩側頭一躲，順勢閉上眼睛。
沒動靜。
悄悄睜開眼，孫宇從他浴室架子上拿過洗發水“這個借我用一下。”
浴室再沒人說話了，其他人加快速度洗好澡後陸陸續續得都出去，衣服穿得飛快。
孫宇出來的時候周濤剛好在更衣室脫衣服，孫宇坐在凳子上套襪子“周濤，最近你注意點，咱們隊裏有人盯着你盯得緊。”
周濤冷笑，打開櫃門拿出手機，給他放了段錄音。
“你說，那東西有用嗎？”
“應該是有用，你看周濤最近狀态多好。”
“你說孫宇是不也參與了？上次吃飯，在KTV，你沒見李教練後來臉臭的，在洗手間發現啥了你想不明白？”
“孫宇一向成績好，應該沒有吧……這個反正也說不準，他倆好。”
“這隊裏也拉幫結派的了……其實我也想搞一點，你說這能查出來嗎？”
“咱們沒有這門路，搞不到，除非跟周濤搞好關系，查不查的出來，你當這是奧運會啊，什麽時候高校體賽查這個的。”
“那咱們哪天跟周濤讨教讨教。”
“我看行。”
錄音關了，周濤坐孫宇邊上“這幫孫子，都羨慕呢，吃不到葡萄說葡萄是酸的，其實各個想巴結咱們。”
孫宇不說話，周濤捶他一把“你放心，這東西本來就不多，就可着我幾個哥們。”
孫宇晃晃悠悠站起來，周濤皺眉看他“你不舒服？”
“沒事。”
孫宇穿好衣服扣上羽絨服帽子“還是小心為好，狗狂挨板磚，人狂挨算計。”
孫宇騎着單車，今兒立冬，估計阿燃包餃子，上回吃餃子還是去年臘月，風雪交加的夜阿燃一個人在屋子裏擀皮兒，黃燈泡下她的側顏很恬靜，淡淡勾着嘴角，那畫面在窗外駐足看半刻鐘都不會覺着膩。
今日沒到家門口，還是那寸暖黃色的光洩出來，屋子裏卻有歡聲笑語。
推開門，孫宇覺着鼻酸。
于澤跟阿燃坐在屋裏，小葵坐在床上逗貓，手下沒輕重，捏着貓脖子劉美麗難耐得扭動身子。
孫宇撸下帽子，站門口喊了聲“媽。”
“進來進來，今天包了餃子，給阿燃送過來。”
說得是給阿燃送來，還是包了好幾個人的份，連帶着小葵也來了，好久不見哥哥，甜甜得叫着跳下床跑過來抱着他的腰。
孫宇摸摸她的頭，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
“哥哥，這個貓剛才撓我來着。”
說着伸出小小手，手背沒有抓痕，但稍微有些紅。
“劉美麗很乖，跟你鬧着玩呢。”
外面有孩子放炮仗，點燃了砰得一聲響，老遠了還能聽到“啊”得一聲驚呼又咯咯咯得笑，小葵探頭往外瞅，孫宇抱起她湊到窗子前面。
“哥哥哥哥，你這好熱鬧。”
“胡同嘛，孩子都皮實。”
孫宇又看母親“媽，今天李叔不在家？”
于澤點點頭，扒拉着盤子裏的餃子“他去青海随團考察，我跟小葵在家沒事做，剛好阿燃打了電話過來，我倆也就買點豬肉餡來幫幫忙。”
阿燃回頭朝孫宇笑，她今天真美啊。
多麽好的化妝品在她臉上都是圖窮匕見的累贅，現在最好，淡淡仰着一張臉，描了眉，撲了些許眼影勾着她杏眼輪廓突顯那下面可愛的卧蠶，咧嘴微笑的時候露出那顆頑皮的小牙。
孫宇但願這一刻，這一刻，就這一刻，永遠被拉長，延續到他生命裏每個瞬間。
阿燃招呼他坐下，倒了碟子醋推給他“阿姨帶了豬肉餡，包了些三鮮的，我怕膩，又給你包了點茴香陷的。”
孫宇伸了一筷子餃子沒沾醋直接塞在嘴裏“真香！”
小葵仍是纏着他哥哥哥哥的叫着“我要吃茴香雞蛋的，我要吃茴香雞蛋的。”
孫宇笑，給她夾了一顆，太燙，小葵捏在手裏吃了一半，使勁吹着。
“她啊，下午英語課不好好上，心裏就惦記着晚上見哥哥，鬧騰着要下課。”
阿燃端了碗餃子湯遞給小葵“這個晾涼了，你渴了喝。”
小葵甜甜得笑“謝謝姐姐。”
孫宇打了個噴嚏，于澤摸摸他的臉頰“感冒了？”
“沒有，訓練嘛，冷熱一擊，鼻子發癢。”
于澤還是不放心“現在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喜歡穿薄的，到老了就受苦，穿得薄還容易感冒，下次讓阿燃好好說說你，穿得跟個雞仔兒似的，早晚要倒下。”
阿燃點點頭“明天給他買條秋褲，我給他再織件毛褲。”
孫宇哈哈笑“現在誰還穿毛褲啊！”
于澤嗔怪“阿燃都是為你好。”
後來吃到了快九點，于澤看看表站起來“小葵九點半要上床睡覺，我們先回去了。”
阿燃走到門口送，剛套上鞋子要出去，孫宇攔住她“你別出去了，外面冷，我送我媽去公交站。”
走了500多米才到總站，孫宇跟于澤一起等着，小葵在懷裏被抱着昏昏欲睡，點着瞌睡靠在他脖子上。
“李叔最近這麽忙，是不是項目要開了。”
“是啊，我最近辦了提前退休，在家帶小葵，她頑皮的很，跟你小時候一般無二，難管着呢。”
“好好的怎麽提前辦退休？面粉廠的工作不是挺踏實的嘛。”
“是啊，旱澇保收，捱一天算一天，但小葵沒人帶，老李忙，就我一個人帶着，放學還得補課，她才上學前班，自己去補課班我還是不放心。”
孫宇不說話了，母親對小葵比當年對自己上心，但他沒有太失落，朝于澤笑了笑。
于澤敏感，察覺自己說的話可能有些中傷孫宇，趕緊接下茬“我聽阿燃說你快參加市裏比賽了，一定要拿個好名次啊，她說保送體育大學呢，到時候媽給你加油去！”
“不用，你們去了還給我壓力。”
“不行，媽必須去，這種時刻怎麽能錯過。”
說着車來了，孫宇把小葵慢慢遞給于澤，見她上車，孫宇突然叫住。
“媽！”
于澤回頭，在車內燈光下身後籠着朦胧光暈。
“到時候真能來嗎？”
于澤愣了兩秒，鄭重得點了點頭。
孫宇笑着同她擺擺手。
回去的路上真的是冷啊，手插在衣服兜裏，摸到一樣東西。
孫宇掏出來一看，一下包白色粉末。
他愣愣得站在路燈下，舉起來看了個仔細，放到鼻子邊上聞了聞，心裏咚咚咚跳得厲害，還有根小羽毛搔着他，怪癢的。
周濤真是個操心的命。
想了想，又揣回兜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一章，周六更一章，周日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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