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裝神
蘇弈從太醫院下值回來，膝蓋以下全是冰涼的。
蕭悅之早就備好了放藥材的木桶，木桶裏滿滿的熱水，混合着藥香，給蘇弈泡腳。她挽起衣袖，試了試水溫，就叫丫鬟過來。
“不用她們，都下去吧！”蘇弈把人都打發了，雙腿放進木桶裏，拉着悅之坐下，“我有事跟你說。”
蕭悅之坐在他身旁等他開口，可是等了半天，他只是一個勁兒的出神，水都快涼了，蘇弈還沒說一句話。
“我來幫你擦腳吧！”蕭悅之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家相公在想什麽為難事，水都涼了還沒察覺。
蘇弈回過神來，拉住蕭悅之的手，道：“這些事有丫鬟做，我跟你說，你……你明日去趟相府，見見表妹。”
蕭悅之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蘇弈是讓她去見瑞應。
“相公，可是今日衙門裏有什麽事？” 蕭悅之不知道蘇弈進宮了，只以為是太醫院有事。
“我今日進宮給太子請脈了。”蘇弈下定了決心，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的妻子。
第二日上午，悅之給相府投了拜帖，下午就去拜訪了瑞應。
瑞應為了謙王的事正着急上火，不知悅之表姐來所為何事，但還是耐着性子見了她。
不見不知道，這一見吓一跳，桓淵竟然搭上了蘇弈這條線。
從昨晚蘇弈和蕭悅之坦白到現在，蕭悅之還有點兒恍惚，和瑞應說過之後，瑞應也是一副驚訝的表情。
但她很快就平靜下來，把蕭悅之轉述的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然後說：“解鈴還須系鈴人，要皇上不再懷疑謙王，只能從源頭讓皇上相信，謙王不是害死貴妃的兇手。”
蕭悅之嘆道：“可怎麽才能讓皇上相信呢？系鈴人，系鈴人不就是溫貴妃嗎？可溫貴妃已經死了呀！”
瑞應神神秘秘的說：“要得就是死人啊！”說完，還對她眨眨眼。
蕭悅之愣住了，表妹說得到底是什麽意思？難不成讓已經死了的溫貴妃去告訴皇上，她不是謙王害死的嗎？想到這裏，她似乎隐隐猜到瑞應是什麽意思了，可她不敢擅自做主，只好說：“那我回去告訴相公，想必太子殿下能明白表妹的話。”
瑞應點點頭，最後說了句：“告訴他，方金是權相的人，提防着些。”
蕭悅之吓了一跳，回頭看着瑞應，瑞應淡淡的說：“表姐，從姐夫讓你來找我的這一刻開始，你們就是太子的人了。”
蕭悅之何嘗不知呢？
她又何嘗不知，太子與權相不合，而瑞應卻是權相的女兒。可是現在，瑞應明目張膽的告訴太子，他身邊有權相的人，這就意味着，瑞應也是偏向太子的。
可見，所謂親疏遠近和血緣是無關的。
蘇弈傍晚又去了東宮，這次給太子換了個藥方。
方金覺着不對，道：“太子才吃了一劑藥，看不出好壞，怎麽也得多吃兩劑啊！這麽快就換藥方，會不會不太妥當？”
蘇弈還沒開口，桓淵就不耐的說：“到底他是太醫還是你是太醫？話這麽多讓你來開藥方啊！”
方金連忙跪下請罪，桓淵從炕上下來，順着他的肩膀踢了一下，力道不大，卻讓其他伺候的人都看見了。皺眉道：“少在這裝，時辰不早了，去給太後請安吧！”
方金忙不疊的要跟上，桓淵卻指了楊德海：“你跟着去。”
楊德海驟然被這麽大個餡餅砸到，先是懵的，繼而狂喜，接着看到方金含恨的目光，頓時收斂了幾分。
“奴婢伺候太子爺。”楊德海規規矩矩的躬身在前面引路，惹得那些太監們紛紛側目。
昨兒才被方金罵過，以為楊德海再沒露臉的機會，誰承想這才隔了一夜，兩人就調了個個兒。
到了壽康宮門口，桓淵下辇，楊德海忙伸手攙扶。桓淵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他愈發把身子弓得低垂。桓淵淡淡的說：“孤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
楊德海大氣也不敢出，腦子裏回想着剛才在東宮，方金是怎麽觸了太子的黴頭？對了，就是自作聰明！能爬到東宮近侍的位置，楊德海怎麽能不懂呢？他掃了一眼跟着的人，說：“你們就在這候着！”只身一人跟在太子身後，其他人都留在殿外。
桓淵微微一笑，到了太後跟前插科打诨，逗得太後很是開懷。看準了個機會，問夕嬷嬷：“聽說夕嬷嬷以前是和先貴妃一同入宮的？”
夕嬷嬷愣了一下，垂下眼睑，道：“回太子殿下，是。”
桓淵笑道：“那先貴妃的一些習性愛好，想來嬷嬷也是知道的。”
夕嬷嬷嘆了口氣，擡眸道：“太子殿下若有吩咐，奴婢莫敢不從。”
桓淵卻不言語了，轉而同太後說起了話，太後才起的疑惑，就被孫兒的幾句玩笑話給拉了回來。
到了時辰，桓淵要走，夕嬷嬷送桓淵出門。
桓淵望着夕嬷嬷，道：“有勞嬷嬷了。”
夕嬷嬷忙道“不敢”，望着太子遠去的身影，心想：這位年紀輕輕的太子爺，可比當今聖上要讓人捉摸不透，不愧是長于謙王之手的人。可若要說他完全像謙王也不是，似乎比謙王要多了幾分東西。
夜已深沉，紫禁城各處都已熄燈入睡，唯有景仁宮還燃着燭火。
皇上幹脆把自己的衣物用品都搬了過來，日常在此辦公，晚上就在這就寝。這兩天他琢磨着給先貴妃追封的事，溫氏生前就沒得個皇後的封號，都是被那幫臣子們阻礙的！這會兒人都死了，怎麽也得有個皇後的追封。若這幫臣子再阻止，他可要好好懲治一番了！前日那洪遂，竟敢在景仁宮要挾他，也不怕髒了後宮的地兒！
張保看那紅燭不亮了，正準備拿剪子剪一剪燈花，忽然一陣涼風吹過，屋內的燭火竟全都滅了。
“快掌燈！”張保連忙吩咐下去。
皇上卻道：“先不必忙。”
屋裏忽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靜，張保心裏打鼓，上前緊緊攙住皇帝。皇帝下了炕，站在地上，緩緩環顧四周，可是四周漆黑，什麽也看不到。
正當他失望之時，不知哪裏響起了輕輕的一聲嘆息。
張保心裏一沉，皇上卻大喜過望，對着空中喊道：“芳兒，是你嗎？芳兒，是不是你回來了？”
那聲嘆息之後卻無聲響了，皇上大喜過後滿是失望，忽然意識到身邊這許多伺候的人，頓時推開張保：“出去，你們都出去！你們在這裏，她不願意顯身，快出去！”
張保等人被趕出房間，卻又不敢走遠，只能侯在門口。他倒是機靈，立刻讓苗林四處查探，看這個裝神弄鬼的是個什麽東西！
